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饭桌上客气又疏离，直到我听见他妈妈用方言跟男友说，我家就是普通工薪阶层，给不了她儿子支持。

去见男友爸妈那天，我精心打扮，礼物挑得小心翼翼。

饭桌上客气又疏离，直到我听见他妈妈用方言跟男友说，我家就是普通工薪阶层，给不了她儿子支持。

我这样的，除了给她儿子拖后腿，还能带来什么。

而我爱了三年的赵宇，竟然点头默认。

那一刻，我的心凉透了。

01

我叫苏念，今天是我恋爱三年的男友赵宇，第一次带我回家见他父母的日子。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淡雅得体，是我研究了半天攻略决定的。

手里提着的礼物，是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高端保健品和一套知名品牌的丝巾，花了我将近一个月的奖金。

说不肉疼是假的，但第一次见面，总想留下最好的印象。

开门的是赵宇，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低声说：“我爸我妈有点严肃，你别紧张。”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客厅。

赵宇的妈妈王阿姨穿着剪裁得体的套装，笑容标准地迎上来：“哎呀，这就是念念吧，快进来坐。”

她接过礼物，眼神扫过品牌logo，笑容加深了些许，“这牌子不便宜吧？让你破费了。”

我保持着微笑：“阿姨您喜欢就好，一点心意。”

赵宇的爸爸赵叔叔只是从报纸后抬了抬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晚餐还算丰盛，但席间交流不多。王阿姨问了些我的基本情况，工作、家庭之类，语气礼貌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

赵叔叔偶尔插一两句关于天气和菜式的话。赵宇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大部分时间在附和着他妈妈的话。

这顿饭吃得我有些胃疼，不是菜不好，而是那种无形的隔阂感和低气压让人不适。

席间，我起身去洗手间。回来时，快到餐厅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交谈声，用的是本地方言。

巧的是，因为我大学室友是本地人，我跟她学了几年，虽然不算精通，但日常对话能听懂七八成。

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只听王阿姨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嫌弃：“……小宇，妈不是跟你说过，找女朋友要看看家里的条件。苏念家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吧？听说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能给她什么支持？”

赵宇的声音含糊地“嗯”了一声。

王阿姨继续道：“你看人家秦雪，爸爸是XX局的领导，妈妈又是大医院的主任。那才是真正有用的人脉！你要是跟她成了，以后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人家家里随便帮衬一下，比你自个儿奋斗十年都强！苏念这样的，除了拖你后腿，还能给你带来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原来他们看重的是这个。

我听到赵宇低声嘟囔了一句：“妈，现在说这个干嘛……”

“怎么不能说？我这是为你的前途着想！你看她今天送的礼物，看着还行，但估计也掏空她不少积蓄了，这种家庭出来的，眼界和格局也就那样了。”

王阿姨的语气愈发尖锐，“你跟秦雪还有联系吗？那姑娘才叫会投胎，谁娶了她才是真本事！”

我站在门外，手指微微收紧。原来我精心准备的见面礼，在他们眼里只是“掏空积蓄”的证明；原来我这个人以及我的家庭，在他们衡量体系里，只意味着“拖后腿”和“没格局”。

最让我心寒的是赵宇的态度。他没有反驳，甚至没有为我说一句话。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翻涌，脸上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若无其事地走回座位。

“怎么去了那么久？”王阿姨笑着问，仿佛刚才那些刻薄的话从未出现过。

“不好意思阿姨，接了个工作电话。”我笑着解释，目光扫过赵宇，他避开了我的视线。

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东西，从根子上就错了。

这顿饭，注定不欢而散。而我的人生，也绝不会按照他们设定的“价值”剧本走下去。

那顿饭最终在一种诡异的客气中结束。

王阿姨假惺惺地拉着我的手说：“念念以后常来玩啊。”赵叔叔也点了点头。赵宇则明显松了口气，似乎觉得这场考验总算过关了。

回去的路上，是赵宇开的车。车厢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他先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念念，你今天话是不是太少了？我妈后来都有点不高兴了。”

