摘要:“金兰,我劝你不要太猖狂!你不是说你家有两个现役军人,没有人敢动你们吗?你信不信,我只要写一封信过去,把银兰和魏家俊的劣行报上去,就能让他们身败名裂!”
吴玉高也来了,站在大队部门口,迎着朝阳在提裤子,看手表,摸油头。
金兰和爹推着车子走到大队院门口时,正碰到了他。
吴玉高看到金兰来了,紧走几步,走到车子前面去,堵住去路。
“赵金兰,你想听个好消息吗?”吴玉高的嗓子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金兰抬起小指抠抠耳朵,“什么?你说的是好狗不挡道?”
“金兰,我劝你不要太猖狂!你不是说你家有两个现役军人,没有人敢动你们吗?你信不信,我只要写一封信过去,把银兰和魏家俊的劣行报上去,就能让他们身败名裂!”
“呵呵,你说什么?有疯狗咬人?那不怕,我在大队里吆喝一声,让他们火速前来打疯狗就是!”
“你!算你狠!”
赵大用不敢惹他,只好推着车子往一边趔趄过去。
“爹,您先去掰着苞米,我去大队里吆喝一声去。”
“你敢!”吴玉高抢先一步挡在大队院门口。
他这次来是故意没通知村里来的,就是为了打个出其不意,把超生的人捂在家里。
“好,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你也别想着威胁我!我们家的军人,也不是你能要挟的砝码!这已经不是七十年代了!”
金兰和父亲一起走远了,绕了一个弯,金兰去妇女主任家里,让她通知了所有快要生的人火速躲出去。
一时间,大街上走出来很多人,鬼鬼祟祟地跑到苞米地里去了。
吴玉高按花名册在村里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一个超生的人。
一整个秋收秋种季节,在紧张忙碌的日升月落中度过,金兰晒得又黑了一个度。
金兰没有爱美心理,她现在最要紧的是,看看酒厂里的地瓜干开秤了没有。
金兰特意拿了些红瓤地瓜带着,这样的地瓜,适合烤着吃,软糯香甜的很有口味。
金兰带了三小袋,一袋给朱厂长,一袋给林县长,一袋给婆家。
金兰走到酒厂门口,看门的大爷还是那个大爷,他认得金兰,笑着道:“小妮子,进去吧!”
金兰把摩托车骑进去,在酒厂大院里停好车,径直走到朱厂长的办公室里去。
金兰敲门,里面有人喊:“进来!”
金兰听到声音不对,但还是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戴着一副眼镜,从报纸后露出头来。
“请问你找谁?”他的声音有些冷。
“这不是朱厂长的办公室吗?”金兰倒回去,又看了看门楣上的字,没错,是厂长办公室啊?
“朱厂长啊,去年政绩不错,已经高升了。”
“哦?他上哪儿去了?我可得好好恭贺他!”
“听说是当了副县长,分管农业经济这一块。”
“请问您是?”
“我是新来的行政厂长,姓沈。”
“哦,沈厂长,我是去年收地瓜干的赵金兰,涑河乡涑源村的。今年收地瓜干开秤了吗?我们还想干。”
“哦?赵金兰啊,朱厂长临走时和我交接了,说了你的事,你放心收就是。还是和去年一样的价格,一样的质量要求。”“好!那我明天就开秤!您先忙着,我去我婆家走一趟。”
金兰骑上摩托车,一溜烟的到了县委,县委看大门的大爷也还是那个大爷,他也认识金兰,看到金兰停了摩托车,就道:“放那里吧,我给看着,林县长现在在二楼办公室,你自己上去找吧。”
一个夏季没来,金兰看到这里变了,昔日那些老房子不见了,拔地而起的是四层刚建设完的大楼。
金兰小心地踏进院子里去,进入一楼大厅,又有一个看大门的大爷坐在大厅门口登记。
“你干什么的?”
“大爷,我找林县长。”
“过来登个记,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她乡下的亲戚,她是我姨。”
大爷疑惑地看看金兰,和林县长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也许是随了她爹?
“上去吧,在二楼右拐第二个门。”
金兰爬上去,在右拐的第二门楣上,果然写着县长办公室。
金兰叩响了门。
“请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缓解了金兰的紧张。
“林县长,俺来啦!”金兰推开门,一把抱住林县长的肩膀,惹得两个工作人员侧目。
“金兰?你咋来啦?”
