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厂里领导退二线,下属见面喊老王,不久人事部考察结局神反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5 15:57 1

摘要:我正弯着腰,用一块油布擦拭着一台老旧机床的导轨。这台机床比李刚的年纪都大,是我刚进厂时,跟着刘师傅学手艺用的。如今,它和我一样,退居二线,放在了资料室旁边的角落里,成了个摆设。

引子

李刚那声“老王”,不高不低,正好飘进我耳朵里。

我正弯着腰,用一块油布擦拭着一台老旧机床的导轨。这台机床比李刚的年纪都大,是我刚进厂时,跟着刘师傅学手艺用的。如今,它和我一样,退居二线,放在了资料室旁边的角落里,成了个摆设。

“老王,张主任让你过去一趟,设备科那边有点事。”李刚双手插在崭新的蓝色工装裤兜里,下巴微微扬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我能读懂的轻慢。

我直起腰,用手背蹭了蹭额头的汗,没看他,只是盯着油布上那抹黑亮的油渍。心头像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不疼,但很别扭。三个月前,我还是生产副厂长,全厂上下,除了老厂长,谁见了我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王厂长”。可现在,我退下来,管着这个半死不活的技术资料室,称呼就从“王厂长”变成了“王工”,现在,又从李刚嘴里变成了“老王”。

我心里清楚,这声“老王”是叫给旁边几个年轻技术员听的。李刚,三十出头,技术骨干,也是新提拔的车间副主任,正好接了我的班。年轻人有锐气,想立威,我懂。踩着我这个“前浪”的肩膀往上爬,最快,也最直接。

“知道了。”我把油布叠好,放在工具箱上,声音不大,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这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犯不着跟个毛头小子置气。人走茶凉,这是规矩,我不喝这杯凉茶,难道还指望别人给我续上热的?

我心里这么劝自己,可脚步迈出去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沉。从这个角落,走到设备科,要穿过整个生产车间。机器的轰鸣声曾经是我最熟悉的交响乐,每一个节拍都代表着厂子的脉搏。现在听来,却觉得有些聒噪。工人们看见我,有的点点头,有的远远地喊一声“王工”,透着客气,也透着疏远。

我这心里啊,就像被塞了一团湿棉花,堵得慌。我叫王建华,今年五十二,为这个厂子,熬了三十年。从一个学徒工,干到副厂长,头发都熬白了一半。本以为能风风光光干到退休,没想到,上面一个“干部年轻化”的政策下来,我就成了那个需要“优化”的老干部。

说是退二线,保留待遇,当个技术顾问,管管资料室。可谁不知道,这就是个闲差,是养老的地方。权力没了,人脉也就淡了。以前门庭若市的办公室,现在一天也进不了两个人。

到了设备科,张主任见我来了,忙站起来,递给我一支烟。他比我小几岁,以前是我手下的兵。

“王厂长,您来了。”他还是习惯这么叫我。

“别,叫我老王就行。”我摆摆手,心里却因为这声“王厂长”熨帖了不少。我接过烟,没点着,夹在手指间。

“嗨,您这说的什么话。有点事,想请您给掌掌眼。”张主任指着桌上的一份图纸,“新上的这条生产线,有个进口阀门老出问题,德国专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想请您给看看,您是咱们厂技术上的一把刀啊。”

我凑过去,戴上老花镜,目光落在图纸上。复杂的数据和线条,瞬间让我的脑子活泛起来。这东西,我熟。我沉浸在图纸里,暂时忘了那声“老王”,忘了心里的失落。这或许是“退二线”唯一的好处,能让我重新捡起丢下了多年的技术。

一个小时后,我指出了图纸上的一个设计缺陷,又结合实际情况,提了个改造方案。张主任听得连连点头,一脸的佩服。

“王厂长,还是您厉害!一针见血!”

我笑了笑,没说话。厉害又怎么样呢?厂子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傍晚回家,妻子陈淑正在厨房忙活,抽油烟机嗡嗡作响。饭菜的香气飘出来,我心里的那团湿棉花,才算松快了些。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陈淑端着一盘炒青菜出来,看见我,习惯性地问,“今天厂里没什么事吧?”

“没事,挺好。”我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声音有些疲惫。

陈淑解下围裙,在我对面坐下,给我盛了碗汤。“我今天去菜市场,碰到老李家的媳妇,她说他们家老李今年也要退了。”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建华,你……在资料室还习惯吧?”

