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渡江后吕蒙为何必死,谁也没想到他会杀关羽,谁来了也留不他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2 23:00 3

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东吴江畔,战鼓阵阵。荆州,这块兵家必争之地,如同一颗明珠,闪耀在三国争雄的棋盘上。

吕蒙,这位从莽撞武夫成长为智勇双全的儒将,正立于船头,望着远方的江陵城。

"子明,此战过后,你便是东吴第一功臣。"孙权的话语犹在耳畔,如同烙铁般烙在心上。

"臣,定不负主公重托。"吕蒙单膝跪地,眼中燃烧着必胜的决心。

白衣军如幽灵般渡江而过,一场足以改变历史的奇袭即将展开。

然而,当功成名就之时,吕蒙却在孙权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寒意。

胜利的背后,究竟是无上荣耀,还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死局?第一功臣的称号,是荣耀加身,还是催命符?

01

夜,深了。

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像是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寻阳城外的江面上,停泊着一溜儿望不到头的商船。船上没有灯火,只有一个个模糊的黑影,融在深沉的夜色里。这些影子,都穿着一样的白衣,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商人伙计。可若是凑近了看,便会发现他们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绿光,如同饿了数日的野狼。

此刻,在寻阳都督府的内室里,浓重的药味几乎能把人呛一个跟头。东吴大都督吕蒙,正斜靠在床榻上,脸色蜡黄,不住地咳嗽着。他的妻子吴氏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满眼心疼地坐在床边,用小勺轻轻吹着气。

“子明,慢点喝,还烫着呢。”吴氏柔声说着,眼圈却是红的。

吕蒙抬起眼皮,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他伸出那只并不安分的手,握住了妻子端着药碗的手。那碗,烫得惊人,可他仿佛感觉不到。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是病,还是因为别的情绪。

“说这些做什么。”吴氏低下头,一滴泪落在药碗里,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主公已经派人传话,让陆逊暂代你的军务,你呀,就安安心心把这病养好。”

吕蒙没有接话,只是眼神飘向了窗外,穿过层层叠叠的屋檐,望向了那片漆黑的江面。

装病。

这是他与主公孙权共同谋划的一场惊天大戏。为了麻痹远在荆州的关羽,他这位东吴的大都督,只能躲在这间充满药味的屋子里,扮演一个被病痛折磨的废人。

而真正的杀招,早已在暗中备好。那些伪装成商人的精锐,那些藏在商船里的刀枪剑戟,正等待着他的一声令下。

此行,九死一生。

他想的不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而是此战之后,东吴的天下,和他吕蒙个人的命运。

他吕蒙,出身微末,年少时不过是个莽撞的武夫,斗勇好狠。是孙策看中了他的血性,更是孙权给了他脱胎换骨的机会。孙权曾对他说:“子明如今身居高位,当多读书,开阔眼界。”就因为这句话,他发了狠地读书,从一个别人口中的“吴下阿蒙”,变成了能与宿将名士侃侃而谈的儒将。

这份知遇之恩,重于泰山。所以当孙权流露出对荆州的志在必得时,他便将夺回荆州视为自己此生最大的使命。这不仅是为了东吴的基业,更是为了回报孙权,为了证明他吕蒙,值得这份天大的恩情。

夜深人静时,一个身影悄悄走进了他的卧房。来人是陆逊。

陆逊看着满屋的药渣和吕蒙病恹恹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屏退左右,低声问道:“都督,万事俱备,将士们都已换上白衣,只等你一声令下。”

吕蒙从床上坐直了身子,那一瞬间,他眼中哪还有半分病态,精光四射,仿佛能刺穿人心。“伯言,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军中可有异动?”

