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宋清沅和丈夫的青梅苏梅,被绑匪粗暴地按在地上,如同待宰的羔羊。
废弃仓库,弥漫着铁锈与尘埃的腐朽气味。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脖颈,寒意刺骨。
宋清沅和丈夫的青梅苏梅,被绑匪粗暴地按在地上,如同待宰的羔羊。
绑匪首领狞笑着,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丢在薄峙渊脚下。
“薄总,选一个带走吧。另一个嘛……”他舔了舔嘴唇,目光淫邪地在两个女人身上逡巡,“就留下来,给兄弟们开开荤。”
薄峙渊的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痛苦地游移。
最终,他弯腰,抱起了昏迷不醒的苏梅。
“薄峙渊!”宋清沅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声音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撕裂,“我才是你妻子!”
薄峙渊脚步一顿,眼中掠过深重的愧疚,却依然坚定:“清沅……我欠梅梅一条命,不能丢下她不管。”
他声音艰涩,带着一丝试图安抚的柔软:“你别怕……就算……就算你被……我还是会爱你……”
这句话,比抵在脖子上的刀锋更冷,更利,狠狠捅穿了宋清沅的心脏。
“可我并不欠她的!”她嘶吼出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薄峙渊!你今天带她走,我们就彻底完了!”
薄峙渊眼眶通红,却终究没有回头,抱着苏梅,决绝地走向仓库大门。
“薄总慢走啊!”绑匪淫笑着,皮带扣“咔哒”一声解开。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碾碎了宋清沅的世界。
泪水模糊了视线,绝望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粗糙的手掌撕扯着她的衣衫,内衣肩带被猛地扯断——
“砰!”
仓库门被暴力踹开!
“警察!不许动!”
枪声震耳,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熟悉的雪松冷香瞬间将她笼罩。
“没事了清沅……没事了……”薄峙渊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紧紧抱着她,“我早有埋伏……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清沅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凝固。
有埋伏又如何?
在生死抉择的瞬间,他选择的,是苏梅。
“我们……结束了……”
话音未落,黑暗吞噬了她最后一丝意识。
再睁眼,是熟悉的卧室顶灯。
手指微动,立刻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包裹。
“醒了?”薄峙渊布满血丝的眼睛立刻凑近,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渴不渴?饿不饿?我让张妈……”
“薄峙渊。”宋清沅打断他,声音干涩而平静,“你带走苏梅时,我说过什么?”
薄峙渊身体骤然僵硬。
“我要离婚。”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你刚醒,多休息,我去买馄饨。”他仓皇起身,避开她的目光。
“逃避没用。”宋清沅撑起身体,“谈离婚。”
他背影踉跄了一下,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卧室。
宋清沅望着紧闭的房门,五年前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
那时他刚接手薄氏,忙得昏天暗地,却总会绕过大半个城市,只为给她买一碗滚烫的馄饨。
“清沅,张嘴。”他眉眼温柔,小心吹凉,“小心烫。”
而现在,他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宋清沅强撑着下床,打开电脑,指尖冰冷地敲下《离婚协议书》。
他们也曾深爱过。
爱到苏梅来公司撒泼,他能当众冷斥:“苏梅,我不喜欢你,请自重。”
爱到苏梅故意摔进他怀里,他会立刻推开,转头就给她发消息:“老婆,又被占便宜了,要亲亲才能好。”
直到那场天崩地裂。
苏梅将他从废墟中拖出,自己却被砸断两根肋骨。
从此,一切都变了。
“清沅,梅梅救了我的命……”他第一次为苏梅求情。
“清沅,梅梅心情不好……”他第一次为她放她鸽子。
“清沅,梅梅她……”
一次,两次,无数次。
她理解他的愧疚,可当这份愧疚一次次凌驾于他们的婚姻,甚至践踏她的尊严和安全——
她累了。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时,她正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装入文件袋。
是薄峙渊兄弟打来的。
刚接通,对方惊恐变调的声音便炸开:
“嫂子!快!快来祠堂!薄哥让我抽他九十九鞭给你赔罪!现在浑身是血!他说你不原谅他就不起来!”
又是这样。
每次为了苏梅伤她之后,就用更极端的方式“证明”他的爱。
上次是玫瑰园,上上次是天价项链。
这次,是血肉模糊的鞭刑。
他以为皮开肉绽的痛,能抵消她被绑匪撕扯衣服的恐惧?
他以为九十九道血痕,能抹去他抱着别人离开时,她心如死灰的绝望?
他以为……只要他够惨,她就会心软?