我攥紧了手里的筷子,那声“老王”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我扒拉了两口饭,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怎么可能习惯?从一个发号施令的人,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这种落差,就像从山顶掉进山谷,摔得我五脏六腑都疼。可这话,我能跟谁说?跟妻子说,让她跟着我唉声叹气?没必要。男人嘛,牙打碎了,也得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这顿饭,我吃得没什么滋味。我心里盘算着,也许,就这样了。安安稳稳地待在资料室,看看图纸,养养花,等退休。可我才五十二,难道这辈子就这样到头了?我不甘心。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人事部小刘打来的。

“王工,跟您说个事。过段时间,总公司人事部要下来搞个技术人员综合考察,点名让您也参加。”

我愣住了。考察?我一个退二线的人,考察我干什么?

第一章 人走茶凉第一杯

“考察我?”我拿着电话,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小刘,你没搞错吧?我是退二线的人员,参加什么综合考察?”

电话那头,人事部的小刘声音很客气:“王工,没搞错。文件上是这么写的,说是对全厂中高级技术人员的一次摸底,您以前是总工程师出身,技术职称也在这儿摆着呢,所以……”

他的话没说完,但我听明白了。这是走个过场,把我这个“前浪”拉出来,给年轻人当个陪衬。我心里那点刚因为解决了技术难题而燃起的小火苗,“噗”的一声,又灭了。

“行,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胸口闷得更厉害了。

陈淑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谁的电话?厂里有事?”

“没事,人事部的,说是有个什么考察。”我不想多说,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完,站起身,“我吃饱了,去书房看会儿书。”

我把自己关进书房,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书桌上摆着一张老照片,是我三十五岁那年,作为技术攻关小组的组长,在庆功会上的合影。照片上的我,穿着白衬衫,头发乌黑,意气风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能为这个厂子发一辈子的光和热。可现在,光没了,热也快凉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这考察,明摆着是给李刚那些年轻人铺路的。到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考一些新设备、新软件的知识,我这个老家伙哪比得过他们?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去丢人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认了。我王建华在厂里干了三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到老了,还被人当猴耍。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厂里。资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计算着我这无所事事的每一秒。我没像往常一样擦桌子、浇花,而是直接打开了资料柜。

这些年,我虽然在管理岗位上,但技术一直没丢。厂里所有的设备图纸、技术档案,我都了如指掌。我想,既然要考,我就好好准备。就算当不了第一,也绝不能当倒数第一。我不能让那些看我笑话的人,得逞。

我翻出最新一批进口设备的说明书和技术手册,厚厚的几大本,全是外文。我上学时学的是俄语,这点英文,对我来说跟天书差不多。我找出一本英汉词典,一个词一个词地查,一个句子一个句子地啃。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你们不是觉得我老了吗?不是觉得我跟不上时代了吗?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王建华这把刀,还没锈!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碰到了我的老搭档,钳工车间的刘师傅。他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到我对面。

“老王,听说你要参加那个技术考察?”刘师傅是个直肠子,说话声音也大。

我点点头:“嗯,人事部通知了。”

“嗨,这不是瞎胡闹嘛!”刘师傅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拍,“你都退二线了,还折腾你干啥?这不是明摆着让猴儿上树,给你难看吗?”

我苦笑了一下,“难看不难看,也得去啊。总不能当逃兵吧。”

“你呀,就是死要面子。”刘师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可听说了,这次考察,是给新上的那个‘智能制造’项目选人。李刚他们几个,早就活动开了,听说名额都内定了。你啊,就是个陪跑的。”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原来如此。我还在想着不能丢人,人家早就把我看成了一个凑数的道具。我的心,像被泡进了冰水里,拔凉拔凉的。

我默默地吃着饭,嘴里的米饭,嚼着像沙子一样,难以下咽。

下午,李刚又晃悠到了资料室。他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一放。

“老王,哦不,王工。”他改了口,但那语气,比叫“老王”还刺耳,“这是新生产线的模拟软件,您要不也熟悉熟悉?考察的时候,可能会考到上机操作。”

他嘴上说着“您”,眼睛里却全是笑意,那种看老古董的笑意。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标和三维模型,感觉一阵眩晕。这东西,我确实没接触过。我这辈子,打交道的是图纸、卡尺和机油。这虚拟的玩意儿,我玩不转。

