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63年5月,俺生在山东青岛胶南的农家。18岁那年夏天,攥着初中毕业成绩单在院子里转了三圈——考中专就差2分。"一咬牙,当兵去!"这个决定成了俺人生的转折点。1981年10月,身高1.69米的俺穿上军装,成了67军199师597团通信连有线排的新兵。
1963年5月,俺生在山东青岛胶南的农家。18岁那年夏天,攥着初中毕业成绩单在院子里转了三圈——考中专就差2分。"一咬牙,当兵去!"这个决定成了俺人生的转折点。1981年10月,身高1.69米的俺穿上军装,成了67军199师597团通信连有线排的新兵。
通信连的训练场上,俺很快成了"拼命三郎"。有线排每天要在烈日下往返奔波练收放线,双手磨出血泡是常事。8米高的木杆,俺一天爬几十遍,胳膊腿磕碰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停歇。五公里越野别人背30斤装备,俺偷偷往背包里塞石头加练到40斤。三个月新兵连结束时,俺身高蹿到了1.73米,战友们打趣说"是训练量和饭量喂出来的"。
凭借"能吃苦"的拼劲,俺入伍1年7个月当上副班长,7个月后又升任班长,成了全连进步最快的兵。1985年初,南疆防御作战命令下达时,俺早已在日记本里写下"若有战,召必回"。部队战前收拢那天,俺路过营房电话亭却没停下——怕听见俺娘声音就走不动了。那个春节,俺在临战训练的铁丝网和泥潭里度过,直到3月才提笔给家里写信,信纸被汗水洇湿了好几处:"爸妈,儿要去南疆执行任务,勿念。"
3月12日,章丘营房的白杨树下,597团的军列缓缓启动。俺望着窗外掠过的麦田,想起出发前老乡偷偷塞给俺的煎饼。军列一路向南,在昆明卸载后,换乘卡车驶入砚山江那集结地域。山岳丛林里,俺带着全班战士练收放线,迷彩服被树枝划出道道口子,没人喊一声累——每个人都知道,前面就是老山,就是战场。
在老山前线,通信兵是连接指挥中枢与前沿阵地的"神经末梢"。有线通信作为最可靠的联络方式,要求士兵必须做到"单机不离身,线头不离机"。俺出征前立下誓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确保线路畅通!"
老山战区的自然环境就是道残酷考验。这里属亚热带气候,"一天到晚看不到太阳,经常下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滋生着密集的老鼠、蚊子和蚂蟥。雨天没地方睡觉,战士们只能蜷缩在岩石缝隙里。蚂蟥顺着裤腿往里钻,叮咬时毫无知觉,等发现时鲜血已染红裤管。
为应对极端环境,俺摸索出一套"战场生存法则":放弃易被炮火炸断的低线,依托树木架设3米高的高线。将线路深埋地下,用60厘米长木杆楔地作为标记,即便地表被炮火翻耕也能快速定位。俺还总结出敌军炮击规律,避开冷炮还击时段外出作业,改用无线电临时联络。这些经验都是在"听声辨炮弹"的实战积累中形成——通过炮弹呼啸的音调与间隔,能大致判断弹着点与距离,多次在炮击前几秒躲进掩体。
"班长,这线架在树上能行吗?"新兵小李望着头顶交错的藤蔓,担忧地问。
俺拍了拍他的钢盔:"放心,鬼子炮弹够不着!你看那片林子,正好给咱们当天然屏障。"俺蹲下身,将木杆用力楔进泥土,"记住,咱们多一分细心,前线就多一分胜算。"
1985年12月1日,距离预定的战斗发起仅剩一天。为确保12月2日战斗中的通信稳定,俺对所有既有线路进行了逐段排查,决定架设两条高架电话线。
在地形复杂的老山前线,架设高架线路要在炮火威胁下完成精密作业。俺利用暗夜与晨雾的掩护,在掩体与弹坑间穿梭,选定了既能避开敌军直射火力、又能减少自然磨损的架设路径。耗时6小时,在战友的掩护下将电话线拉升至3米高度固定,形成两条钢铁藤蔓般的空中通信通道。完工时,俺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套,望着在风中微微震颤的线路,心里踏实不少。
随着12月2日临近,前沿阵地的炮声逐渐密集。俺在线路沿线构筑了数个简易隐蔽所,每个隐蔽所都能清晰观察到线路走向。战斗前夜,俺蜷缩在掩体中,耳朵紧贴地面分辨炮弹落点的远近,眼睛死死盯着线路延伸的方向。黑暗中,远处炸点的火光映亮俺布满血丝的双眼,手中紧握着备用线轴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1985年12月2日,我军收复某高地的战斗打响。俺冒着炮火匍匐离开工事,观察炮弹炸点对通讯线路的影响。突然,敌军一发炮弹在身旁炸响,俺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10分钟后,才被战友抬回工事抢救。
刚苏醒过来,前沿就传来消息:五条主要电话线全部被炸断。俺心急如焚,不顾大家劝说,推开包扎伤口的战友:"我是班长,共产党员,必须上!万一我回不来了,你们再上!"
当时就一个念头,线断了指挥就断了,战士们就得白死!俺将电话机抱在身下,边爬边滚往前冲。头部、肩部和左腿的伤口不断渗血,鲜血浸透了军装。爬到断线处,用颤抖的手接通线路,确保指挥系统畅通后,才拖着伤腿爬回工事。
电话线再次被炸断的消息传来时,俺头部、肩部和左腿的伤口还在流血。推开连长按住俺的手:"我熟悉线路,现在要争取时间,只能我去!"