“姨,我给您拿了几块红瓤薯,让德江兄弟烤着吃、煮着吃都很好吃,别嫌弃孬哈,我放在门卫那边了。”
“我不能要群众的一针一线,你还是拿回去吧。”
尽管红瓤薯的诱惑很大,但林县长还是坚守原则。
“我是给你叫姨不?外甥女给姨送两块红薯,难道还上纲上线了?就算是中央的大官,也不能拒绝农村亲戚的土特产的吧?”
林县长一听,这是嫌弃她看不起她啊,就道:“好,我多谢你了。我家里有两瓶好酒,我去拿给你父亲喝。”
“我父亲正在我们的劝说下戒酒呢,不能喝。姨,现在秋凉了,您抽空再上我们村里视察啊。”
“我们正在安排,争取立冬前,全县所有村庄都走一遍。你还不知道吧,陪同我这次出去的是朱厂长,现在他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了,就在我对面办公室。”
“我也给他拿了几块红薯,我去告诉他一声!姨,您忙去吧!”
金兰出来,林县长一指对面,金兰便去敲门。开门的是朱厂长之前的跟班小闻。
“金兰姐?你咋来了?”在这里见到熟悉的人,小闻也很惊喜。
“我来县里办点儿事,听说你们高升了,我来贺喜的,哈哈,可惜没拿礼物送你们!”
朱厂长走过来,不,现在应该叫朱副县长了。
“朱县长,祝贺啊祝贺!您老高升了,怎么着也得请客啊。”金兰玩笑。
“哈哈,请客可以,但你得随份子,得随个大的!哈哈,为了给你省钱,我还是不请了吧?”
林县长站在门口没进去,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漾起愉快情绪。要是玉兰的性格也和金兰这样大方得体,她家就是烧了高香了。
“金兰,你咋有空来串门了?”
朱县长推过一杯茶,金兰不客气地接过喝了。
“这不是地瓜干下来了吗?我想开秤收地瓜干的,就来走动走动了,没想到你高升了,再次祝贺你啊!”“这多亏了你,要感谢的人应该是你啊。你的奋发图强,才让我们酒厂销售范围扩大,才能拿到政绩,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可是,酒厂换了新人了嘢,我不熟悉……”“哈哈,可惜,咱们不能合作了。”
“咋就不能合作了?我们这次下乡行动,就是要给广大农民兄弟解决实际问题的。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和疑问,先准备着,等我们下乡时给你解决。”
“那,金兰就多谢了。朱县长,我给您拿了几块红瓤地瓜,放在门卫那儿了,您下班时记得去拿。我还要去婆家走一趟,很长时间没来了,怪想我婆婆的。”
“真是孝顺的好孩子,说,你缺什么稀罕玩意儿,等我去你们村时,给你捎过去。”
“好像什么都不缺……等等,好像还真缺一样,我爹说缺个手扶拖拉机耕地,我问了村书记和乡农技站,他们都弄不到拖拉机票。”
“这好办,等哪天去你们那里时,记得问我要票。”
“嘻嘻,还是朝里有人好办事,谢谢您了朱县长!”金兰喜气洋洋。
“这妮子,就嘴甜。还想和你闲聊天的,你还得去婆婆家。算了,你去忙吧!”
金兰辞别朱县长出来,把两袋地瓜放在门卫小屋里,“大爷,一袋是林县长的,一袋是朱副县长的,他们下班时过来拿。”
“好,放那里吧,他们下班后,我会提醒他们的。”
金兰骑上摩托车,向着婆婆家住的地方飞驰而去。那里原先是老小区,现在也正在翻盖三层大楼。
县委是四层,他们总不能高过去。
金兰走进门洞里,爬上二层,站在婆家门外。这个时候,婆婆应该下班了吧?
金兰敲门,里面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出窸窸窣窣声。
金兰以为婆婆没听见,就又敲门。里面的动静止了,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邻居一位奶奶听到敲门声出来了,她认识金兰,就道:“妮子,别敲了,你婆婆一家搬到医院大院的宿舍楼里去住了,这里是空房子。唉,我们这里就要拆了,还不知道上哪里去住哟。”
“谢谢奶奶!您别伤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金兰又把红薯拎下去,绑在摩托车的后座上,骑上车子就回了家。
既然婆家没有人通知他们搬家了,那她也不必上赶着给人家送东西去。
尽管红薯不值钱。
但是,金兰在路上想,为啥屋子里有动静呢?难道是老鼠?
