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表妹刘倩倩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给一个客户的定制胸针做最后的抛光。
表妹刘倩倩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给一个客户的定制胸针做最后的抛光。
工作间的空气里,弥漫着金属抛光蜡和咖啡混合的、略带苦涩的香气。
“姐,我下周六办喜宴,你可一定要来啊!”她的声音甜得像刚从蜜罐里捞出来。
我嗯了一声,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活儿。
“还有个事儿……姐,你那个‘星夜’项链,能不能借我戴一天?”
我的手猛地一顿,抛光轮在胸针边缘划出一道极细微的痕。
“星夜”是我三年前的获奖作品,铂金底座镶嵌着一百零八颗大小不一的碎钻,中间一颗坦桑石,在灯光下会折射出深邃的蓝紫色光晕,仿佛梵高的星空。
市场估价,十二万。
那不仅仅是钱,那是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设计师,走向业内的敲门砖。
“倩倩,那个太贵重了。”我有些犹豫。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她带着哭腔的撒娇,“姐,就一天!我老公那边亲戚都挺有钱的,我不想被比下去嘛!我保证,就戴几个小时,仪式结束就还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补上一句,“我妈也说,亲姐妹,这点小事你肯定会帮忙的。”
她把我妈都搬出来了。
我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星夜”设计稿。
“行吧,但你得当心点。”
“就知道我姐最好了!”她立刻破涕为笑。
挂了电话,我老公李哲正好端着水果盘进来。
“你那个宝贝表妹又作什么妖?”他把一瓣橙子塞我嘴里。
我把事情说了。
李哲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林蔓,你糊涂了?十二万的东西,说借就借?还是借给刘倩倩?”
刘倩倩从小就有“顺”东西的毛病,小时候是我的发卡,大一点是我的口红,工作后是我一个限量款的包。
每次被发现,我小姨,也就是她妈,总会笑呵呵地打圆场,“小孩子家家,喜欢你姐的东西,你当姐姐的让着点怎么了?”
“我让她打了借条。”我有点底气不足。
李哲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但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一张纸能有什么用。
周五,倩倩来取项链。
她穿了件崭新的小洋裙,化着精致的妆,对着镜子把“星夜”戴上,整个人都亮了。
“姐,太美了!谢谢你!”她笑得像朵花。
我从抽屉里拿出早就打印好的借条,上面写明了物品名称、价值和归还日期。
“签个字吧,走个形式。”
倩倩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灿烂,“姐,咱们这关系还用这个?”
“亲兄弟明算账。”我把笔递过去。
她撇撇嘴,飞快地签了字,拿起项链盒子就走了,那背影里带着一丝不情不愿。
我把那张轻飘飘的纸收好,心里却莫名地发沉。
周六喜宴,我跟李哲去了。
倩倩穿着婚纱,戴着“星夜”,确实是全场的焦点。
她挽着新郎,挨桌敬酒,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小姨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蔓蔓,多亏了你这链子,给倩倩撑足了场面!你看她婆家那些人的眼神,都直了!”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只盼着这场婚礼赶紧结束。
晚上十一点,我们刚到家,我的电话就炸了。
是倩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背景音里还有我小姨尖锐的哭喊。
“姐!项链……项链不见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换敬酒服的时候,把它放在化妆间的首饰盒里,等我回来,盒子还在,链子没了!”
“报警了吗?”我强迫自己冷静。
“还没……我怕……我怕把事情闹大……”
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李哲一把拉住我,“我跟你去。”
车窗外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像我的心跳。
赶到酒店的化妆间,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小姨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办啊!十二万啊!”
倩倩的新婚丈夫,那个叫张超的男人,脸色铁青地站在一边,不停地抽烟。
倩倩则缩在沙发角落,眼睛红肿,看到我来,像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审判官。
“姐……”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我没理她,先是环顾四周。
化妆间不大,门口没有独立的监控,但走廊有。
我走到她说的那个首饰盒前,一个很普通的丝绒盒子,此刻空空如也。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我问。
“就……就敬酒回来,大概九点半。”
“从你摘下来到发现不见,中间有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
小姨一听,哭得更凶了,“你这死孩子!这么贵的东西怎么能乱放!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张超烦躁地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转头看我,语气生硬,“表姐,你看这事……要不就算了?倩倩也不是故意的,都是一家人。”
我被他这种逻辑气得直想笑。
“算了?十二万,你说的真轻巧。”
张超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那你想怎么样?反正现在就是没有了!你还能把倩...把我们怎么样?”