可惜,这次不会了。
宋清沅攥紧文件袋,拿起外套出了门。
祠堂肃穆,檀香也压不住浓重的血腥味。
薄峙渊西装笔挺地跪在祖宗牌位前,后背衣衫碎裂,皮肉翻卷,鲜血淋漓,蜿蜒流下,浸透了昂贵的地毯。
看到宋清沅,他灰败的眼中骤然迸发出光亮。
“清沅……”他虚弱地伸出手,声音破碎,“原谅我……绑架的事我解释过了,我绝不会让你有事……我只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宋清沅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他锁骨处那抹刺眼的红痕上。
“你说只爱我,”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这是什么?”
薄峙渊脸色剧变:“梅梅说……没给男人种过草莓……非要试试……她救过我……我无法拒绝……”
他慌乱地摸出随身匕首,眼神近乎疯狂:“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剜掉它!”
话音未落,刀尖已狠狠刺入皮肉!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雪白衬衫!
“薄哥!”众人惊骇扑上夺刀,“你疯了!”
祠堂一片混乱。
有人手忙脚乱找药箱,有人红着眼瞪宋清沅:“嫂子!薄哥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去年你过敏住院,他守了三天三夜!”
“上个月你说喜欢南城樱花,他砸上亿连夜移植二十棵!”
“你就原谅他吧!一点小事何必闹成这样!非要逼死他吗!”
一点小事?小题大做?
宋清沅笑了,笑得眼眶酸涩。
薄峙渊推开众人,踉跄着跪回她面前,鲜血染红半边衣领,他却浑然不觉,只仰头哀求:“清沅……原谅我……”
宋清沅看着这个曾让她爱入骨髓的男人,只觉得无尽的疲惫。
“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异常平静,“我可以原谅你。”
薄峙渊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我看中了一套房,”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你买给我,我就原谅你。”
他心头狂喜,看都没看内容,颤抖着手翻到签名页,抓起笔就要签下名字。
手机铃声尖锐响起。
“峙渊……”苏梅带着哭腔的娇弱声音传来,“我发烧39度……好难受……”
薄峙渊脸色骤变,笔尖一顿,随即飞快签下名字,抬头看向宋清沅,眼中带着急切的恳求。
“去吧。”她平静地说。
他如蒙大赦,起身时还不放心地确认:“清沅,你不生气?”
“不生气。”她摇摇头。
他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去。
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宋清沅缓缓翻开手中的文件。
《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在祠堂幽暗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签名处,是他刚刚亲手写下的名字——薄峙渊。
她指尖轻轻拂过那未干的墨迹,唇角弯起一个苍凉至极的弧度。
薄峙渊,恭喜你。
这一次,是你亲手,将我推出了你的世界。
宋清沅拿着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去了民政局。
递交材料,拿到回执单。
“一个月冷静期后,来领证。”工作人员公式化地告知。
阳光刺眼,照得那张薄薄的回执单有些烫手。
一个月后,再无瓜葛。
回到空荡冰冷的别墅,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
薄峙渊这两天杳无音信,但苏梅的朋友圈热闹非凡。
他系着围裙在苏梅家厨房熬粥的照片。
他守在苏梅床边,侧影温柔。
苏梅靠在他肩头,比着胜利的V字自拍。
每一张,都像淬毒的针,扎得她心口千疮百孔。
手机震动,是薄峙渊。
宋清沅盯着屏幕许久,终是接起。
“清沅!”他语气带着刻意的讨好,“你不是一直想看流星吗?今晚青峰山有流星雨!我带你去!”
宋清沅握紧手机:“你这两天……”
“我马上到家接你!”他急切打断,“穿厚点,山上冷!”
电话匆匆挂断。
一小时后,迈巴赫停在门口。
他穿着她最爱的黑色大衣,手捧一束向日葵——那是他们初遇时的花。
“想你了。”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吻落在她发顶,“这两天公司太忙。”
宋清沅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与苏梅朋友圈医院背景的照片完美契合。
她什么也没说,轻轻推开他:“走吧。”
去青峰山的路上,薄峙渊殷勤备至。
喂水,擦汗,在她走累时不由分说背起她。
“重不重?”她伏在他背上问。
“轻得像片羽毛。”他侧头,唇瓣擦过她手腕,“我的清沅要多吃点。”
这句话让她恍惚了一瞬。
五年前,他也是这样背着她爬长城,说她太轻。
山风凛冽,吹乱了思绪。
扎帐篷时,他的手机响了又响,都被他按掉。
“不接?”宋清沅问。
“谁都没有陪你重要。”他笑着揉乱她的发。
可宋清沅看得分明,他陪在她身边时,眼神飘忽,心神不宁,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静音的手机屏幕。
夜幕降临,第一颗流星拖着璀璨的尾焰划过墨蓝天幕。
“许愿吧。”薄峙渊握住她的手。
宋清沅闭上眼。
让我永远离开薄峙渊,此生不复相见。
再睁眼时,身旁空无一人。
薄峙渊消失了。
连同他搭在帐篷上的外套,地上只剩半瓶他喝过的矿泉水。
她掏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
想到那些被按掉的电话,答案昭然若揭。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按灭屏幕。
帐篷尚未扎牢,她只能收拾东西下山。
走到停车处,心彻底沉入谷底——车不见了。
山间小路漆黑如墨,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
突然,脚下一滑!
