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斌 散文||耿达沟里的豁达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22 09:52 1

摘要:连自己都未曾想到,我竟来到汶川耿达享受清凉。先前,我对城里人每年仲夏时节潮水般涌向各自心中的纳凉圣地一向反应迟钝,即使友人多次相邀都不为所动,总是心存抗距:家里呆着多方便,何必去折腾!

耿达沟里的豁达

作 者:刘光斌

连自己都未曾想到,我竟来到汶川耿达享受清凉。先前,我对城里人每年仲夏时节潮水般涌向各自心中的纳凉圣地一向反应迟钝,即使友人多次相邀都不为所动,总是心存抗距:家里呆着多方便,何必去折腾!

架不住老战友尤朝新的“怂恿”,加上他之前专程驾车前去考察选址订房间,凭那份热情和辛苦,就再也不好意思纠结了。

轿车挣脱成都平原沿着沟谷婉蜒前行,在汶川映秀一带,依稀看到两侧青翠壁立的大山躯体上,仍然留有不少没有被时光治癒的斑驳伤疤,块状的、条形的、光秃的、稀疏植被的,像绿色版画中加入的异色颜料。17年了,那场大地震带来的大毁灭在人们心里已渐渐消弥,恐惧的现场画面也被时光渐渐冲淡,而当你看到遍体鳞伤的大山,谁都会重新唤起尘封的记忆,甚至会引发对灾难、对人生、对生命的重新认识和思考。

记忆归记忆,思考归思考,这都不能当饭吃。现代人想得明白,开心活在当下的现实需求,才是真正的硬道理。有闲、有钱冒险在龙门山地质断裂带上小住一阵,那是十分刺激冒险的人生体验。

于是,距成都只有两个小时车程的汶川一带,过去少有关注的大山深处,马路上趋之若鹜的家用轿车首尾相连,在奔腾咆哮的河岸边又多了一条蠕动着的钢铁长龙。人们都是慕名前来避暑逍遥的。民宿客栈星点般散落在河谷地带,一些建筑风格和外观显示出藏羌两族的文化符号。早上8点多,我们一行两台车8个人到达预订客栈,迎接我们的是带着甜味的清爽山风、缦云飘动在直刺云天的青山、奔腾咆哮的河水,顿时感觉逃离成都41度高温的英明。

到达客栈,老板一句“对不起,原订的房间没有了,不是我失信,是计划今天要走的客人变卜耍赖皮了,我只好加倍返还您的押金,”把我们的好兴致浇得个透心凉,战友和朋友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恨不得把面前的她骂个狗血喷头!好在,我们这帮过了冲动期的白发人明白,急有何用,老板说清楚了,论理等于白费口舌;可不急又不行,总不能掉转车头回去也不能睡马路吧?于是,年轻点的分头行动挨家找房,极像逃难乞讨。当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回来报告一无所获后,朋友唐敏建议说,“干脆我们找最贵的住,那里可能有房间。”大家赞同,遂前去询问,回答是标间440元,只有一间房。不成,尤朝新战友只好继续与老板死磨硬缠,终于,在临近午饭时给我们挤出3间客房,老板说差那1间在楼顶玻璃房搭地铺临时兑付一晚。

游客云集、住宿爆满,折射出当年地震灾区旅游开发的蓬勃强劲,而火爆的背后又反映了灾后重建的坚实支撑,地方政府的精准定位,各族群众敢向命运抗争的不屈意志!

下榻地方叫龙潭村,属汶川县耿达镇管辖,距县城和卧龙熊猫基地各20公里左右。村落很小,但地形在深山沟里属于比较奢侈的了。河流将村寨一分为二,两地用吊桥相连,对岸有一小块平地,开发建没的客栈紧贴大山的山腿,不能通车的步道游人如织。我们住在山腿的缓坡上,容栈不像丽江、凤凰古城那样的传统民居,二三十栋如小型宾馆客房,建没在原住民的危房地基上,摆放有序,楼距合理,道路通达,若干大小不等的车场满足自驾驻车需要,看得出是政府因地制宜统一规划的结果。

