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走在回家的路上，老周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每走一步都离家近一点，也离老杨近一些。

（作者 江东）

傍晚下了班，老周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单位学习了一个小时才回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老周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每走一步都离家近一点，也离老杨近一些。

他想起在湖北工作的日子，印象里那条西街总是阴雨绵绵的，连回忆都是带着潮湿。

今日真是与当初大不相同，不仅工作轻松了许多，而且一点儿也有负担，不必牵挂远方的人，也没有身在异乡的孤独和寂寞。

老周看着霓虹与高楼，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忽然有一种身西安的感觉。

从前只有西安是家，每天早出晚归平平淡淡，而今又是如此，只不过回到家里是自己特别想要看到的人，他是那么的温柔耐看，是那么的体谅人。

老周轻快地上了楼，打开家门，看到老杨在厨房里忙碌，淡淡的菜香飘来，老周从未如此感到满足过。

老周换好鞋子，走到厨房的玻璃门前敲了敲，里头的老杨回过头来，露出干净问笑容，老周回以一笑。

老周打开门走进去，凑在他的身后，伸手抱紧了他的肥腰。

“炒菜呢！”老杨笑呵呵地说。

“就想抱一抱你。”

“那你抱吧。”

得到允许，老周便让他转了个身，用足了劲，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吓得老杨惊叫了起来，唯恐后仰，双手连忙搂住了老周的脖子。

老周哈哈直笑，老杨这便也笑的开怀，最后在他脑门说亲了一口，说：“再不放我下来，菜都糊了。”

“你先抱紧了。”老周力气虽然不小，但是老杨也确实挺沉的，老周哼哧哼哧地将他掂了掂，双手有力地托住他，笑着说：“我来给你表演个绝技。”

“你要做什么啊？”老杨用双腿缠着他的腰，一脸惊奇地问。

只见老周松开一只手，拿起铲子在锅里翻来翻去，锅里滋滋地冒着油烟，老杨哈哈直笑，说：“你可真厉害，那你抱着我把菜炒完吧。”

他话刚说完，老周就放下了铲子，两手又一起用力托住他，仰起头哼哧哼哧地说：

“你真沉呐，等我六十岁的时候，就抱不动你了。”

老杨赶忙拍了拍他的背，示意放他下地。

老杨稳当地占在地上后，一面炒菜，一面说：“那我得减肥了。”

“呵呵，那到不用，这样刚刚好，抱着舒服，看着稳重。”

“那你抱不动怎么办？我还想常让你抱呢。”

老周从身后将他搂住，说：“那我加加油，能抱的动的时候，就多抱一天，等真老了，就这么拥着，靠在一起也很好。”

“哈哈，行。”

短暂地依偎在一起，真是美妙极了，伴随着他微微晃动的身子，老杨时而抚摸腰上的这只手，问：“你今天心情很好哦？”

“不是很好，是好极了。”

老周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思绪，说：“刚刚在回家的路上，我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感觉到好轻松好轻松，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是最轻松的一天了。”

“什么东西都不用去担心，不用害怕，也不迷茫，好像我这一辈子要做的事，都已经准备好了，之后的都是按照美好的预期在推行！”

“你真这么想，才好啊，这样的状态人活的舒服，心情好精神就好。”

“是因为和你组成了家庭，我才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感觉。虽然我们俩都是男的，没法生个一儿半女，但是丝毫不影响家庭氛围，我要是早二十年前，认识你该多好啊。”

“嘿嘿，早二十年你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怎么不会，会的！”

“早二十年啊，那时候即使认识，即便是心里喜欢，也不敢将这情说出口啊，那时候应该还是各自走向婚姻的生活。”

“你这么说也是啊，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开放，现在人也见多了世面，大家也都忙，不爱关注别人怎么样，像以前这样被发现肯定是个大新闻了。”

 是“呵呵，就是，就像老赵那样，没结过婚，那时候在村里也不受待见，后面他都不想回老家，父母过世后就没怎么回去过。”

“没什么牵绊了，他现在也没必要再回去了，老赵多好的人啊，有些人就喜欢逮着好人欺负，现在老赵过的不错，回去了，他们要么巴结，要么更冷眼以待，以显示自己的作为，老家人的莫名优越感，这是一部分的劣根性，是恶毒的。”