我推开平板,淡淡地说:“放这儿吧,我研究研究。”

李刚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我能感觉到,他走的时候,那脚步都是轻快的,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我盯着那个平板,心里五味杂陈。我这一生的骄傲和尊严,都建立在我的技术上。可现在,时代变了,我的那套东西,好像过时了。我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士兵,手里还握着老旧的长矛,眼睁睁看着别人开着坦克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那一刻,我真的有点泄气了。或许,刘师傅说得对,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跟自己过不去。

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无意中翻到了一份尘封的技术档案。那是十年前,厂里搞技术改造时,留下的一份失败项目的报告。负责人,正是我。我盯着那份报告,想起了当年的不甘和遗憾。那个项目,因为资金和技术条件不成熟,最终下马了。但那个技术方向,和现在李刚他们搞的“智能制造”,竟然有几分相似。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或许,我还没输。

第二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把那份十年前的失败报告,从档案柜的角落里抽了出来。牛皮纸的封面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我用袖子擦了擦,上面“关于生产线自动化升级的预研报告”几个字,依然清晰。

我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我翻开报告,里面是我当年亲手绘制的草图、密密麻麻的数据分析,还有最后写下的总结和反思。我当时就预言,未来的制造业,一定是数据化、智能化的天下。只是,我走得太早了,厂子也还没准备好。

如今,厂里要搞“智能制造”,不正是沿着我当年的路在走吗?李刚他们手里的新软件、新设备,只是工具,是“术”。而真正的核心,是“道”,是生产流程的优化,是数据逻辑的构建。这些东西,是不会过时的。

我心里的那点不甘,又重新燃烧起来。我不是要跟李刚争什么,我是要跟我自己争这口气。我不能让我三十年的心血,就这么被当成废纸。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头扎进了资料室。白天,我把所有相关的技术档案、设备图纸都翻了出来,重新梳理、归纳。晚上,我把李刚留下的那个平板电脑带回家,让上大学的儿子王磊教我怎么用。

王磊看着我笨拙地用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一脸的不耐烦。

“爸,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学这个干嘛呀?厂里那些事,你还放不下啊?”

我没理他,继续琢磨那个模拟软件。这东西确实复杂,但我有底子。我懂机床的每一个构造,懂生产的每一个环节。软件模拟的,无非就是把这些现实的东西,搬到了虚拟世界里。只要把原理搞懂了,一通百通。

陈淑看我天天熬到半夜,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建华,你这是何苦呢?身体要紧啊。那个考察,不就是走个过场吗?你那么较真干什么?”她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坐在我旁边,轻轻叹了口气。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喝了口牛奶,说:“我不是较真,我是不想让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陈淑没再劝我,只是默默地帮我把桌上的资料整理好。我们夫妻三十年,她懂我。她知道我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儿。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备考的时候,家里却出事了。

一天晚上,王磊突然跟我跟陈淑宣布,他要从公司辞职。

“什么?辞职?”我跟陈淑都愣住了。王磊毕业后,我托关系让他进了一家国企,工作稳定,待遇也不错。在我们看来,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归宿了。

“爸,妈,我想好了。我不喜欢那种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王磊一脸的坚定,“我跟同学凑了点钱,准备开个工作室,做短视频。”

“胡闹!”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火气腾地就上来了,“短视频?那是什么正经工作?你把铁饭碗扔了,去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不同意!”

“爸,都什么年代了,您还铁饭碗呢?”王磊也来了脾气,“那是你们那代人的想法!我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有错吗?”

“你喜欢的事?你喜欢的事就是把家底都赔进去?”我气得胸口疼。厂里的事已经够让我烦心的了,儿子又来给我添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不会赔的!这是未来的趋势!”

“趋势?我告诉你什么是趋势!脚踏实地,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最大的趋势!”

