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书写起源存在争议,核心是“最早真正书写体系”的归属。长期以来,美索不达米亚楔形文字被认为是最早的,但它多由抽象符号构成,而不少人认为真正书写体系应与半图像、半符号的图画文字相关,这正是考古学家丹尼丝·施曼特—贝瑟拉的研究方向。20世纪60年代后期,她注意到古代
1、书写起源存在争议,核心是“最早真正书写体系”的归属。长期以来,美索不达米亚楔形文字被认为是最早的,但它多由抽象符号构成,而不少人认为真正书写体系应与半图像、半符号的图画文字相关,这正是考古学家丹尼丝·施曼特—贝瑟拉的研究方向。20世纪60年代后期,她注意到古代近东遗址中大量被忽视的“普通泥制品”,认为这些可能是未被关注的古老体系,进而开启了对“符记”的跨区域研究,为书写起源研究提供了新视角。
2、施曼特—贝瑟拉通过研究上万符记,揭示其与书写的关联。她发现符记分几何状(球体、圆柱体等)和具象状(动物、工具等),且是首批火硬化泥制品,制作耗时绝非普通物品。关键突破来自伊拉克北部努济的公元前2000年空心泥板:楔形文字记录牲口数量,泥板内49个计数签与记录完全吻合,这让她如获“罗塞塔石碑”。十五年研究后,她得出结论:符记构成促进书写产生的原始计数系统,文字最初以数字形式呈现,核心作用是实现跨时空交流。
3、早期符记随时间逐步发展,与社会经济变化紧密相关。第一批符记可追溯至公元前8000—前4300年,形制简陋且无变化,在伊朗阿西阿卜土丘(前7900—前7700)等狩猎采集遗址出土。约公元前4400年,复杂符记出现,多与神庙活动相关,不同形状对应特定物品(圆锥体代谷物、卵形体代油罐)。这类符记流行,是因为它减少了对记忆和口头语言的依赖,能被不同语言使用者理解,适应了村庄贸易增加后,首领记录生产与交换的需求。
4、复杂符记向多地传播,最终推动泥板书与楔形文字萌芽。符记传播至埃兰苏萨和乌鲁克,主要用于记录城市作坊(多在公共建筑内)产品,还能更准确地评价与记录税收。符记常以串连或放入泥封的方式使用,泥封外的记号会记录内部内容与参与者,虽该理论遭法国学者质疑,但仍是楔形文字起源的最佳解释。前3500—前3100年,泥封记号逐渐取代符记,泥封演变为泥板书,为成熟楔形文字指明了发展方向。
5、温查文化存在原始符号体系,但未形成完整文本。在东南欧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的温查文化遗址中,泥板、小塑像等文物上有几何线条、螺纹等构成的记号,部分与山羊、麦穗等图画文字相关,出现于约公元前4000年的葬礼与祭祀活动。保加利亚格拉德斯尼卡饰板(6000—7000年前)更古老,210种符号分直线、十字形等五类,分布具有一致性。但这些符号仅具象征意义,以宗教意义为主,无经济功能,未形成文本,仅属原始书写形式。
6、部分学者认为旧欧洲文字与米诺斯文字存在关联。玛丽亚·金布塔斯提出“旧欧洲文字”术语,赫尔辛基大学哈拉尔德·哈曼等学者认为,使用该文字的人被印欧民族驱逐,可能迁往克里特。克里特的米诺斯文明(以公牛、蛇崇拜为特征)发明A、B类线形文字,“线形”得名于温查符号的线形特征。20世纪50年代,迈克尔·文特里斯破译B类线形文字为希腊语变体,A类未破译,哈曼认为A类属“旧欧洲语”,并在其中发现50个与旧欧洲文字相同的符号。
7、印度河泥板的发现引发书写起源地争议,但证据尚不充分。传统认为印度最早主要文明是公元前2300—前1750年的印度河文明(都城哈拉帕、摩亨约—达罗)。1999年5月,考古学家宣布在哈拉帕发现5500年历史的刻字泥板,一个月后宣称破译,内容为“它滋润了这片神圣的土地”,语言被定为“前哈拉帕语”,比印度河文明符号更古老,该地区还发现4个类似例子,印度学者认为其无元音但用双辅音表元音,属早期演化中的书写系统。部分学者据此主张“文明摇篮”转至印度河地区,但目前温查符号非完整文字,印度河泥板数量少,尚无足够证据推翻楔形文字最早的观点。