“对，有些人总在背后对人说三道四，其实别人根本都不想理睬他。”

老杨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一面继续说：

“老赵说他们村里没几个好人，只有那个叫赵永飞的那小子，还算是个好人。”

“赵永飞？”

“嗯，老赵小时候基本上是和他一起长大，从小一起玩，长大后两人就互生情愫，莫名其妙地就在一起了，那个年代啊，这样朦胧的感情真是早呢，自然没有什么结果。”

“老赵还有这一出啊，我都不知道呢，怪不得他没结婚，原来这么早就认识到自己喜欢的是什么！”

“那赵永飞也是这样的感情啊，不也结婚了？”

老杨语气似乎对老赵有些抱不平，然后又觉得很是无奈，说：“其实也没什么办法，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老赵这样，有时候他真的厉害，父母是千说万求，他就是不结婚，我都觉得他因为年少的磨难使得他冷血了。”

“唉，没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呐。”

“确实，总之他到现在，还说一点儿也不后悔，现在也没有结婚的想法！”

“原来老赵和你说的讲故事，就是这些他自己的事啊，还说你要写成书呢。”

老杨轻轻一笑，说：“都是玩笑话。”

“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呢，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应该给我们自己写一本书，神仙眷侣。”

“神仙眷侣，哈哈哈，那你真该去看看，房间书架上最里头那格子上有一本厚本子，我写的故事。”

老周十分惊奇，连忙问：“你真的写了？”

“你不是想做神仙么？把你写成了个神仙小老头，修道入圣了，哈哈。”

“哦？那你呢？”

“你做过官，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了，所以穿越到故事里，去唐朝做官过过瘾。”

“你还真写了？你什么时候写的？”

老杨想了想，便说：“从跟你认识后不久，我就常常想到你，你知道的，我老早就中意你了，所以在还是朋友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幻想一些与你的交往，其实那时候我们隔得千里远，根本没什么机会在现实发生什么交往，所以我就老是幻想，后来想索性编个故事，聊以慰藉吧。”

老周听着不禁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心疼地说：“早些时候，真是委屈你了，我太笨了，反应迟钝。”

“不委屈，那时候就单相思，我就把精力放在了幻想故事上，现在想想还是蛮有趣的。”

“听你这么说，我更想看看你把我们的故事写的怎么样了。”

“哈哈，没写完，跟你在一起之后，就也没什么幻想了，就乐不思蜀了，慢慢就停笔了，一停下来就很难再提笔写了。”

“那我也要看看。”

“想看你就去看吧，反正你别笑话我写的不好就行了。”

“呵呵，不会，你没在书里骂我就行。”

“唉，怎么会骂你，书里的人啊，比现实艰苦多了，战乱，分离，真是无奈，幸好你呀是个高人，才能救得了我这个凡人。我也给你带来了许多痛苦，让你眷恋了凡尘，连你的徒弟也是一样。”

“我还有个徒儿？”

“对，剑法出众，侠义少年，伴柳絮而生，换作柳意。”

老周越来越感兴趣了，连忙问：“那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

“大唐盛世，人物风流，说不清楚。”

“我在想，你要是做官，会做一个什么样的官呢？”

“当然是光明磊落，清正廉明啊，和你一样，最后也落得个草民之身，我后来甚至在想，我这写的故事是不是对你的预言，只不过角色反了。”

“哈哈，说不定还真是，我如今也和圣人一样，无欲无求了。”

“你无欲无求，我可有欲有求！”

老周顿了顿，便问：“什么意思，你还缺什么？”

老杨掰开他的手，说：“去洗手吃饭，然后去洗澡。”

“我昨天刚洗澡。”

“我让你洗你就洗。”

老周方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笑着说：“我不，吃晚饭我就去看书。”

“也行啊，助助兴也好。”

老周睁大了眼睛，忙问：“你写的啥？”

“你自己看去。”

要如何保持爱情永固呢？

是需要的时候缠缠绵绵？

是牵挂的时候说一句想念？

是回家的时候嬉笑相迎？

是病痛的时候无微不至地关心？

这些都是对的，但还是不够。

对于老周来讲，上一次与老杨在一起的隐痛没那么容易忘记，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最好的一点是，现在有了工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整日无聊到胡思乱想了。