“有几位老将军,对您装病,让我这个书生暂代军务,颇有微词。”陆逊如实回答。

吕蒙冷笑一声,随即又化为一声长叹。“他们跟着主公征战多年,有情绪是正常的。明天一早,你替我请他们过来,就说我病重,想见见他们,跟他们聊聊以前一起打仗的情形,托付一下后事。”

陆逊一愣,随即明白了吕蒙的用意。这不是呵斥,而是攻心。用一种近乎托付生死的姿态,来化解他们的怨气,让他们在疑惑和凝重中,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气氛。

“都督高明。”陆逊由衷地赞叹,但他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只是……此计太过凶险。关羽镇守荆州多年,看似骄横,实则防备森严。一旦有失,都督你……”

“没有一旦!”吕蒙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把身家性命,我吕氏一族的前程,全都押在了这一战上。只能赢,不能输。”

他顿了顿,想起了几天前,孙权在密室中送他出征前的情景。

主公紧紧握着他的手,双眼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子明,此战过后,你便是东吴第一功臣。”

“第一功臣”这四个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吕蒙的心上。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是他人臣之巅的许诺,可不知为何,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下令出发的前夜,吕蒙没有待在卧房,而是独自一人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衣,站在了江边。晚风猎猎,吹得他衣袂翻飞,仿佛随时要乘风而去。他看着那些沉默的船只,心中没有即将大战的豪情,反而出奇的平静。

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起了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如果他败了,他们会怎样?如果他胜了,那句“第一功臣”的许诺,又会带来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缓缓举起手,对着江面,用力一挥。

黑暗中,无数的白衣身影开始涌动,巨大的商船悄无声息地拔锚起航,如同一群白色的幽灵,顺着江水,向着那个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地方——荆州,漂流而去。

江风,有些冷。吕蒙裹紧了身上的白衣,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了。

02

江陵城,破了。

破得匪夷所思,破得波澜不惊。

当吕蒙率领的白衣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江陵城下时,守城的士卒们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商队来了。烽火台上的哨兵,甚至还在打着哈欠,抱怨着这鬼天气。直到那些“商人”攀上城墙,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时,他们才如梦方醒。

没有惨烈的厮杀,没有震天的呐喊。吕蒙的军队就像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的每一个角落。他严格约束部下,不得惊扰百姓,不得抢掠财物。

一时间,江陵城只是换了旗帜,城中的百姓甚至感觉不到战争的到来,只是在打开家门时,发现街上巡逻的,从荆州兵换成了江东兵。

吕蒙策马走在江陵城宽阔的街道上,胜利的喜悦如同醇酒,让他微微有些醺然。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他攻破了关羽经营多年的心腹之地,为东吴立下了不世之功!

他径直走进了城中那座最宏伟的府邸——关羽的都督府。

府内,关羽的家眷们都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家臣,鼓起勇气挡在吕蒙面前,声音颤抖着说:“将军……祸不及家人,还请……还请将军开恩。”

吕蒙翻身下马,没有看那个老家臣,他的目光,被立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把刀。

青龙偃月刀。

刀身斜靠在兵器架上,即便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依旧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气。仿佛那上面沾染的无数英雄豪杰的血,还没有干涸。吕蒙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传说中的刀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刀身的一刹那,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让他猛地缩回了手。

他突然觉得,这胜利,来得太快,太顺利,顺利得有些诡异。

胜利的狂喜迅速冷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所取代。他转过身,用一种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对关羽的家人说:“各位不必惊慌。我吕蒙只为收复疆土,与各位无关。从今日起,府中一切用度照旧,我已派兵护卫府邸,绝不容许任何人骚扰。”

他做得滴水不漏,甚至亲自去府库,清点财物,一一封存,并派人去安抚城中那些荆州官员的家属。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吕蒙,是一个仁义之师的统帅。

可他渐渐发现,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他手下的那些将士们,在看到他时,眼神变了。从前的敬佩和亲近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和疏离。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跟他开玩笑,汇报军情时也变得小心翼翼。

吕蒙感觉自己像一个闯进了满是珍贵瓷器的房间的莽汉。

他虽然小心翼翼地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只花瓶,但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转身,都可能碰倒周围那些摇摇欲坠的绝世珍品。

他赢得了江陵,却仿佛输掉了某种更重要的东西。

几天后,斥候传来消息:关羽在得知江陵失守后,后路被断,军心大乱,已经败走麦城。

这个消息让整个江东军营都沸腾了。

“都督!关羽已经是瓮中之鳖!请让末将带兵去取他的人头!”
“是啊都督!斩了关羽,荆州才算真正安稳!此贼骄横无比,留着他,必是后患!”