倩倩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你别说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家子,一个哭闹,一个甩锅,一个装可怜。
心里的怒火和失望交织在一起,烧得我喉咙发干。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瑟瑟发抖的倩倩面前,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倩倩,你别慌。”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项链是假的,别慌。”
空气瞬间凝固了。
小姨的哭声戛然而生,张超的嘴巴微微张开,忘了合上。
而刘倩倩,她的脸在几秒钟内从惨白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死灰。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然后,她两眼一翻,直挺挺地从沙发上滑了下去,瘫倒在地。
“倩倩!”小姨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张超也愣了半晌,才手忙脚乱地去扶她。
现场更乱了,掐人中的,喊叫的,只有我跟李哲,冷静地站在混乱的中心。
李哲走到我身边,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换的?”
我摇摇头,“没换。”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了然。
我看着被掐醒,眼神涣散,一个劲儿发抖的刘倩倩,心冷得像冰。
小姨扶着倩倩,终于回过神来,指着我,声音都在发颤,“林蔓!你……你什么意思?你拿个假货来糊弄我们倩倩?”
她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小姨,”我平静地看着她,“如果真是假的,你们现在应该是什么反应?”
她愣住了。
是啊,如果真是假的,他们应该松一口气,庆幸不用赔偿,最多埋怨我小气。
而不是像刘倩倩这样,吓得魂飞魄散。
张超的脑子转得比他妈快,他扶着还在发抖的倩倩,死死地盯着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真的项链在哪儿,只有刘倩倩自己知道。”
我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开倩倩最后的伪装。
她浑身一颤,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我不知道……它就是丢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是吗?”我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这是我把项链借给你之前拍的照片,特意放大了项链的搭扣部分。”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
“‘星夜’的搭扣是我专门设计的,内侧用激光刻了我的缩写‘LM’和一个极小的月亮标记,肉眼几乎看不见。你现在告诉我,你丢的那条,搭扣上有没有这个标记?”
刘倩倩的脸彻底白了。
她当然回答不上来。
因为她压根就没注意过这个细节。
“我……我没看那么仔细……”
“好,”我收起手机,“那我们换个方式。你说项链是在化妆间丢的,对吧?酒店走廊有监控,从你进去到出来,都有谁进出过这个房间,一查便知。我们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调监控,怎么样?”
“不要!”倩倩尖叫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姐,不要报警!”
这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姨也慌了,拉着我说:“蔓蔓,都是一家人,报警多难看啊!倩倩刚结婚,传出去让她怎么做人?”
“现在知道要脸了?”李哲在旁边冷冷地开口,“当初算计我老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难看?”
张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自己抖成筛子的新婚妻子,再傻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猛地甩开倩倩的手,“刘倩倩!你到底干了什么?”
倩倩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我……”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看着她,心里最后一点亲情的温度也消失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刘倩倩。真的‘星夜’在哪儿?”
她终于崩溃了,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们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张超家境确实不错,但他父母一直有点瞧不上倩倩家。
为了在婚礼上挣回面子,倩倩不仅借了我的项链,还瞒着张超,把他们准备买车的二十万块钱,拿去升级了婚宴的酒席和场地布置。
钱花出去了,买车的窟窿却补不上。
婚礼前两天,她一个“闺蜜”给她出了个主意。
让她找人仿造一条假的“星夜”,然后把真的拿去典当,换一笔钱出来,先把买车的钱应付过去。
等过两个月手头宽裕了,再把真的赎回来还给我。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两全其美。
倩倩被说动了。
她花了一万块,找人做了一条高仿的项A链。
然后在婚礼当天,戴着真的出场,换敬酒服的时候,就把真的收了起来,换上了那条假的。
之后,她就自导自演了这出“项链失窃”的大戏。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我以为丢的是真的,然后她再假惺惺地哭穷,让我小姨出面求情,让我“看在亲戚份上”自认倒霉。
等风头过去,她再偷偷把真的赎回来。
没想到,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戳穿项链是“假的”。
她以为我发现了她调包的计谋,那可是诈骗,是要坐牢的。
所以才会当场吓瘫。
至于那条假项链,估计是被她慌乱中塞到哪个角落,自己都忘了。
听完这一切,整个房间死一般寂静。
我只觉得荒唐,又可悲。
张超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他指着倩倩,气得手都在抖,“你……你真是疯了!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小姨也傻了,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看着哭得喘不上气的刘倩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真的项链呢?当在哪儿了?”
