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亿万富翁(短篇小说)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24 06:36 1

摘要:这是个漆黑的夜晚,王国中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站在自家别墅后门的阴影里,他紧贴着冰凉的砖墙,他努力将自己融进黑暗里。背包的包带已经深深勒进了肩膀,阵阵刺痛让他不时地眦牙咧嘴。

这是个漆黑的夜晚,王国中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站在自家别墅后门的阴影里,他紧贴着冰凉的砖墙,他努力将自己融进黑暗里。背包的包带已经深深勒进了肩膀,阵阵刺痛让他不时地眦牙咧嘴。

王中国是个身价过亿的企业家,不过如今,他更像一个即将逃离现场的仓皇窃贼。

他努力平息胸腔里那面狂擂的战鼓,他感觉心脏都要冲破肋骨的束缚了,心跳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目光扫视四围,所有能看到的东西,此刻在他眼中都成了潜在的威胁。

短短几分钟,对于王中国而言,却漫长如一个世纪,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

终于,他等到了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车子如同幽灵般从街角拐出,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几乎听不到一点声响。

车门“咔嗒”一声打开,车里面没有一点光亮,似乎比黑夜更,王中国觉得,那就是一个无底深渊。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弯腰,倏地钻进车中。

车门在王国中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引擎随即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轿车迅速调转方向,沿着公路疾驰而去,彻底融入夜幕,仿佛从未出现过。

三天前,”王国际地产“的董事长王国中,还是本市财经新闻的宠儿。他是各种财经杂志的封面和刚去榜人物,他经常出现在各类媒体上,西装革履、笑容自信,电视新闻里播报着他公司开发的“铂悦府”楼盘开盘即售罄的盛况,网络上也满是对他商业头脑的夸赞。

身家过亿的王国中,在商界叱咤风云,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盛大场面。

就在“铂悦府”开盘那天,王国中站在楼盘营销中心的露台上,俯瞰着脚下人头攒动的购房者,他手里端着香槟,享受着合作伙伴的恭维:

“王总,您这眼光真是绝了,这地段、这设计,想不火都难啊!”

“是啊王总,以后还得靠您多带带我们,跟着您干准没错!”……

镁光灯在他面前不断闪烁,快门声此起彼伏,王国中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回应着众人的奉承。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以为自己的商业帝国会永远这样繁荣下去。

酒会上的香槟、合作伙伴的恭维、镁光灯下的微笑……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但转折发生了,而且发生的得毫无征兆。

周五下午,王国中穿着一身定制西装,戴着墨镜,神色平静地走进银行VIP客户接待室。他以支付一笔“巨额土地保证金”为由,催促银行工作人员紧急处理一笔高达两亿的转账。

平日里需要层层审批、耗时数天的转账流程,那天却办理得异常迅速,甚至绕过了部分常规监管。银行工作人员虽然有疑惑,但看着王国中递过来的“紧急文件”,以及他多年来在银行积累的“良好信誉”,银行最终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办理了手续。

钱款从王国际地产的对公账户转出后,并没有直接进入所谓的“土地出让方账户”,而是分散流入了数个预先在海外设立的空壳公司账户,这些账户的信息错综复杂,如同一张编织严密的网,钱款一旦进入,便迅速隐匿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王国中本人,在离开银行后,立刻将手机、平板等常用通讯设备全部关机,扔进了路边一处隐蔽的垃圾桶,他随后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普通衣物,戴上帽子和口罩,从所有人的视野里彻底蒸发。

王中国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打车前往城郊一处偏僻的出租屋,那里藏着他逃离前的最后一批行李。

富豪携巨款失踪了。

这个消息不啻一颗炸雷,在当天傍晚就传遍了整个城市。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王国际地产的员工,到了下班时间,大家既联系不上王总,也没收到任何关于他行程的通知,公司里人心惶惶。

紧接着,银行方面发现那笔两亿转账的流向存在异常,试图联系王国中核实情况,却发现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已失效,于是,他们立即报了警。

警方迅速立案,成立专案组调查此事。媒体也闻风而动,各大报社、电视台的记者纷纷涌向王国际地产公司楼下、王国中居住的别墅以及银行,试图挖掘更多线索。

第二天一早,各大新闻头条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王国际董事长卷款跑路!两亿资金去向成谜》、《两亿资金不翼而飞,数千业主恐血本无归!》、《昔日商界精英为何突然失踪?背后真相令人震惊》……

