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把最后一筐鸡蛋小心翼翼地码好,清晨的阳光透过集市顶棚的缝隙,洒在蛋壳上,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旁边卖菜的大婶扯着嗓子喊:“新鲜的本地小油菜,两块钱一把!”我清了清嗓子,也准备开张。
引子
我把最后一筐鸡蛋小心翼翼地码好,清晨的阳光透过集市顶棚的缝隙,洒在蛋壳上,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旁边卖菜的大婶扯着嗓子喊:“新鲜的本地小油菜,两块钱一把!”我清了清嗓子,也准备开张。
“师傅,这鸡蛋怎么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姑娘,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她正低头挑着鸡蛋,手指细长,在一个个鸡蛋上轻轻敲着。
“六块一斤,自己家养的草鸡,下的蛋,绝对新鲜。”我热情地介绍。
她挑了十来个,放到秤上。我麻利地称好,说:“一斤半,九块钱。”
她嗯了一声,从钱包里拿出钱,目光却还盯着秤盘里的鸡蛋。突然,她指着其中一个说:“师傅,这个鸡蛋有裂纹,你给我换一个。”
我凑过去一看,蛋壳上确实有一道细不可见的裂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赶集嘛,磕磕碰碰难免。我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姑娘,这不影响吃的,回家先把它炒了就行。”
“那不行。”她立刻摇头,眉头微微蹙起,“我买的是好鸡蛋,有裂纹就不是好鸡蛋了。你得给我换。”
她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心里有点不舒服,觉得这姑娘太计较了。集市上人来人往,我不想为这点小事耽误生意。
我心里琢磨着,这姑娘看着挺体面的,怎么为个几毛钱的鸡蛋这么较真?或许是生活不易吧,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叹了口气,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快,想着和气生财。
“行行行,给你换。”我从筐里又拿了一个完好的递给她。
她接过鸡蛋,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把钱递给我。我接过钱,她又开口了:“师傅,你这秤准不准啊?我看着怎么有点高?”
这话一出,我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卖东西最忌讳别人说秤有问题,这不仅是信誉问题,更是对我人品的质疑。我每天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地来赶集,挣的都是辛苦钱,凭什么要受这冤枉气?
我沉下脸,把盘里的鸡蛋拿下来,指着秤盘说:“姑娘,你看清楚,指针回零了。我的秤每天都校,周围的老主顾都知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市场管理那儿的公平秤上称。”
我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摊主都听见了,纷纷朝我们这边看过来。那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像是被人当众揭了短。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攥紧了手里的布袋,眼神里有委屈,也有一丝倔强。她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两把小刀子,扎得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哼,谁知道呢。”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马尾辫在空中甩出一个不高兴的弧度。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卖菜的大婶凑过来说:“小陈,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亏都吃不得。”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话。我心想,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见到这个姑娘了。为个破鸡蛋,闹得跟仇人似的,真是晦气。我怎么也没想到,半年后,我跟她不仅会再见面,还会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当着双方父母的面,相亲。
那天,当我推开包间门,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第一章 初见如故人
“来来来,陈立,我给你介绍一下。”媒人王阿姨热情地把我拉到桌边,“这就是林霞,林姑娘。这是她妈妈。”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眼前的姑娘,不是半年前在集市上跟我为个裂纹鸡蛋吵了半天的那个又是谁?她也认出了我,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手里的水杯都忘了放下。那表情,活像大白天见了鬼。
包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上。我妈和我对面的林阿姨显然没察觉到这股诡异的暗流,还在热情地寒暄。
“哎呀,林霞这姑娘长得真俊,看着就文静。”我妈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
我心里一阵苦笑。文静?妈,你是没见过她叉着腰跟我理论的样子。那架势,跟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大妈没两样。
林霞显然也回过神来了,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里的情绪。她轻轻放下水杯,水洒出来一点,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就像我们此刻尴尬的心情。
“陈立啊,你还愣着干嘛?跟人家姑娘打个招呼啊。”我妈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我一脚。
我深吸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你好。我叫陈立,在中学当老师。”
“你好,我叫林霞,在市医院当护士。”她的声音很轻,和我记忆中那个清脆又带着点尖锐的声音判若两人。
我心里暗自嘀咕,这姑娘还挺会装。看来,相亲这事儿,对谁来说都是一场演技大考验。我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被她这副温顺的样子给骗了。
王阿姨看我们俩都开了口,立马接着话茬:“哎呀,这多好!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护士,都是铁饭碗,工作体面又稳定,真是天生一对!”