我和儿子吵得不可开交。陈淑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劝,眼圈都红了。

“你们爷俩,能不能好好说话?”她带着哭腔说,“儿子,你辞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你爸也是为你好啊。”

“商量?商量了你们能同意吗?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孩子!”王磊说完,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淑。陈淑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掉眼泪。我看着她,心里的火气慢慢变成了愧疚和无力。

我这一辈子,自认为对得起厂子,对得起工作。可对这个家,对儿子,我好像亏欠得太多。我总想把我的经验,我的人生观,强加给他。可我忘了,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厂里,我觉得自己被时代淘汰了。家里,我觉得自己被儿子疏远了。我这个一家之主,当得可真失败。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氛降到了冰点。我跟王磊谁也不理谁。我白天在厂里啃那些技术资料,晚上回家还要面对儿子的冷脸,身心俱疲。

那天晚上,我又在书房看资料到深夜。陈淑端着一杯水走进来,轻轻放在我手边。

“建华,别太累了。”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儿子的事,你也别太上火了。他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他,别让他摔得太惨。”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图纸。图纸上的线条,在我眼里渐渐模糊。

陈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最近心里不痛快。厂里的事,家里的事,都赶到一块儿了。可是建华,天塌不下来。你是我主心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要是垮了,我跟儿子怎么办?”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过我冰冷的心。是啊,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不能倒。

我抬起头,看着陈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人事部的小刘。

“王工,考察的具体时间和流程下来了。后天上午九点,在三楼会议室。您可千万别迟到啊。”

我握着电话,深吸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第三章 闲棋冷子亦有声

考察那天,我特意穿上了我最好的那件深蓝色夹克,熨得笔挺。陈淑早上给我煮了两个鸡蛋,让我吃了,说这是“讨个好彩头”。我看着她眼里的期盼,心里沉甸甸的。

我到三楼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李刚他们几个年轻人,正围在一起,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些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和自信。

他们看到我进来,议论声小了些。李刚抬起头,冲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客气,也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王工,您来啦,坐。”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空位。

我点点头,默默地走了过去,坐下。我就像一个误入了别人宴会的客人,显得格格不入。我身边的,都是些和我差不多年纪,在技术岗位上熬了半辈子的老师傅。大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等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仪式结束。

我们这些,都是刘师傅口中的“陪跑者”。

九点整,总公司人事部的领导和几位专家准时到场。为首的是一位姓林的副部长,四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很精干。

他简单讲了几句开场白,无非是强调这次考察的重要性,以及对“智能制造”项目寄予的厚望。然后,就开始了第一轮,笔试。

卷子发下来,我扫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题目大部分都和新设备、新软件有关,很多知识点,都是我这几天临时抱佛脚才看到的,理解得并不深。而李刚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拿到卷子就奋笔疾书。

我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别慌。我把我能确定的题目,一题一题地做。遇到不会的,就根据我的经验和对生产流程的理解去推导。我知道,我的分数肯定不会高,但我写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三十年经验的沉淀。

笔试结束,很快就进入了第二轮,上机操作。

果然,考的就是李刚给我的那个模拟软件。题目是在虚拟环境中,对一条生产线进行故障排查和流程优化。

年轻人立刻就占了优势,他们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翻飞,屏幕上的三维模型被他们调来调去。而我,连打开软件都摸索了半天。我旁边的几个老师傅,更是对着电脑干瞪眼,索性放弃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儿子教我的操作步骤。我操作得很慢,很笨拙,甚至引来了旁边几个年轻人压低声音的窃笑。

我没有理会他们。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个虚拟的生产线上。虽然操作不熟练,但生产线的逻辑,我懂。我很快发现,题目设置的故障点,非常刁钻,是一个典型的“软硬结合”问题。软件参数的错误,导致了硬件的异常磨损。

这个问题,不把生产流程和设备原理都吃透,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调整着参数,调用着不同的模块进行分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结束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我终于找到了最优的解决方案,点击了提交。

我长出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

下午,是最后一轮,面试。专家们会根据笔试和上机操作的成绩,进行提问。

我是最后一个被叫进去的。

我走进小会议室,林部长和几位专家坐在桌子后面,表情严肃。李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是面试助理,负责记录。他看到我,嘴角不易察-察地向上翘了一下。

“王建华同志,我们看了你的卷子和操作记录。”一位头发花白的专家开口了,语气很平淡,“笔试成绩,不太理想。上机操作,虽然最后完成了,但过程耗时很长,操作也不熟练。你自己怎么看?”