对于这近乎新的生活，他渐渐有了自己新的理解。

寂寞就像那落日时分的太阳，渐渐融化开来，将浓郁的暖色洒向房间的各处。

灯下的两个人相爱相拥，为彼此解去最后的束缚，相拥着融化在彼此的爱意里。

昏黄的灯光十分迷人，将房间照的犹如老照片，将两个人带回去了过去，在西安的时候他们也曾这样，轻吟着、颤抖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重墨的一笔，在那墙壁上，勾勒出动人美丽的壁画。 

老周很适应现在的工作，每天都在学习进步，毕竟不用做技术方面的事情，故而对他而言没有太多的难处。

周末很快就来临了，这是工作后的第一个周末，早在几天之前，老周就跟老杨提议可以出去野游，老杨只是开玩笑地附和了几声，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当真的。

周四这天晚上他就兴冲冲地找到了老杨，手里拿着衬衣问周末该怎么穿。

“你真要去野游啊？”老杨惊讶地问。

“不是说好了吗？”

“哦，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那你准备去哪里？”

老周不假思索地说：“山脚下！”

老杨皱着眉头，“山脚下？大坝那头？”

“嗯，那里没什么人，野草丰茂，肯定别有趣味。”

“哈哈，你真有兴致，好嘛，那咱们就去玩玩。”

“那我穿什么衣服呢？”

“穿的休闲舒适一些就行，你就不要穿白衬衣了，你都穿一辈子了，古板的老家伙！”

老杨笑话他，然后起身去衣柜找了一件T恤外加一件休闲衬衣，说：“就这样，年轻一些，春意盎然之际你也是老树冒新芽。”

“你才老树发新芽呢！”

老周接过衣服，兴冲冲地开始换上，穿好后在老杨跟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念叨着：“怎么样，好不好看？”

老杨笑着说：“你以前可没这样的心思，怎么现在越来越花哨了？”

“不都得跟杨柳TZ看齐嘛！”

这个时节正是野花满山的时候，野游当然是极好的，要是多叫上几个好友，那更是畅快。

老杨就问老周，是否要喊陈铭一家人一起，老周犹豫了一下，然后拒绝了。

老杨有些不解，问其原由，老周便答：“这个周末我们两个人过，下次再叫他们一起。”

老杨念他少有这样的兴致，便没有再说什么，心想二人去玩也是不错，在那山脚下，乱柴丛生，芳草连绵于河岸，属实幽静秀美，在那看河对面人来热闹，也是别有趣味。

周五傍晚下班，老杨按时回到家中，休息了片刻他才开始做晚饭，然而许久不见老周回来，老杨就给他打电话，老周说在外面马上回家。

事实上，等老杨把晚饭都做好了，老周还是没有回来，老杨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没多久门终于响了起来，老杨起身看到老周神色鬼祟地进了门。

他不仅神色鬼祟，而且行为有些古怪。他的外套里面好像藏了东西，他掩的很严实，看不到是什么，但是鼓鼓囊囊的一定有怪。

“你干什么呢？”老杨纳闷道。

“没什么，准备吃饭吧。”

这不睁眼说瞎话嘛，老杨才不信他的鬼话，于是走了过去，拦住他：“你这怀里揣了什么东西，还藏的严严实实的，宝贝啊？”

老周看着他不由得哈哈直笑，然后用胳膊将他推开：“你走开，这是我的秘密，先不告诉你。”

见他笑的开心，老杨便没有往坏处想，倒是顿时提起了兴趣，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说：“你还有秘密？快让我看看！”

“哈哈，不行，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老周走开不得，便倚靠在墙上，将胳膊抱得严实。

老杨见他不罢休的样子，想了想便先送了手，双手抱于胸前，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跟着在他的身后。