上千人齐聚在这块方寸之地,忙坏了那条一直延伸到山里的水泥步道。看惯了水泥森林的老头老太们,见到绿水青山自然每天都要遛弯两三次,锻炼、览景、消食、吹牛、带小孩玩水、牵小狗找乐。那些音乐爱好者、直播发烧友、大妈跳舞队各显其能,全然不顾驻足观望的人,或许这观注度正是他(她)们卖劲表演的兴奋剂。

有日傍晚,我们游走到白云山下的一处深沟里,极像鹰嘴一样的岩石无规则地向上旋转着,吡牙裂嘴,看着不禁让人脊背发麻。危岩之下河道旁,一辆开着门的矫车与一顶同样开着门的帐篷用制式连接棚相连,一条卷毛小狗见了来人狂吠起来,正在帐蓬里干活的女主人大声呵斥道:“莫叫了,家里来客人了,快去叫外公回来!”狗听话住口,旋即快速跑上机耕道上消失了。不一会,小狗和哼着小曲的老男人一前一后回来了。我纳闷:小狗的外公应该是老狗呀,为何是个老男人?寒暄后,“外公”爽快地指着新家装备介绍说,车里是会客厅,顶蓬下是餐厅,帐蓬就是厨房。他说泸州这几天擦根火柴就能点燃空气似的,实在受不了了,是朋友介绍到这里来的,来得很值,这两个晚上睡觉爽死个人!当我们笑他是狗外公时,他也笑了,接着讲她女儿和小狗的故事:他说这条贵宾犬是女儿买的,养了3年了,女儿不结婚不生娃,成天把小狗幺儿幺儿地叫得甜。狗住阳台上的狗房里,专门买了自动饮水机,配的是大瓶矿泉水。为了上班时看狗方便,也怕我们虐待这斯,女儿请人安装了摄像头。他说去年狗儿得了肾病,宠物医院说需要高额手术费,女儿在一家公司上班薪水低,一时拿不出来,向我借钱我不给,她死磨硬缠向她妈贷款1万8千元,约定按月还款500元,利息2厘。说到贷款,女主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抢着话头说,说起贷款是个笑话,其实是想“憋”她一下,想让放弃养狗,这狗每月开销都在600左右,不是个小数目,唉!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外公”最后说,这次我们出来旅游避暑,女儿说大热天人热狗也热,非要我们带出来,莫得法子,就当养了个“狗外甥。”

人多故事多,服务项目多,欢乐汇成河。麻将是四川人的好朋友,娱乐场上的台柱子,再好的客栈没有这小砖头都是扯蛋无人问津的。来玩的人很少有上面提到的“外公”那样的独行客,相约来的大都是在家经常见面开战的麻客。老板安排了足够的房间,打麻掼蛋斗地主任由选择,这里不用买菜做饭洗碗搞卫生,时间有大把,茶房不收费,还能轻易让快乐溜走?夜间烧烤店的特殊香味弥漫在峡沟里,一些味觉器官敏感脆弱的人,在身心完全放松状态下更少不了组织参与这多余的放纵。烧烤和啤酒的味道一定和城里不一样,因为心里的感受就不一样。

我和尤朝新则喜欢夜幕下的那座废弃的公路桥,护栏是由钢筋钢板焊接的,弯曲得不规则,可能是地震的杰作。桥下那条小河,从正对面落差很大的河床一路狂奔,撞击着乱石泛着白沫发出巨大吼声,在岸边微弱的光照下,恰如一条白龙摇头摆尾威风凛凛呼啸而下,这不正应了这里的地名叫龙潭村吗?蛟龙是不会老呆在潭水里的。桥上有塑料靠椅伺候,背靠椅子,双脚搭在护栏上吹牛侃大山,那真是“简直是简直”了!尤朝新是陇南人,去年才退休,20年前我买房是他介绍的,我俩住一个小区,这次活动组织好,我开玩笑说给他记个“团嘉奖!”

