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深夜,公海之上的“星梦号”邮轮在墨蓝色的海面上平稳滑行,如同一座移动的、极尽奢华的孤岛。边以宁被一阵急促又压抑的敲门声惊醒,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沉。门外的人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敲门声很快变得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绝望。
那夜的血色,是她秘密的起点。
后来的婚纱,是她心碎的终局。
[1]
深夜,公海之上的“星梦号”邮轮在墨蓝色的海面上平稳滑行,如同一座移动的、极尽奢华的孤岛。边以宁被一阵急促又压抑的敲门声惊醒,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沉。门外的人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敲门声很快变得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绝望。
她赤脚下床,警惕地贴近门板,低声问:“谁?”
“开门……求求你……”一个男人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气若游丝。
边以宁不是没有戒心,但这声音里的脆弱和恳求,让她鬼使神差地拉开了一条门缝。一个沉重的身躯立刻倒了下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她惊得差点叫出声,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用力将人拖了进来,迅速锁上门。
借着舷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闯入者的脸。那是一张极其英俊却此刻因失血而苍白的脸,眉头紧锁,冷汗浸湿了额发。而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白色衬衫前那片不断洇开的罂粟红——血。
“你……”边以宁声音发颤。
男人半睁着眼,眼神涣散,却强撑着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有人……在找我……别声张……救救我……”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门外隐约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呵斥声,似乎在挨个房间搜查。边以宁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地上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又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危险。贞洁?正义?在生死一线间,似乎都变成了遥远而抽象的概念。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这茫茫大海上,面对一个垂死的求助者,她无法硬起心肠将他推出去。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门口。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粗暴的。“开门!安全检查!”
边以宁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力气将男人塞进床底,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和睡裙,故意用惺忪的语调抱怨:“谁啊……大半夜的……”
她拉开一条门缝,外面是几个穿着制服但面色不善的男人。“小姐,我们正在搜查一名可疑人物,需要检查你的房间。”
“什么可疑人物?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刚睡着就被你们吵醒了。”边以宁侧身,让他们能看到空荡荡的床铺,但身体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床底的视线。
为首的男人狐疑地往里扫了一眼,房间不大,一览无余。他的目光落在边以宁凌乱的睡裙和故作镇定的脸上,最终挥了挥手。“打扰了。”
门重新关上。边以宁瘫软在地,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她爬过去,费力地将男人从床底拖出来。他的意识已经模糊,血还在流。
“你得止血……”她喃喃自语,手忙脚乱地找来毛巾和房间备用的简易急救包。当她颤抖着手解开他浸透鲜血的衬衫时,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和坚实的肌肉轮廓,脸不由得一热。那狰狞的伤口在他左胸下方,幸运的是,似乎偏离了心脏。
她用毛巾用力按住伤口,男人在剧痛中闷哼一声,短暂地清醒过来。昏暗的光线下,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有痛苦,有感激,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谢谢……”他哑声说,“我叫崔屿……欠你一条命。”
“边以宁。”她轻声回答,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
处理好伤口,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崔屿因为失血和疲惫昏睡过去。边以宁守在一旁,看着这个陌生又危险的男人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里乱成一团麻。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被追杀?天亮之后又该怎么办?
[2]
崔屿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刺得他眯了眯眼。伤口的剧痛提醒他昨夜不是梦。他转动视线,看到边以宁蜷缩在房间唯一的沙发上睡着了,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他试着动了动,轻微的响动惊醒了边以宁。她立刻坐直身体,警惕地望过来,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她走过来,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
“死不了。”崔屿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边以宁下意识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混着男性特有的气息,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松开手。
“你……你需要吃点东西,我去弄点早餐回来。”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端着简单的早餐回来时,崔屿已经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和锐利。他接过食物,道了谢,沉默地吃着。气氛有些尴尬。
“昨晚……谢谢你。”崔屿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
“举手之劳。”边以宁打断他,她不想再回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些人……还在找你吗?”
崔屿眼神一暗:“应该已经离船了。他们以为我掉海里了。”他没有多解释,边以宁也识趣地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你的伤需要更好的处理,船上的医生……”
“不能找医生。”崔屿斩钉截铁地说,“会引起注意。我自己能处理。”
接下来的两天,边以宁的房间成了崔屿临时的避难所。她负责去餐厅取食物,帮他换药。两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最初的恐惧和戒备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共患难后产生的奇特亲近感。
崔屿话不多,但偶尔会问起边以宁的事情。边以宁告诉他,她是一名普通的室内设计师,这次是攒了很久的钱,奖励自己一次豪华邮轮旅行。
“你呢?”边以宁忍不住好奇,“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危险的人追你?”