“啊——!”
身体失控地滚下山坡,尖锐的刺痛瞬间从小腿传来!
低头一看,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正从她腿上迅速游走。
她被毒蛇咬了!
剧痛和毒素迅速蔓延,视线开始模糊。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拨通了紧急联系人——
薄峙渊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
“清沅?”薄峙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背景里是苏梅娇滴滴的撒娇,“我有点急事下山了,抱歉,你先自己看会儿,等会儿我让助理……”
“峙渊,药好苦……你用嘴喂我好不好嘛……”苏梅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听筒。
那一瞬间,宋清沅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被彻底捏碎的声音。
她想说,我被蛇咬了。
她想说,我好害怕。
可电话那头,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无边的黑暗,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锥心的绝望,彻底将她吞噬。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宣告着意识的回归。
“清沅!”薄峙渊立刻扑到床边,布满血丝的眼中盛满焦灼与庆幸,“你终于醒了……”
他温热干燥的手掌,带着熟悉的触感,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
这曾是她最贪恋的温度,此刻却只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用力,抽回了手。
察觉到她的抗拒,他英俊的面容瞬间僵硬,随即堆起浓重的歉意:“清沅,对不起!昨晚情况太危急了!梅梅被变态堵在门口,还受了伤,我不得不……”
“你欠她一条命。”宋清沅平静地打断他,声音里没有波澜,“我知道。我没生气。”
薄峙渊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如此“通情达理”。
“你不生气就好……”他松了口气,俯身想将她拥入怀中。
“我想喝水。”宋清沅再次打断他。
薄峙渊,做不到的誓言,就不要再轻易出口。
接下来的日子,薄峙渊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
他亲手喂她喝粥,为她擦拭身体,连护士都感叹从未见过如此体贴的丈夫。
可宋清沅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对他所有的殷勤,视若无睹。
出院那天,薄峙渊去车库取车,让她在门口稍候。
当那辆熟悉的迈巴赫滑至面前,宋清沅拉开副驾驶的门,却看见苏梅笑靥如花地坐在那里。
“清沅姐!”苏梅声音甜腻,“上次害你受伤真不好意思!我跟峙渊说了,今天我请客,给你赔罪!”
宋清沅没有说话,目光沉静地落在那个曾经专属于她的座位上。
薄峙渊立刻解释:“清沅,梅梅她晕车厉害,所以……你别生气,坐后面好不好?”
宋清沅闭上眼,强压下心口翻涌的剧痛。
三年前,他表妹无意间坐了副驾,薄峙渊当场沉了脸,第二天便换了新车。
他曾亲口许诺,那是她宋清沅的专属王座。
如今,苏梅不仅堂而皇之地占据,他甚至亲手为她调整了座椅角度。
她一言不发,转身拉开了后座的门。
车子启动,苏梅便在车内肆无忌惮地吃起了零食。
薄峙渊素有洁癖,此刻却一脸纵容。
吃完零食,苏梅开始对车内装饰评头论足。
“峙渊,这个摆件好丑哦。”她噘着嘴,指尖戳了戳宋清沅精心挑选的平安符,“下次换我喜欢的那个水晶球吧?”
“随你。”薄峙渊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
宋清沅笑了,眼眶发热,转头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停车场内,薄峙渊去泊车,宋清沅与苏梅先行进入电梯。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苏梅脸上的甜美笑容荡然无存。
“宋清沅,这些天还没看明白吗?”她挑衅地扬起下巴,“有救命之恩这块免死金牌,峙渊永远会优先选择我。”
宋清沅按下楼层键:“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装什么清高!”苏梅猛地推了她一把,“你以为你这薄太太的位置还能坐多久?我告诉你,峙渊是我的!我……”
话音未落,电梯猛地一震!随即以令人心悸的速度疯狂下坠!
“啊——!”苏梅尖叫着死死抓住扶手。
宋清沅迅速按下所有楼层按钮,背脊紧贴冰冷的轿厢壁,屈膝蹲下。
手机信号尚存,她立刻拨通了求救电话。
“救命!电梯坠落了!”苏梅对着电话哭喊,声音尖利刺耳,“快来人啊!”