我尴尬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差点没被呛到。天生一对?我和她?这简直是本年度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我妈和林阿姨聊得热火朝天,从工作聊到退休金,又从退休金聊到小区的房价。我和林霞则像两个木偶,全程低头吃饭,偶尔在长辈的催促下,才不咸不淡地交流两句。
“林姑娘平时有什么爱好啊?”我妈问。
“阿姨,我平时就喜欢看看书,听听音乐。”林霞小声回答。
我心里又是一阵腹诽。看书?是看《如何砍价一百招》吗?
“我们家陈立也喜欢看书,尤其是历史书,他就是教历史的。”我妈骄傲地说。
林霞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我从那一眼里,读出了一丝探究,还有一丝……嘲讽?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以为我是那种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吧?一想到她在集市上那副精明强干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在她面前,我这个教书匠好像确实有点不够看。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我妈和林阿t姨交换了微信,约定下次再聚。临走时,我妈还特意叮嘱我:“陈立,你得送林霞回家,这是礼貌,知道吗?”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我和林霞并排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比包间里还要尴尬。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走了大概五分钟,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路灯的光给她原本有些凌厉的五官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陈老师,”她开口了,语气很平静,“今天这事,真是个误会。我没想到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我实话实说。
“那……我们还要继续吗?”她问得很直接。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按我的本心,当然是不想继续。和一个曾经有过不愉快经历的人发展关系,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可是一想到我妈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和她为了我这门亲事忙前忙后的样子,拒绝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我沉默了。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你也很为难。也是,谁愿意跟一个在集市上为个鸡蛋斤斤计较的女人相亲呢?”
她的话里带着刺,让我很不舒服。我皱了皱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哦?哪里不合适?”她追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是因为我太会过日子,让你觉得配不上你这个人民教师的高雅情操?”
我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发现,我根本说不过她。她的嘴,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总能精准地戳到你的痛处。
我心里那点不情愿,瞬间被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取代了。我心想,你不是觉得我瞧不起你吗?我偏要让你看看,我陈立不是那种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人。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当个朋友,互相了解一下。”我几乎是赌气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看着我,眼神里的挑衅慢慢褪去,取而代ed之的是一丝惊讶和好奇。
“好啊。”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那就……请多指教了,陈老师。”
看着她这个笑容,我心里突然有种预感。我和这个叫林霞的姑娘,故事可能才刚刚开始。而这个开始,注定不会那么平顺。
第二章 试探与偏见
周末,我妈一大早就把我从床上薅了起来。
“赶紧的,收拾收拾,去约林霞看电影。票我都给你买好了,下午两点场的。”她一边说,一边把两张电影票拍在我床头柜上。
我看着那两张票,头都大了。我跟林霞才认识几天,除了知道她叫什么,在哪里上班,其他一概不知。这么仓促地约人家看电影,会不会太唐突了?
我心里直打退堂鼓。上次相亲的尴尬还历历在目,我实在没信心能和她好好相处。那个女人,就像一只刺猬,看着文静,一开口就能扎你一身刺。
“妈,这太快了吧?我们还不熟。”我试图挣扎。
“不熟才要多接触,多了解嘛!”我妈瞪了我一眼,“你都三十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林霞那姑娘多好,工作好,人也长得精神。你再不主动点,好姑娘都让别人抢走了!”
我妈的口头禅又来了,“你都多大了”,这五个字像紧箍咒一样,念得我头疼。我知道,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
我磨磨蹭蹭地起了床,拿出手机,对着林霞的微信头像发呆。那是一个卡通护士的头像,看起来挺可爱的,跟她本人那股尖锐的气质一点都不符。
我编辑了半天,才发过去一条信息:“林姑娘,下午有空吗?我妈买了电影票,想请你一起看。”我特意加上了“我妈买的”,想撇清一下自己的主动性。
没想到,她很快就回复了:“好啊,几点?在哪里?”