这个问题,很尖锐,几乎是直接宣判了我的“死刑”。

我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迎着他们的目光,平静地说:“是的,我的理论知识和软件操作,确实跟不上年轻人了。这是我的不足,我承认。”

李刚的嘴角,笑意更明显了。

我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我认为,技术考察,不应该只看这些表面的东西。‘智能制造’,核心是‘制造’,而不是‘智能’。软件和设备,都只是工具。如果不懂制造本身,不懂生产的每一个细节,再好的工具,也只是空中楼阁。”

我转向那位专家,不卑不亢地说道:“比如上机操作那道题。那个故障点,我之所以能找到,不是因为我软件用得多好,而是因为二十年前,我在车间就处理过一个一模一样的真实故障。当时我们没有模拟软件,靠的是一把游标卡尺,和上千次的实验。那种经验,是软件模拟不出来的。”

我的话,让在场的几位专家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些惊讶。

那位头发花白的专家,推了推眼镜,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对我产生了兴趣。

“哦?你详细说说。”

我就把我当年的经历,结合着操作题里的数据,详细地讲了一遍。我讲了那个进口轴承为什么会异常磨损,讲了润滑油的黏度指数和设备转速之间的函数关系,讲了我是如何通过修改一个不起眼的传动齿轮的模数,最终解决了问题。

我讲得很投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挥汗如雨的车间。等我讲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李刚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在他眼里已经“过时”的老古董,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我这颗被当成凑数的闲棋冷子,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地方,发出了一点声音。虽然微弱,但很清晰。

第四章 一地鸡毛两头烧

面试结束,我走出会议室,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打了一场必输的仗,虽然没赢,但至少没当逃兵。我挺直了腰杆,从李刚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接下来的几天,厂里风平浪静,考察的结果也迟迟没有公布。大家似乎都忘了这件事,只有李刚,在车间里愈发地活跃,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智能制造”项目的负责人。他见了我,还是会客气地叫一声“王工”,但那份客气里,多了一丝施舍般的宽容。

我懒得理他,依旧每天泡在资料室里。经过这次考察,我反而静下心来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把技术彻底搞明白的渴望。我开始系统地学习那些新的软件,研究那些进口设备的图纸。不懂的,就放下脸面,去找车间的年轻技术员请教。

那些年轻人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看我态度诚恳,问的问题又都在点子上,慢慢地也愿意跟我交流了。有时候,我们为了一个技术细节,能争论半天。这种久违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年轻了。

可厂里的平静,掩盖不了家里的风暴。

王磊最终还是把辞职报告交了。他不仅辞了职,还把他工作几年攒下的几万块钱,全部投进了他那个所谓的“工作室”里。

我和陈淑知道后,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这个败家子!”我指着他的鼻子,手都在发抖,“那可是你的血汗钱!你就这么打了水漂?”

“爸,这不是打水漂,这是投资!”王磊梗着脖子,跟我顶嘴,“你们不懂,现在的风口就是这个!”

“我不懂?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我告诉你,天上不会掉馅饼!”

“我没指望掉馅饼,我靠我自己的努力!”

那天晚上,我们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陈淑在旁边哭着拉架,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从那以后,王磊就早出晚归,有时候干脆就不回家了。我跟他的关系,降到了冰点。陈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人也憔-悴了不少。

一天晚上,她跟我商量:“建华,要不……我们把那张十万块的存单取出来,给儿子吧。他刚起步,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们帮他一把,别让他走太多弯路。”

那张存单,是我们俩攒了半辈子的养老钱,是我们的底。

“不行!”我断然拒绝,“一分钱都不能给他!这是我们救命的钱!再说了,你现在给他钱,不是帮他,是害他!他就是个无底洞!”

“王建华!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陈淑也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再不对,也是我们的儿子啊!他现在遇到难处了,我们当父母的,不拉他一把,谁拉他?”

“我就是为他好,才不能给他钱!得让他自己去撞南墙!不撞得头破血流,他不知道疼!”我固执地坚持着。

陈淑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她摇着头,喃喃地说:“你变了,建华。你变得太固执,太不近人情了。”

她说完,就回了卧室,把门关上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像一尊雕像。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我的心。

我真的错了吗?我心里反复问自己。我只是想让儿子走一条稳妥的路,想守住这个家最后的保障,这有错吗?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就像罩着一个低气压的罩子,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在厂里要面对李刚的明枪暗箭,回到家又要面对妻子的冷脸和儿子的叛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这天,设备科的张主任又急匆匆地跑来找我。

“王厂长,不好了!新上的那条生产线,又出问题了!”他满头大汗,一脸焦急。

我跟着他跑到车间,只见那条崭新的生产线已经停了,旁边围了一圈人,李刚正在那儿指挥着几个技术员,对着控制台忙活。

“怎么回事?”我问。

张主任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成品率突然下降得厉害,废品堆成山了。李主任他们搞了半天,也没找到原因。”

