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史重大发现｜mRNA的突破

摘要：人类需要的蛋白质药物，不用工厂生产，用考里科的mRNA技术，给人体细胞下个订单，人体自己会生产；再打开思路，给猪的细胞下个订单，它自己会生产五花肉培根，不用养猪，在生产线就可以直接出来猪肉。

2023年拿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的考里科，她的技术突破远不仅仅是疫苗那么简单，她可以说推开了生物制药和食品的产业革命大门。

人类需要的蛋白质药物，不用工厂生产，用考里科的mRNA技术，给人体细胞下个订单，人体自己会生产；再打开思路，给猪的细胞下个订单，它自己会生产五花肉培根，不用养猪，在生产线就可以直接出来猪肉。

这不是异想天开，英国的一家公司拿到融资1000万美元，就是用这个技术，在工厂生产猪肉。

今天我就讲讲考里科的故事。她这个人吧，用咱们的话说轴得厉害，全球几百个团队研究mRNA技术，都放弃了，她本人也因为20年不出成果，三次被大学下了逐客令，您走吧，出门左拐还有一个。可她就是认准了不回头。

考里科死磕的这个mRNA到底是个啥呢，能治病吗？我做个简单的比喻。如果说人体是一座房子，蛋白质就是砖瓦。房子坏了也就是人生病了，要维修替换的就是蛋白质。咱们熟悉的DNA是设计图纸，mRNA呢，是施工图纸。m是英文message，消息信号的意思。人体细胞接到mRNA这个施工图之后，就开始按照设计要求生产砖头瓦块，也就是蛋白质。

那mRNA能治病吗？我再做个比喻。咱们生病吃药，相当于请物业上门修理，蟑螂白蚁用杀虫剂，下水道堵了拿铁钎子捅，瓦片碎了换瓦片。不过你会发现，用的都是外来而不是原装的东西。这就带来个问题，材料不一致尺寸不匹配，而且有时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于是有了生物制剂，也就是哪个蛋白质坏了我替换哪个，这个用的是DNA技术，工厂生产人造蛋白质，送到人体，来换吧。但是人造的东西，成本巨高而且人体不一定认，有的被免疫系统灭了，有的给你消化降解了。如果用mRNA给人体细胞下个订单，让人体细胞自己生产蛋白质，那妥妥的都是原装货，没有排异没有过敏，而且速度快成本低，这多好！

其实早在1984年科学家就突破了人造mRNA的技术，可以廉价大批量地生产任何序列的mRNA。简单说，你想给细胞下订单不是吗，我这儿都行。

但是，人造mRNA有个大毛病，太娇气。人呼一口气就能把它给灭了。所以做实验的时候得全程口罩，戴两层橡胶手套，每次设备都要反复消毒，特别的麻烦。最要命的是，人造的mRNA，即使进入人体，马上就被免疫系统给灭了。怎么的，想让我干活儿？我看你像奸细，先灭了再说。虽然说1984年就能人造这东西，但全球几百家机构怎么也突破不了这个问题，算了，我还是搞DNA去吧，那个更容易出成果，钱还多。

就在1985年，考里科在匈牙利的研究所被裁员了。她申请了美国的博士后，开始了20年的死磕mRNA。孤军奋战，又没成果，两个大学把她辞退，最后到宾大搞了十年，还是不行。宾大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不辞职，要不降薪。考里科就这么轴，你只要给我实验室，不给钱都行。

终于，1997年考里科在复印室，遇上一个贵人，宾大的疫苗专家韦斯曼。韦斯曼是美国免疫专家福奇的大弟子，经费技术都杠杠的。所以说好大学还得有高人聚集，能碰出火花。

考里科和韦斯曼

韦斯曼用考里科的mRNA技术开始拿耗子实验。突破来了。之前人造mRNA不是一进入活体就被免疫给灭了吗，他们发现只要给mRNA做个美颜，也就是给它的某个核苷酸做个修饰，骗过免疫系统，人造mRNA就顺利进入小耗子身体，开始按照指令生产人类需要的蛋白。

这可是一次重大突破。2005年他们的论文发表，2023年的诺贝尔奖就是针对这个发现的。

但是，没人搭理他们。为啥呢？不赚钱。那时候全球的科学家精力，都在糖尿病和癌症的新药或者疫苗上，这可是赚大钱的买卖。但是这两种病都需要长期治疗，mRNA虽然能短期骗过人体免疫系统，但时间久了，免疫系统也不傻，怎么的，老想骗我干活儿是吧？我还是得灭了你。再说了，杀死癌细胞到底需要制造什么蛋白，人类还没搞清楚，也就没法给人体细胞下订单。

2013年，宾大忍无可忍，你走不走？考里科这次也没辙了，我停薪留职行吗？

考里科熬到了2019年底，机会终于来了。新冠爆发了。对人类，这是个灾难。但对于mRNA，简直就是个定做的机会。新冠病毒跟非典很像，科学家早就搞清楚，病毒表面的刺突蛋白是靶点，也就是说生产什么样的蛋白非常清楚了。只要通过mRNA给人体下个订单，让人体自己生产这种蛋白，然后激活人体的免疫，就能对新冠病毒产生抗体。而且，复旦大学的张勇振教授在爆发四天之后就测出了病毒的序列，并且向全世界公布，美国疫苗专家用这个序列三天就算出了最佳靶点，这就给mRNA疫苗铺平了道路。

于是，莫得纳公司利用考里科的技术，67天就制造出了疫苗，2020年的年底在英美两国上市。不仅是速度快，而且mRNA最大的优点就是，如果病毒变异了，我调整mRNA序列，也就是修改订单，人体就接着自己制造。这比灭活疫苗需要大批量生产病毒再一点点减毒灭活简单多了。而且，灭活疫苗进入人体会被降解，所以需要多次注射。但mRNA技术是人体自己生产蛋白，没这个问题。后来莫得纳公司公布了所有专利信息，我国的mRNA疫苗也在2023年3月通过了认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