这么爽快?我反而有点意外。
下午,我提前十五分钟到了电影院。我站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的。我甚至想好了,如果她待会儿又说出什么噎人的话,我该怎么回击。
两点差五分,她来了。她今天没穿裙子,换上了一套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脚上一双帆布鞋,头发还是扎着那个利落的马尾。看起来,比上次相亲时多了几分随和。
“等很久了吗?”她走到我面前,微微喘着气。
“没,我也刚到。”我把电影票递给她。
她接过票,看了一眼,说:“《长津湖》啊,听说挺好看的。”
“嗯,我妈说这个电影有教育意义。”我老实回答。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像月牙儿。她说:“你可真听妈妈的话。”
我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接。
电影很感人,讲的是抗美援朝的故事。看到一半,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抹眼泪了。我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林霞,发现她也眼圈红红的,正用手背悄悄擦着眼泪。
我心里突然动了一下。原来,她也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冷漠强硬。她也会被电影感动,也会流泪。那个在集市上咄咄逼人的形象,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电影散场,天已经快黑了。我们俩并排走在街上,谁也没说话。电影的后劲儿还没过,气氛有些沉重。
“我请你吃饭吧。”我打破了沉默,“就当是……谢谢你今天能来。”
“好啊。”她答应得很干脆。
我们找了家附近的小菜馆。点了两个家常菜,一盘土豆丝,一盘麻婆豆腐。
“你平时,也经常去赶集吗?”她突然问我,眼睛看着我,很认真。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我点点头:“嗯,周末没事就去。帮我爸妈卖点自己家种的菜和鸡蛋,能补贴点家用。”
“你一个当老师的,还干这个?”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
“老师怎么了?老师就不能有农民父母,就不能干农活了?”我有点不高兴,觉得她这话里有看不起人的意思。我最讨厌别人因为我的职业,就给我贴上某种标签。我的尊严,不只在三尺讲台上,也在那小小的鸡蛋摊上。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挺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我追问。
“我以为,当老师的都……都比较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她斟酌着用词。
我心里冷笑一声。清高?清高能当饭吃吗?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作为儿子,帮他们分担一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心里有些烦躁,觉得跟她沟通起来真累。我们的价值观,好像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看到的,只是我“老师”的身份,却看不到我身份背后的责任和生活。
“我爸妈是农民,我就是农民的儿子。这没什么丢人的。”我语气有点生硬,“我靠自己的劳动挣钱,不偷不抢,我觉得很光荣。”
林霞没说话,只是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说:“对不起,可能是我说话方式有问题。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她的道歉很诚恳,但我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完全解开。
这顿饭,最终还是在一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结束了。我送她到她家小区门口,她跟我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进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我心想,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们就像两条不同轨道上的火车,偶然有了一个交点,但最终还是要朝着各自的方向驶去。
我转身准备回家,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怎么样啊儿子?电影看得开心吗?跟林霞聊得好吧?”我妈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想让我妈失望,可我也不想欺骗自己。
“还行吧。”我含糊地回答。
“什么叫还行啊?”我妈不满意了,“你得主动点!我可告诉你,林些姑娘是真不错,你错过了,以后有你后悔的!”
挂了电话,我站在路灯下,心里乱糟糟的。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我的犹豫和懦弱。我攥紧了拳头,难道就这么放弃吗?仅仅因为一次不愉快的争吵和一次不投机的谈话?也许,我应该再给她,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第三章 矛盾的升级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和林霞不咸不淡地联系着。大多是我妈在背后催,我才硬着头皮给她发条微信,问一句“吃饭了吗”,或者“今天忙不忙”。她的回复也总是很简短,“吃了”,或者“还行”。
这种公式化的交流让我觉得很疲惫。我感觉我们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谁也不愿意主动去推倒它。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我刚批改完学生的作业,伸了个懒腰,手机就响了,是林霞打来的。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陈老师,你现在有空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有空,怎么了?”
