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九月的一个清晨,我站在铺满梧桐叶的小径上。一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我摊开的掌心,叶脉在晨光中清晰如昨。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秋天,祖父也是这样站在满地落叶中,用他粗糙的大手为我拾起一片最完整的枫叶。
这是九月的一个清晨,我站在铺满梧桐叶的小径上。一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我摊开的掌心,叶脉在晨光中清晰如昨。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秋天,祖父也是这样站在满地落叶中,用他粗糙的大手为我拾起一片最完整的枫叶。
那时的秋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十月的风还未起,老宅院里的银杏树便已迫不及待地披上金装。每天清晨,祖母都会拿着竹扫帚,将落叶轻轻拢成堆。沙沙的声响是我童年最熟悉的晨曲,比任何闹钟都更温柔地唤醒我的睡梦。我常常光着脚丫跑进院子,踩在厚厚的落叶上,那种酥脆的触感从脚底一直传到心里,像咬了一口刚烤好的红薯般温暖满足。
祖父有个宝贝木箱,专门收藏他每年秋天捡拾的落叶。他会教我辨认每一片叶子的故事:这片枫叶像小手掌,是去年从香山带回来的;那枚银杏叶边缘有虫蛀的痕迹,是去年暴雨后从树上掉下来的。最神奇的是他总能把叶子拼成各种图案——金黄的银杏叶拼成太阳,火红的枫叶组成凤凰,褐色的梧桐叶就成了老宅的剪影。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那些叶子上,整个房间都荡漾着琥珀色的光。
记得有个深秋的傍晚,我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祖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片完整的梧桐叶,轻轻放在我滚烫的额头上。那片叶子带着露水的清凉,叶脉里还藏着阳光的温度。我迷迷糊糊听见他在耳边说:叶子是树的信,每一片都写着季节的故事。后来那片叶子被我夹在日记本里,直到多年后搬家时才偶然发现,它早已和纸页融为一体,只留下淡淡的叶形印记。
如今站在同样的秋阳下,我忽然明白,那些被我们珍藏的落叶,其实都是时光写给我们的信笺。它们记录着树与风的对话,刻录着阳光与雨露的私语,最终落在我们掌心,成为记忆的拓片。这片新落的梧桐叶边缘已经微微卷曲,像祖父晚年时弯曲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童年。
我把它举到眼前,透过叶脉的缝隙,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蹲在落叶堆里,头顶是同样湛蓝的天空。原来有些温暖从未消失,它们只是化作一片片叶子,在每个秋天,轻轻叩响记忆的门扉。
来源:Lansi5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