崔屿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做生意,难免会得罪一些人。”答案模糊而官方。
边以宁不再追问。她能感觉到,崔屿的世界离她很遥远,那是一个充斥着财富、权力和危险的复杂世界。她只是一个偶然被卷入的过客。
邮轮即将靠岸的前一晚,崔屿的伤势稳定了不少。他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海岸线的轮廓,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孤寂。
“明天船就靠岸了。”边以宁轻声说。
“嗯。”崔屿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以宁,这次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
边以宁摇摇头:“我不需要你还什么。只要你平安就好。”
崔屿走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太过直接,让边以宁有些无所适从。“给我留个联系方式。”这不是询问,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边以宁鬼使神差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崔屿存好,抬头看着她,忽然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皮肤,却引起一阵战栗。
“边以宁,”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一刻,边以宁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底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悄然绽放的声音。她知道,从这个男人闯入她生命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3]
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边以宁试图将那段海上插曲当作一场幻梦。她继续做着她的设计师,为客户的装修方案绞尽脑汁,为下个月的房租精打细算。只是,手机里多了一个从未响过的陌生号码,心底也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一个月后,在她参与竞标的一个大型商业地产设计项目说明会上,她再次见到了崔屿。
他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气质冷峻,目光锐利,与邮轮上那个脆弱狼狈的男人判若两人。他是这个项目的主要投资方,崔氏集团的掌门人。
他看到边以宁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淡漠。边以宁的心却像被重锤敲击,慌乱地低下了头。整个会议,她几乎没听进去什么,只觉得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如坐针毡。
会议结束,边以宁随着人群快步往外走,只想尽快逃离。
“边设计师,请留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边以宁脚步一僵,缓缓转身。崔屿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崔总,有什么事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崔屿示意助手和其他人先离开,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你的伤……好了吗?”边以宁忍不住问。
“差不多了。”崔屿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看来我们很有缘。”
“我也没想到,您是……”边以宁有些局促。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崔屿直接发出邀请,语气不容拒绝,“算是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崔总,真的不用……”
“七点,我让司机去接你。”崔屿打断她,报出了她公司的地址,显然对她的情况已了如指掌。说完,他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留下边以宁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晚上,一家顶级餐厅的包厢里。气氛依然有些微妙。崔屿褪去了白天的商业精英外壳,显得稍微放松了些,但那种天生的距离感依然存在。
“为什么后来没有联系我?”崔屿切着牛排,状似无意地问。
边以宁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我以为……那只是偶然。”
“对我来说不是。”崔屿放下刀叉,目光直视着她,“边以宁,我找过你。只是你留下的信息太简单。”
边以宁有些愕然。
“留在我的公司。”崔屿忽然说,“崔氏集团需要优秀的设计师,你现在的工作,埋没了你的才华。”他说的才华,或许是指邮轮上她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或许只是提供一个接近她的借口。
“崔总,这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崔屿挑眉,“我看重的是能力。还是说,你不敢?”
激将法对边以宁起了作用,或者说,心底那份隐秘的期待让她动摇。最终,她接受了崔屿的安排,进入了崔氏集团旗下的设计部门。这在外人看来,无疑是麻雀变凤凰的捷径,流言蜚语随之而来。但崔屿用他的方式为她扫清了一些障碍,给了她施展才华的空间。他们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工作汇报,有时是崔屿看似随意的“偶遇”和共进晚餐。
崔屿对她很好,物质上从不吝啬,工作上给予支持,甚至在她遇到棘手客户时亲自出面解决。但他从未明确过他们的关系,也从未带她进入过他的私人社交圈。边以宁沉溺在他偶尔流露的温柔和强势的庇护中,却又时常感到不安。她就像站在一片美丽的薄冰上,享受着眼前的风景,却不知冰面何时会碎裂。
[4]
一次商业酒会上,边以宁作为项目组成员陪同出席。她看到崔屿周旋在各界名流之间,游刃有余,光芒万丈。而在他身边,始终站着一位气质高雅、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两人举止亲密,宛若璧人。周围是窃窃私语:“那就是崔总的未婚妻,林氏集团的千金林薇,真是郎才女貌。”“听说两家是世交,联姻是强强联合。”
边以宁手中的酒杯几乎握不稳。她终于知道,那份不安源于何处。她躲在角落里,看着崔屿和林薇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酒会中途,边以宁借口不舒服提前离开。刚走到酒店门口,崔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哪里?为什么先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有点累,先回去了。”边以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在原地等我,我让司机送你。”崔屿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了,崔总,我打车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崔屿说:“以宁,看到林薇了?”