8、楔形文字的认知与破译经历漫长过程。17世纪末期,人们已知晓楔形文字;1802年和1846年,部分楔形文字被成功破译,但对巴比伦文明的完整认识,始于奥斯丁·亨利·莱亚德的发现。莱亚德是刚获律师资格的英国人,前往锡兰途中停留在中东,获资助在伊拉克摩萨尔以南尼姆鲁德土堆发掘,虽非专业考古学家,却幸运发现巨大石板、14英尺高石灰岩公牛,其研究报告成畅销书。他还在遗址(前3500—前3000年)发现楔形文字刻字,该遗址成为已知最早文字形式的发现地,20世纪苏美尔文字最终被理解后,相关发现愈发频繁。
9、美索不达米亚的石头圆柱体刻章是重要原始书写形式。在真正书写体系出现前,美索不达米亚使用多种原始书写,石头圆柱体刻章比施曼特—贝瑟拉发现的泥封更持久灵活。刻章为空心圆柱体,刻有符记,在湿黏土上滚动可留下凸起符记,可压在绳结、门闩绳上,通过独特标记识别物品主人,是监督交易、确认交易的经济控制手段。苏美尔人设计神庙参拜、船队等图案作“图画签名”,后来出现切削工具制作的刻章,反映贸易增长带来的识别标记需求增加。
10、楔形文字源于乌鲁克图画体系,斜面碗揭示书写起源。楔形文字实际从古老的乌鲁克图画体系发展而来,借用羊、水(波浪线)等早期符号。乌鲁克“斜面碗”的运用,清晰体现真正书写体系的起源:这类碗便宜粗糙、孔隙率高,不能盛水,却十分普遍,有时占发掘陶制品的四分之三,因孔隙率高仅适合装固体,且大小一致。破译的刻字显示,乌鲁克为神庙工程工作的工人领取实物报酬(每日食物配给),斜面碗正是衡量报酬的“标准碗”,“吃饭”符号(张着嘴的脑袋接斜面碗食物)也印证了这一点。
11、楔形文字符号逐步简化,十进制计数方式随之出现。湿黏土上难快速清晰绘制图案(与埃及干燥表面用象形文字不同),导致符号更抽象、数量减少且朝同一方向排列,加快书写演进。公元前3千纪头三百年,所有符号被简化统一,部分符号还发生90°旋转,虽原因不明,但促使书写更简单。早期书写因主要用于贸易,数字数量与其他文字相当,如D形符号直边深、圆弧浅,1—9个成组构成十进制,部分D形符号有芦苇杆压的圆孔,推测代表整十位,早期泥板常一边列事物、一边列总数,为破译提供帮助。
12、完整书写体系需具备人名、语法、字母表三大要素。经济组织超出大家庭后,个人识别成为必要,简单名字(如“狮心”)易辨认,抽象名字(如“被神所爱”)需图画文字进化(如太阳符号表“白天”“光明”)。巴比伦人认为名字与本质相关,常用神命名人、街道、城门等,说神名或祈祷时会用特殊语调。最初书写无语法,名词、少量动词无序排列,因乌鲁克原始书写是人工记忆体系,非读写体系,不用于阅读,可被不同语言者理解。
13、读写体系在舒鲁帕克发展,苏美尔语成关键。现知读写体系似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舒鲁帕克发展,以苏美尔语为基础,无人知晓苏美尔人的来历,其书写可能为“官方语言”,仅博学之人使用(类似后世梵文、拉丁文)。书写发展的关键一步是,物体对应的声音被归纳,可用于其他词语或语境,如苏美尔语“水”(a,符号为两条波浪线),语境决定a表水还是仅表语音。此阶段符号旋转90°,更易书写且抽象,从舒鲁帕克传播到南部其他城市,书写用途从贸易扩展到宗教、政治、历史/神话(想象文学开端)。
14、书写体系从记录工具到语言再现,依赖抄写员学校。书写体系的转变非一蹴而就,早期抄写员学校中,词汇清单、谚语表是学习工具,通过谚语、咒语、魔法建立句法和语法的抽象符号系统。这些内容形式简单熟悉,助力书写从记录信息交易的象征符号体系,转变为再现口头语言的体系。苏美尔书写最初仅为少数人掌握,随着符号语音化和语法完善,逐步成为能完整传递语言含义的工具,为后续文明的知识传承奠定基础。
来源:白牛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