在不到40米的山路上,每一寸土地都在炮弹轰鸣中颤抖。俺伏低身体,嘴里死死咬着电话线的绝缘层,塑料表皮被牙齿硌出深深牙印,牙龈渗出血丝混着唾液往下淌。脖子上的电话机随着匍匐动作不断拍打伤口,每一次震动都让左肩的弹片伤口像被盐腌过般刺痛。
突然,一声爆炸在侧后方响起。俺只觉得头顶一轻,钢盔飞出去几米远,随即一股巨力撞在天灵盖上,眼前瞬间被金星覆盖。失去意识前,看到卫生员背着药箱从硝烟里冲出来。
包扎伤口的绷带还没缠紧,俺就被新一轮炮击震醒。摸了摸空荡荡的头顶,血和汗糊住眼睛。"线......线路......"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刚才炮弹引燃的山火已经蔓延到必经之路,火舌舔舐着枯草,发出"噼啪"声响。
"丁勇你不要命了!"连长在掩体里红着眼嘶吼。
"命算啥,"俺的喘息声透过电流传来,火烫的草叶燎穿了裤腿,"线通了比啥都强!"
像壁虎般贴着焦黑地面移动,左手在滚烫灰烬里摸索。终于摸到两根断裂的电话线头,咬着牙撕开线头,用最后力气把铜线拧在一起。线路接通的瞬间,俺一下瘫倒在线路旁。
这场战斗中,全班8人全部挂彩,3人重伤仍坚持战斗。俺4次负伤,身中12块弹片,先后9次爬出工事查线,持续战斗6个多小时。
战斗结束后,战友们冒着炮火把昏迷的俺抬到后方医院。在病床上昏迷六天五夜才苏醒,医生说颅内弹片位置特殊,没法手术取出,至今头部还有多块弹片残留。
俺们班创造了1.5公里线路抢修最短8分钟、最长25分钟的记录,被上级称为"炸不断的电话线"。
1986年1月,部队在驻地召开表彰大会。军长亲自给俺戴上一等功勋章。当时右臂因神经受损已抬不起来,只能用左手托着右臂敬礼,台下战友都哭了。俺带领的班也荣立集体一等功。
《解放军报》以"炸不断的电话线"报道了俺们的事迹。这个称号不仅指物理线路,更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放弃的精神。战后,俺作为英模报告团成员,到各地讲述老山前线的故事。
俺身体里12块弹片永久残留,头部、肩部、左腿的弹片因位置特殊无法取出,右臂神经受损,被评为二等甲级伤残军人。1986年到1993年间,每逢阴雨天,头部就传来剧烈疼痛,像有无数虫子在钻噬,常常疼得几天吃不下饭。
康复阶段,俺拒绝特殊照顾,申请重返通信连。1986年8月,考入济南陆军学院。为克服右臂障碍,改用左手握笔,从笔画开始一笔一划练习,慢慢练就了不输常人的书写能力。
1994年9月,俺转业加入公安队伍。从副团职军官到基层民警,心里确实有落差,但俺暗下决心:"咱当兵的,要做就要做精英!"
2012年,调任荆门市公安局交警支队东宝大队当路面交警。为快速适应岗位,把《道路交通安全法》背得滚瓜烂熟。在家对着镜子练指挥手势,拉着爱人当考官。不到一个月,指挥动作就练得有板有眼。
即便后来调往支队办公室,俺仍坚持每天清晨7点到长宁大道站早高峰。网友给俺起了个外号"哨子哥",说"老丁哨子一吹脆脆响,过往车辆一路畅!"
2017年5月的一个晚上,在塔影路口查酒驾。一辆白色轿车在卡点前50米停下,主副驾乘客匆忙调换座位。俺立即通过指挥中心调取监控,驾驶员还想狡辩:"车不是我开的!"俺指着执法记录仪:"监控拍着呢,你当俺瞎?"依法将其控制。
同年6月21日早高峰,象山大道斑马线上,一辆白色越野车没减速反而加速通过。俺示意车辆靠边,开出荆门市"斑马线车不让人"首张罚单。现场教育驾驶员:"斑马线是生命线,让一让是对生命的尊重。"
7月3日,中商门前一辆富康轿车抛锚,引擎盖下冒汽油味。女司机抱着孩子吓得直哭。俺不顾危险上前检查,发现是发动机油管脱落。一边安抚母女"别怕,有俺在",一边找来工具把油管重新装好,擦干净渗漏的汽油,化解了危险。
7月28日下午5点,海慧十字路口一棵梧桐树断枝砸中公交车,造成交通拥堵。俺和战友们赶到现场,喊着号子与市民合力把树枝搬到路边,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交通。
转业后,俺先后被济南市公安局记个人三等功2次,评为第十二届"山东省业余记者十佳",获得"济南市荣誉市民"称号。2019年,还拿到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荣誉纪念章。
这些荣誉的背后,是把部队经验用到交通管理上的结果。无论是执勤还是处理违法,都想着要像在战场上保障线路畅通那样认真负责。
俺常说,活着就得替牺牲的战友把故事讲下去。退役后,到学校、机关、企事业单位讲战斗事迹,累计做了120多场报告,听众超过3万人。
在山东工程职业技术大学当国防教育学院院长,给学生们讲老山前线的故事。孩子们围着问:"丁爷爷,当时怕不怕?"俺说:"怕,但身后是祖国,不能退。"
2024年9月,向青岛西海岸图书馆捐赠《老山军魂》《英雄浩气凛然千秋》各15本。书里有俺和战友的照片,还有当时的线路图,想让孩子们知道和平咋来的。
老山精神不是陈列在纪念馆里的标本,是流淌在血脉中的基因。现在年轻人不用上战场,但能把本职工作干好,就是传承老山精神。
俺脑袋里的弹片时不时疼一下,提醒俺活着就得干点有意义的事。和平日子来之不易,是无数战友用命换来的。咱们在各自岗位上好好干,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来源:基建工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