部将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奋。在他们看来,砍下那位不可一世的“武圣”的头颅,是这场胜利最完美的句号。

吕蒙坐在帅案后,听着众人的请战,却没有说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杀了关羽,固然能彻底解决荆州的问题,但这也意味着,与刘备集团的联盟将彻底撕裂,东吴将可能面临两线作战的巨大风险。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亲兵送来了一份用蜡丸封好的密令。

是主公孙权派人从建业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吕蒙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蜡丸,抽出了里面那张薄薄的布帛。

他凑到烛火前,只见上面没有长篇大论的战略部署,也没有热情洋溢的嘉奖之词,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善待云长。”

云长,是关羽的字。

善待?

吕蒙拿着那张轻飘飘的布帛,却感觉重若千斤。他反复看着这四个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是主公真的念及旧日联盟的情分,心存仁慈,想要留关羽一命?还是……这只是一个政治姿态,一种说给天下人听的场面话?

又或者,主公是知道关羽这个“烫手山芋”不好处理,故意用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把所有的责任和选择权,都推到了他吕蒙一个人的身上?

将来,如果放了关羽,他卷土重来,威胁荆州,主公会说:“我让你善待,没让你放虎归山!”

若是杀了关羽,刘备兴兵复仇,天下人指责东吴背信弃义,主公又会说:“我明明让你善待,你为何要痛下杀手?”

吕蒙瞬间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无论他怎么选,似乎都是错的。那四个字,不是命令,也不是安抚,而是一道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他赢得了荆州,却在这一刻,输掉了所有的主动权。

03

夜,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吕蒙的房间里,灯火彻夜未熄。他一个人在房中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

“善待云长……”

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眼前浮现出关羽那张写满高傲的脸。他想起了多年前,孙权想为自己的儿子向关羽的女儿提亲,关羽却轻蔑地回绝:“虎女焉能嫁犬子!” 这句话,羞辱的不仅仅是孙权的儿子,更是整个东吴君臣。

他又想起了关羽镇守荆州时,对东吴将领的种种轻视和无礼。陆逊、朱然,哪一个不是被他呼来喝去,视若无物?

一股压抑已久的怨气,从吕蒙心底升腾起来。

不杀他,难道还要把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吗?放他回到刘备身边,以他的能力和威望,不出三年,不,甚至只要一年,他就能重新拉起一支队伍,到时候第一个要打的,就是他吕蒙,就是这刚刚拿到手的荆州!

他不能让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土地,再得而复失。

可是,主公的命令……

吕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知道孙权在想什么。孙权想要荆州,但又不想背上撕毁联盟、背信弃义的骂名。他想做一个“仁义”的君主。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都督,还没歇息?”陆逊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

“伯言,你来了。坐。”吕蒙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声音疲惫。

“都督可是在为关羽之事烦恼?”陆逊一针见血。

吕蒙点了点头,将那张布帛递给了他。“你看看,主公的意思,我实在是……揣摩不透。”

陆逊看完,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都督,关羽是天下闻名的英雄,更是刘备的结义兄弟。杀了他,孙刘联盟将再无挽回的余地。刘备必会倾全国之兵为他复仇,到那时,我东吴将北有曹操,西有刘备,两面受敌,国之危矣!”

他顿了顿,看着吕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都督你,将成为刘备和整个蜀汉集团的头号仇人。这股仇恨,会不死不休。到了那个地步,主公……也未必能保得住你。”

陆逊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吕蒙心头。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

但他不甘心!

“不杀他,他就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剑!”吕蒙激动地站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我们这次奇袭成功,有几分是侥幸?你比我清楚!一旦让他缓过劲来,荆州还能守得住吗?到时候将士们的血,不就白流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他走到陆逊面前,双眼赤红,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嘶吼着说:“主公要的是一个安稳的荆州,一个可以让他睡得着觉的荆州!不是一个养着随时会回头咬人的猛虎的荆州!主公他不好做的恶人,我来做!主公不好背的骂名,我吕蒙来背!”

陆逊看着状若癫狂的吕蒙,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知道,吕蒙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股建功立业的渴望,那股对关羽积压已久的怨恨,以及那份他自认为是对东吴、对孙权的“绝对忠诚”,已经彻底压倒了政治上的理智。

他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了。

“传我将令!”吕蒙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大喊,“潘璋、朱然何在?”

“末将在!”