公司楼下聚集了愤怒的投资者和购房者,他们的手里举着写有“还我血汗钱”“王国中出来给个说法”的牌子,大声抗议着。有好多人的情绪非常激动,甚至试图冲进公司大楼,他们与保安发生了冲突。

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有人说王国中早就卷款逃到了国外,也有人说他被追债的人绑架了,还有人说他拿着钱隐居在了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各种版本的猜测在城市里流传,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警方的调查迅速展开,专案组的民警们加班加点,调取了银行、公路、机场、车站等地的监控录像,排查了王国中生前的社交关系网,走访了他公司的员工、合作伙伴以及邻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局:王国中精心策划,蓄谋已久。从设立海外空壳公司,到伪造“土地保证金”文件,再到选择周五下午这个银行即将下班、监管相对松懈的时间点转账,每一步都经过了周密的安排,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然而,当调查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他的前妻林荣时,却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无论民警们如何询问、调查,都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林荣与王国中的失踪有关,反而让大家更加同情起了这个“不幸”的女人。

没有人会怀疑林荣。

至少在所有人眼中,林荣是这段婚姻里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时间回溯到半年前。

那时,林荣还是风光无限的王太太,住着豪华别墅,开着名贵跑车,出入各种高端社交场合。

林荣总是穿着最新款的名牌服饰,妆容精致,首饰耀眼,身边围绕着一群阿谀奉承的人。可是,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在精致的妆容下,是林荣日渐苍白的脸色和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

也就是从那时起,林荣开始“不经意”地向闺蜜们展示自己手臂上、腰侧那些青紫的淤痕。

一次下午茶聚会,大家坐在高档餐厅的包间里,聊着时尚、珠宝话题时,林荣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咖啡洒在了她的衣袖上。

林荣在众人的注视下,尴尬地卷起袖子擦拭,露出了手臂上几道明显的淤青。

“哎呀,荣荣,你这胳膊怎么了?”一位闺蜜看到后,惊讶地问道。

林荣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带着一丝委屈说道路:“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但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大家心中充满了疑惑。

接下来的日子里,类似的情况越来越多。有时是在和闺蜜逛街试衣服时,林荣不小心,也会露出腰侧的淤痕,有时是在参加私人派对时,林荣手腕上虽然戴着宽宽的手链,却还是能看到下面隐约的伤痕。

每次有人问起这些情况 ,林荣都只是含糊其辞,要么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要么说做家务时弄伤了,但她眼底的恐惧和疲惫,却让大家不得不联想到她的丈夫王国中。

渐渐地,林荣开始向闺蜜们诉说起丈夫王中国日益暴躁的脾气和失控的控制欲。

比如:“最近公司事情多,他压力大,回家后总是很烦躁,一点小事就会发脾气。”

“他不允许我随便出门,就算出门也要向他报备去了哪里、见了谁,回来晚一点他就会质问我半天。”……

林荣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恐惧,她的每一次诉说,都会让闺蜜们对她更加同情,对王国中也更加不满。

没有人知道林荣是在表演,而且表演得细腻入微。在一次私人聚会上,林荣甚至假装“不小心”让一位记者拍到了她锁骨处一道明显的红痕。

当时,她正和几位朋友坐在餐厅的露天座位上聊天,记者恰好路过,想要采访她关于“铂悦府”楼盘的看法。在记者拍照时,林荣故意微微侧过身,让锁骨处的红痕暴露在镜头下,然后露出泫然欲泣、慌忙用手遮掩的表情。

记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虽然没有当场追问,但第二天,关于“王太太疑似遭家暴”的新闻就出现在了一些娱乐小报的版面。照片上,林荣锁骨处的红痕清晰可见,她那委屈又无助的表情,让读者们纷纷猜测她在婚姻中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故事不言自明,大家都默认是王国中对她实施了家暴,对这个看似风光的女人充满了同情。

她还留下了一段至关重要的电话录音。

那段时间,林荣总是在和闺蜜打电话时,故意表现得情绪不稳定,有时甚至会在电话里哭出声来。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向闺蜜哭诉王国中又对她发脾气了,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充满恐惧和哭腔,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男人模糊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响——“……求你别打了!钱我都给你……我不会再管公司的事了……”