老周笑嘻嘻地抬腿提了一脚空气，意思是你走开不要偷看 ，老杨象征性地躲了躲，然后继续跟在他身后，一直来到了房间。

老杨一路笑呵呵的，这笑声听得老周好不自在，他环顾了四周，觉得房间不行，根本没法藏。

于是转身出了卧室，趁老杨还没跟来，就飞快地钻进了次卧，将东西一放下就转身出来。

正要锁门，老杨过来将门推住。

“听话哈，不要偷看了。”老周拍着他的手，像哄小孩子一样劝他。

老杨松开手，倚靠在门框上，说：“什么东西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好东西！”

“哼，破烂东西你都会说是好东西。”

“哈哈。”

“不闹了，你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哦。”老周应了一声，转身要往卫生间走，忽然发现老杨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这便连忙回身，一把将他搂住大笑道：“你还跟我玩花样是不？”

“哈哈哈，不玩了不玩了，就让我看一眼行吧，我又不要你的东西。”

“不行！”

“就一眼！”

“不可以！”

老杨有些无奈，又没法挣脱他的胳膊，便佯装严肃地说：“周定TZ，请你认清自己的家庭地位，我劝你还是赶紧松手，你明白吗？”

老周被他逗得笑个不停，非但没有松手，还贴着他的身子，探去脑袋，一下将老杨那红润润的耳垂咬住，两只手分别在老杨的腰间上下挠个不停，惹得老杨笑的近乎岔气，手早就没有力气开门了。

老周见此便见他一把抱了起来，笑着说：

“你还跟我来这招，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吧！”

老周径直将老杨抱到了沙发上，接着便整个人压了上去，双手扼住他的手腕，接着半跪着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问道：“说，我是什么家庭地位？”

老杨此刻像个受审的凡犯人没法动弹，只有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啊？”

“当然清楚，但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你以前不是说过了吗？”

“我说什么了？”

“你不是常喊我老公老公的么，我可没忘啊，你现在使劲装吧。”

老周的脸上一阵发烫，羞怯又佯怒，“你现在喊我几声老公，我就放过你。”

“哈哈，你怎么这样呢，说出去别人都不信，喊了你自己也不信。”

“怎么不信？”

“你看你又傻又憨。”老杨嗤嗤直笑，接着发力颠簸他，老周老脸羞红不已，“你这样无赖坐在我身上，还说你是老公呢！”

这老不正经地一直逗个不停，颠的老周真是心烦意乱，不由地狠狠地抽了他大腿一巴掌，“快别闹了，你咋这么坏呢！”

“哈哈哈，这不是你这样闹的么，我为什么不顺从你的意愿呢。”

老杨心里乐呵着，笑着喊一声：“老公，现在满意了吧，反正我也满意了。”

“老不正经的家伙！”

“哼，还骂上我了！看了是不满意哦，吃完饭，我好好再陪你玩玩！”

晨曦像上天抖落在大地上的种子，发芽扎根于地平线下，将光芒送入千家万户。

每一次天亮都从窗户开始，晨曦从窗帘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像一把光刀劈开了幽暗，也劈断了人的梦境。

老杨老早就醒了，悄声起床洗漱，然后安静地读那本还没读完的书。

阳光不甘于被挡在窗外，拼命地往屋里挤，在床上和老周的胳膊上留下一道闪亮的“疤”。

老杨索性起身拉开了窗帘，阳光如河水一样涌了进来，一下子便将浅睡的老周惊醒了。

“几点了？”老周睡眼惺忪地问。

“过七点了。”

老周昏昏沉沉地爬坐了起来，老杨便说：

“可以再睡会儿。”

“不睡了，得起床收拾收拾出去了。”

“还太早了，山下都是露水，让太阳晒一阵子再过去吧。”

“哦。”

老周倒头又睡去，老杨继续坐下看书，时间在字里行间悄然溜走，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升高了不少。

月季花在窗台羞涩地裹紧了花蕾，床上的男人却一点儿而不怕被人看了透，舒展着四肢露出白皙干净的肌肤，即使有些地方被遮盖住，但料想他也觉得无所谓，毕竟他的一切都被了解了个遍，甚至昨夜尽数都被侵染，美好的感觉，都积累在那一声声美妙和歌声里了，无需羞涩。

老周醒来起床穿衣服，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问老杨：“你没去偷看我的秘密吧？”

老杨放下书本，扭头对他笑道：“你还有秘密？难道我昨天晚上没仔细检查？”