“我妈……我妈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我现在在急诊,人手不够,你能不能……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无助。
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到!”
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医院。在车上,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现在需要帮助,我必须过去。至于我们之间那些别扭和隔阂,在人命关天的大事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赶到急诊室的时候,看到林霞正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中年妇女,在走廊里焦急地排队。她穿着护士服,但此刻,她不是护士,只是一个担心母亲的女儿。她的额头上全是汗,平时那股子凌厉劲儿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慌张。
“林霞!”我喊了一声。
她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你来了。”
“阿姨怎么样了?”我走过去,帮她扶住林阿姨。
“医生初步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可能需要马上手术。但是床位紧张,我们还在等。”她说话带着哭腔。
我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怕,有我呢。我去找找我同学,他在这家医院当医生,看能不能帮上忙。”
我立刻给我那个叫张伟的同学打了电话。幸运的是,他今天正好值班。在他的帮助下,林阿姨很快被安排进了病房,并且敲定了当晚的手术时间。
等待手术的过程中,林霞一直攥着我的手,手心冰凉,全是冷汗。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害怕。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陪着她,给她递上一杯热水,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的那堵墙,好像裂开了一条缝。
手术很顺利。林阿姨被推出手术室时,麻药还没过,人还在昏睡。林霞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母亲,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转过身,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压抑地哭了起来。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衣服。
“谢谢你,陈立。”她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今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陈老师”。
“没事,应该的。”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这是一种混合了同情、怜惜,还有一点点心动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下班就往医院跑。给她和林阿姨送饭,陪她聊天,帮她处理一些杂事。我们聊了很多,聊工作,聊家庭,聊过去的经历。
我才知道,她父亲前几年因为工伤,腿脚不方便,一直在家休养。家里所有的开销,都靠她和她母亲两个人的工资。她之所以那么节俭,甚至在集市上为了一个鸡蛋跟我争执,都是因为生活压力太大了。她想攒钱,给父亲换一个好一点的假肢。
听着她的讲述,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想起了那天在集市上,我对她的偏见和不耐烦,脸上火辣辣的。我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愧。
原来,那个看起来“斤斤计较”的姑娘,心里藏着这么多的苦。她不是刻薄,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的家。
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叫林霞的姑娘。我发现,她坚强、孝顺、有担当。她就像一株在石缝里生长的小草,虽然环境恶劣,却依然努力地向上生长。
我对她的感觉,在一天天潜移默化地改变。
林阿姨出院那天,我去医院帮忙办手续。缴费的时候,我看到账单上的数字,心里咯噔一下。手术费加上住院费,总共要两万多。这对她家的经济状况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我看到林霞站在缴费窗口前,拿着银行卡,手指微微发抖,犹豫了很久。
我走上前,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卡,递给收费员:“刷我的吧。”
林霞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着我:“陈立,你干什么!”
“别担心,这钱算我借给你的。你以后慢慢还。”我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抢回去。
“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钱!”她很固执,声音也大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朝我们看。
“为什么不行?”我也来了火气,“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朋友归朋友,钱归钱!一码归一码!”她又恢复了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我跟你还没到那份上!”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我愣在原地,心一点点地往下沉。我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了一步。我以为,她至少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可她的一句“还没到那份上”,瞬间把我们打回了原形。
原来,在她心里,我们之间依然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的一腔热情,在她看来,或许只是一种自作多情,甚至是一种施舍。
我收回了银行卡,心里又冷又痛。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倔强和防备。我们之间好不容易裂开的那条缝,似乎在这一刻,又被她亲手砌上了,甚至比以前更厚,更坚固。
第四章 尊严与误解
从医院回来后,我和林霞陷入了冷战。
她没有再主动联系我,我也没有再给她发信息。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她出院那天,我发的一句“到家了吗”,她回了一个“嗯”。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我妈看出了不对劲,问我:“怎么了?跟林霞吵架了?”