漫长的十分钟如同一个世纪。电梯最终在一楼卡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救援人员迅速赶到,撬棍插入门缝。
当缝隙被撬开一道微光时,宋清沅看见了薄峙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的目光在她和苏梅之间急速游移,救援队长焦急的声音炸响:“薄总!钢缆随时可能断裂!一次只能救一个!快决定!”
苏梅立刻扑向门缝,涕泪横流:“峙渊!救我!我好怕……我好怕啊……”
时间仿佛凝固。
苏梅的哭声愈发凄厉:“峙渊……求求你……”
薄峙渊的目光扫过哭成泪人的苏梅,又落回沉默的宋清沅身上。
宋清沅看见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嘴唇翕动,最终吐出了那个早已注定的答案:“先救梅梅。”
话音未落,他急切地看向宋清沅,眼中充满愧疚:“清沅!梅梅身体弱,还救过我的命!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
“知道了。”
她打断他,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不是平静,是心死成灰。
救援人员迅速将苏梅拖了出去。
就在他们转身欲救宋清沅时,电梯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再次急速下坠!
“清沅——!”
薄峙渊撕心裂肺的呼喊从上方传来,迅速被黑暗吞噬。
而她,已坠入深渊。
再次醒来,全身的剧痛提醒她,她还活着。
薄峙渊守在床边,双眼赤红,形容憔悴。
见她睁眼,他立刻抓住她的手,声音颤抖:“清沅!对不起!你打我骂我都行!可当时我不得不选!我欠梅梅一条命!我只能……”
“我知道。”宋清沅平静地抽回手,眼神空洞,“不用解释。”
薄峙渊却更慌了。
他拿出早已备好的丝绒礼盒,一件件在她面前打开:“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克什米尔蓝宝石……这条钻石项链是拍卖会上……”
宋清沅看着那些璀璨夺目、价值连城的珠宝,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以为这些冰冷的石头,能填补什么?
“谢谢。”她淡淡地说,随即转头看向窗外,“我累了。”
薄峙渊僵在床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清沅虽在眼前,心却已远隔天涯。
他开始了疯狂的弥补。
无论他送来多么稀有的珠宝,宋清沅都只是淡淡地说声“谢谢”,然后随手搁置一旁。
“清沅,下周三你生日。”他蹲在她面前,试图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在云顶酒店准备了宴会,整个上流圈都会来为你庆生。”
宋清沅抽回手,继续翻着手中的杂志:“不必了,我想安静。”
“不行!”薄峙渊语气斩钉截铁,“你是我薄峙渊的妻子,生日怎能敷衍?”
他起身拨通助理电话:“再加一座私人岛屿,一颗恒星的命名权,还有薄氏集团50%的股份,立刻转到太太名下。”
生日宴当晚,云顶酒店被装点成梦幻仙境。
水晶灯折射出亿万星光,香槟塔高耸入云。
宋清沅穿着薄峙渊亲自挑选的昂贵礼服,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站在他身边。
“薄总对太太真是宠上天了!”
“听说那颗粉钻就值上亿……”
“这样深情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宾客的窃窃私语不断传来。
宋清沅低头啜饮一口香槟,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这样的深情,她宁可不要。
宴会高潮,大屏幕本该播放薄峙渊精心准备的惊喜视频,却突然弹出一条视频通话请求。
薄峙渊皱眉点开,苏梅惨白惊恐的脸瞬间占据了整个巨幕!
“峙渊……救救我……”视频里的苏梅衣衫褴褛,满身青紫淤痕,哭得撕心裂肺,“就因为我救了你几次……清沅姐就找人……找人凌辱我……我好怕……求你快来救我……”
全场哗然!
薄峙渊脸色骤变,迅速关闭视频。
他猛地转头看向宋清沅,眼神复杂难辨。
“不是我。”宋清沅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你信我吗?”
薄峙渊没有回答。
他拿起话筒,声音冷硬如铁:“抱歉各位,宴会到此结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宾客瞬间炸开了锅,投向宋清沅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与唾弃。
“真没想到薄太太这么恶毒……”
“苏梅可是薄总的救命恩人啊……”
“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薄总……”
宋清沅看着薄峙渊决绝离去的背影,心口像被利刃贯穿。
他,终究不信她。
她转身欲走,却被一群苏梅的闺蜜名媛围住。
为首的红裙女子扬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宋清沅脸上!
宋清沅踉跄后退,尚未站稳,腹部又挨了重重一脚!
剧痛让她弯下腰,紧接着头发被人粗暴揪住,硬生生拖向酒店后花园!