这段录音被她“秘密”交给了一位极其“同情”她的女性亲戚,这位亲戚又“不小心”将录音泄露给了自己的朋友,最终毫不意外地流入了警方手中。当民警听到这段录音时,对林荣的遭遇更加同情,也更加认定王国中是一个性格暴躁、有暴力倾向的人。

离婚官司打得异常顺利。

法庭上,林荣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显得格外憔悴。她坐在原告席上,陈述自己在婚姻中的遭遇时,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痛苦。说到“伤痛”处,她便适时地哽咽低头,还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把一个长期忍受精神与身体双重虐待、最终鼓起勇气追求自由的女性形象塑造得无比真实、滴水不漏。

法官看着眼前这个柔弱又坚强的女人,眼中也满是动容。旁听席上的人也纷纷议论着,对林荣表示同情,对王国中表示谴责。

王国中虽然当庭否认自己对林荣实施了家暴,但他无法提供有效的证据反驳林荣的指控,再加上那段录音和林荣身上的伤痕作为“证据”,舆论一边倒向林荣。

最终,法院判决两人离婚。

林荣“只要”了城郊那栋老旧、不值多少钱的陪嫁别墅和一小笔“足以维持基本生活”的赡养费,公司股权和主要资产仍在王国中名下。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大家都以为林荣会趁机索要更多的财产,毕竟她在婚姻中遭受了那么多痛苦。但林荣却表示,她只想尽快摆脱这段痛苦的婚姻,开始新的生活,对财产没有过多的要求。

林荣这一举动更让她赢得了“独立坚强”的美名,大家都称赞她是一个不贪图钱财、只想追求自由和幸福的好女人。

离婚后,林荣深居简出,彻底从社交圈消失了。

林荣搬到了城郊的老旧别墅里,不再参加任何高端聚会,也不再购买名牌服饰和珠宝。记者偶尔能拍到她穿着朴素的衣服、背着布包,独自在超市购买打折商品的照片。照片里的她,面色平静,眼神淡然,与过去锦衣玉食、风光无限的形象判若两人。

林荣的“悲惨遭遇”和“低调坚韧”赢得了广泛同情,人们在看到照片时,都会唏嘘不已:“那个可怜的女人,终于逃离了魔爪,现在只能过这样清贫的日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因此,当王国中失踪,警方例行公事地对林荣进行询问时,看到的只是一个依旧沉浸在过往伤痛中、对前夫财务状况“一无所知”甚至“恐惧万分”的柔弱女子。她坐在自家简陋的客厅里,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显得格外紧张。

警察问及她相关的事情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警官同志,我和王国中已经离婚半年多了,自从离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他那个人脾气不好,以前在婚姻里就经常对我发脾气,我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在询问了她离婚后的生活状况、社交圈子后,警察又问林荣是否知道王国中在离婚后有什么异常举动。林荣都一一如实回答。她说自己离婚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偶尔出门买点东西,没有结交新的朋友,也不知道王国中的任何情况。

林荣的生活状态、她周围邻居和朋友的证词,全都严丝合缝,完美无瑕,没有任何破绽。警方经过初步排查后,迅速将她从嫌疑名单上排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国中可能潜逃的海外线路上,大家都以为他早就拿着钱逃到了国外,开始了新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在那栋看似破败安静的别墅地下,另有一个世界。

别墅底下,有一个地窖,入口隐藏在厨房储藏室一堆废弃纸箱和旧地毯之下,极为隐蔽,很难发现,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有入口,就算有人走进储藏室,也绝不会想到这堆看似杂乱的废品下面,竟然藏着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

掀开旧地毯,移开下面的木板,一个仅能容纳一人进出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边缘用金属条加固,防止泥土坍塌。

顺着洞口下方的铁梯往下爬,大约三米后,就能到达地窖内部。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地窖,内部空间逼仄,不足十平米,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墙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水珠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而且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土腥气,还有食物腐烂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地窖里的陈设也极其简单,仅有一张狭窄的铁架床,床垫薄薄的,上面铺着一床破旧的被子,被子上满是污渍,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床的旁边放着一个充当马桶的塑料桶,虽然桶盖紧紧盖着,但还是能隐约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异味。墙角堆放着几个存放杂物的纸箱,里面装着一些旧衣服、书籍和工具,纸箱上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唯一的“光源”是一盏连接着延长线、昏暗节能灯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为地窖增添了一种阴森的感觉。