我烦躁地摇摇头:“没有。”
“没有?没有你怎么不去联系人家?人家妈妈刚出院,你不得多关心关心?”我妈开始数落我,“我跟你说,陈立,你就是太木讷,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你这样,怎么能找到媳妇?”
我心里憋着火,没处发。我难道不想关心吗?是人家不给我机会。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热脸贴上去,换来的却是冷屁股。
我心里乱糟糟的,连上课都有点心不在焉。批改作业的时候,看到学生作文里写的“尊严”,我心里猛地一抽。
尊严。是啊,林霞那么强硬地拒绝我的帮助,不就是为了维护她的尊严吗?她不想欠我的人情,不想被我“可怜”。我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却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一个那么要强的姑娘,怎么可能轻易接受一个“外人”的经济援助?
我心想,也许我真的做错了。我的方式太直接,太粗暴,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想到这里,我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我决定,要跟她道歉。
“林霞,那天在医院,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
信息发出去后,我一直盯着手机,等了半个小时,她都没有回复。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第二天,我正在办公室备课,我那个在医院的同学张伟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陈立,你跟那个林霞护士,到底什么关系啊?”张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八卦。
“就……相亲对象。”我含糊地说。
“我可跟你说,这姑娘人不错,就是命苦了点。”张伟叹了口气,“我听我们科室的人说,她为了凑她妈的手术费,把她爸那个准备换假肢的钱都给挪用了。她爸那腿,再不换,以后可能就真废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疼。
“她还跟她们护士长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又找同事借了一圈。现在,她每天下班后,还去做兼职,给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当护工,一晚上就挣一百多块钱。”
张伟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的脑子里,全是林霞那张倔强的脸,和她疲惫的身影。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拼命,为什么那么要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身后,是她需要守护的一整个家。
而我,却还在为她拒绝我的“好意”而耿耿于怀。我真是太渺小,太自私了。
我再也坐不住了。我拿起外套,冲出了办公室。我必须去见她,立刻,马上。
我按照张伟给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她兼职做护工的小区。那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我站在楼下,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晚上十点多,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从楼道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稳,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我的心疼得厉害。
我走上前,叫了她一声:“林霞。”
她看到我,吓了一跳,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个。
“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帮你,我伤了你的自尊。”我诚恳地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丝毫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看你那么辛苦,心里难受。”
路灯昏黄的光照在她脸上,我看到她的眼圈慢慢红了。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那倔强的样子,反而更让人心疼。
“你都知道了?”她声音沙哑地问。
我点点头。
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为了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不。”我摇摇头,上前一步,抓住了她冰凉的手,“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姑娘。”
我的话音刚落,她的眼泪就决堤了。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这些天来,她所承受的所有压力、委屈、疲惫,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蹲下身,轻轻地抱着她颤抖的肩膀。我没有说话,只是让她尽情地哭。我知道,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哭了很久,她才慢慢停下来。她从我怀里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谢谢你,陈立。”她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有防备和尖锐,而是多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柔软和依赖,“也……对不起。那天,是我太敏感了。”
“都过去了。”我帮她擦掉眼泪,说,“以后,别再一个人扛着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们?”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些不确定。
“对,我们。”我坚定地点点头。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久。在那个老旧的小区楼下,在昏黄的路灯下,我们第一次向对方敞开了心扉。我告诉她我教书的理想,告诉她我深夜备课只为了让学生多学一点知识的匠心精神;她也告诉我她当护士的初心,告诉我她如何在繁重的工作中,依然坚守着对生命的敬畏。
我发现,我们其实有很多共同点。我们都是平凡世界里,努力生活的普通人。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们认为重要的东西。
误解的冰山,在那个夜晚,终于开始融化。我看着她被泪水洗过的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澈。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陈立,你可能,真的喜欢上这个姑娘了。
第五章 情感的升温
那晚之后,我和林霞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