这里不仅是少数族群的故乡,也是大熊猫的故乡,熊猫称为活化石,说明早于先民来到这里。很多人只知道卧龙有大熊猫基地,却不知道耿达也有,距龙潭村一下一上4公里。年龄这时成了优势,勿需买90元的门票和20元的观光车票,矫车直达基地门口停车场。我和家里廖老大第一次在动物园以外的地方近距离见到又大又笨、憨态可掬 的大熊猫。斜坡上成片且各自独立的圈舍大约有20来个吧,每个居住有1一3只,它们大大咧咧地无视游人的存在。唐敏参观过成都的熊猫基地,她说耿达这里布局管理得更好,园区干净整洁无异味。我则不停地选景拍照,不停地发到家群让远在海边的外甥启蒙欣赏。

任何一个来这里参观的人,可能会心生疑虑:这大熊猫是从外地拉来的“人造景”吗?我也有,尤其是当我看到山里没有更多让熊猫赖以生存的竹林。在一处林荫道上,我问了一位脸上爬满皱纹的保洁员,他手一舞动夸张说熊猫这里遍山都有,翻过这座山就是成片竹林,竹子就是那边卡车拉来的,只是浪费有点大。他这一说,拉直了我的问号,坐实了大熊猫本来就是原住民。

外出游玩,我是身闲心不闲,总是试图想多看看,多问问,积累点素材,再琢磨筛选,说不定整出点灵感来。这其实不易。在龙潭村,几乎看不到身着藏、羌、回族服饰的原住民,无法深入和准确掌握我所需要的东西,我得向当地官方请教。尤朝新开车送我到耿达镇党委政府的办公楼,接待我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干部,看上去穿着得体,人美干练。我的冒味拜访,她脸上明显挂了几分不屑,也没让我在服务大厅落坐。这我理解。我一无记者证,二无介绍信,三无上级电话通知,和其貌不扬的路人一样,凭什么要接受我的访问?况且少数民族地区是有严格外宣要求的,万一我是特务收集情报咋办?尽管如此,她还是谨慎简要地回答了我的一些提问。据她介绍,全镇共有2800号人,支柱产业就是服务业。男人们开大货跑运输闯荡全中国,女人们几乎全被就地旅游服务业吸纳,成了按月领薪的新农民。她说镇上的工作变得简单了,就是围绕这两个服务业服务,只是生怕慕名前来的大批游客安排不了、服务不周有意见,再就是山大水急怕出安全问题。

返回途中,尤朝新告诉我,他打听到了,那女的姓曾,是镇上的第三号人物。

我很震惊,居住在十万大山中的各族同胞,借力灾后重建和扶贫开发,用勤劳和坚韧把家乡建设成网红打卡地,城市人向往的伊甸园。老卿是我们所住“屿见·山宿”客栈的厨师,名叫卿方志,今年61岁,中等结实身材,走路带风,笑如弥勒佛,但面相比实际年龄要大,眉毛挂着白霜,脸带大山沟壑般的皱纹。他在部队当过五年兵,干过炊事班长,我们习惯称他“老班长。”他说地震时他和妻子在映秀镇办完事往水磨镇老家赶路逃过一劫,而正在家里的父亲见状夺门而出,不幸被山上滚下的巨石砸中,还有5位亲戚也同时遇难。他说旅游业需求旺盛,部队学那一招派上用场,他是被老板“抢”过来的,每月7000元薪水,很满意的,五六十号人吃饭,八菜一汤,他和一个理菜洗碗的帮工全搞定,成天像上了发条似的,早上6点起床,一直干到晚上10点钟,只是中午休息一会。我们都曾是个兵,说话很投缘,加上老部下尤朝新直呼我在部队时的职务,他更高看一眼了。早餐我喜欢吃面条,他再忙也要做一碗担担面,第一次递给我时,小声叮嘱说,“政委,早上不供面条,有人问就说是做的病号饭哈!”他把部队上炊事班用的专用名词移植给我,差点把我笑岔气来。

离开耿达与卿师傅告别时,互加了微信,我说感谢你的“病号饭”,我回去写的文章中会有你的身影,到时微信发你。他喜上眉梢,一定是希望我能兑现诺言。我们天天微信问候,他那标志性地“弥勒佛笑”也常在我脑际萦绕。

耿达,我会记住你那原始与现代并存、民族文化相融与热情开放豁达的惊艳身姿,以后我还会亲近你的!

2025年仲夏于成都

作者简介:刘光斌,笔名:一支笨拙的笔。川东人,从军从政从文多年,僦居厦门。闲来专注散文写作,墨迹散见各类报刊网媒。

来源:环球经典原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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