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声音疲惫：“我头疼，少说两句不是很正常吗？”

“又头疼？”赵宇的音调拔高，显得很不耐烦，“你怎么老是关键时刻就头疼？是不是对我爸妈有意见？”

积压了一晚上的怒火和委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我转过头，看着他被路灯明明灭灭照着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我几乎要气笑了：“赵宇，你是在问我吗？你怎么不问问你爸妈对我有没有意见？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怼回来，语气更冲了：“你什么意思？我爸妈怎么了？他们不是对你挺客气的吗？”

“客气？”我冷笑，“是啊，真客气。客气地在饭桌上用方言议论我家境普通，给不了你事业帮助，客气地拿我跟秦雪比，说谁娶了秦雪才是真有本事！赵宇，你当时除了点头，还做了什么？”

赵宇的脸瞬间涨红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有些虚：“你……你听得懂？”

“很不巧，听得懂。”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告诉我，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你们家眼里那个只会拖你后腿、还没格局的高攀者，对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妈……我妈她也是为我好，她说话是直接了点，但话糙理不糙……现实就是这样……”

“好一个为你好！好一个话糙理不糙！”我的心彻底凉透了，“所以你也认同，找女朋友不是看感情，是看谁更能帮你少奋斗十年，是吗？”

“苏念！你能不能别这么物质！怎么扯到这上面了！”他仿佛被踩了尾巴，试图转移焦点。

“物质？”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可笑，也无比疲惫，“赵宇，我们分手吧。”

不是赌气，不是试探，而是在看清一切后，心如死灰的平静。

他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我：“你说什么？就因为我妈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你至于吗？”

“至于。”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我发现我们不是一类人。你要的是能让你走捷径的垫脚石，我要的是一份相互尊重、平等的感情。显然，我达不到你家的标准，而你，也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冷静点行不行？别闹了！”他语气烦躁，试图缓和，“回家再说！”

“我很冷静。”我推开他想要拉我的手，“而且，那不是‘家’，那是我租的房子。请你明天收拾好东西搬出去。”

“苏念！你！”他气得胸口起伏，大概从未见过我如此强硬。

我不再看他，重新看向窗外：“开车吧。或者我现在下车自己回去。”

他死死盯着我，最终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路无话。

回到公寓，这个我精心布置，曾经以为会是我们爱巢的小窝，此刻每一处都透着讽刺。

赵宇摔门进了次卧，巨大的声响震得墙壁似乎都在颤。

我走进主卧，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为他，而是为那三年自以为是的感情和付出。他说我变了，是啊，我变了，我终于从那个自欺欺人的梦里醒过来了。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摸过手机一看，是闺蜜晓晓。

“念宝！怎么样怎么样？见家长顺利吗？”她活力满满的声音传来。

我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晓晓，我分手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更高的音量：“什么？！怎么回事？赵宇那混蛋欺负你了？！”

“见面说吧，老地方。”我揉揉肿胀的眼睛。

“等我！半小时到！”

半小时后，我们常去的那家街角咖啡馆。

晓晓听完我的复述，气得差点把咖啡杯捏碎：“我靠！这一家子什么极品啊！算计得这么明明白白？还敢用方言？真当别人是傻子了？赵宇也是个孬种！他妈说那些屁话他屁都不放一个？还觉得理所应当？念宝，分得好！这种火坑早跳早超生！”

她气得脸都红了，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我搅拌着杯里的拿铁，心里反而平静了些：“其实想想，早有端倪，只是我以前不愿意深想。他确实很少在我身上投入太多，无论是金钱还是精力。出去吃饭大多AA，或者这次我请下次他请，但他请的都是麻辣烫米线，我请的不是火锅就是日料。礼物也是，我送他手表耳机，他送我玩偶杯子……以前觉得是心意，现在想想，可能在他衡量体系里，我就只值这个价。”