老鼠也闹不了那么大的动静啊?难道是猫?
也不可能啊?
难道是小偷?没有人住了,小偷在里面也没东西可偷啊?
真是奇了怪了。
金兰回到家,吃完午饭,便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顺便也捋捋往后怎么干。
现在已经是九月底的天气,有些冷。金兰便围着被子在记笔记:
今天,是个特别高兴的日子,离腊月还有两个半月了,离家俊和银兰回来又近了一步。我去了县城,给林县长和朱县长送了两袋红瓤地瓜。这些都是农村寻常见的东西,不算送礼吧?我还去了家俊的家。他家搬新家了,没通知我,我的地瓜也没送出去。不过,在他家门外,我听到里面有声音,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猫……
金兰细细碎碎地写着,忽然停了笔。记录这些有什么用呢?不如抓紧想想,怎么开秤收地瓜干吧!
金兰火速爬起来,去大队院里给王大壮打电话,又给大牛打了电话。
大牛:“又该收地瓜干了,真好,谢谢金兰!”
王大壮:“好,争取今年多收点,一天装一车!”
金兰又让老于给买了一个台秤,安在魏家俊新家大门前。
老于看到金兰的新收入,很是羡慕,“可惜我老家是城东,都是平原,没有地瓜干可收,要不然,我可不弄绣花的活,直接回老家也开秤收地瓜干了。”
“于老板,其实还有一个活你可以干,就是用你们老家生产的大米来换地瓜干啊。换了的地瓜干,在我这里也可以卖了换成钱呀!”
老于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就是不如你们新生的脑子好使!我有车,可以去乡下试试!”
金兰看到老于意气风发地走了,顿时高兴起来。
哈哈,要是想挣钱,只要行动起来,也没有那么难嘛!
看看外面挑着挑子下乡的货郎、吆喝着收死兔子死鸡的小商贩,还有换大米的、收破烂的、春天里卖小鸡仔小鸭苗的,哪个不都是凭着自己的力气和智慧在赚钱呢?
人们的思想活泛起来,有人有样学样,收地瓜干的点也增加了很多。
有的人为了能多挣些钱,不惜在地瓜干里掺假。有的人掺石粉,有的人在麻袋中间掺小石子,还有人在掺水。
他们都把价格抬到了五分五一斤,有的甚至抬到六分,金兰不得不抬高价格。这样的话,除去装车费等费用,利润就很少很少了。
金兰让王大壮和大牛来开个会,看看现在怎么收合适。
家里孩子多,为了清净,会议地点设在魏家俊的新房子里,魏家俊的爷爷也参加了本次会议。
爷爷从家里拿来几个板凳,让大家坐。
金兰看看空荡荡的家,是该添置点儿家具了。
金兰在腿上摊开笔记本,数了一下,“咱们今年每个点收了大约有三十车了,一车挣一百的话,也挣了三千块钱了,要是比起种地的和打工的人来说,也算是很好的了。现在收购又高了五厘钱到一分钱,咱们到手的钱每车就少了二十五。大家说说,以后怎么办?”