老周撇了撇嘴巴，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一大早你就不正经，你现在跟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可是相差甚远哈！”

老杨回话道：“你一睁开眼就这样问我，显然你心里，就把我当作不正经的人嘛，正经的人，谁会去偷看你的破秘密！” 

“行呀，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老周说着便下了床，舒服地伸了个腰，走过老杨身后时，拍了拍老杨的肩膀，说：“我料你也不敢偷看，不然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呵呵，已经见识到了！赶紧刷牙洗脸去！”老杨抖了抖肩膀，又拿起了书本。

老周捏了捏他的脖子，笑道：“咋了？看你这样子还很不服气哦？”

“瞧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再烦我，我可要弄你了。”

“来，谁怕谁呢！”

说着，老周决定先下手为强，一把拧起他的耳朵，顺带摇了摇。

老杨怕痛，咧起嘴巴挣脱开来。因为是坐着，而老周是站着的，所以眼睛平视过去是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嘟嘟，老杨就扭身过来一把将老周搂住，嘴巴直逼那刚刚清醒的人儿，惹得老周那老脸立马红的就像那红豆。

老周虽然感觉很好，但是也觉得老杨搞怪得很。

老周哈哈笑着将老杨的脑袋推开，骂道：“一早就没正形的，有辱师德！”

“哈哈，谁让你欠收拾呢！”

老周将胳膊护住自己，接着拧起他的老脸，问道：“谁欠收拾？”

“哎哟，疼，咋使这么大劲呢！”

“说了我就饶了你！”

“我，我欠收拾，哥哥你收拾完了吗？”老杨谄媚地对老周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老周松开他，唯恐他又报复，于是赶忙出门洗漱去了。

不多时，老周就换上了昨天老杨准备的衣服，对老杨说：“等有空去再跑西安一趟，家里还有好多衣服没拿过来呢。”

“好，等有空了，我陪你去。”

“嗯，还有我车怎么办啊，长期放置在那也不好，得开过来吧？”

“开过来得有时间哦，那得放长假了，你才有时间。”

“嗯，我们坐车过去，然后一路开车回来，还是挺不错的。”

“我第一次去西安就是开车去的，不然也不会在地下停车场碰到你。”

老周替他拂了拂衣服，接着伸手将他搂住，说：“感谢有你呀！”

老杨笑眯眯地嘟起了嘴巴，待老周将嘴身过来轻轻碰了一下后，才说：“不客气。”

两人将要出门，老周才返身来到次卧，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藏在深色的袋子里，出门被老杨见着不见笑话道：“你有本事今天一天都别让我看见。”

“那可不行，这是我和你一起分享的。”

“那，走吧，先去吃早饭。”

两人一起下了楼，阳光照在身上十分温暖，微风吹在脸上特别舒服。

今天是周末，又是阳光正好的上午，所以街上的人很多，很多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每一张笑脸都被阳光照亮，看起来特别美好。

吃过了早餐，两人慢悠悠地来到了河边，河堤上全是来玩的市民，有些三五成群说笑着，有小孩惊叫着，有老两口边走边驻足望向对面的西山，有背着手低头走过的夫妻两细声唠着家常的。

老杨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因为老周在身边，故而心情特别好，哼着熟悉的歌儿。

老周凑近了便要听他在哼什么歌，老杨发现了他的意图，便停止了哼唱，笑着躲开他。

老周快步跟上他，指了指河对面的山脚下，轻声哼唱以前为老杨唱过的俄语歌：

“带我走吧，河流啊！去那陡峭的岸边，那里有我的原野，那里有我的树林……带我走吧，河流啊！”

两人慢悠悠地在人潮中走去，爬上大坝，春风迎面吹来，夹带着鄱阳湖的潮湿和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老周将手里的袋子伸到老杨面前，笑盈盈地说：“你猜猜看，我拿了什么！”

老杨低头瞅了瞅，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错，是好东西，很贵的呢！”

老杨微微皱眉，只见老周将袋子口展开，老杨便看到好似布料装在其中，便说：“什么东西啊，床单？”

“差不多，一块布毯。”

老杨更加纳闷了，不是说好野游嘛，为什么要拿这东西，老杨想了想，忽然心头一个激灵，连忙惊叫起来：“你要干嘛啊！”

