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1年盛夏,山西太原站的检票口刚刚响过长笛,一名身形微瘦、戴着墨镜的老人随着人流走出站台。此刻的他不再拥有警卫、不再佩带肩章,旅客们也没料到,这位看似普通的乘客曾在电台中与廖耀湘斗智,在海面上指挥登陆。自那天起,李作鹏以“李明”之名暂住并保外就医,开启了没
1981年盛夏,山西太原站的检票口刚刚响过长笛,一名身形微瘦、戴着墨镜的老人随着人流走出站台。此刻的他不再拥有警卫、不再佩带肩章,旅客们也没料到,这位看似普通的乘客曾在电台中与廖耀湘斗智,在海面上指挥登陆。自那天起,李作鹏以“李明”之名暂住并保外就医,开启了没有哨声与号令的新生活。
与高调告别的许多将领不同,李作鹏到太原第一要务是“消失”。组织上的建议很直接:换个名字,避免旧部或闲人围观。开始他拒绝,理由是“军人一生,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几番劝说才松口,“李明”二字也颇耐人寻味——明人不做暗事。他仍保持军旅的干脆,说改就改,没有仪式,没有告别。
首月生活平淡却不失军味。清晨六点起身,洗漱、叠被、踢腿,动作如同检阅。早餐多是刀削面或馒头就咸菜,他一口气干净利落,仿佛回到辽西会战前的行军灶。有人奇怪:堂堂中将只领百元补助,为何依旧知足?他的回答不夹杂一句豪言:“吃得饱,比长征路上好。”
酒是例外。战时缴获烧刀子,他敢一碗闷干;太原市面买不到好酒,他便自己兑曲酒。邻居戏称“李大爷是瓶子里的浪子”。1982年冬夜,他与老友小聚,三杯下肚后眯眼回忆:“枪声一响,能分主力还是杂牌。”一句轻飘的话,让倾听者想起那年姚家窝棚凌晨的拼杀,而客厅里只有电暖气轻微的“嗒嗒”声回应。
平常他少出门,偶尔散步到迎泽公园。1983年春一次外出,街角恰有电影《大决战》的橱窗海报,路过的第十三冶金建筑公司女工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小跑追上:“请问,您是李司令吗?”老人愣了愣,立刻摇头:“认错人了,我姓张。”对方却不依,反复端详:“我在片子里见过您。”几句低声对答,尴尬惊讶同时浮现,他加快脚步离开。此后外出更少,墨镜也再换深一号。
日子久了,总有新的插曲。1988年3月25日凌晨,小偷潜入他家,仅带走两本厚厚的日记,桌上却留两张纸条——“穷生盗”“情深”。现金、手表完好无损,公安分析是“文化窃案”。李作鹏抽着旱烟冷静配合勘察,只在转身时自语:“连日记都有人惦记,可见写得还算值钱。”自此床头多了一根铁棍,直至治安好转未再派上用场。
进入九十年代,他依旧坚持读书写字,不求章法讲究,只凭腕力行笔。墙上悬着自书条幅——“状似任性,实乃从心”。有人登门求字,他多推托;偶而落笔,字成后不事矫饰,墨迹枯润分明。对军事著作批注极严,一本香港出版的林彪相关书籍被他从头划到尾,批语狠辣:“胡编乱造四字足矣。”
对同僚评价亦毫不含糊。有人谈及罗荣桓在东北的贡献,他在纸边写道:“罗帅政治家成色十足,军事谋划九成在林彪。”又补上一句:“好也罢坏也罢,得按事实说话。”如此直率得罪过不少人,可在老四野将校看来,这正是李作鹏。
写回忆录是他最后的“战役”。从1984年动笔到1998年定稿,累计近百万字。出版商上门,开口便要求使用笔名,否则“发行困难”。他合上稿纸,淡声拒绝:“如要改名,宁可封存。”对方提出海外出书折中方案,他连连摆手:“书写中国事,应留在中国。”谈判无果,稿件继续沉睡。
身体状况从1997年起明显下滑。山西方面特批给他每年五万元医疗补助,他却常常剩下两成退回。住院也挑普通病房,自称“军人不能挑铺位”。1999年春,因子女工作调动,老两口迁往北京。董其采曾是卫生所所长,亦是上校军衔,她对丈夫饮酒始终宽容,偶而劝几句也仅限“少一点”。
2005年二月,董其采病逝。自那之后,李作鹏话变少,杯中物也淡。2007年冬摔伤肋骨,入院检查被发现肝部病变。子女本想瞒他,他却在病例空白处亲手写下“诊断:肝癌”三字,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2008年北京奥运临近,他一度希望亲眼见证,但病情加重,最终观典礼的念头迈不过病榻。那年春天林立衡来看望,送来林彪半身像。老人抚摸雕像良久,眼眶微红,却没有多说一句。
2009年1月3日清晨,值班护士记录下他的最后一次呼吸。医院走廊里暖气呼呼作响,正如很多年前海风掠过海南岛帆船的声音——单调,却顽强。
李作鹏九十五载生涯,从“豪密”口令到“李明”化名,再到太原街头那句“认错人了”,命运的峰谷跌宕尽在其中。而那两本至今下落不明的日记,或许仍在某个抽屉里静静躺着,页角带着当年深夜小偷匆忙翻阅留下的折痕。
来源:雍亲王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