边以宁没有回答。
“那只是商业联姻,是家族的需要。”崔屿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对她,没有感情。”
“那对我呢?”边以宁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声音带着哽咽,“崔屿,你对我,又是什么?”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他说:“等我处理好这边,过去找你。”
那天晚上,崔屿来到了边以宁的公寓。他带着一身酒气,却异常清醒。他抱住她,吻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狂热。边以宁没有拒绝,眼泪却无声地滑落。
激情过后,崔屿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以宁,留在我身边。”
边以宁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眼睛:“以什么身份?”
崔屿避开了她的目光,将她的头按回自己胸前:“除了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财富,地位,保护,你想要的一切。”
边以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原来,他给的起一切,唯独给不了她最想要的承诺和唯一。她想要的,从来只是一份纯粹的感情,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一个完整的他。而这些,恰恰是他无法给予的。
“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给不了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5]
边以宁没有立刻离开崔屿。感情像藤蔓,一旦扎根,便难以轻易拔除。她贪恋他的温暖,也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崔屿和林薇的婚讯正式登报,各大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这场强强联手的盛大婚礼。
一切都成了定局。边以宁看着报纸上崔屿和林薇的婚纱照,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宛如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而她,只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灰姑娘。
她向公司递交了辞呈,收拾好行李,决定彻底离开这座城市。临走前,她给崔屿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我走了,保重。”
崔屿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焦急:“你要去哪里?边以宁,我不准你走!”
“崔屿,到此为止吧。”边以宁的声音异常平静,“你去娶你的林小姐,我去过我的平凡生活。我们本来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崔屿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用了。”边以宁说完,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将手机卡取出,折断,扔进了垃圾桶。斩断一切联系,才能彻底重生。
崔屿和林薇的婚礼在一座古老的教堂举行,盛大而隆重。媒体用尽了赞美之词。边以宁没有看到这一幕,她坐在离开的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海,泪水终于决堤。那夜邮轮上的血色浪漫,终究以一场世俗的婚礼做了祭奠。
[6]
三年后。边以宁在一座南方小城开了间小小的工作室,做着自己喜欢的設計,生活平静如水。她刻意回避着一切关于崔氏集团的消息,试图将那个人彻底封存在记忆里。
一个午后,阳光很好。她正在工作室里整理资料,风铃响起,有客人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边以宁抬起头,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门口站着的人,是崔屿。他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眼神比三年前更深沉,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
“以宁。”他开口,声音沙哑。
边以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崔先生,好久不见。需要什么设计吗?”
她的疏离让崔屿的眼神暗了暗。他走近几步,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的脸上:“我找了你很久。”
“找我做什么?”边以宁垂下眼睑,整理着桌上的图纸,掩饰内心的波澜,“我们之间,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没有结束!”崔屿语气激动起来,“从来就没有结束!我和林薇,结婚第二年就离婚了。那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只是为了稳定当时集团的局势……”
“这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边以宁打断他,“崔先生,你的家事不必向我说明。”
“有关系!”崔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疼得蹙眉,“以宁,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知道我当初伤透了你的心,是我混蛋,是我懦弱,被家族利益捆绑,不敢反抗!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边以宁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却徒劳无功。“后悔?后悔有什么用?崔屿,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就请你放开我,让我过平静的生活!”
“我现在可以给了!”崔屿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泛红,“我现在自由了!我可以明媒正娶地把你娶回家!以宁,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是浓烈的悔恨和毫不掩饰的爱意。边以宁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邮轮上那个无助地向她求助的男人。心,不可抑制地软了一下。
但只是一下。三年独自一人的生活,早已让她学会了坚强和清醒。破镜重圆,裂痕犹在。他们之间横亘的,不仅仅是过去的那场婚姻,还有截然不同的世界和无法弥合的观念差异。
她看着他,缓缓地,却坚定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
“崔屿,”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太晚了。”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我想要的,你曾经给不了。现在你能给了,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崔屿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变成了绝望的灰烬。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明白了,他彻底失去了她。不是输给时间,也不是输给别人,是输给了当初那个懦弱、自私的自己。
边以宁转过身,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轻轻地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边以宁没有回头,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她的心,是轻松的。
那夜用身体守护的秘密,那段炽热却见不得光的爱情,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落幕。她救了他一命,他却教会她成长。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