老周见他反应有些大，有些不理解，随口问：“怎么了？”

“你不会是有什么坏心思吧，你想在野外胡来折腾啊？”老杨警惕地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什么呢！”

老周噗嗤一笑，想了想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老杨的脸便笑话道：“老杨你怎么越老越不正经啊，没想到你的思想这么丰富啊，还野外飞天呢，你昨晚上还没上天呐？”

老杨的脸上羞红一片，没好意地说：“那你带这个干啥？”

“坐呗，能干啥？你还想干啥？”

“哦。”老杨应了一声便闭上了嘴巴。

老周将布毯扒开，说：“你在看看这是什么？”

老杨低头看去，有些疑惑地将布毯拿了出来，袋子里赫然是一瓶酒，包装盒子还没拆。

老周将布毯放了回去，笑眯眯地说：“五粮液，昨天我刚买的，怎么样，好东西吧？”

老杨很是意外，说：“你买酒做什么？要在这野外喝啊？”

老周将袋子背在身后，目光推远之青山上，说：“野游当然要喝点酒助助野趣，这么好的风景还不值得喝一杯吗？上次我们从山上下来，我就想要是山下有酒肆多好，肯定会引得很多人来沽饮几杯呢！”

阳光让万物都变得很立体，春风让灰色的影子也变得很温暖，清早的寒凉早已被蒸腾散去，飘散在山林间，氤氲朦胧。

山野间开了许多花，知名的，不知名的相互掺杂，整个山林像绣着花卉的锦缎铺就的，清新而艳丽。

河左岸是现代城市，于大坝上望去，车流不息，房屋鳞次栉比，水边的随风飞舞更添生趣。

河右岸是清丽的山野，虽然山不算高险，但山峦连绵不绝，林木遮蔽不见黄土，野柴乱生暗香飘动，野趣盎然。

这边的河水边更加自然，没有种柳树，也不见高大整齐的其他树木，只有河岸是人为用石头修筑成的，斑驳的石岸长满了藤蔓植物，藤条像柳条一样摇曳着在水面上画圈，青苔躲在藤蔓下偷偷数着圈数。

走过大坝，这边的游人少之又少，现在的社会里， 有很多人是好不容易从村野拼搏到了城里，自然对着司空见惯的山林柴峦毫无兴趣。

还有一些人是生在城里的，他们钦羡湖对岸的风光，便在对岸赏了一春又一春，若要他们移步于山野观赏，那便是要了他们的命，害虫和蛇，泥泞和毒刺都是他们的借口。

还有极少一部分人是早就从村野脱离出来的人，因为时间太久，难免怀念，更因为心里有趣，便迈腿走过大坝，老杨和老周就是这样的人。

人少才更觉得有趣，仅是从身边飞过的蝴蝶，也能贪玩地多看几眼，甚至喊对方一声让对方和自己一起看。

人少才更自在，想哼着歌儿便哼着歌儿，想走的散漫就散漫些。

小路两旁挤满了野柴，老杨走在前头，一面开路一面担心找不到好的地方歇息。

他撩开飘摇的枝叶，惊起了飞虫，嗡嗡的声音在耳边转了两圈便飞入林子深处了。

走了有一会儿，老杨踮起脚往小路深处望去，发现那里有两三个人影攒动，惊起地加快了脚步走过去，才发现是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他们欢声笑语，想必也是来春游的。

这里倒也开阔一些，河岸也不杂乱，不过既然有人在，两人便细声商量着继续往前走。

大约往深处又走了两分钟，小路两旁又出现了一块空地，地面十分平整，只长满了野草而没有乱柴，河岸便上也没有杂乱的藤蔓，裸露出修筑时用的石头。

老杨顿时觉得这个地方甚好，于是停下了脚步，回身问老周：“这里怎么样，清静又平整。”

老周走到水边上，温暖的风吹拂在脸上，河水的对岸就是经常散步的地方，此时还能看到有很多人在那边游玩，隐隐又嬉闹声随风飘来。

老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遂放下袋子，说：“就这里吧，环境真好。”