我走到机器旁,仔细地观察着。李刚看到我,眉头一皱。

“王工,这儿没您的事。我们能处理。”他的语气很不客气,显然是觉得我来看他笑话了。

我没理他,只是俯下身,从废品堆里捡起一个刚下线的零件,拿到光线好的地方,戴上老花镜仔细看。

看了半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对李刚说:“让你的人,把机器停了。马上检查三号刀塔的液压系统。”

李刚愣了一下,不服气地说:“液压系统我们刚检查过,没问题。我看是控制软件的算法出了bug。”

“别废话!听我的!”我突然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我当了多年副厂长,自然而然养成的一种气场。

李刚被我镇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挥手让技术员停了机。

我走到三号刀塔旁,让张主任找来工具,亲自上手。我拧开一个检修阀,一股带着金属屑的浑浊液压油,立刻喷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问题,找到了。就是液压系统里混入了杂质,导致刀具定位出现了微小的偏差。这种偏差,在软件上是看不出来的,只有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才能从零件的切削纹路上,看出端倪。

李-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第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解决了生产线的故障,我在厂里的境遇,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看我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敬重。以前那些觉得我老了、不行了的议论声,也渐渐消失了。连李刚见了我,都收敛了许多,虽然还是不服气,但至少不敢再当面叫我“老王”了。

我心里,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我用事实证明了,经验这东西,有时候比任何先进的软件都管用。我这把刀,还没彻底生锈。

可这点工作上的顺心,很快就被家里的烦心事冲得一干二净。

王磊的工作室,出事了。

那天晚上,我跟陈淑刚吃完饭,就接到了儿子的电话。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慌张地说:“爸,妈,我……我闯祸了。”

我跟陈淑赶到他那个所谓的“工作室”时,彻底傻眼了。那是一个租来的小门面,里面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王磊和他那个合伙人,两个年轻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原来,他们为了拍一个视频,租了一台昂贵的摄像机。结果在拍摄过程中,机器从架子上摔了下来,镜头摔得粉碎。按照租赁合同,他们要赔偿八万块钱。

八万块!这对刚起步的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陈淑一听,腿都软了,差点没站稳。我扶住她,看着满脸泪痕的儿子,心疼、生气、失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得我喉咙发紧。

“我早就说过!你这是胡闹!现在好了吧?!”我冲着他吼,声音都在颤抖。

王磊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所有的火气,瞬间都变成了心疼。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那天晚上,我们折腾到半夜。最后,我跟陈淑商量,还是决定把那张十万块的养老钱取出来,先帮儿子把这个坎迈过去。

第二天,我去银行取钱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这钱,是我们俩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现在,就这么没了。

钱给了儿子,家里的气氛,却比以前更压抑了。王磊虽然嘴上说着“谢谢爸妈”,但他整个人都蔫了,像霜打的茄子。这次的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陈淑天天唉声叹气,偷偷地抹眼泪。我看着这个家,心里像压了块巨石。我拼搏了一辈子,不就是想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吗?怎么到头来,过成了一地鸡毛。

就在这焦头烂额的时候,厂里那个人事考察的结果,终于下来了。

那天下午,人事部的小刘,亲自把一份文件送到了我的资料室。

“王工,这是总公司发下来的红头文件。关于‘智能制造’项目的人员任命。”他把文件递给我,表情有些复杂。

我心里一沉,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这肯定是李刚的任命书,拿来给我这个“陪跑”的看看,也算是走个形式。

我接过来,打开。

文件头是“关于成立‘智能制造技术攻关小组’的决定”。我直接跳到后面的任命名单。

组长:李刚。

我心里“呵”地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此。

可当我继续往下看时,我愣住了。

副组长:王建华。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仔死细细地看了一遍。没错,白纸黑字,写的就是我的名字。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陪跑的吗?怎么还给我安排了个副组长?

小刘看我一脸错愕,解释道:“王工,这是林部长和专家组反复研究决定的。他们觉得,李刚主任有冲劲,懂新技术,但经验不足,压不住场子。而您,技术功底扎实,经验丰富,正好可以和他形成互补。林部长说了,您是这个项目的‘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我听着这个词,觉得有些讽刺。我一个退二线的老头子,还定海神针?