王大壮:“我看,咱们也掺假吧,他们掺了都没事。”
大牛:“我村那个收地瓜干的我去偷偷看了,他每一个麻袋装好的时候,就把一舀子水倒进去。看外皮和麻袋上面不湿,里面的地瓜干却吸收了水分。我试了,那一铁舀子水是五斤。他们装麻袋的时候,肯定就是装了七十五斤。八十斤里掺五斤水,一万斤里就是625斤,按咱们八分钱去交账的话,就是五十块钱。也算是能多挣一点了。”
爷爷:“你们使假吧,我这个收购点不使,昧良心的钱,我不挣。”
金兰:“我也是。你们要是少挣钱也能捱和过去的话,就跟着我干,要是实在受不了价格的冲击,你们就单干。”
“我跟着你干!少挣就少挣吧,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大牛表态。
王大壮有些犹豫,“要不这样,我先做个试点。金兰,你去给我帮忙问问,让我自己去对接交货,因为我有个大五零拖拉机,还能挣点儿费用。你放心,你的利润那部分,我还是会给你的,我就是为了做个实验,让我们都能多挣点儿。”
“姐夫,还是你自己去联系吧,我也不要你的分红。现在这个沈厂长,我不熟悉。每次交货的时候,他都是挑三拣四的,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大牛哥,你要是想单干,自己去联系吧。“我就仰仗你了金兰,你吃肉的时候,给我留碗汤喝就行。我好歹还有收药材的活撑着,收这个就是带工夫。能挣多少算多少。”
爷爷眉头微蹙,花白的胡子直抖:“金兰,你放心,你需要什么质量的地瓜干,我都给你收,需要什么样的药材,我也给你收。”
“谢谢爷爷!还是爷爷对我好!”金兰就是嘴甜。
“金兰,要不,我今天下午就上县酒厂联系一下?”王大壮急不可耐。
他从去年就想和金兰分家了,他去了几次酒厂,但是,那个死脑筋的朱厂长就是油盐不进。给他好烟,他说不抽;给他钱,他说看不上。
他说只要是金兰旗下的收购点,就必须让金兰自己来交货报账。他一直后悔,不该在朱厂长面前提认识金兰的,本来是想着提熟人好办事,反而办成了坏事。
唉!现在想起来,他都老后悔了。
现在,新来的沈厂长在大肆敛财,他和金兰没有什么深交情,趁着这个空档儿,自己正好脱出来单干。
“好,你去吧,祝你好运!”金兰由衷祝福他。
“我也该走了,媳妇在家里看着孩子,还弄着一大摊子,又该急躁的骂人了。”
“哈哈,大牛哥会疼人了,气管炎哥,你也走吧!”金兰调侃。
看到他们都走了,爷爷笑:“金兰啊,我也该出去看着摊子了。”
“爷爷不急,外面要是有来卖东西的,他们会喊您的。您看看咱们这个新屋里,要添什么家具好呢?”
“是不是你们要结婚了啊?老大家两口子就不回来给你们操持一下吗?家俊是他们大儿,他们怎么就不着急呢?完成了老大的事情,下面还有两个呢!”爷爷颇有些愤愤不平,“他以为当了院长就看不起乡下人了吗?也没有这样当老的的。”
“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埋怨他们的意思,添置什么家具,我能添置得起。今年家俊回来探家,要是在这里住的话,总得有个床吧?”
“对对对,得有床,还要有桌椅板凳。家俊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一年没见到他了,怪想他的。”
“他前几天来信了,说年底回来探亲。快了,再有两个月,他们就回来了。”金兰脸上漾起笑意。
等家俊回来了,她要和家俊去挑家具,看中哪样买哪样,拼大力气挣了钱,不就是享受的吗?
爷俩走出去,金兰还没跨上摩托车,便看到父亲骑着自行车心急火燎地来了。
“我借了你二婶家的自行车骑着来的。金兰,快回去,林县长上咱们村视察了,点名要你去!”
“好!您先慢慢骑着,我先走了!”
金兰跨上摩托车,一溜烟地飞驰出去,只用了五六分钟,就到了大队院门口。
老远的,就看到有四辆小轿车停在大队院门口,很是显眼。
金兰走进去,便看到林县长和朱副县长都来了。还有乡里的一众都来接待。
一办公室的人站着的坐着的,挤挤挨挨一屋子。
金兰只好在院子里等着。
有认识金兰的人看到金兰来了,招呼,“你快进去,刚刚林县长点名了,指定让你跟随左右。”
金兰只好挤进去,给众人打招呼,“林县长,朱县长,你们来的怪早啊,吃了吗?我请客!”“哈哈,这妮子,就是热情!”朱县长笑,“我们不吃你的饭,我们是来视察你们村的,眼看快过年了,与民同乐嘛!”
“金兰,听说你们也育苗了,能不能领着我们去看看?”林县长道。
“我知道在哪里,我领着你们去!”
说话的是武德江,他曾去过河沿边,看到那一片山楂苗了。
现在的武德江,成了的代言人,总是能拿到政府办的第一手资料。无论是县里、市里、省里需要什么新闻稿子,他都能第一时间给提供。
这就是个人的便利条件,也是他这个副站长的职责。
林县长一瞪眼,“你只拍好照片,写好文章就是,别代替金兰说话!”
“是是是,母上大人,您请!”武德江赶紧撤回身子。
金兰在前面带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直奔涑河岸边而来。
山楂苗子比春天出的苗矮不了多少,这得益于赵大用天天肥了水了的不断浇灌。
“你们这个树苗目前有人订购吗?”林县长问。
“还没有,得等明年嫁接好了,才能卖。”
“一亩地大约有多少棵?”