“没有你横插一脚,薄总和梅梅早结婚了!”
“他们青梅竹马,你算什么东西!”
“今天我们就替梅梅教训你!”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宋清沅蜷缩在地,护住头脸。
布料撕裂声,唾骂声,头皮被撕扯的剧痛,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世界一片混乱。
最后,她们将她塞进后花园景观水池的玻璃装置里,“咔哒”一声锁死了盖子。
“去死吧!薄太太的位置是梅梅的!”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宋清沅疯狂拍打玻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位一寸寸上涨。
肺部开始灼烧,视线逐渐模糊。
在窒息的最后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玻璃!
“砰——!”
玻璃碎裂的瞬间,宋清沅如同濒死的鱼,狼狈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呛咳着污水。
薄峙渊回到家时,宋清沅刚换下湿透的衣衫。
“清沅!”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跟我去给梅梅道歉!我本就欠她的,你竟然还找人侮辱她?你知不知道我再晚到一会儿,她就要被那群人……”
“我说了不是我!”宋清沅疼得心口发颤,红着眼甩开他的手,“是苏梅自导自演!她的朋友打了我!你看不到我这一身伤吗!”
薄峙渊看着她凌乱的头发、红肿的脸颊和湿漉漉的狼狈,只怔了一瞬,眉头便紧紧锁起,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和梅梅一起长大,清楚她的为人。她那群朋友我也了解,绝不会做这种事!就算你想逃避责任,也不该如此污蔑他们!”
宋清沅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四肢百骸都传来尖锐的痛楚。
见她如此,他眉头紧锁,最终放软了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无奈:“只是道个歉而已,不会怎样,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宋清沅的心彻底沉入冰窟,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她正要开口,管家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薄总!不好了!苏小姐……苏小姐跳楼了!正在医院抢救!”
薄峙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一把拽住宋清沅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冲出门,一路狂飙,连闯三个红灯。
手术室外的红灯,刺目得让人心慌。
医生匆匆走出,面色凝重:“病人肾脏破裂,必须立刻移植。器官库显示,唯一匹配的供体是……宋清沅小姐。”
薄峙渊身体猛地一僵,倏然转头看向她。
宋清沅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下一秒,他却已快步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清沅,”他的声音紧绷,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梅梅是因为你才跳楼的……”
宋清沅浑身剧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竟真的……要她给苏梅捐肾?
“如果不是你找人侮辱她,她怎么会想不开?”薄峙渊攥紧她的手腕,指节泛白,“就当是……赎罪……”
“薄峙渊!我最后说一遍!我不欠她的!”宋清沅用尽全力甩开他,声音嘶哑,“我没找人侮辱她!更不会给她捐肾!”
她转身欲逃,却被四名高大的保镖堵住了去路。
“薄峙渊!”宋清沅浑身血液仿佛冻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薄峙渊避开了她的目光,眼神暗沉,对医生哑声道:“准备手术。”
“放开我!”宋清沅拼死挣扎,指甲在保镖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绝望哭喊,“薄峙渊!你这个混蛋!”
她被强行按在冰冷的推床上,手腕和脚踝被坚韧的束缚带死死固定。
当麻醉师举着闪着寒光的针管走近时,宋清沅脑中蓦然闪过去年那个画面——她切水果时不小心割伤手指,薄峙渊连夜从国外飞回,捧着她那微不足道的伤口,眼眶发红:“清沅,我宁愿伤的是我……”
而现在,他亲手将她送上手术台,要剖开她的身体,摘走她的肾脏。
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液体涌入。
她疼得浑身痉挛。
不是针尖的刺痛。
是心脏被活生生剜走一半的、灭顶的绝望。
麻药如潮水般退去,意识在混沌中挣扎浮沉。
朦胧间,她看见薄峙渊站在手术室门口,光影模糊了他的轮廓,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在说:“清沅,原谅我。”
一滴泪,冰凉地滑过眼角,在雪白的枕套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不原谅。
薄峙渊,我永不原谅!