老杨拿出那一块布毯铺在河岸边，一坐下就瞥见右侧的高山，他顿时想到了古诗那些文人骚客门隐居山林的情景，心想日日与山水相依，怎能不超脱俗尘呢！

老周迫不及待地脱去了鞋子，踏上布毯与他相对而坐，笑盈盈地说：“怎么样，多美呀，我说出来春游没错吧？”

“嗯，好的很，既养眼又心情舒畅！”

老周得意地呵呵笑了声，说：“这叫养心。”

“哈哈，好，养心。”

老周将身边的酒拿了出来，还带了两个小酒盅，不如杯子，盛酒量很小也就能塞下半根手指。

老杨一看便知道这家伙的心思，于是说：“你打算跟我推杯换盏到几时啊？”

“呃。喝完就走。”老周脸色绯红一片，恰似山间的红花，想来是心里也藏了蜜，羞怯地要老杨来采蜜。

“哦，原来你不是来野游的，而是来找我一块喝酒的啊？”

“不是，喝酒并不影响赏春啊，这么好的美景喝两杯更能助野趣。”

“哈哈，有道理，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老杨点了点头，接着将双腿盘起，对他说：“不过，就我们俩个人，是不是冷清了些？”

老周沉默了一下，忽然觉得春风吹在脸上微微发烫，脸上的红令山间的花也暗淡了许多，他羞怯地说：“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水声多动听，山风轻呼呼地吹，哪里冷清！”

他的话真是令人耳目一新，老杨真没想过他会这么文绉绉地说出一大堆话来，甚至连他自己也都没有准备好，不然怎么羞红的连山林都失色呢！

老杨从没想过一个“烂漫”竟然可以用来形容一张老男人的脸，都说春光烂漫，但是此时此刻，这个老男人才是最好看动人的。

他从前几天到现在都有些不一样，老杨便忍不住问：“老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老周愣了愣，连忙摇头说：“没有啊，你看起来有些慌乱。”

“可能吧，你最近有些奇怪，神神秘秘的。”

老周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就是想和你一同喝酒赏春，没有其他的想法。”

“嗯，那，开酒吧！”

老周一面开酒，一面想，倒上酒后，率先举起酒盅，说：“你看这水涨水落，春来了又要去，你和我一块举杯，趁春天还在干一杯！”

“好！”老杨赶忙举起酒盅，碰杯前也说了一番话：“李太白也说行乐须及春，他还是说惟有饮者留其名，不管怎么样，这春光艳丽，又有良人作伴，肯定不能辜负了，来，喝个痛快！”

此情此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说话间风里满是醇香，所过之处，枝叶，藤蔓接醉得胡乱摇曳。

老周一边又满上酒，一边又说：“你看我们一盅接一盅光喝酒也没意思，不如玩个游戏吧，谁输了谁喝酒怎样？”

老杨兴致勃勃地问：“玩什么游戏？”

“今天心情好，风光也好，咱们就附庸风雅一回，喝酒嘛，当然是飞花令啊！”

老杨大为惊讶，心想与他比起来，自己竟然有些俗气了，只不过这家伙怎么突然搞得这么高雅，便笑道：“哎呀，这是春城今日又飞花啊，我是语文老师啊，你真的要跟我玩这个？”

老周老脸一红，说：“我知道你是老师，知道你晓得很多诗词，不过，我既然敢跟你提，说明我早已经做过准备了。”

“哦？勇气可嘉，令人佩服，那我先喝一杯！”说着老杨仰起脖子喝了一盅酒。

老周笑呵呵地说：“先来个简单的，现在是春天，我们赏春，那就‘春’字吧，你先对。”

“哈哈，这还不简单，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老周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平常知道的诗词很多，但是突然要想到带关键字的句子还真的想一想，老杨飞快地思索了一番便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哈哈，你怎么都接的小学生学的诗句啊！”

“要你管我！你快接！”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老周皱了皱眉，便问：“你这是谁的诗？你乱说的吧？”

“哈哈，你别给我胡扯，这是李白的诗，我哪有那本事，你对不上来就喝酒。”

老周乐呵呵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后连忙放下杯子说：“我想到了，春蚕到死丝方尽！”

“晚了！”

来源：清淡的一杯茶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