我们不再是那种需要靠长辈催促才联系的相亲对象,而是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我每天都会接她下班,有时候陪她去给那个老人当护工,有时候我们就只是在街上走一走,聊聊天。
我发现,褪去那层坚硬外壳的林霞,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她会因为看到一只流浪猫而心软,会因为吃到一份好吃的甜点而开心半天。她也会跟我抱怨工作中的烦心事,比如哪个病人不配合治疗,哪个家属无理取闹。
我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她一些建议。我喜欢看她说话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也心疼她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疲惫。
为了帮她分担压力,我开始利用周末时间,去接一些私人家教的活。我教的是我最擅长的历史,收费也不高。虽然辛苦,但一想到这些钱可以帮到她,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我把挣来的钱,悄悄存起来,没有直接给她。我知道她的脾气,直接给钱,她肯定不会要。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林霞的父亲需要去做一次全面的复查,为换假肢做准备。检查费和前期的治疗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我看到她又在为钱发愁,整天唉声叹气的。
我把我存下的那笔钱,交给了我同学张伟。我让他以医院“贫困患者医疗援助基金”的名义,把这笔钱交给林霞,并且叮嘱他,千万不能说是我给的。
张伟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陈立啊陈立,你可真是个情圣。为了追女孩子,都学会做好事不留名了。”
我脸一红,说:“别胡说,我只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林霞拿到那笔“援助金”的时候,激动得给我打电话,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陈立,你知道吗?医院给我爸申请了一笔援助金!我爸的腿有救了!”她在电话那头又哭又笑。
听着她开心的声音,我心里比自己中了彩票还高兴。我觉得,只要她能开心,我做什么都值得。
我们的感情,就在这些日常的点点滴滴中,慢慢升温。
有一次,我送她回家,在她家楼下,她突然对我说:“陈立,上去坐坐吧。我妈一直念叨着,想谢谢你。”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她第一次邀请我上她家。
我跟着她走进那个略显狭小的家。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林阿姨正在厨房里忙活,看到我,立刻热情地招呼我坐。
林霞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到我,也露出了淳朴的笑容。他一条腿空荡荡的,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陈老师,快坐快坐。”林叔叔招呼我,“经常听霞霞提起你,真是个好小伙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阿姨端出水果,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着感谢的话。她说:“小陈啊,要不是你,我们家老林这腿,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医院那个援助金,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霞。她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连忙打着哈哈:“阿姨,这都是医院的政策好。跟我没关系。”
林霞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吃完晚饭,我准备告辞。林霞送我下楼。
走到楼下,她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我,眼神很亮。
“陈立,那笔钱,是你给的吧?”她问得很直接。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
“不是我……”我还想狡辩。
“别骗我了。”她打断我,“我今天去问了我们护士长,医院根本就没有那个所谓的‘贫困患者医疗援助基金’。而且,张伟医生看我的眼神,也很不自然。”
我沉默了。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我感觉自己所有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她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复杂的感情。
“我怕你……怕你又像上次在医院那样,拒绝我。”我低着头,小声说。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在夜色中,像一朵悄然绽放的昙花。
她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我。
“傻瓜。”她在我耳边轻声说,“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
这个拥抱,像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我心中所有的情感。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反手抱住了她,抱得很紧,仿佛想把她揉进我的身体里。
“林霞,”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感动。就是……就是喜欢你。”
她在我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从集市上的一次争吵开始,经历了误解、偏见、矛盾,最终,在相互的理解和扶持下,走到了今天。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都笑了。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会就此走向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我没想到,一个更大的考验,正在不远的前方,等着我们。
第六章 高潮与真相
我和林霞的关系确定下来后,日子过得甜蜜又安稳。我每天接她上下班,周末陪她去看望父母,或者两个人一起去逛逛公园,看看电影。我甚至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想着什么时候带她回家见我爸妈,什么时候可以把婚事定下来。
然而,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了。
那天,我正在学校给学生上课,我妈突然打来一个电话,声音焦急得都变了调。
“儿子,你快回来一趟!出大事了!”
我心里一沉,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连忙请了假,火急火燎地赶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我妈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我爸则在一旁唉声叹气,脸色铁青。
“爸,妈,怎么了?”我急忙问。
我妈看到我,哭得更厉害了。“陈立啊,我们家……我们家被人骗了!”
