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年春天,我帮她家种地,她站在田埂上轻笑着说:"我这地是好地,就不知道你这种子壮不壮。"
那年春天,我帮她家种地,她站在田埂上轻笑着说:"我这地是好地,就不知道你这种子壮不壮。"
多年后回想起来,那句话里藏着太多我当时没有听懂的深意。

01
1988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三月初的阳光就已经暖得让人想要脱下棉袄。
我叫林君昊,那年刚满二十岁,在县城的农机站工作。
村里人都说我是个有出息的后生,高中毕业后没有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回家种地,而是凭着一手好的机械维修技术,在县城谋了个差事。
但我心里清楚,所谓的"有出息"不过是每个月能拿到八十块钱的工资,比村里人多了点见识罢了。
那天下午,我骑着自行车从县城回村,远远就看见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身影。
走近了才看清,是张婉婷。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下身是一条灰色的裤子,头发用一根红色的头绳扎成马尾辫,正背着手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婉婷?"我停下车子,有些意外。
她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君昊哥,你回来了。"
张婉婷比我小两岁,是村里公认的美人儿,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双眼睛特别有神。
更难得的是,她还读过书,初中毕业后本来有机会继续上学,但家里条件不好,只能留在村里帮忙。
"你在这儿等人?"我问。
她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你呢。"
我心里一动,但表面上保持着平静:"等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她走近了一些,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我爹前些天摔了腿,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家里就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听我娘说你懂农活,想请你帮个忙。"
我这才想起来,张婉婷的父亲张德勇确实在半个月前从梯子上摔下来,伤了腿骨,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着。
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母亲身体也不好,这春耕确实成了大问题。
"当然可以,"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什么时候开始?"
她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明天行吗?我家那三亩地,得赶在清明前种完。"
"没问题。"我说,"不过我在县城上班,只能周末帮忙。"
"够了够了,"她连忙摆手,"真是太谢谢你了。"
说着话的时候,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动人。
我忽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飞起两朵红云:"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在家等你。"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母亲问。
"路上遇到了婉婷,"我如实说道,"她家春耕缺人手,我答应帮忙了。"
母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丫头确实不容易,家里就她一个人撑着。不过君昊,你要记住,帮忙归帮忙,可不能有别的想法。"
"娘,您想什么呢?"我有些不自在。
母亲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大人了,有些事情我不能不提醒你。婉婷是个好姑娘,但你们不是一路人。你在县城有工作,将来肯定是要在城里安家的,她一个农村姑娘..."
我没有接母亲的话,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02
第二天一早,我就骑车到了张婉婷家。
她家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种着几棵桃树,现在正开着粉红色的花。
我刚走进院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张德勇的声音:"婉婷,是不是君昊来了?"
"爹,是的。"张婉婷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君昊哥,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我走进堂屋,张德勇正半躺在床上,看到我进来,努力想要坐起身。
"德勇叔,您别动,"我赶紧上前按住他,"腿伤要紧,好好养着。"
张德勇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话不多,但为人很厚道。
他握住我的手,眼中满含感激:"君昊,真是麻烦你了。本来想着今年这地没法种了,没想到你肯帮忙。"
"叔,您别这么说,"我说,"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这时,张婉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君昊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煮了面条。"
碗里的面条上卧着一个荷包蛋,还撒着几根青翠的葱花,香味扑鼻而来。
"这怎么好意思..."我推辞着。
"快吃吧,"张德勇说,"干农活是力气活,不吃饱怎么行?"
我接过碗,面条的味道很好,能看出来她在厨艺上是下了功夫的。
吃完面条,张婉婷带我到了地里。
她家的三亩地在村东头,是一块平整的好地,土质肥沃,灌溉方便。
"君昊哥,你看这地怎么样?"她站在田埂上,春风吹起她的马尾辫。
我蹲下身,抓了一把土在手里,土质疏松,颜色黑润:"确实是好地,这土质种什么都能长得好。"
她轻笑了一声:"我这地是好地,就不知道你这种子壮不壮。"
我一愣,抬头看她,却见她正认真地看着远方,似乎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什么种子?"我问。
"玉米种子啊,"她回过头来,眼中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芒,"我爹说今年要种玉米,收成好。"
我点了点头,开始检查农具。
犁、耙、锄头都有,但都有些老旧了,特别是那把犁,犁铧已经磨得很薄。
"这犁不太好用了,"我说,"明天我从农机站带一把新的来。"
"那多不好意思..."她有些为难。
"没事,"我摆摆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开始翻地。
我赶着家里的老黄牛,张婉婷在一旁帮忙,有时候扶犁,有时候赶牛。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田野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远山如黛,近水含烟,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美好。
"君昊哥,你在县城的工作怎么样?"休息的时候,她问我。
"还行吧,"我擦了擦汗,"就是修修农机,教教农民使用新设备。"
"那一定很有意思,"她眼中满是向往,"我从小就想去县城看看,听说那里的街道都是水泥路,晚上还有路灯。"
我看着她眼中的憧憬,心里有些酸涩:"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她笑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说。
那一刻,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我可以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不仅仅是带她去县城看看,而是让她真正走出这个小村庄。

03
连续几个周末,我都在帮张婉婷家干农活。
翻地、播种、浇水、除草,虽然累,但我心里却很充实。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她是个很有趣的女孩,虽然没有太多见识,但对什么都很好奇,经常问我一些关于外面世界的事情。
"君昊哥,你说县城里的姑娘都是什么样的?"这天中午,我们在田埂上休息,她忽然问道。
我想了想:"也就那样吧,和你没什么不同。"
"真的吗?"她有些不信,"我听说城里姑娘都很漂亮,穿得也很时髦。"
"漂亮是漂亮,"我说,"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
"真诚吧,"我看着她,"城里人说话做事都很客气,但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不像村里人这么实在。"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许是环境不同吧。"
"婉婷,"我忽然鼓起勇气,"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村子?"