“具体不知道,当时也没查,差不多一两万棵吧?”
“那就很可观了。红果峪的山楂苗一棵卖到一块钱。到农民手里的也得一棵五毛的纯利润。要是一万棵的话,一亩地的苗子就能卖五千到一万块钱不等。这简直是金土地了啊。金兰同志,你什么也别先干了,先带领大家致富吧!”
“可是,我正愁销路呢!销路打不开,发展多了卖不出去也是个愁。”
“这么给你分析一下吧,不说全国,就说咱们地区,或者是咱们县,那么多山,要是都栽上山楂树,那得多少棵才能栽完啊?需求量不是一万棵两万棵能解决得了的。”
“可是,咱们也不能硬性下派啊?”
“你尽力发展就是,我们县委派专人来给你们往外调苗子。”
武德江在一边听着记着,时不时来两张特写,把金兰和林县长蹲在山楂树苗前的合影拍在一起,这样可以为以后卖山楂树苗做宣传。
一行人又参观了麦田,看了墒情和出苗率,又沿着河沿随便走了走,便都到大队院里去用餐了。
接待饭是经常做接待饭的几个老娘做的,一溜四个桌子摆在大队院里,什么丸子卷煎大肉的,鸡鸭鱼肉很是丰盛。
金兰也破天荒地陪着林县长和朱县长一起吃饭,这是一个农村女子多大的荣誉啊!
金兰却不卑不亢,“林县长,您尝尝,这是我们村的小笨鸡,熬出的汤都很粘稠香浓。”
林县长吃了一口,忽然问:“听说你三妹玉兰很有文采,经常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稿子,能不能让她来见见面?”
“啊?她现在住校,今天不放学。要不,我骑着摩托车去叫?”
“别,我就是问问。以后,这样的人才,不能埋没了。”
金兰知道,这是林县长要给玉兰铺路了,但是,这妮子还没毕业呢。
此时,金兰真恨不得玉兰不要上学了,抓紧跟着林县长工作去。
“朱县长,吃完饭,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在这里说不可以么?”林县长最怕有人在背后蛐蛐,把什么事情都拿到明面上来,才是一心为民的好公仆。“这……实在是不好开口啊,是有关于酒厂收地瓜干的事。”
金兰此时很后悔刚刚说的话,要是引起林县长对朱县长的猜忌,那就不好了。
朱县长:“你说,咱们这桌都是自己人,不怕的。”
“唉,还是不要说了吧,是我自己的事,就不麻烦朱县长了。”
人家内部腐败是他们自己的事,就不在别人面前说了,要是被当事人知道了,她赵金兰还能有个好吗?
那是不想和酒厂合作了。
林县长知道金兰遇到了难事,便道:“吃饭!”
等吃完了饭,林县长专门叫上朱县长走到办公室里去和金兰谈心。
林县长双手在胸前交叉,眼神犀利地看着金兰,“说吧,赵金兰同志?”
金兰苦笑,“我在背后议论人,被人家知道了,还不劈了我? ”
“哈哈,这不是你赵金兰的性格啊?我虽然不在那里了,但我是从那里走出去的,也算我的半个娘家。他们要是干不好了,我也伤心是不是?你快说说,我们酒厂现在怎么了?”
“我没有确凿证据能拿出来,说的就不能太明了。这么跟你们说吧,现在每个村有好几个地瓜干代收点,可能酒厂对收货的质量有变吧?总之,他们收的那个价格,我觉得没有钱可挣。但是,他们现在收的嗷嗷的。他们家里的人偷偷透露,挣了很多钱。”
“啊?是不是在地瓜干里掺了假,然后把价格给抬上去了?你家的质量怎么样?”
“我家的质量没有变,这样一竞争,我也收不到货了。说这些,我还是很自私的,也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饭。”
“老朱,关于酒厂这个事,你回去主抓一下,不能为了收购点上的人挣钱,就坑了酒厂,坑了国家。”
“是!回去我一定去看看!是谁在那里作妖!”
“朱县长,上次我问您买手扶拖拉机的事,您弄到车票了吗?”
朱县长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给你带来了!”
