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 年《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 “推动商业航天、低空经济等新兴产业安全健康发展”，这一表述标志着低空经济已从政策探索阶段迈入规模化发展新阶段，成为培育新质生产力、提升城市立体发展潜能的关键抓手。回顾全球低空经济演进历程，1903 年莱特兄弟 “飞行者 1

2025 年《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 “推动商业航天、低空经济等新兴产业安全健康发展”，这一表述标志着低空经济已从政策探索阶段迈入规模化发展新阶段，成为培育新质生产力、提升城市立体发展潜能的关键抓手。回顾全球低空经济演进历程，1903 年莱特兄弟 “飞行者 1 号” 开启人类飞行探索后，直至 1950 年低空交通才逐步与农业、海洋等领域融合；2000 年后，通信、物联网、云计算等技术突破为低空经济注入新动能，推动其进入全球发展黄金期。

我国低空经济发展轨迹与全球既有共性也有差异。2000 年以前，我国低空经济多处于零星探索状态，未形成系统性发展格局，直至 2024 年，伴随低空空域政策松绑、飞行器技术成熟及应用场景拓展，这一领域正式迈入商业化元年。与国外侧重低空交通模式不同，我国低空经济自发展初期便呈现更宽泛的内涵 —— 它并非局限于 “飞行活动本身”，而是以 3000 米以下城乡低空空域为活动空间，依托航空载运与作业装备技术，以多场景飞行活动为牵引，以起降场地及配套设施为支撑，辐射带动无人机制造、智慧技术创新、运输物流服务等领域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核心目标是为传统产业转型升级赋能，催生新兴业态。

低空经济的独特属性决定了其在产业发展中的特殊地位，具体可通过五大核心特征体现：其一，先进装备技术的高度依赖性。低空经济的先进属性使其对装备技术有着严苛要求，从中小型无人机到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eVTOL），从高精度导航系统到轻量化碳纤维机身材料，每一项技术突破都直接影响低空飞行的安全性与效率。例如，无人机避障技术的升级可降低低空作业事故率，而快充电池技术的成熟能延长飞行器续航时间，这些技术进步同时也带动了新材料、新能源等关联领域的创新突破。其二，经济地理格局的深度影响性。低空经济具备打破空间局限的天然优势，能够推动区域经济均衡发展、城市群协同及城乡融合。以长三角城市群为例，借助低空物流航线，上海、苏州、无锡等城市间的生鲜、高附加值产品运输可实现 “小时级” 互通，有效缓解核心城市与周边地区的发展差距，重塑区域经济地理空间格局。其三，规模化服务的易获得性。相较于传统交通方式，低空服务更易突破地面限制，个人与企业可便捷获取多样化服务。例如，普通消费者通过外卖平台下单，无人机可在 30 分钟内完成从商圈到居民区的配送；农业种植户无需购置专业设备，通过第三方服务即可获得无人机植保、农田巡检等服务，大幅降低了低空服务的使用门槛。其四，跨领域的广泛融合性。低空经济的边界极为宽泛，可与农业、物流、文旅、应急等多个产业深度交织。在农业领域，无人机精准播种、施肥替代传统人工，效率提升 3-5 倍；在文旅领域，低空观光航线将城市地标、自然景区串联，形成 “空中游览” 新业态，这种跨领域融合不仅提升传统产业效率，更催生了全新商业模式。其五，空域资源的经济价值性。低空空域并非单一的 “飞行空间”，而是具备长期开发价值的战略资源。科学规划空域使用，既能产生直接经济效益（如低空物流收入、观光服务收益），也能带来社会效益（如应急救援效率提升、公共服务覆盖范围扩大），例如偏远山区通过低空航线实现医疗物资常态化配送，有效解决了 “看病难” 的空间瓶颈。