“命你二人,即刻前往临沮,截杀关羽,不得有误!提其首级来见!”

“遵命!”

门外传来铿锵有力的回应,以及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命令下达的那一刻,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吕蒙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踉跄着退后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知道,自己刚刚做出了一个将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甚至改变天下格局的决定。

刀,已经出鞘,再也收不回来了。

两天后,潘璋和朱然得胜归来。关羽的人头,被装在一个木盒里,送到了吕蒙的面前。

部将们欢声雷动,整个军营都沉浸在斩杀“武圣”的巨大喜悦之中。他们围在吕蒙身边,赞颂着他的英明果决。

吕蒙坐在帅案后,面无表情。他没有打开那个木盒,甚至没有多看它一眼。他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派人,将此物,连同捷报,一并送往建业,呈给主公。”说完,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自己的内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扶着门框,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赢了,他为东吴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可他感觉,自己也死了。一部分的自己,随着那个他从未打开的木盒,永远地死在了麦城通往临沮的路上。

04

关羽的首级被送到建业,孙权大喜过望。

他立刻下令,为吕蒙以及所有参与荆州之战的将士,举办一场东吴立国以来最为盛大的庆功宴。

建业城内,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吕蒙作为此战的第一功臣,享受了无与伦比的荣耀。他乘坐的马车,由孙权亲自派出的仪仗队护送,从城门一路进入王宫。街道两旁,百姓们夹道欢迎,高呼着“大都督威武”。

宴会上,孙权更是将姿态做到了极致。

他亲自走下王座,来到吕蒙面前,为他满满地斟上了一杯酒。他拉着吕蒙的手,环视着满朝文武,用一种激动而真诚的语气高声说道:“诸位爱卿!今日我们能在此欢聚一堂,庆贺荆州光复,首功当属子明!”

他拍了拍吕蒙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欣赏和亲近:“子明不仅是我的肱股之臣,更是我的知己!当年我劝他读书,他便手不释卷。如今我将国之大事托付于他,他便为我取回了荆州!有子明在,我江东无忧矣!”

满堂的王公大臣,宿将名士,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向吕蒙举杯,口中尽是赞美之词。

“吕都督深谋远虑,用兵如神,我等佩服!”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得吕都督,实乃我东吴之幸!”

吕蒙站在人群的中央,被无尽的荣耀和赞美所包围。这一刻,他仿佛站在了人生的最顶峰。他实现了自己多年的夙愿,也兑现了对孙权的承诺。

可不知为何,他看着孙权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心里却阵阵发冷。

他端着酒杯,笑得有些僵硬。

宴席之间,他主动去向那些老臣宿将敬酒。他找到了太傅张昭,这位两朝元老,东吴文臣之首。

“张公,晚辈敬您一杯。”吕蒙躬身道。

张昭连忙起身,满脸堆笑地回敬:“哎呀,都督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都督为国立下如此奇功,老夫愧不敢当啊。”他的话语客气得滴水不漏,但吕蒙分明从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和审视。

他又找到了上大将军顾雍。顾雍的反应同样热情而客气,但言谈之间,只论战功,绝口不提其他。

吕蒙一杯杯酒敬下去,每个人都对他笑脸相迎,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可他感觉,自己和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他们看他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同僚,而是在看一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一个被高高捧起,悬在半空中的神像。

神像是用来膜拜的,不是用来亲近的。

酒过三巡,孙权再次将吕蒙叫到身边,当众宣布了对他的封赏。

“封吕蒙为南郡太守,孱陵侯!食邑两千户!赏黄金千斤,绢万匹!另赐豪宅一座,美女百人!”

这封赏之重,远超众人想象。南郡太守,意味着整个新收复的荆州核心区域,都交到了吕蒙手上。孱陵侯,更是实打实的爵位。黄金、美女、豪宅,这些世俗的荣耀,如流水一般涌向了他。

吕蒙跪下谢恩,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他听着孙权爽朗的笑声,听着同僚们艳羡的议论声,心里却越来越慌。

功高盖主。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明白了。主公把他捧得越高,赏得越重,就越是向天下人宣告:夺取荆州,斩杀关羽,都是他吕蒙一个人的功劳(和罪过)。