王国中藏匿于此,就像一只被活埋的鼹鼠。

自从他从银行转出两亿资金后,就按照事先和林荣约定好的计划,悄悄来到了这个地窖。他的食物和水全靠林荣每隔一周或更长时间,通过地窖角落一个改造过的、连接着厨房下水管的细小通道递送下来。

为了减少痕迹,林荣每次送下的都是易于储存但口感极差的罐头、压缩饼干,或是些即将过期的面包。这些食物大多是她在超市打折时购买的,价格低廉,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食物常常因为储存时间过长或者地窖环境潮湿而变质,散发着酸馊气。王国中每次拿到食物,都必须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才能吞咽下去,长期食用这些变质、没有营养的食物,让他的肠胃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胃痛早已是家常便饭,有时疼起来,他蜷缩在床上,额头满是冷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最初的几个月王国中是在极度的恐惧和焦躁中度过的。每天,他都竖着耳朵听着地窖上方的动静,每一次头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无论是林荣走动的声音,还是外面邻居路过的声音,都会让他惊跳起来,以为是警察破门而入,要来抓他了。

王国中常常在夜里失眠,睁着眼睛看着昏暗的灯光,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被警察逮捕、关进监狱的画面,吓得他浑身发抖。

王国中无数次地恳求林荣,让他出去透口气,哪怕只有一分钟,或者让她带一份报纸、打开手机让他看看新闻,了解一下外面的风声:“我快受不了了,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看看,就看一眼,保证不会被别人发现。”、“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警察还在找我吗?你给我带份报纸吧,让我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林荣总是异常冷静甚至冷酷地拒绝。“你疯了吗?通缉令贴满了 every corner(每个角落)!车站、机场、高速路口,全是摄像头!你只要一出去,就会被警察发现,到时候我们所有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她总是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通过那个细小的通道对他说:“忍下去!必须忍下去!等人们忘了你,等这件事不再是新闻头条,我们才能走!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什么时候?!”王国中曾在地窖里低吼,声音绝望而愤怒。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在无尽的黑暗和等待中慢慢煎熬。

“等到安全的时候!”林荣的回答永远如此,虚无缥缈,让王国中在一丝希望中不得不继续忍耐。

那笔巨款,用特制的真空防水材料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藏在铁架床底最深处的暗格里。那是他们未来的全部希望,也是压垮他们现在的沉重枷锁。

王国中严格命令林荣,绝不允许动用一分一厘。她必须继续扮演那个穷困潦倒、生活艰辛的前妻,任何细微的生活改善都可能引来怀疑的目光。林荣默默接受了,但长期提心吊胆、清贫孤寂的地下主宰生活,以及内心对财富迫切的渴望,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神经。

地窖里唯一的活物是老鼠。

起初,王国中对老鼠们厌恶又恐惧。但久而久之,在无尽的孤独和死寂中,这些窸窣作响的小生物竟成了他扭曲的伙伴。王国中留下一点面包屑喂它们,甚至会和它们“说话”。老鼠们渐渐不再怕他,在他脚边穿梭,啃食他掉落的食物残渣。

冬天的地窖冷如冰窟,甚至有老鼠会钻进他单薄的被窝汲取 温暖,他竟也默许了。这种畸形的共存,是他对抗彻底疯癫的唯一方式。

而地上的林荣,同样在忍受着另一种煎熬。

她经营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收入微薄,日子过得紧巴巴。她不敢买新衣,不敢吃大餐,生病了更是能熬就熬。

有一次,林荣严重的急性肠胃炎发作了,疼得她几乎昏厥在店里,但她却连叫救护车的勇气都没有,最后还是好的邻居帮她叫了个诊所医生,那个医生给她用了些猛药,差点让她因此送命。那时,她躺在冰冷的铺板上,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内心对王国中的怨恨和对财富的渴望同时纠结着、啃噬着她:守着金山银山,却要活得如此卑微痛苦!