原来,前段时间,我爸妈听信了一个远房亲戚的话,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总共十五万块钱,都投到了一个所谓的“高回报理财项目”里。那个亲戚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月就能翻倍。
结果,不到一个月,那个理财平台的网站就打不开了,那个亲戚的电话也成了空号。
十五万,那是我爸妈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养老钱,也是我准备用来买婚房的首付款。
我听完,整个人都懵了,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我立刻报了警,但警察说,这种网络诈骗案,破案难度很大,钱追回来的希望非常渺茫。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我妈整天以泪洗面,我爸也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整天坐在那里抽烟,一句话都不说。
我心里又急又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一边安慰父母,一边拼命地想办法。我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我妈,又开始疯狂地接家教的活,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这件事,我一直瞒着林霞。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也不想让她觉得我们家是个累赘。我总想着,等我把这个坎迈过去了,再跟她坦白。
可是,我的反常,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她好几次约我吃饭,我都以“要备课”或者“学校有事”为由拒绝了。她给我打电话,我也总是匆匆说几句就挂断。
终于,在一个晚上,她在我家楼下堵住了我。
我刚做完家教回来,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她。
“陈立,你到底在躲我什么?”她看着我,眼睛里有失望,也有担忧。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我想告诉她真相,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怕,我怕她知道后,会看不起我们家,会离开我。
“我没躲你,我就是最近……比较忙。”我撒了谎。
“忙?”她冷笑一声,“忙到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陈立,你到底拿我当什么?我们是男女朋友,你的事,难道不应该跟我说吗?还是你觉得,我不能跟你同甘共苦?”
她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插在我的心上。
我再也撑不住了,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我把家里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我说完,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心里充满了恐惧。
然而,我等来的,不是指责,也不是同情,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紧紧地抱着我,说:“傻瓜,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以为你一个人扛着,就是对我好吗?你这样,只会把我推得更远。”
我眼圈一热,差点哭出来。
“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她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别怕,我陪你一起扛。”
第二天,她来我家,看望我爸妈。她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像往常一样,陪我妈聊天,帮我妈做饭。她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爸妈,她不会因为我们家遇到困难而离开。
我妈拉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好孩子,是我们家陈立对不住你。”
林霞摇摇头,说:“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让我爸妈和我,都感到了莫大的温暖和力量。
然而,事情的转折,却发生在我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天,林霞陪我妈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时候,我妈的脸色很难看。
等林霞走后,我妈把我拉到房间里,压低声音说:“儿子,我跟你说,林霞这姑娘,我们可能得再考虑考虑。”
“妈,你说什么呢?”我急了。
“今天在菜市场,我碰到你王阿姨了。”我妈说,“你王阿姨跟我说,林霞家最近好像发了一笔横财。她爸那个假肢,换了个进口的,花了十几万呢!而且,她还把之前欠同事的钱,都一次性还清了。”
我愣住了。十几万?她家哪来这么多钱?