我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领导的权宜之计。让我当这个副组长,一来是安抚我这样的老同志,二来是让我给李刚当垫脚石,帮他把项目扶上马。等项目稳定了,我这个副组长,估计也就该靠边站了。

想明白这一层,我心里刚升起的一点点波澜,又平复了。

我把文件放到桌上,对小刘说:“知道了,谢谢你。”

我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让小刘都有些意外。

文件很快就在全厂公布了。所有人都很惊讶,谁也没想到,我这个退二线的人,还能杀个回马枪。刘师傅特意跑来向我道喜,说我这是“老树开新花”。

可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知道,这个副组长的位置,对我来说,不是荣誉,而是一个更复杂的战场。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将是李刚更直接的挑战,是新旧观念更猛烈的碰撞。

而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六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攻关小组成立的第一次会议,气氛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会议室里,李刚坐在主位上,意气风发地讲着他的项目规划,PPT做得花里胡哨,各种新名词、新概念层出不穷。他时不时地会停下来,象征性地问我一句:“王工,您有什么补充的吗?”

那语气,与其说是征求意见,不如说是在提醒我,谁才是这里的主角。

我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在我那个陈旧的笔记本上,记下一些关键的数据。我知道,现在不是我说话的时候。李刚憋着一股劲,想证明他比我强。我如果跟他硬碰硬,只会把事情搞砸。

我的策略是,等。等他自己撞上南墙。

果然,项目开始没多久,就出问题了。

李刚的方案,过于理想化。他想一步到位,把整个生产线全部实现智能化改造。但我们厂的设备,新旧不一,接口标准五花八门,很多老旧设备根本无法接入他那个先进的系统。理论和现实,发生了严重的脱节。

项目进度,卡住了。

李刚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他带着他那帮年轻的技术员,天天加班,熬得两眼通红,但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李刚的PPT,也不再那么光鲜亮丽了。

终于,在一次项目碰头会上,一个年轻技术员没忍住,抱怨了一句:“李主任,您这个方案,根本不切实际!咱们厂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李刚的脸,当场就挂不住了,拍着桌子吼道:“不切实际?我看是你们思想保守,执行力不够!有困难就不能克服吗?”

会议室里,吵成了一锅粥。

我一直没说话,直到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都别吵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

“小李,你的思路,大方向是对的。智能化是未来的趋势。”我先是肯定了他一句,缓和了一下气氛,“但你错在,太急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我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画出了整个生产线的流程图。

“我们厂,就像一个中年人。有新换的器官,也有老化的零件。你不能用给年轻人做手术的方式,来给他动刀子。得慢慢调理。”

我把我这几天在资料室里整理出来的方案,详细地讲了一遍。我的方案,核心就两个字:兼容。

我不求一步到位,而是把整个改造工程,分成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先从数据采集入手,通过加装传感器,把所有设备,无论新旧,都先联上网,让生产数据能够被看到。第二阶段,再针对瓶颈工序,进行点对点的智能化改造。第三阶段,等条件成熟了,再把所有点连成线,形成一个完整的智能系统。

我的方案,没有那些时髦的词汇,讲的都是最朴素的道理,但每一步,都踩在了我们厂的现实情况上。

我讲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李刚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他看着白板上我画的图,眼神里有不甘,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释然。

许久,他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走到我面前,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平等的语气对我说:“王工,我……我服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我不是赢了李刚,我是赢得了他的尊重。

接下来的工作,异常顺利。按照我的方案,项目组重新调整了方向。李刚负责新技术、新软件的攻关,我负责协调老设备、老工艺的改造。我们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竟然配合得相当默契。

项目,终于走上了正轨。

就在这时,总公司人事部的林部长,带着几位专家,又一次来到了我们厂。

这次,他们不是来考察的,而是来验收的。

在项目汇报会上,李刚主动提出,让我来做主汇报。

我没有推辞。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林部长和专家们,也看到了坐在后排的刘师傅和张主任他们,心里感慨万千。

几个月前,我还坐在这里,接受他们的“审判”。几个月后,我却站在这里,向他们展示我们的成果。人生际遇,真是奇妙。

汇报很成功。林部长和专家们,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

会议结束后,林部长单独把我留了下来。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建华同志,让你受委屈了。”

我愣住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部长看着我,眼神很诚恳:“其实,上次的考察,我们真正的目的,不是选拔年轻人。而是想在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同志里,找一个既懂技术,又有担当,还能沉得住气的人,来挑这个大梁。”