“呸！他算个什么东西！”晓晓怒道，“你忘了大二那年，他为了追那个秦雪，穷得天天吃泡面，还是你看不下去，天天假装多打一份菜‘吃不完’分给他？现在倒嫌弃你家境普通了？脸呢？”

是啊，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清晰得刺眼。

晓晓骂够了，稍微平复了一下，突然表情变得有些犹豫：“念宝，有件事……我之前一直犹豫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我心里一咯噔。

“就……大概三个月前吧，我在万达那边，好像看到赵宇和秦雪了……两人从一家挺贵的餐厅出来，有说有笑的……”晓晓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我当时以为就是普通朋友碰见，但现在想想……时间点有点巧，而且赵宇那天的穿着，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倒像是精心打扮过的……”

我愣住了。三个月前，正是赵宇经常跟我抱怨项目忙、需要加班的时候。

心口像是又被捅了一刀，但奇怪的，痛感并不强烈，更多的是恶心。

“照片……我偷偷拍了一张，有点糊，但能认出来。”晓晓把手机递给我。

照片上，赵宇和秦雪并肩走着，赵宇侧着头跟秦雪说话，脸上带着我很少见到的、近乎讨好的笑容。秦雪则是一贯的优雅淡然。

原来如此。

不仅仅是嫌弃我的家境，恐怕早就心猿意马，骑着我这头驴，想着去找他的马了。只是人家秦雪家世太好，他未必高攀得上，所以才一边吊着我这个“保底选项”，一边又暗自遗憾我无法给他带来更多利益。

多么精明又卑劣的计算。

我把手机还给晓晓，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了。不重要了。”

真的，都不重要了。

和晓晓分开，回到公寓。

次卧的门开着，赵宇已经走了。客厅餐桌上有张字条：

「苏念，我回家住几天，我们都冷静一下。希望你别冲动，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看着这张字条，只觉得讽刺。他依然觉得我只是在闹脾气。

我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把他留在卫生间剃须刀、次卧里几件衣服、一些零碎物品全部收拾出来，塞进一个行李箱和一个纸箱里。然后拍照发给他：「你的东西，麻烦抽空拿走，放在门口了。」

接着，我更改了所有银行卡、社交软件密码，换掉了手机锁屏和壁纸——那还是我们的合照。最后，预约了换锁公司，下午就来把门锁换了。

做完这一切，我把赵宇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看着门口那个孤零零的行李箱，我知道，我和赵宇的三年，彻底结束了。心里空了一块，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枷锁般的轻松。

失恋最好的疗药，一是时间，二是忙碌。

我选择了后者。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们公司是一家正处于上升期的科技企业，我所在的部门负责一个新产品的市场推广。之前因为总想着按时下班给赵宇做饭或者约会，很多需要深度思考和加班的工作我都下意识回避了。

现在，我毫无顾忌。

我主动接下了几个难啃的调研分析，开始重新梳理我之前就一直隐约有的一个关于产品功能优化的想法，并利用下班时间默默收集资料、做初步的方案框架。

我的变化很快引起了注意。

一天下班，已经快十点，办公室里只剩我和几位技术部的同事还在加班。新来的运营总监顾言宸从他的独立办公室走出来，似乎准备离开。

他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走了过来：“还没走？”

我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顾总。还有点数据没分析完，弄完就走。”

他看了一眼我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和图表，点了点头：“注意休息。很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需要搭车吗？”

我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顾总，我弄完叫个车就好。”

他也没坚持，只是淡淡说了句：“工作很重要，但安全第一。”便离开了。

之后几天，我又加班到很晚，竟然好几次都“偶遇”同样晚归的顾言宸。

第三次在公司楼下“偶遇”时，他摇下车窗：“这个点不好打车，上来吧，顺路。”

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坦然。我犹豫了一下，看着手机APP上显示的排队人数，最终还是道谢上了车。

车内很干净，有淡淡的木质香薰味道，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他开车很稳，话也不多，似乎只是为了确保下属安全回家。