孙权用最丰厚的赏赐,他为吕蒙量身打造了一副最华丽的枷锁,并亲手为他戴上。

宴席散后,吕蒙回到了孙权赏赐给他的新府邸。这座宅院比他原来的都督府大了数倍,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孙权赐下的百名美女,早已在府中等候,她们个个身姿婀-娜,巧笑嫣然。

可吕蒙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堂里。堂外的丝竹之声和娇笑声,隔着厚重的门,变得模糊而遥远,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他开始失眠。

每到深夜,他都会被噩梦惊醒。有时,他梦见关羽提着青龙偃月刀,浑身是血地站在他的床前,那双赤红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他,不说话,只是看着。

更多的时候,他梦见的,是孙权那张含着笑意的脸。在梦里,孙权依旧是那样亲切地拉着他的手,喊着他的字,可那笑容的背后,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随时能将他吞噬。

他明白,孙权把他捧得越高,就是为了让他将来摔得越引人注目。

当刘备复仇的大军压境之时,当东吴的百姓和士族因为战争而怨声载道之时,他吕蒙,这个“第一功臣”,就是最好的替罪羊,是平息所有怒火和怨恨的唯一祭品。

君王的笑,原来是天下最锋利的刀。它杀人不见血,诛心不留痕。

05

冬天来了。建业城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雪,将屋檐和街道都染成了一片白色。

吕蒙的府邸,却比这天气还要冷清。

刘备起倾国之兵,号称七十万大军,水陆并进,从西川杀奔而来的消息,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了整个东吴。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那些曾经在庆功宴上对吕蒙大加赞赏的官员们,如今都换了一副面孔。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刘备这次是铁了心要为关羽报仇,连皇帝都不做了,御驾亲征啊!”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关羽虽然骄横,但毕竟是孙刘联盟的基石。杀了他,真是……得不偿失。”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力主杀关羽的,可是咱们的吕大都督。主公当时下的命令,是‘善待云长’啊。”
“是啊是啊,吕都督虽然功劳大,但这事办得,确实是有些鲁莽了。现在好了,把刘备这头睡狮给彻底惹毛了,我们东吴可怎么收场?”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通过各种渠道,扎进了吕蒙的耳朵里。他没有去上朝,但他能想象得到朝堂上是怎样一番景象。

他成了一个靶子,一个所有人都急于撇清关系的靶子。

巨大的精神压力,加上旧伤未愈,吕蒙的身体,这次是真的垮了。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常常咳得喘不过气来,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有时候,他会整日整日地发着高烧,躺在床上说胡话。

孙权得知消息后,表现得“无比痛心和关切”。

他立刻派遣了全江东最好的郎中,带着最名贵的药材,住进了吕蒙的府邸。他又下了一道措辞恳切的命令,说吕蒙为国操劳过度,如今身染重病,即日起免去其南郡太守及所有军政职务,让他“安心养病,不必操劳国事”。

命令传达下来的时候,吕蒙正喝着药。他听完传令官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那碗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他知道,这不是体恤,这是夺权。他被彻底架空了。

从那天起,吕蒙的府邸变得更加安静了。门外的车马声稀疏了,往日那些络绎不绝前来拜会的同僚和下属,一个也看不见了。只有孙权每天都会派内侍前来探问病情,送来各种珍贵的补品,多得几乎堆满了整个仓库。

吕蒙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这座华丽的府邸之内。他名义上是养病的主人,实际上,却成了一个被看管的囚徒。府邸的护卫换成了孙权的亲兵,他们对吕蒙恭恭敬敬,但那警惕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管一个重刑犯。

吕蒙的身体,在精心的医治和名贵的药材滋养下,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心里的病,是任何汤药都治不好的。

他日渐消瘦,眼窝深陷,常常一个人枯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树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他感觉自己就像那棵树,曾经枝繁叶茂,如今却只剩下枯槁的躯干,在寒风中等待着腐朽。

这天深夜,吕蒙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妻子吴氏连忙起身,为他抚背顺气,又端来一碗温热的汤药。

吴氏看着丈夫瘦骨嶙峋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老爷……”她哽咽着,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朝堂争斗,她只知道,她的天,快要塌了。

吕蒙喝下药,气息稍稍平复了一些。他看着妻子哭红的双眼,心中一阵刺痛。他这一生,自认无愧于主公,无愧于东吴,唯独愧对了自己的家人。

“别哭了。”他用干枯的手,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我没事。”