低空经济不仅推动产业变革，更在空间维度引发深刻变革，这种变革体现在对传统空间的重构与自身空间特性的强化两方面。

在传统空间重构层面，三大变化尤为显著：一是 “空间压缩” 效应打破地理限制。过去地面交通受山川、河流、建筑密度等因素制约，而低空路径可直接突破这些障碍。例如，西部偏远山区的医疗急救，借助直升机或大型无人机，可将原本 4-5 小时的陆路转运时间缩短至 1 小时内，从根本上改写地理空间对资源流动的限制，缓解土地资源紧张带来的交通压力。二是 “功能重组” 突破传统规划约束。传统城市规划中，地块性质、道路网络等 “硬约束” 决定了空间功能，而低空经济时代，空间功能的可塑性大幅提升。例如，城市核心商圈可依托屋顶小型起降场，开展无人机配送、低空观光服务，使商业空间从 “地面单层” 向 “空中立体” 延伸；工业园区通过布局低空物流枢纽，实现厂房与仓库间的 “空中转运”，打破传统物流通道对园区布局的限制。三是 “要素流动” 加速区域协同。低空飞行器显著缩短城市间、城乡间的时空距离，促进信息、资本、技术、人才等生产要素高效流动。以人才流动为例，依托 eVTOL 短途载人航线，北京、天津、雄安新区形成 “半小时通勤圈”，人才可在三地间灵活办公，推动创新资源在区域内优化配置。

在自身空间特性层面，低空经济呈现 “自我强化” 与 “区域极化” 两大趋势：一方面，产业集聚形成 “滚雪球效应”。资源禀赋优、政策支持力度大的地区，先吸引低空经济企业、研发机构集聚，进而汇聚专业人才与技术资源，形成产业优势后又能吸引更多资本注入，呈现 “强者愈强” 的自我强化机制。例如，深圳凭借政策先行、产业链完善等优势，已集聚无人机研发、制造、运营企业超 500 家，占全国总量的 30% 以上。另一方面，多区域竞争催生 “区域极化”。在低空经济发展中，核心城市与周边地区的差距逐步拉大，形成 “核心 - 边缘” 格局。以上海为核心的长三角地区，低空经济市场规模占全国比重超 40%，而部分中西部地区因技术、资本、人才短缺，仍处于试点探索阶段，这种极化现象既是市场选择的结果，也对区域协调发展提出挑战。

这种空间变革也对城市规划提出全新要求：需重新审视低空空域与城市空间的互动关系，避免低空航线与建筑、人群密集区冲突；技术精细度需求大幅提升，噪音分析、生态评估等环节需采用更精准的模型与数据；城市 “天际线” 定义被改写，空中航线、起降点等立体元素需纳入天际线规划；同时，需平衡产业 “马太效应” 与公平性，通过政策引导推动低空资源向欠发达地区倾斜，避免发展差距进一步扩大。

回归产业本质，基础设施是低空经济发展的 “基石”，而场景应用则是其价值释放的 “载体”。从产业链视角看，低空经济上游为原材料与核心部件（如导航芯片、电池材料），以高新技术企业为主，产业格局相对稳定且准入门槛高；中游聚焦低空飞行器与地面设施（如无人机、起降场），目前各城市正加速布局，但尚未形成成熟模式；下游为融合应用，成熟度较低，却是未来增长的核心潜力区。

其中，基础设施建设可分为 “硬基建”“软基建” 与 “运行支撑设施” 三类：“硬基建” 是低空飞行的物理支撑，包括无人机起降点、eVTOL 起降场、大型枢纽型起降平台及配套的充电、维修、仓储设施。以上海虹桥低空经济示范区为例，已建成 12 个小型无人机起降点、3 个中型 eVTOL 起降场，覆盖商圈、社区、交通枢纽，形成 “15 分钟低空服务圈”。“软基建” 是低空经济的 “智慧大脑”，涵盖低空飞行管理服务系统、实时监控平台、空域数字化建模工具等。依托大数据与 AI 技术，这些系统可实现航线规划、流量调度、应急预警等功能，例如深圳低空飞行管理平台能实时监控全市无人机飞行状态，一旦出现偏离航线、闯入禁飞区等情况，可自动发出预警并引导返航。“运行支撑设施” 则是低空经济与城市系统融合的纽带，包括低空服务相关的认证、培训、保险机构，以及适配低空场景的通信、导航基础设施。例如，多地设立无人机驾驶员培训基地，开展资质认证；保险公司推出 “无人机第三者责任险”，降低低空作业风险。