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最近看你很拼，是在跟的那个新品项目遇到难题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整理了一下思路，便简要说了几句我正在做的竞品分析和用户调研，以及遇到的一些数据瓶颈。

他听得很认真，等我说完，在等红灯的间隙，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说：“思路是对的，但切入点可以再调整一下。明天早会结束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详细聊聊。”

我有些受宠若惊：“好的，谢谢顾总！”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把我送到小区楼下，他同样开着大灯，直到我走进单元门才离开。

我站在电梯里，心里有些异样。这位新来的总监，年轻有为，据说背景很深，能力极强，平时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要求高、话不多。没想到私下里……似乎还挺关心下属？

而且，他刚才那句话，明显是仔细看过我的报告或者听过我的汇报，否则不会精准地指出切入点的问题。

这是一种久违的被专业认可的感觉，冲淡了不少失恋带来的阴霾。

第二天早会结束后，我依言去了他的办公室。

他并没有直接给我答案，而是用一连串犀利的问题引导我深入思考，拓宽我的思路。短短二十分钟的交流，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之前卡住的地方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很有想法。”最后，他看着我笔记本上匆匆记下的要点，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赏，“保持这种劲头，把这个方向深入下去，做份详细的方案给我。”

“是！谢谢顾总！”我几乎是带着雀跃的心情走出他的办公室。

专注于事业带来的成就感和价值感，是如此踏实而充沛。

我开始更加努力地完善那个优化方案，同时也配合团队全力推进新品的预热活动。虽然忙碌，却无比充实。

顾言宸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投入，偶尔会在我提交的报告上留下更详细的批注，或者在我遇到困难时，点到即止地提点一两句。

我发现，和他交流工作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他总能精准地抓住核心，给予恰到好处的指导，既不会过度干预，又能有效推动。

有时加班晚了，他依然会“顺路”捎我一段。车上的交流也从纯粹的工作，偶尔会延伸到行业动态、近期看的书之类的话题。我发现他的知识面广得惊人，而且见解独到。

但我始终保持着距离，提醒自己这只是上司对下属的赏识和基本关怀。尤其是，我隐约听说，他和那位家世显赫的秦雪，似乎是认识的。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杂念抛开。

现在的我，只想抓住这个机会，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爱情或许会辜负人，但投入学习和工作，永远不会。

日子在忙碌中飞逝。我的方案初稿完成了，得到了顾言宸“思路清晰，有亮点，继续深化”的批复。新品的市场预热活动也在我和团队的努力下，取得了超出预期的初期反响。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顾言宸和秦雪的风声。

一次午休，我去茶水间冲咖啡，无意间听到两个其他部门的女生在闲聊。

“……真的假的？顾总家和秦雪家是世交？”

“好像是的，听说小时候就认识。上次那个高端科技峰会，有人看到顾总和秦雪一起出现的，还挺熟稔的样子。”

“哇，郎才女貌啊这是？强强联合？”

“谁知道呢，那种圈子……”

我的心莫名沉了一下。秦雪，这个名字像是阴魂不散，总能和我的人生扯上关系。赵宇因为她嫌弃我，现在，我欣赏的上司也和她关系匪浅？

虽然顾言宸从未表现出任何超出工作以外的热情，那些顺风车和指导也止乎于礼，但我心里还是拉起了一道警戒线。

我不想再和任何与秦雪有关的人或事有深入牵扯，更不想被人误会我想借机攀附什么。我的价值，我想靠自己去证明。

于是，我开始刻意保持距离。

他再提出顺路送我，我总是找借口推脱：“谢谢顾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您先走吧。”或者“我和晓晓约好了，她一会儿来接我。”

工作上必要的汇报，我尽量言简意赅，公事公办，不再像之前那样偶尔会请教一些延伸思考的问题。

他显然察觉到了我的变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有一次，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讨论完方案后，并没有立刻让我离开。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状似随意地问：“最近好像很忙？看你总是留到很晚。”