林荣开始更频繁地抱怨,试探着提出:“动一点点,就一点点,改善一下生活好不好?买点新鲜食物,或者装个小暖气……”

但每一次,都被王国中厉声喝止。他的偏执在幽闭中愈发严重,任何微小的风险在他眼中都被无限放大:“不行!绝对不行!十年都忍了,不能功亏一篑!你想前功尽弃吗?!”

林荣不再多说,但她的眼神越来越冷,问询他的次数逐渐减少,送食物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地窖里的王国中,不得不面对更多发霉的面包和更长时间的绝对寂静,身体垮得厉害,关节已经在阴冷中疼痛变形,胃溃疡反复发作,呕吐物里还常常带血。缺乏阳光和营养,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头发大把脱落。他感觉语言功能也开始退化,常常长时间发呆,或者发出一些无意义的、类似老鼠吱吱叫的呓语。

希望,那个曾经支撑他们的渺茫希望,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虚幻,它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清晰,反而像地窖里的空气一样,日益稀薄、腐臭。

那一天到来得毫无征兆。

先是地窖里的老鼠变得极其焦躁,它们一反常态地不再觅食,而是成群结队地、疯狂地沿着墙壁乱窜,发出尖锐的吱吱声,最后竟仿佛收到统一指令般从一个裂缝中彻底消失无踪。

王国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却不知缘由。

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地、恐怖地抖动,整个地窖像狂风巨浪中的一艘破船,疯狂摇摆、颠簸,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开裂声,泥土和碎石灰簌簌落下。

王国中被狠狠摔在地上,那只节能灯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世界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之中。

王国中蜷缩在床下,死死抱住那个装钱的暗格,他以为自己的末日到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渐渐停止。死一般的寂静后,突然,一束强烈、刺眼、无比陌生的光芒从他头顶斜上方撕裂的缝隙中猛地照射下来,伴随着新鲜却充满尘土味的空气,以及外面嘈杂的人声、机械声。

地窖,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强烈地震彻底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下面有人!快来人!”王国中听到了有人在惊呼。

当救援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形容枯槁、苍白如鬼、散发着恶臭的男人抬出废墟时,所有人都惊呆了。随后,技术人员在清理废墟时,发现了那个被保护得极好、但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真空包裹。

经过清点,正是十年前失踪的那两亿元,几乎分文未少。

这个消息像另一场地震般席卷全城,真是惊天逆转——失踪的富豪竟然携巨款藏身前妻地窖十年。

所有媒体沸腾了,十年前旧案重新占据所有头条,比当初更加轰动。

而林荣呢?在地震发生时,她正在一楼的杂货铺里清点货物。别墅主体结构坍塌,她不幸被沉重的货架和倒塌的墙体掩埋当场身亡。至死,她也没能享受到她处心积虑、忍受十年换来的“富翁生活”。

王国中被送往医院紧急救治。

他的身体状况极度糟糕,多项器官功能衰竭,精神也极不稳定,时常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或者发出老鼠般的吱吱声,引得医院窗外一只野猫躁动不已,警方不得不派出专人看守并等待他稍微恢复才能进行审讯。

案情清晰,证据确凿。

数月后,法庭开庭审理这起轰动全国的巨额贪污、挪用资金案。十年光阴,社会变迁,法律条文亦有更新,但他的罪行依然极其严重。

法庭上,王国中穿着过大的病号服,显得异常瘦小孱弱。他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神情麻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法官宣读死刑判决时,他才微微动了一下。

记者挤上来,将话筒对准他,问他是否后悔。

王国中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怪异而扭曲的笑容,用一种断续、却异常清晰的语调说:

“后悔?不……我不后悔。” 他顿了顿,眼中突然放出一种奇异的亮光,好像回到了某个辉煌的过去: “你们……谁有过我那么多的钱呢?整整两亿……就睡在我旁边……十年……”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有人震惊,有人鄙夷,有人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他早已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由巨额金钱构筑的、虚幻的地窖之中。身体的禁锢已然解除,心灵的禁锢却持续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最终守护住的,并非金钱,而是一个被金钱彻底扭曲和吞噬的幻梦。

那年秋天,王国中被执行死刑。 而那座曾隐藏了巨大秘密的地窖废墟,不久后被彻底推平,新的建筑拔地而起。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只有这个故事,作为一个关于贪婪、背叛与人性异变的冰冷寓言,在人们的唏嘘中悄然流传。

来源:半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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