尖锐的疼痛如同淬毒的钢针,猛地刺穿意识,将她彻底拽回现实。
凌晨三点。
肾脏处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烧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病房里空寂得可怕,只有监护仪发出单调而冰冷的“滴滴”声,像是为这无边的寂静打着节拍。
她艰难地侧过头,望向窗外。夜色浓稠如墨,黎明尚远。
“宋小姐,您醒了?”助理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杯温水,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薄总那边……临时有急事,让我来照顾您。”
宋清沅扯了扯嘴角,想笑,眼眶却先一步泛红。
意料之中。
助理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喝水,动作轻柔,生怕触碰到她的伤口。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疯狂地震动起来。
一连串消息提示争先恐后地跳出,发件人——苏梅。
第一张照片:薄峙渊坐在餐桌旁,正细致地为苏梅剥着虾壳,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第二张照片:同一家医院的病床上,苏梅依偎在薄峙渊怀里,他搂着她的肩,姿态亲昵得刺眼。
第三张照片:……
最后,是一段视频。
画面里,苏梅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峙渊,我现在一闭眼,就是那些流氓……亲我的画面……好恶心……”
她伸手拽住薄峙渊的衣袖,带着哭腔哀求:“你亲亲我好不好?帮我……帮我忘记那些……”
薄峙渊皱着眉推开她的手:“胡闹!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苏梅的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我知道你结婚了!我也知道你心里只有宋清沅!可是……可是是她害我变成这样的啊!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就当是报答我当年的救命之恩……就这一次……”
视频里的薄峙渊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最终,他低下头,吻住了苏梅。
不是浅尝辄止的安慰,而是深吻。
苏梅立刻热情地回应,双手环上他的脖颈。
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这个吻,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手机从宋清沅骤然失力的指间滑落,“砰”地一声闷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屏幕顽强地亮着,画面定格在薄峙渊捧着苏梅的脸,忘情深吻的瞬间。
宋清沅猛地感到一阵窒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撕裂。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腹部刚缝合的伤口,指尖却触到一片湿冷粘腻。
是血。
伤口裂开了,温热的鲜血正透过纱布,汩汩地往外渗。
可她感觉不到疼。
比起心脏被活生生剜去的剧痛,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缓缓地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伤的虾米,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枕头很快被浸透,温热的液体,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一周后,宋清沅独自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那座曾经名为“家”的别墅,她开始沉默地收拾行李。
她将墙上巨大的婚纱照取下,镜框玻璃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她将薄峙渊送的所有珠宝首饰、昂贵礼物,一股脑儿塞进一个巨大的纸箱。
后院。
她点燃了纸箱。
火光“腾”地窜起,贪婪地吞噬着那些璀璨夺目的钻石、珍珠、名表……跳动的火焰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也映照着那些被火光扭曲的、曾经象征着“爱”与“承诺”的物件。
就像她那场燃烧殆尽、徒留灰烬的爱情。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父亲。
“清沅啊,周末带峙渊回来吃饭吧?爸爸买了你最爱吃的排骨。”
宋清沅握紧手机,指节泛白:“爸,我自己回去。”
饭桌上,宋父看着形单影只的女儿,眉头紧锁:“峙渊呢?”
“他不来了。”宋清沅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进父亲碗里,声音平静无波,“我们要离婚了。”
“什么?!”宋父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锐响,“那小子欺负你了?!”
宋清沅摇摇头,领口却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底下尚未拆线的、狰狞的纱布边缘。
宋父的脸色瞬间煞白:“这……这是怎么回事?!”
“爸,都过去了。”她轻声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已经递交了离婚申请,很快就能拿到离婚证。到时候,我带您一起出国。”
相比她的云淡风轻,宋父却是气得浑身发抖:“就是薄峙渊那混蛋欺负你了对不对?!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能把你逼到要出国?!当年是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把你嫁给他!是他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他就是这么对你好的?!你等着!爸这就去找他算账!”
“爸!不要!”宋清沅猛地拉住父亲的手臂,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哀求,“算我求您!我和他马上就能离了,别节外生枝……”
宋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女儿苍白憔悴的脸和眼中的恳求,最终,颓然地坐了回去。
只是那顿饭,他一口也未能下咽。
陪父亲吃完这顿食不知味的饭,宋清沅便驱车返回别墅。
夜色深沉。
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丧钟,骤然撕裂了刚陷入浅眠的寂静。
“宋小姐!您父亲……您父亲出了严重车祸!正在抢救!您快……快来医院!”
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怎么可能?
几个小时前,父亲还笑着送她到门口,叮嘱她路上小心。
怎么转眼间……
宋清沅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连鞋都忘了换,赤着脚冲向车库。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消毒水的味道浓得令人窒息。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宋清沅抓住主刀医生的手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凝重得可怕:“宋小姐,您父亲伤势太重,大出血,急需大量输血!但是……”
“但是什么?!”
“薄总的青梅苏小姐……刚刚割腕自杀,他把所有库存的、符合您父亲血型的血浆,都紧急调去救她了!您看……能不能联系一下薄总?只要能让出一部分血浆,或许……或许您父亲还有救!”
宋清沅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第一次拨打……忙音。
第二次……无人接听。
第三次……第四次……
“接电话……求求你……接电话啊……”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
第二十七次呼叫……
听筒里传来机械而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砰——!”