她愣了一下:"想过,但能去哪里呢?我一个农村姑娘,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
"你可以学啊,"我说,"比如去县城找份工作,或者..."
"或者什么?"她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婉婷!婉婷!"
我们回头看去,是村里的李婶子,正匆匆忙忙地朝这边跑来。
"李婶,怎么了?"张婉婷站起身。
"你快回去看看吧,"李婶子气喘吁吁地说,"你爹的腿好像又出问题了,疼得厉害,你娘都急哭了。"
张婉婷脸色一变,立刻就要往家跑。
我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到了张家,只见张德勇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珠。
他的妻子谢秀云坐在床边,眼圈红红的。
"怎么回事?"张婉婷急忙问道。
"也不知道怎么了,"谢秀云哽咽着说,"刚才你爹想下床走走,结果刚站起来就疼得不行,现在腿都肿了。"
我仔细看了看张德勇的伤腿,确实肿得厉害,而且颜色也不对。
"德勇叔,这得赶紧去医院,"我说,"可能是骨头没接好,或者有别的问题。"
"可是医院要花很多钱..."谢秀云为难地说。
"娘,钱的事情以后再说,爹的腿要紧。"张婉婷坚决地说。
我想了想:"这样吧,我去借辆三轮车,现在就送叔去县医院。"
很快,我借来了村里的三轮车,和张婉婷一起把张德勇送到了县医院。
经过检查,医生说张德勇的腿骨移位了,需要重新手术固定。
"这手术费要多少钱?"张婉婷问医生。
"至少需要五百块,"医生说,"还不包括后续的治疗费用。"
五百块,对于张家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看到张婉婷的眼中闪过绝望的神色,心里一痛。
"医生,您先安排手术,"我对医生说,"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君昊哥..."张婉婷看着我,眼中满含泪水。
"没事,"我握了握她的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可能会改变我们两个人命运的决定。
04
张德勇的手术很成功,但医药费确实是个大问题。
我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又找同事借了一些,总算凑够了钱。
张婉婷的母亲谢秀云握着我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君昊,你这份恩情,我们一家一辈子都忘不了。"
"秀云婶,您别这么说,"我有些不自在,"都是应该的。"
张婉婷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终于开了口:"君昊哥,这钱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急,"我说,"你爹的腿好了,家里的收入也就有了保障。"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们家和你家又没有亲戚关系,你完全没有义务帮我们,"她认真地看着我,"而且这么多钱,不是小数目。"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也许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朋友?"她轻笑了一声,"君昊哥,你觉得我傻吗?"
我心里一跳:"你什么意思?"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我:"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花这么多钱,还说只是朋友,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君昊哥,"她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其实我也..."
她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婉婷..."我走近了一些。
"但是,"她忽然改变了语调,"我们不合适。"
我如遭雷击:"为什么?"
"你想想,你在县城有工作,有前途,而我只是一个农村姑娘,"她苦笑着说,"就算我们在一起了,你的前程怎么办?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急切地说,"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县城,可以教你学新的技能..."
"然后呢?"她打断了我,"让我在县城做什么?洗衣做饭伺候你吗?君昊哥,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了我的心。
"你不是负担,你是..."我想说"你是我喜欢的人",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君昊哥,你是个好人,"她温柔地看着我,"但我们真的不合适。这次的恩情,我会用别的方式报答你。"
"什么方式?"我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我们确实来自不同的世界。
但我也知道,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她。
这种喜欢,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慢慢培养起来的深厚感情。
我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坚强,喜欢她面对困难时的勇敢。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到真正的快乐和满足。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听说了张德勇住院的事。
"君昊,你是不是把钱都借给张家了?"母亲问。
我点了点头:"德勇叔的腿不能耽误。"
母亲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君昊,你这孩子从小就心软。但有些事情,娘不能不提醒你。"
"娘,您想说什么?"我在她对面坐下。
"张家的难处我们都看得见,帮忙是应该的,"母亲斟酌着用词,"但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在县城有份体面的工作,将来是要在城里成家立业的。"
"所以呢?"我有些不耐烦。
"所以你不能和婉婷那丫头走得太近,"母亲直言不讳,"你们不是一路人,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说:"娘,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床前,我脑海里全是张婉婷的身影。
她说的对,我们确实来自不同的世界。
但我不想放弃,我想努力试一试。
来源:MLI搞怪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