我彻底懵了。

“那次考察,笔试和上机操作,都只是幌子。”林部长继续说,“我们真正看的,是最后的面试。我们想看看,当一个人,在面对不公和质疑的时候,是会怨天尤人,还是会坚守自己的专业和尊严。你,是唯一一个给了我们满意答案的人。”

“至于让你当副组长,让李刚当组长,也是对你的最后一次考验。”林部长笑了笑,“我们想看看,你有没有容人之量,能不能把一个团队,真正地捏合起来。事实证明,我们没有看错人。”

我端着茶杯,手微微有些颤抖。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考验我心性、能力和格局的局。

我那些日子的憋屈、不甘、挣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林部长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郑重地伸出手。

“王建华同志,我代表总公司,正式邀请你,出任我们新成立的‘智能制造研发中心’的主任。李刚,做你的副手。”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哽咽。

我说:“谢谢领导的信任。我,接受。”

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以为我的职业生涯,已经走到了黄昏。没想到,在落日之前,我看到了一片更绚烂的晚霞。

第七章 晚风拂面茶正温

走出会议室,外面的天已经擦黑。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我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厂区里,慢慢地走着。

车间里的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此刻听来,是那么的亲切。我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看着这个我奋斗了半辈子的地方,心里百感交集。

我这一路走来,有过高光,也有过低谷。被人捧过,也被人踩过。我曾以为,时代抛弃了我。但现在我明白了,时代不会抛弃任何人,除非你自己先放弃了奔跑。

回到家,陈淑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我。

“怎么才回来?菜都快凉了。”她一边给我拿碗筷,一边絮叨着。

我看着她鬓边新增的几缕白发,心里一酸,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陈淑身子一僵,有些不适应。“你这是干什么?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孩子笑话。”

“没事,就想抱抱你。”我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淑芬,这些年,辛苦你了。”

陈-淑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肩膀上,有了一点湿润。

那晚,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听着,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又忍不住笑,最后,眼圈又红了。

“我就知道,我家的老王,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的。”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眼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我笑了笑,心里暖洋洋的。家,永远是我的港湾。无论我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回到这里,看到她,心就安了。

正吃着饭,王磊回来了。他看起来比前段时间精神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憔-悴。

他看到我,表情有些不自然,低声叫了句:“爸。”

我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起吃点。”

他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

我给他盛了碗汤,递过去,开口道:“工作室那边,怎么样了?”

王磊没想到我会主动问他,愣了一下,才说:“还……还行。上次的窟窿补上了,最近接了两个小活,能勉强维持。”

“嗯。”我点点头,“有什么困难,就跟家里说。别一个人硬扛。”

王磊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想证明自己。我凭什么要求他,要走我为他铺好的路呢?

我喝了口汤,慢慢地说:“你做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知道,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长征路。我们那代人,求的是稳定。你们这代人,求的是梦想。没什么对错。”

“爸……”王磊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无论做什么,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脚踏实地。别想着走捷径。路,要一步一步走,才能踏实。”

这番话,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

王磊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们父子之间那堵无形的墙,仿佛悄然瓦解了。

几天后,我正式上任了。办公室从角落的资料室,搬到了厂里最核心的技术大楼。李刚成了我的副手,我们俩的关系,也从对手,变成了真正的战友。他有新思想,我有老经验,我们一起,带着那个年轻的团队,向着“智能制造”的目标,重新出发。

工作很忙,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家里看资料,王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凑到我身边。

“爸,给你看个东西。”

屏幕上,是他最新做的一个短视频。视频的主角,是一位在我们厂干了一辈子的老木模工,讲的是他如何用一把刻刀,传承“匠心精神”的故事。视频拍得不花哨,但很真诚,很感人。

我看着视频里那位老师傅布满老茧的手,看着他专注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视频的最后,有一行字幕:致敬,每一位在平凡岗位上,坚守尊严的匠人。

我抬起头,看着儿子。他的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光。

我明白了,他长大了。他用他的方式,理解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路。

窗外,夕阳正好。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书桌上,也洒在我们父子俩的身上。陈淑端来两杯刚泡好的茶,放在我们面前,茶香袅袅。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烫,温温的,正好。

晚风拂面,茶正温。我想,这大概就是生活,最好的样子。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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