吴氏抽泣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老爷,今天……今天下午,陆将军来了。他想来探望您。”

吕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伯言来了?快请他……”

话没说完,就被吴氏打断了。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他……他没能进来。被门口主公派来的护卫拦住了。护卫说……说您的病需要静养,奉了主公的命令,不能见任何外人,免得过了病气……”

吕蒙端着药碗的手,猛地一抖。

“哐当”一声,瓷碗摔在地上,跌得粉碎。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像干涸的血迹。

吕蒙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不能见任何外人……

陆逊,是他在军中最好的朋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接班人,是他临走前托付后事的人。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为他担忧,除了家人,便只有陆逊了。

可现在,连陆逊都被挡在了门外。

这不是保护。

这是软禁。是彻底的隔离。

孙权不仅要收回他的权力,还要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让他变成一座真正的孤岛。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吕蒙已经是一个废人,一个没有任何价值,只能等待死亡的弃子。

一阵极致的冰冷,从吕蒙的脚底板,沿着脊椎,瞬间窜到了天灵盖。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他所有的挣扎、侥幸和幻想,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掉进的,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名为“荣耀”的死局。而现在,这个局,终于要收网了。

06

自那晚以后,吕蒙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焦躁,不再失眠,也不再对着窗外枯坐。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败下去,可他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躺在病榻上,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一幕一幕地回放,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审视着自己的命运。

他想起了在出征前,孙权那句意有所指的“第一功臣”。那不是许诺,那是预设的祭品名牌。

他想起了那道模棱两可的密令——“善待云长”。那不是命令,那是将责任推到他身上的完美借口。

他想起了庆功宴上,孙权那过度的热情和封赏。那不是荣耀,那是将他与所有同僚隔离开来的捧杀。

他想起了如今这座名为“养病”的囚笼,和那些看似在保护他,实则在监视他的亲兵。

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心的算计。每一步,都将他更深地推向了今日的绝境。他就像一个棋盘上的棋子,自以为英勇地冲锋陷阵,吃掉了对方最重要的一颗子。可当他完成使命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己的背后,早已空无一人,而所有的退路,都被自己的“主帅”给堵死了。

他不是英雄,他只是这盘棋里,一颗完成了使命,必须被丢弃的棋子。

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怨恨,曾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他恨!他恨自己为何如此愚蠢,看不透这帝王心术。他恨孙权为何如此冷酷,君臣十数年的情分,竟敌不过一个政治上的算计!

他曾想挣扎,想嘶吼,想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质问一句“为什么”。

可现在,他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一个寂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吕蒙看着那些浮动的尘埃,忽然间,就那么释然了。

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不过是姐夫邓当手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是孙策发现了他,说他“非池中物”。

他想起了孙权刚刚接掌江东时,内外动荡,是孙权顶着所有压力,重用他们这些少壮派的武将。

他想起了孙权是如何手把手地教他治军,如何语重心长地劝他读书。没有孙权,他吕蒙,或许一辈子都只是个粗鄙的武夫,早就死在哪一次不知名的械斗里了。

知遇之恩,栽培之情,宛如昨日。

他夺取荆州,本就是为了报恩,为了东吴的基业。如今,刘备大军压境,整个东吴都因为他杀了关羽而陷入巨大的危机。那么,用他吕蒙的死,来平息一部分仇恨,来为孙权撇清“背信弃义”的责任,为东吴争取一个喘息和准备的时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报恩呢?

这或许是他作为一名忠臣,能为孙权,为东吴,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想通了这一点,吕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压在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他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用他的“病逝”,来完成这场政治大戏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把妻子吴氏叫到了床前。

吴氏看着他平静的脸,心中反而更加不安。“老爷,你……你好些了吗?”

吕蒙笑了笑,那笑容虽然虚弱,却是近几个月来最真切的一次。

“扶我起来,坐一会儿。”

吴氏连忙在他身后垫了几个枕头,让他靠着坐了起来。

“别总哭丧着脸了。”吕蒙看着妻子,“我不在了,这个家还要靠你。孩子们都还小,你要好好把他们抚养成人。”

“老爷,你别说这样的话……”吴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听我说完。”吕蒙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死之后,主公必有厚赏。金银财帛,你们母子几人一辈子都花不完。但你要记住,万万不可张扬,更不可让孩子们仗着我的功劳惹是生非。要让他们懂得,我们吕家,蒙受主公天恩,要永远对主公心怀感恩,不可有半分怨言。你……能做到吗?”