我垂着眼帘：“项目关键期，想跟紧一点。”

“注意劳逸结合。”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如常，“如果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谢谢顾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我几乎是有些匆忙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背影上，带着些许凉意。

这样也好。我对自己说。保持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对谁都好。

公司季度发布会临近，我的那个优化方案经过数次打磨，终于被顾言宸批准，将作为新品的一个重磅亮点功能在发布会上首次向核心客户展示。

这意味着，我需要代表团队上台做演示讲解。

压力巨大。

那段时间，我几乎住在了公司。反复演练讲稿，模拟问答，盯着技术团队做最后的功能调试。

发布会前一天晚上，我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做最后一遍演练，顾言宸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静静地听着。

我演练完，他才走进来。

“整体不错。”他先肯定了一句，然后走到演示电脑前，“不过，这里，切入用户痛点的数据可以再强化一下，用对比图表更直观。还有这里，功能演示的节奏稍微快了点，留给客户消化理解的时间不够。”

他提出的意见一针见血，直指要害。我立刻按照他的建议进行调整，效果果然提升了一大截。

“谢谢顾总。”我由衷地道谢，心里那点因为秦雪而产生的隔阂，在专业面前稍稍淡化了一些。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明天很重要，但也不用太紧张。相信你的方案，也相信你自己。”

他的鼓励像一颗定心丸。

第二天，发布会。

站在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客户和媒体，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看到了前排的顾言宸，他微微颔首，眼神沉静而肯定。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演示非常顺利。我对方案的理解、对数据的清晰阐述、以及对未来应用场景的描绘，赢得了台下阵阵掌声。尤其是最后顾言宸亲自上台补充并力挺，更是将现场氛围推向了高潮。

会后，不少客户主动来找我交换联系方式，询问细节。公司高层也特意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干得漂亮”。

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那是靠自己的努力和才华挣来的尊重和认可。

人群渐渐散去，我正在整理资料，顾言宸走了过来。

“很棒。”他言简意赅，但语气里的赞许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让人激动。

“是顾总指导有方。”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你自己抓住了机会。”他纠正道，随即话锋一转，“晚上庆功宴，别迟到。”

庆功宴上，大家都很兴奋。我作为功臣之一，被灌了不少酒。虽然极力保持清醒，但头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顾言宸作为主角，自然更忙。但我注意到，他巧妙地帮我挡了几杯酒。

宴席散场时，他走到我身边：“走吧，送你回去。”

这一次，我看着他还带着酒意却清明的眼睛，找不到理由拒绝，或者说，心底那点刻意筑起的围墙，在成功的喜悦和酒精的作用下，松动了一些。

“麻烦顾总了。”

车上，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夜晚的城市流光溢彩。

或许是成功的兴奋感还未褪去，或许是酒精壮胆，我比平时话多了一些。

“顾总，今天真的谢谢您。如果不是您之前的提点和最后的支持，我可能……”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柔和：“是你自己的努力和悟性。我只是做了上司该做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之前一段时间，好像在刻意躲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酒精醒了大半，有些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

他轻笑了一下，似乎并不需要我的答案，自顾自说了下去：“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关于我和秦雪的风言风语？”

我愕然，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我家和秦家确实是旧识，但仅限于此。上次峰会碰巧遇到，聊了几句行业动态而已。我不是赵宇，对借助婚姻实现阶层跃升没有兴趣。”

他居然知道赵宇！还知道赵宇和秦雪的事！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一种被完全看透的窘迫感席卷而来。

“顾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语无伦次。

“我知道。”他的语气依旧平稳，“苏念，我欣赏你，是因为你的专业能力、你的韧劲和你对工作的热忱。这些，和你是谁的女儿，或者认识谁，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我心中最后那点疑虑和阴霾。

“谢谢您，顾总。”我低声说，这次是彻底的心悦诚服。

车子快到我家小区时，他缓缓将车停在路边，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他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我，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还有，或许你不记得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很多年前，在南大的校园创新大赛上，我见过你。”