“你王阿姨还说,她听医院的人传,说林霞……好像跟他们科室的一个主任,走得很近。那个主任,家里是开公司的,很有钱。”
我妈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第一反应是不信。林霞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我妈的话,又像一根刺,扎在了我的心里。十几万,不是个小数目。她家的情况,我是知道的。这笔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个主任……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我去医院找她,确实看到她和一个看起来很有风度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我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难道她为了钱,真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拼命地摇头,想把这个肮脏的念头甩出去。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决定,要去问清楚。
我冲到医院,在她的科室门口等她。我看到她和那个主任一起下班,两个人并排走着,脸上都带着笑容。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冲上前,拦住了他们。
“陈立?你怎么来了?”林霞看到我,有些惊讶。
我没有理她,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霞,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爸那十几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的质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周围路过的同事,都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林霞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失望。
“陈立,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冷笑一声,指着那个主任,“那你告诉我,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是林霞打的。
她的手在发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
“陈立,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说完,拉着那个主任,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我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第七章 情感的升华
那一巴掌,不仅打在了我的脸上,也打碎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信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我没有再联系林霞,她也没有联系我。我们就像两条相交后又迅速分开的直线,重新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妈看我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后悔了。她跟我说:“儿子,是不是妈说错话了?要不,你去跟林霞道个歉吧。”
道歉?我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句道歉还有什么用?在她的心里,我恐怕已经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猜忌多疑的小人。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也许,我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我的自卑和敏感,就像一颗,不仅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我最爱的人。
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张伟找到了我。
他把我约到一家咖啡馆,把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这是林霞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说。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封信。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封信。信是林霞写的,字迹清秀,一如她的人。
“陈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那一巴掌,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不后悔。因为那一刻,你怀疑的不是我,而是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你的眼神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原来是那种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
陈立,你知道吗?你的不信任,比任何事情都更让我心痛。
现在,我告诉你真相。
我爸换假肢的钱,不是来路不明的。那是我爸的老单位,在得知他的情况后,给他补发的一笔工伤抚恤金。因为手续复杂,这笔钱一直拖了很久才下来。
至于你看到的那个王主任,他是我们科室的主任,也是我爸当年工友的儿子。我们两家是世交。这次我爸能拿到这笔抚恤金,多亏了王主任在中间帮忙跑前跑后。我对他,只有感激。
我本来想,等事情都办妥了,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我甚至想着,用这笔钱,先帮你家把窟窿补上。
可是,我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你的质问和猜疑。
陈立,我们之间,可能真的不合适。你很好,你善良、有责任心,你对工作的执着和匠心精神让我敬佩。但是,你太敏感,也太自卑。你心里的那道坎,你自己过不去,别人也帮不了你。
卡里有五万块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你不会要,但这不算借,也不算施舍。就算是我……为我们这段有缘无分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吧。
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林霞”
看完信,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咖啡馆里,哭得泣不成声。
原来,我错得这么离谱。我用自己最肮脏的心思,去揣测一个那么善良、那么坚强的姑娘。我亲手毁掉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真是个混蛋!
我抓起信和银行卡,疯了一样地冲出咖啡馆,我要去找她,我要跟她道歉,我要挽回她!
我跑到医院,她们科室的护士告诉我,林霞已经请了长假,回老家照顾她父亲了。
我又要来了她老家的地址,买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
那是一座偏远的小山村。我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她家。那是一座很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子里种满了蔬菜,收拾得干净利落。
我看到她正在院子里,帮她父亲按摩那条新换的腿。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侧脸,温柔又恬静。
她看到我,愣住了。
我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林霞,对不起!我错了!”我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没有扶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圈也红了。
“陈立,你起来吧。都过去了。”
“过不去!”我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只要你不原谅我,这件事就永远过不去!林霞,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林霞的父亲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霞啊,我看这小伙子是真心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他知道错了,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林霞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朝我伸出了手。
“起来吧,地上凉。”
我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她的手,还是那么温暖。
那一刻,我知道,她原谅我了。
半年后,我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双方的亲戚。没有豪华的车队,没有奢侈的宴席,但我们都笑得很开心。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买菜做饭。家里的债,我们一起还。虽然辛苦,但心里是甜的。
有一次,我们手牵着手,去逛那个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集市。
集市还是那么热闹,充满了烟火气。卖菜大婶看到我们,笑着打趣:“哟,小陈,带着媳妇来啦?我说什么来着,你俩啊,就是有缘分!”
我们相视一笑。
我拉着林霞,走到我曾经的那个摊位前。我对她说:“老婆,你看,就是在这里,我差点错过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林霞白了我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哼,谁让你当初那么小气,一个裂纹鸡蛋都舍不得换。”
“是是是,我小气,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笑着认错,“老婆大人,为了补偿你,以后我们家,你说了算。”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我想,这就是生活吧。它或许充满了误解和考验,但只要两个人怀着同样的目标,相互理解,相互扶持,就能把那些鸡毛蒜地的琐碎,都过成充满温情的诗篇。从一个裂纹鸡蛋开始的争执,到最后成为相伴一生的承诺,我们用最平凡的方式,诠释了家庭理解的力量,也找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那份平凡中的尊严。
来源:落日与晚风一点号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