吴氏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吕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了。

“跟我说说……说说家里的事吧。”他轻声说,“阿宛(吕蒙女儿)的绣活练得怎么样了?阿睦(吕蒙儿子)是不是又淘气,把先生的胡子给拔了?”

吴氏愣住了。她看着丈夫,丈夫的脸上带着一丝向往。她强忍住悲痛,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家里的琐事,讲起了孩子们的趣闻。

“……阿睦那孩子,淘气着呢。前儿个我让他练字,他倒好,在院子里的泥地上画了个大王八,还写上先生的名字,气得老先生吹胡子瞪眼……”

吕蒙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些平凡的、充满了烟火气的日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是如此的温暖和珍贵。

他贪婪地呼吸着这一点点凡人的幸福,作为他即将远行的最后慰藉。

07

几天后,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建业城:吕蒙大都督病危。

这一次,孙权没有再派内侍,他决定亲自去探望。

王驾停在了吕蒙府邸的门前。孙权屏退了所有随从,只带着一两个心腹内侍,走进了这座寂静得如同陵墓的豪宅。

他穿过空旷的庭院,走进了吕蒙的卧房。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床榻之上,吕蒙形容枯槁,双眼紧闭,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就像一个死人。

“子明!子明!”

孙权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了吕蒙那只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他的动作是那么急切,他的表情是那么悲痛,仿佛真的在为一位即将逝去的手足兄弟而心碎。

“子明,你看看我,我是仲谋啊!”

吕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已经浑浊不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聚焦在孙权的脸上。

“主……主公……”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唉!”孙权长叹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俯下身,握着吕蒙的手,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了吕蒙的手背上。“子明,你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我请遍了江东的名医,用了天下最好的药材,为何就是不见好转!苍天无眼,为何要折我肱股啊!”

他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真切的痛苦和自责。这场表演,情真意切,无懈可击,足以让任何看到的人为之动容。

吕蒙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位自己效忠了一生的君主。他从孙权的眼睛里,看到了泪水,看到了悲痛,也看到了泪水和悲痛之下,那深藏着的、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恨。事到如今,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演好自己的最后一场戏。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主公……不必……悲伤……臣……臣命不久矣……”

“不!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孙权激动地打断他,“我还要与你一同扫平天下,开创万世基业!你怎么能先我而去!”

吕蒙虚弱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

“荆……荆州……”他断断续续地说,“关羽虽死……蜀……蜀军必至……荆州……不可……无备……”

“子明,你放心!”孙权连忙说,“荆州的事,你不用操心,好好养病!”

“不……主公……听我说完……”吕蒙喘息着,眼神里透出一股回光返照般的清明,“朱然……朱然将军,忠勇……可堪大用……可……可为南郡太守……陆逊……陆伯言,深有谋略,能决断大事……可……可托付……西线战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的,仍然是为东吴推荐能够守卫荆州的将才。这是他最后的忠诚,也是他送给孙权,让他可以安心看着自己死去的最后一份礼物。

孙权怔住了。

他看着吕蒙,看着这个即将死去,却还在为自己谋划江山社稷的臣子,心中那块坚硬如铁的帝王心肠,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一丝真实的、非伪装的悲伤,涌了上来。

“好……好!子明,我都听你的!我都答应你!”孙权含着泪,重重地点头,“你安心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君臣再共饮!”