我彻底愣住了。南大？创新大赛？那都是大学时代的事了。

“那时我是受邀回去的评委之一。”他继续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忆的微光，“你当时代表你们团队讲解一个关于社区环保的APP构想，思路很新颖，虽然略显稚嫩，但眼里的光很打动我。最后答辩环节，有个评委刁难你，问你如何解决初期用户积累的难题，你当时有点紧张，但回答得真诚又不失机智。”

尘封的记忆闸门仿佛被打开，我依稀想起了那场比赛。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确实有个很年轻的评委，坐在角落，话不多，但看人的眼神很专注……难道……

“后来，我让助理把一等奖的证书和奖杯颁给你们团队。”他微微一笑，“没想到多年后，会在这里再次遇到你。你比那时更优秀了。”

原来，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原来，他早就见过我青涩却努力的样子。

原来，那份欣赏，源远流长。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包裹了我。我看着他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心跳骤然失序。

所有的误会、顾虑、刻意保持的距离，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发布会大获成功的余温还未散去，我沉浸在事业突破的喜悦和与顾言宸关系缓和的微妙情绪中。

这天下午，我正埋头写项目总结报告，前台内线电话打了进来：“苏念，有位赵先生在一楼休息区等你，说是有急事找你。”

赵先生？赵宇？

我的好心情瞬间蒙上一层阴影。他来找我做什么？东西不是都拿走了吗？

我不想见他，直接回复：“麻烦告诉他我在开会，没空。”

过了一会儿，前台电话又来了，语气有些为难：“苏念，赵先生说他一定要见到你，不然就不走……”

我不想给前台同事添麻烦，皱了皱眉：“好吧，我下去一趟。”

走到一楼休息区，远远就看到赵宇坐在那里，穿着倒是比上次见面时讲究了些，但神色间却透着一股焦躁和不安。

他看到我，立刻站起身迎上来：“念念！”

我停下脚步，与他保持距离，语气疏离：“赵先生，找我有事？我很忙。”

听到我的称呼，他脸色变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念念，别这样。我们好歹在一起三年，没必要弄得这么僵吧？”

“如果没事，我上去了。”我转身欲走。

“别！有事！”他急忙拦住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念念，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想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语速加快：“之前是我不好，是我妈思想狭隘，我不该听她的那些话。是我糊涂！分手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以前，我或许会心软。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说完了？”我淡淡地问。

他见我无动于衷，更急了，竟然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是房产证，还有一把车钥匙。

“念念，你看！”他把东西往我面前递，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急切，“这是我家的房产证，我的车！只要你答应跟我复合，这些以后都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妈那边我去说，她不会再为难你了！”

我看着那鲜红的房产证和冰冷的车钥匙，再看向他急切又隐含着一丝优越感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曾经我珍视的感情，在他眼里，原来是可以明码标价，用这些物质来衡量和挽回的？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赵宇，”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觉得，我苏念，是缺你这一套房子一辆车吗？”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

“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你妈的态度，或者仅仅是钱的问题？”我继续问，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们分手，是因为你，还有你们家，从骨子里就不懂得尊重人，把感情和婚姻当成一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我不是……”他试图辩解。

“你不是什么？”我打断他，“你不是在发现秦雪家你高攀不起之后，才回头找我这个‘保底选项’？你不是在听说我的项目成功、得到公司重视之后，才觉得我‘增值’了，又有了挽回的价值？赵宇，你的算计，真的太明显，也太难看了。”

我的话像一记记耳光，扇得他脸色红白交错。

他像是被踩中了尾巴，脱口而出：“苏念！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那个项目成功了就了不起了？没有顾言宸捧你，你能有今天？你以为他那种人真的看得上你？他不过是玩玩……”

“赵宇！”一个冰冷而极具威慑力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我和赵宇同时转头，看到顾言宸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面色沉静，眼神却冷得像冰。他迈步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到我身边，姿态带着无声的宣示和保护。