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抖抖索索地摸出一张典当行的票据。
我接过来一看,当票上写着“饰品一件”,当金十万,期限一个月。
地址是城西一家叫“利通”的典当行。
“十万?”我简直不敢相信,“‘星夜’至少值十二万,你就当了十万?”
“他们说……只能给这个价……”倩倩小声说。
我气得心口疼。
她不仅骗我,还愚蠢。
“这十万块钱呢?”李哲问。
倩倩指了指张超。
张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今天早上,刚交了车子的首付。”
好,真好。
拿着我的项链当掉的钱,去给他们的新家添砖加瓦。
我看着这张当票,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现在,事情很清楚了。”我把当票收进自己的包里,“两条路。”
“第一,三天之内,你们把十万块钱还给我,我去把项链赎回来。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无瓜葛。”
“第二,我现在就拿着这张当票和你的借条去报警,告你诈骗。你刚结的婚,恐怕就要在牢里过了。”
倩倩猛地抬头,满脸惊恐。
小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哭喊:“蔓蔓,不行啊!你不能让你妹妹去坐牢啊!她是你亲表妹啊!”
“她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她亲表姐?”我甩开她的手。
我的心已经硬如铁石。
“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拿不出钱,你们就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说完,我拉着李哲,转身就走。
背后是小姨和倩倩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张超暴怒的咒骂。
我一步都没有回头。
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身后的一切。
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不是害怕,是气的。
李哲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温暖。
“别气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我靠在他肩膀上,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就是觉得……恶心。人心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
“所以才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李哲发动了车子,“不然,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接下来的三天,是漫长的煎熬。
我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先是小姨,一天几十个电话,哭哭啼啼,说倩倩知道错了,求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然后是我妈,她被小姨说动了,也来劝我。
“蔓蔓,得饶人处且饶人。倩倩是做错了,但毕竟是一家人,闹上法庭,亲戚都没得做了。”
“妈,她骗我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是一家人。”我耐着性子解释。
“那……那要不这十万块钱,妈先帮你垫上?先把项链赎回来,别影响了倩倩的婚事。”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是我被骗了,我的东西被她拿去当了,现在你还要我拿钱去赎?”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息事宁人?让我吃下这个哑巴亏?就因为她是‘妹妹’?”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挂了电话,感觉一阵无力。
这就是所谓的“亲情绑架”。
你弱你有理,你小你该被让着。
凭什么?
倩倩的老公张超也给我打了电话,语气倒是客气了不少。
“表姐,这件事是倩倩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但是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我们刚办完婚礼,手头实在周转不开,你能不能……宽限几天?”
“三天,一分都不能少,一天都不能多。”我没有丝毫松口。
我知道,一旦我心软,这件事就会被无限期地拖下去,最后不了了지。
我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幻想。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工作室画图,倩倩和张超找来了。
倩倩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脸憔悴,张超也是满脸疲惫。
“姐。”倩倩怯生生地叫我。
我没抬头,继续画我的图。
“钱凑齐了?”
张超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我的桌上。
“表姐,这里是三万。我们……我们真的尽力了。我爸妈那边,死活不同意拿钱出来,我自己的积蓄,办婚礼都花光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剩下的七万,我们一定想办法。”
我停下笔,抬起头。
“我的话,说得很清楚。”
倩倩“哇”的一声又哭了,“姐,你非要逼死我吗?张超他家因为这事,已经要让他跟我离婚了!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就心软了。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放过你?刘倩倩,从头到尾,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偷梁换柱,拿我的东西去典当,现在反倒成了我逼你?”
“我问你,如果今天我没有识破你的计谋,你是不是就打算让我吃下这个十二万的亏?”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会哭。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指着门口,“要么,明天下午五点前,把剩下的七万块钱拿来。要么,我们法庭上见。”
他们最终还是走了。
看着桌上那三万块钱,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李哲回来后,我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沉吟片刻,“他们肯定是凑不出钱了。”
“那怎么办?真的报警?”我有些犹豫。
一旦报警,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倩倩的人生,可能会因此留下一个巨大的污点。
“不报警。”李哲说,“但项链,必须拿回来。”
“我们自己去赎?”
“嗯,我们先把项链赎回来,免得夜长梦多。至于那笔钱,再跟他们慢慢算。”
我点点头,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了。
第三天,也就是最后期限那天。
下午四点,倩倩的电话来了。
“姐,钱……我没凑到。”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知道了。”我的声音很平静。
“你……你要报警了吗?”