朱县长从随身提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从里面掏出一张车票,递给金兰。
金兰拿着车票,上下左右看看,只有布票那么大,却能省一千块钱!还真是金票!
“你拿着这个票,上你们乡农技站,让他们给你去机械厂提车。”
金兰笑着答:“多谢朱县长!多谢林县长!你们真是为民办事的好领导,急我们所急!哈哈,我现在又想给你们送锦旗了!”
“哈哈哈哈,你还是节省点儿钱过日子吧,不要再那么大张旗鼓了,太张扬了,搞得我去地区开会时,老有人问。”林县长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们是羡慕您呢,不要在意,有本事他们也为人民办事,也得个锦旗啊?又没人拦着他们。走,上我家里看看我家的生活条件去!”
“我们就不去了,我们还要去乡里开个会,你忙你的去吧。记住,一个人富不算富,大家富了才叫富!”
“知道了!”
金兰辞别他们出来,心里有些忐忑,她这样告诉他们酒厂的事,是不是在人家背后打小报告啊?
她对那种行为不齿。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挣不挣钱的不要紧,要是作为全县最大的交税大户被假货搞垮了,那的损失就大了去了。唉,不管了,说都说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要是朱县长真正回去正正风气,也是不错的,至少他们都能挣到钱了。
金兰想着手扶拖拉机的事,就拿着两千块钱,带着车票去了农技站。
老郑是农技站站长,接过金兰的车票正过来看了倒过去看。
“别看了老郑,是真的,朱县长给我的,还能有假?”
“我别人不佩服,就佩服金兰你,你的人生,一直是开挂的。”
“哈哈,俺就喜欢听奉承话,麻烦您多说点儿!”
“别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这张票要是没有内在的关系,是弄不来的。你回去等着吧,到过年时,差不多能生产出来。”
金兰出了农技站,又走到供销社木器加工厂时,看到里面的师傅有的在拉大锯,有的刨木块,每个人在寒冷的天气里都干的冒汗。
金兰走进去,有个四十多岁的人迎上来,“请问姑娘,您想买啥?我好给您介绍一下。”
“我想买一个大床、一个大衣橱、八个小椅子、一个吃饭的方桌子、一个三人沙发,不知道总共能花多少钱,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你要的这些,我算一下……大约需要一千吧,也不确定,到时候得看用什么材质的木头和板子。至于时间嘛,年底差不多能做出来。”
“哦?这么慢?”
“不是慢啊姑娘,实在是这两年人们的生活过好了,大家都想添置几件好家具过年。我们每天都接很多活的。你要是要的话,现在就抓紧定下来。”
见金兰犹豫,那人又道:“你今天要是不定下来,就怕明天来了大活,年前就做不出来了。”
可是,她没有和魏家俊说啊?她就自己当家做主了?
她还想着和家俊一起来选家具的。但是需要订做啊,就不能怪她了。
“好,那就定下来吧。需要交多少定金?”
“一百吧。我们要的定金都是按货物价值的十分之一要的,防止有的人做了又不要。”
金兰从随身书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那人,那人立刻接了,去屋里给开了收到条,递给金兰。
“你叫我陈师傅就可,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走,我领着你去参观一下样品去。”
陈师傅领着金兰走到后面去,金兰发现,那里是一个宽敞的大棚,大棚下面是一件件家具。
“看,这就是你要的大衣橱样品,这是沙发,穿牛皮的,很结实。”
金兰看见,沙发上是一个长长的垫子,用花条纹布包着,用手摸摸,软乎乎的。
“里面是海绵,等天热了时,掀起来垫子,下面是牛皮穿成的胡椒眼的网格,躺在上面很凉快。”
金兰掀起垫子一角,看到下面是细牛皮绳穿成六棱形胡椒眼的模样。夏天躺在上面,一定很凉快,很透气。
“就它了!陈老板,现在卖吗?”
“哈哈,姑娘,你也太心急了,这是我们的样品,不卖。”
“等做好后,你们怎么送去呢?”
“放心,我们会用柔软的布把家具的边角包好,把玻璃护好,保证磕碰不到,给您安全地送到家里。您的家庭地址是?”
“您就给记上魏家庄魏家俊收吧,要是找不到人,就让门口收地瓜干的爷爷给钱。”
“好!您还需要什么?”金兰也不知道结婚需要再准备什么家具啊?到时再看吧。
“就暂且这些吧,等想到什么好的了,我再来定。”
来源: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