他又紧紧握了握吕蒙的手,柔声说:“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已下令,你子吕睦,袭你的爵位,你的家人,我必保他们世代富贵,绝不让任何人欺辱。你……放心去吧。”

最后四个字“放心去吧”,他说得极轻,轻得像一声叹息。

吕蒙听见了。他浑浊的眼睛里,最后的光芒,彻底黯淡了下去。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握着他的那只手,也彻底失去了温度。

孙权坐在床边,呆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身,为吕蒙盖好了被子,仿佛他只是睡着了。他走出卧房,对着外面等候的吴氏和吕蒙的家人,沉痛地宣布:“子明……去了。”

哭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府邸。

孙权没有回头。他迎着冬日惨白的阳光,一步步走出了这座府邸。他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他的脚步,却异常的沉稳。

吕蒙,死了。

他不是被毒死的,也不是被刺杀的。他是在巨大的精神压力、政治上的彻底绝望和身体疾病的共同作用下,油尽灯枯而亡。

这是一场完美的死亡。一场没有任何凶手的死亡。

08

吕蒙的死讯,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在东吴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孙权下令,为吕蒙举行国葬。葬礼的规格,甚至超过了当年的周瑜。他亲自为吕蒙致悼词,在文武百官面前,痛哭流涕,几度昏厥,将一个痛失知己与臂膀的君主演绎得淋漓尽致。

整个建业城,都笼罩在一片哀戚之中。百姓们感念吕都督收复荆州的功绩,自发地为他送葬。出殡那天,送葬的队伍从城东一直排到了城西,白色的缟素,仿佛又重现了当年“白衣渡江”的景象。

孙权对外宣布:吕蒙大都督,是为国操劳,积劳成疾,不幸病逝。

同时,他又通过各种渠道,将另一个版本的“真相”悄悄散播出去:“吕蒙虽有大功,但擅自做主,斩杀关羽,破坏了孙刘联盟,实乃其个人之过。如今他暴病而亡,或许正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一个完美的政治闭环就此形成。

对内,吕蒙是为国捐躯的英雄,孙权保全了自己爱惜功臣的名声,安抚了军心。

对外,吕蒙成了一个可以被切割的“罪人”,孙权有了一个可以向刘备交代的说法——你看,杀你二弟的主谋,已经遭了天谴死了,我们的仇,是不是可以放一放了?

虽然刘备的仇恨之火,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而熄灭,但对于孙权来说,他已经做完了所有他能做的政治文章。吕蒙的死,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道义上的回旋余地。

陆逊被任命为大都督,总领西线战事。他站在江边,望着当年吕蒙白衣渡江的方向,江风吹动着他的衣袍,一如当年吕蒙站在那里的模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吕蒙之死的真相。

那不是病逝,那是一场蓄意的谋杀,一场用权术和人心编织的、不见血的谋杀。

他想起了吕蒙在决定斩杀关羽时,那双赤红的眼睛和近乎癫狂的嘶吼。他想起了吕蒙被软禁在府中时,自己被挡在门外,那扇冰冷的大门。

他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在这个权力的游戏里,所谓的忠诚和功绩,有时候是多么的脆弱。当你是一把好用的刀时,主人会把你擦得锃亮。可当你的锋芒太过,甚至有可能威胁到主人的手时,你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折断,或者被扔进熔炉。

吕蒙的悲剧,不在于他杀了关羽,而在于他立下了这桩“不世之功”后,他本身的存在,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政治难题。他成了孙权统一内部思想、平衡各方势力、重塑自己“仁义”形象的最大障碍。

所以,他必须死。

不是孙权一个人要他死。是整个东吴的政治棋局,需要他死。

谁来了,也留不住他。因为需要他死的,是那个让他立下盖世奇功的棋局本身。

陆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无比的清醒,也无比的孤独。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要走的路,将比吕蒙更加艰难,更加如履薄冰。

岁月流转,江水依旧滚滚东流,日夜不息。

江上的船只来来往往,商人们在船头高声谈笑,士兵们在战船上操练呐喊。

渐渐地,人们淡忘了那个曾经病逝的大都督。吕蒙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场惊心动魄的“白衣渡江”,都成了一个遥远的传说,一个说书人嘴里的故事。

故事里,他是一位用兵如神、算无遗策的儒将。

故事里,他是一位忠心耿耿、为国捐躯的功臣。

没有人再提起那场庆功宴上的暗流,没有人再记得那座名为“养病”的囚笼,更没有人知道,在那场没有凶手的死亡背后,一个英雄最后的绝望和悲凉。

他的功绩和他的悲剧,都像江水上的一抹泡影,在阳光下闪耀了一瞬间,便悄然破灭,最终被奔流不息的历史长河,彻底吞没,不留一丝痕迹。

来源:清风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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