“刘倩倩,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
“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好。”我说,“明天上午九点,利通典当行门口,你和张超,还有小姨,都过来。”
“做什么?”
“赎回项链。你们欠我的七万块钱,给我写一张欠条,每个月还五千,一年零两个月还清。如果到期不还,我就拿着欠条去起诉。”
“……好。”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哲给我倒了杯温水,“想好了?”
“想好了。”我喝了口水,“坐牢不能解决问题,但让她背上债务,时时刻刻提醒她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比什么都管用。”
这也是我能为这段亲情,做的最后一点保留。
第二天,我们准时到了典当行门口。
倩倩、张超和小姨都来了。
小姨的眼睛还是红的,看见我,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张超的表情很复杂,有羞愧,也有不甘。
倩倩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没跟他们多废话,直接进了典当行。
手续办得很顺利,刷了卡,拿回了我的“星夜”。
打开盒子,看到它静静地躺在丝绒上,光芒依旧,我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走出典天行,我把早就准备好的欠条和笔递给倩倩。
“签字,按手印。”
倩倩拿起笔,手抖得厉害,张超在一旁,脸色难看地别过头去。
小姨忍不住了,“蔓蔓,非要这样吗?每个月五千,你让他们怎么生活啊?”
“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我看着小姨,“小姨,你从小就教她,喜欢什么就拿,犯了错就躲。你这不是爱她,是害她。”
小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倩倩签了字,按了手印。
我把欠条收好,一式两份,给了她一份。
“从下个月开始,每月一号,把钱打到我卡上。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我挽着李哲的胳膊,转身离开。
我能感觉到背后三道复杂的目光,但我没有回头。
有些路,只能自己走。有些错,必须自己扛。
回家的路上,阳光很好。
李哲开着车,问我:“后悔吗?为了这条项链,跟亲戚闹成这样。”
我摸着手里的项链盒子,它有着冰凉而坚实的触感。
“不后悔。”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一片清明。
“以前,我总觉得亲情大过天,凡事都要让步。现在我明白了,任何关系都需要有边界。没有边界的善良,只会助长别人的贪婪。”
李哲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老婆长大了。”
我也笑了。
是啊,长大了。
用一条十二万的项链,和一段岌岌可危的亲情,换来了这个教训。
虽然代价惨痛,但我觉得,值。
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一个月,倩倩准时把五千块钱打了过来,没有多说一句话。
我妈给我打电话,小心翼翼地问起这件事。
我把处理结果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她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也好。让她吃个教训,省得以后闯更大的祸。”
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慰。
看来,我的坚持,也让她开始反思了。
倩倩和张超的生活,据说过得一地鸡毛。
张超的父母本来就对倩倩不满,出了这件事后,更是把她当贼一样防着。
张超对她也冷淡了很多,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这些都是我后来听别的亲戚说的。
我没有去求证,也不想关心。
我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把路走窄了。
大概过了半年,我正在筹备自己的个人设计展,忙得焦头烂额。
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张超。
“表姐,我……我们想把剩下的钱一次性还给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有点惊讶,“你们有钱了?”
“我把车卖了。”他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跟刘倩倩,准备离婚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欠你的钱,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扯。明天我把钱给你打过去,你把欠条销了吧。”
“好。”
第二天,我的账户里收到了四万五千块钱。
至此,倩倩欠我的钱,还清了。
而她的第一段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又过了几个月,我的个人设计展成功举办。
“星夜”作为我的代表作,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很多人围着它赞叹,询问它的设计灵感。
我站在人群外,看着聚光灯下的它,心里百感交集。
它见证了一场人性的贪婪与算计,也见证了我的成长与蜕变。
展览结束后,一个许久不联系的远房亲戚给我发来微信。
“蔓蔓,你知道吗?刘倩倩离婚后,回娘家了,天天跟她妈吵架,说都是她妈从小把她惯坏了。”
“她还说,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了点虚荣心,骗了你。”
我看着那段文字,心里很平静。
后悔吗?也许吧。
但人生没有如果。
我回复了一个“知道了”,便退出了聊天界面。
李哲从身后抱住我,“在想什么?”
“在想,‘星夜’的故事,可以画上句号了。”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它的故事结束了,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转过身,回抱住他。
工作室的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我知道,未来还会有很多挑战和考验。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妥协。
有些东西,比钻石更硬,比如底线。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