在应用场景层面，低空经济已形成三大核心方向，逐步融入城市运行：一是 “低空 + 城市治理” 提升公共服务效能。在应急救援领域，无人机可快速抵达地震、洪水等灾害现场，开展失联人员搜救、灾情勘察；在环境监测领域，无人机搭载水质传感器、气体检测仪，可实现河道、工业园区的常态化监测，数据实时传输至管理平台，提升污染治理效率；在公共安全领域，大型活动期间，无人机空中巡查可弥补地面警力覆盖不足，及时发现人流拥堵、安全隐患。二是 “低空 + 产业经济” 推动传统产业升级。农业领域，无人机精准植保、农田巡检替代传统人工，不仅降低人力成本，还能减少农药使用量，实现绿色生产；物流领域，低空物流航线解决 “最后一公里” 难题，例如京东在东莞试点的 “空中物流港”，可实现从仓库到社区的无人机批量配送，日均配送量超 2000 单；工业领域，无人机用于电力线路巡检、油气管道检测，避免人员进入高压、高危区域，安全性与效率显著提升。三是 “低空 + 社会生活” 丰富民生服务供给。在消费领域，无人机外卖、生鲜配送已在多个城市试点，消费者下单后，无人机可精准降落至社区指定取件点；在文旅领域，低空观光、空中婚礼等新业态兴起，例如西安推出 “大雁塔 - 兵马俑” 低空航线，游客可从空中俯瞰历史古迹，丰富旅游体验；在交通领域，eVTOL 短途载人服务逐步落地，深圳、广州等地已开通 “机场 - 商圈” 试点航线，缓解地面交通压力。

要推动低空经济从 “示范试点” 走向 “可持续发展”，需构建系统性落地策略。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提出的 “三维四链五位一体” 策略，为解决 “在哪飞”“谁来飞”“怎么飞得好” 三大核心问题提供了清晰路径。

“三维定格局” 聚焦 “在哪飞”，从空间维度明确低空资源规划：在垂直维度，对低空空域进行分层利用，例如 100 米以下空域供小型无人机开展末端配送、低空巡检；100-500 米空域供 eVTOL 开展短途载人、城际物流；500-3000 米空域供大型无人机开展支线运输，避免不同类型飞行器冲突；在水平维度，加强起降场、航线与城市交通网络（如机场、高铁站）的融合，推动区域协同，例如长三角地区规划 “跨市低空物流通道”，实现上海、杭州、南京等城市起降场互联互通；在数字维度，对空域资源进行数字化建模，构建 “数字孪生空域”，实时模拟飞行器飞行轨迹、空域流量变化，为航线优化、应急调度提供支撑。

“四链聚生态” 解决 “谁来飞”，通过产业链协同构建多元生态：资本链提供全周期金融支持，从种子轮、天使轮到成长期、成熟期投资，覆盖低空经济企业发展全阶段，例如政府设立低空经济产业基金，引导社会资本投向技术研发、基础设施建设；基建链推动硬件设施网络成型，整合政府、企业、社会资本力量，加快起降场、通信导航设施布局，避免 “重复建设” 与 “资源浪费”；场景链实现应用商业化突破，通过 “政府引导 + 市场主导” 模式，在应急、物流、文旅等领域打造标杆案例，例如某地政府通过购买服务，推动无人机应急救援常态化，带动企业技术迭代与服务升级；科技链强化技术创新支撑，鼓励高校、科研院所与企业合作，聚焦导航、避障、电池等 “卡脖子” 技术，构建 “产学研用” 协同创新体系。

“五位一体强根基” 确保 “怎么飞得好”，从多维度夯实发展基础：在服务端，完善认证、培训、保险体系，建立统一的无人机驾驶员资质认证标准，扩大培训覆盖范围，推出适配不同场景的保险产品，降低企业与用户风险；在管理端，推进空域改革与安全预警，简化低空飞行审批流程，建立 “分级分类” 管控机制，同时构建多部门协同的安全预警平台，实现 “事前预防、事中处置、事后追溯”；在安全端，强化预防与应急能力，制定低空飞行事故应急预案，配备应急救援队伍与设备，确保事故发生后能快速响应；在绿色端，推动低碳发展，推广新能源飞行器（如纯电动无人机、氢能源 eVTOL），在起降场建设中采用绿色建材，开展生态影响评估，实现产业发展与生态保护协同；在智能端，依托 AI 与数字技术，构建智能调度系统，实现飞行器自主规划航线、动态避障，同时推广数字认证技术，确保每架飞行器 “可识别、可追溯”。

从政策推动到技术突破，从基础设施到场景落地，低空经济正逐步从 “概念” 走向 “现实”，成为激活城市立体潜能的关键力量。未来，随着 “三维四链五位一体” 策略的深化落地，以及更多城市加入探索行列，低空经济将进一步融入城市血脉，不仅为经济增长注入新动能，更将重塑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开启城市发展的 “立体时代”。

来源：新浪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