“顾……顾总……”赵宇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

顾言宸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只是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房产证和车钥匙，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看来赵先生对自己的资产评估相当乐观。不过，”他这才将目光落在赵宇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千斤重压，“苏念的价值，你评估不起，也没资格评估。请回吧，不要在这里影响她工作。”

赵宇的脸彻底涨成了猪肝色，拿着房产证的手微微发抖，在顾言宸强大的气场对比下，他那点物质炫耀显得格外可笑和卑微。他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灰溜溜地收起东西，狼狈地快步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言宸低头看我，眼神柔和下来：“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谢谢顾总解围。”

“叫我言宸就好。”他顿了顿，补充道，“下班等我一下，有点事跟你说。”

赵宇的闹剧像一场微不足道的风波，很快平息。

我的生活重心彻底回到了工作和自我成长上。那个优化方案正式上线后，用户反馈极好，成为了新品的一大卖点。公司给予了我们团队丰厚的奖金，我也因此获得了晋升，成为了项目组的负责人。

我和顾言宸的关系，在经过那次“解围”和之前的“渊源揭秘”后，变得微妙而自然。我们依然会在工作上一丝不苟，但下班后，偶尔会一起吃饭，讨论的不再仅仅是工作，还有生活、兴趣、对未来的看法。

他成熟、睿智、尊重我，并且真心为我取得的每一个进步感到高兴。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被理解。这是一种平等、相互滋养的关系，与我之前那段感情截然不同。

一天晚上，我们在一家氛围很好的餐厅吃饭。

他放下刀叉，看着我，眼神认真而温柔：“念念，之前我说，欣赏你的独立和能力，这是真的。但现在，我想说，我喜欢的，是完整的你，包括你的坚韧、你的善良，甚至你偶尔的小固执。”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赵宇的出现是否让你对感情有所顾虑，”他继续道，声音低沉悦耳，“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以结婚为前提，认真交往的机会。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不是作为你的上司，而是作为你的男朋友，未来的伴侣。”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昂贵的礼物，只有一份沉甸甸的真诚和尊重。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身影。我看到了欣赏，看到了爱意，也看到了共同的未来。

我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手上：“好。”

一个字，尘埃落定，万象更新。

我们相视而笑，空气中弥漫着甜蜜而温暖的气息。

半年后。

我在公司的地位愈发稳固，独立带领的团队成绩斐然。我也搬离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小公寓，换了一个更舒适、阳光更好的地方，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新布置。

周末，我约了晓晓和几个好友来温居。

晓晓一边嗑瓜子一边唏嘘：“念宝，你现在可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啊！羡慕死我了！看看你这小脸蛋，红润有光泽，一看就是被爱情滋润的！顾总呢？怎么没来？”

“他一会儿到，去取蛋糕了。”我笑着给她倒果汁。

“啧啧，真是体贴入微。”晓晓挤眉弄眼，“对了，你猜我前两天碰到谁了？”

“谁？”

“赵宇和他妈！”晓晓压低声音，“在相亲公园呢！挑挑拣拣的，听说相亲相了十几个都没成，不是嫌人家姑娘工作不好，就是嫌人家家里兄弟多负担重……他妈还在那跟媒人抱怨，说现在的小姑娘都太现实……我的天，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听了，只是淡然一笑。听说赵宇的工作似乎遇到了一些瓶颈，一直不温不火。但这些，都早已与我无关。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价值观，再也无法影响到我分毫。

门铃响了，是顾言宸到了。他手里提着精致的蛋糕，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

“哇！向日葵诶！”晓晓起哄，“顾总真会挑！我们念宝就像向日葵，阳光灿烂！”

顾言宸笑着把花递给我，眼神温暖：“嗯，向阳而生，自带光芒。”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饭、聊天、玩游戏。

看着身边好友的笑容，感受着顾言宸在桌下轻轻握住我的手传递来的温度，我心里充满了踏实和幸福。

来源：小溪边的梨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