手机重重砸在地上,屏幕碎裂成蛛网。
她突然想起结婚第一年,薄峙渊将新手机递给她时,信誓旦旦的承诺:“清沅,我的手机24小时为你开机,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能找到我。”
心电监护仪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地狱的丧钟,骤然响起!
“宋小姐!快进来!您父亲不行了!”
宋清沅踉跄着冲进ICU。
病床上,父亲浑身是血,氧气面罩下,苍白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
“爸!”她扑到床边,紧紧握住父亲冰凉的手,“您坚持住!我马上……马上就能找到血了!您等等我!”
“清沅……”父亲的手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上她的脸颊,“爸……爸本来想去找薄峙渊……替你……出气的……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人没见到……还……还……”
“爸!您别说话!别说了!求您了!”宋清沅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来不及了……”宋父艰难地摇头,眼神涣散却充满了不舍,“我的……乖女儿……爸爸……不能……陪你了……以后……一个人……要……要好好的……”
话音落下,心电监护仪上那代表生命的曲线,骤然拉成一条绝望的直线。
“滴————————”
长长的、冰冷的电子音,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他的身体还是温的,可血,已经流干了。
“爸——!!!”
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回荡在死寂的ICU里。
葬礼那天,天空飘着蒙蒙细雨。
宋清沅抱着父亲的骨灰盒,站在冰冷的墓碑前。
她的眼泪,仿佛已经在那天流干了。
她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完成着所有仪式,眼神空洞地望着墓碑上父亲慈祥的照片。
细雨无声地落在她的发梢、肩头,也落在怀中那冰冷的瓷坛上。
推开家门,客厅里父亲慈祥的遗像映入眼帘。
宋清沅的目光却被茶几上亮着的手机屏幕吸引。
屏幕上,是苏梅刚更新的朋友圈。
照片里,她小鸟依人般偎在薄峙渊怀中,配文刺眼:
「谢谢某人为了专心照顾我,连手机都关机了呢~」
宋清沅轻轻放下手中擦拭遗像的软布,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门锁转动的声音惊动了她。
薄峙渊带着一身潮湿的寒气冲进来,昂贵的西装上沾着雨水,发梢凌乱。
“清沅!”他声音发颤,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对不起……我刚刚才……才知道爸的事……我……”
他语无伦次,试图靠近:“我不是故意调走那些血的……更不是故意关机的……清沅,你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看看我……”他冲过来,双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指节泛白,“你骂我!打我!怎么样都行!别这样……别不理我……”
宋清沅却只是缓缓抬起眼,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寒流。
然后,她挣开他的手,像拂开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转身,走进了卧室。
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薄峙渊开始了近乎疯狂的“弥补”。
他请来顶尖的园艺师,将庭院里父亲生前最爱的山茶花,栽种得漫山遍野,如火如荼。
他豪掷千金买下一座风景如画的海岛,郑重其事地用父亲的名字命名。
他拍下拍卖会上那颗稀世罕见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送到她面前,声音低沉:“爸生前……最喜欢蓝色。”
每一份礼物都价值连城,每一份“心意”都精致到无可挑剔。
可惜。
太迟了。
而她的爸爸,再也用不到了。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宋清沅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无动于衷,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终于,薄峙渊彻底崩溃了。
他猛地抓住宋清沅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硬塞进她冰冷的掌心。
“清沅……”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眶通红,“如果恨我……就捅我一刀……求你……别不看我……别不理我……”
“都是我的错……”泪水滚落,砸在她手背上,滚烫,“原谅我……好不好?”
宋清沅的手指冰凉僵硬,刀柄在她掌心纹丝不动。
她的目光越过他,投向虚空,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早已与她隔了千山万水。
薄峙渊见她毫无反应,绝望地低吼一声,突然握住她的手,狠狠朝自己心口刺去——
“你疯了!”
宋清沅猛地挣脱,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她胸口剧烈起伏,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显然没料到他竟会如此极端。
“薄峙渊,”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不会伤害你。”
“你以后,要好好活着。”
活着感受什么叫痛不欲生。
活着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活着看着她,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薄峙渊没听出那平静话语下汹涌的暗流,只捕捉到了“活着”二字,以为她终究是心软了。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一把将她死死搂进怀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肩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宋清沅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
她只是安静地站着,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父亲遗像上那永恒温柔的笑容里。
薄峙渊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搜罗来各种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堆在她面前,尽管她从未多看一眼。
他每晚固执地从背后拥着她入睡,哪怕她身体僵硬,背脊挺直,一夜无眠。
他甚至推掉了所有重要工作,只为“弥补”那无法弥补的过错。
宋清沅像个精致的人偶,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只有夜深人静,他沉沉睡去时,她才会在黑暗中睁开眼,目光精准地落在床头柜日历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
离婚冷静期结束的日子。
快了。
自由,触手可及。
几天后,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薄峙渊没有像往年那样大肆操办宴会,他知道她此刻的心境。他亲自下厨,笨拙而认真地做了一桌她曾经喜欢的菜。
“我记得……你说过,爸做的糖醋排骨最好吃。”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放到她碗里,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我偷偷学了三个月……清沅,你尝尝?”
宋清沅夹起那块排骨,机械地送入口中。
酸甜适中,外酥里嫩,竟真的……有几分父亲的味道。
“好吃吗?”他眼睛亮得惊人,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
“嗯。”她放下筷子,声音平淡无波,“谢谢。”
薄峙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强撑起来:“还有个重要的礼物要给你,等我……”
他起身欲回房,手机铃声却突兀地炸响。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骤变。
一分钟后,他抓起外套,快步走到宋清沅面前,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焦灼和一丝……心虚?
“清沅,苏梅……出了点事,我必须得去看看,很快回来!礼物等我回来再给你,好吗?”
宋清沅端起水杯,浅浅抿了一口,眼神平静无波:“去吧。”
薄峙渊如蒙大赦,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抓起车钥匙便匆匆离去。
关门声落下的瞬间,宋清沅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晚上八点十五分。
距离自由,还有不到十个小时。
她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碗筷,将那一桌几乎没动过的、承载着虚假温情的菜肴,毫不犹豫地倒进了垃圾桶。
深夜十一点。
苏梅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难掩一丝炫耀的尖利:
“宋清沅!峙渊为了保护我,被人捅了十几刀!现在还在手术室抢救!他都是为了我……他真是太在乎我了……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宋清沅靠在床头,指尖摩挲着崭新的护照和机票,声音淡漠:“不了。既然他是为你受的伤,那你好好照顾他。”
挂断电话,她关灯躺下。
手机却开始疯狂震动,薄峙渊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打来。
“嫂子!薄哥伤得很重!一直喊你名字!”
“嫂子!薄哥是为了救苏梅才……但他心里只有你啊!”
“嫂子你别吃醋了!快来医院吧!薄哥需要你!”
宋清沅面无表情,直接拉黑了所有号码。
凌晨三点。
房门被猛地撞开!
薄峙渊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胸口缠绕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一片,触目惊心。
他踉跄着扑到床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一把将宋清沅死死搂进怀里。
“清沅……”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你为什么不去医院看我?我是你丈夫……我差点死了……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宋清沅被他勒得生疼,却没有挣扎,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是为了苏梅受的伤,与我无关。”
薄峙渊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用力地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我这次……用命护了她一次……救命之恩……我还得差不多了……”
他滚烫的嘴唇贴在她冰凉的耳廓,气息灼热而混乱:“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就算她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再抛下你……否则……天打雷劈……”
“不用发誓。”宋清沅平静地打断他。
你的誓言,从来一文不值。
薄峙渊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苍白的脸上浮现病态的喜色:“你信我了?那……那现在陪我去医院好不好?伤口……好疼……”
“我感冒了。”她推开他,语气疏离,“你自己回去养伤吧。”
薄峙渊还想说什么,房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苏梅哭喊着冲进来,看到两人相拥的画面,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峙渊!”她扑过来,用力去拉薄峙渊的手,声音尖锐,“你疯了吗!刚下手术台就偷跑出来!伤口全裂开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跟我回医院!求你了!”
薄峙渊疼得冷汗涔涔,却粗暴地甩开她的手,踉跄着走向衣柜,在最里层翻找着,最终扯出一件宋清沅常穿的丝质睡衣。
那睡衣上,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冷香。
“清沅……”他紧紧攥着那件睡衣,像攥着最后一根稻草,抬头看向她,眼神近乎卑微的哀求,“我带走这个……你病好了……就来医院陪我……好不好?”
宋清沅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还不知道,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能拿到那张通往自由的纸。
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她点了点头。
得到这微弱的应允,薄峙渊终于肯被苏梅搀扶着离开。
宋清沅站在门口,看着那辆载着他的车,尾灯在夜色中渐渐模糊、远去。
她对着那消失的光点,无声地吐出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薄峙渊,再也不见。”
清晨,民政局大门刚开。
宋清沅是第一个走进去的。
工作人员核对信息,效率极高。
两本深红色的离婚证递到她手中。
“恭喜您,正式解除婚姻关系。”
宋清沅接过,指尖拂过那烫金的字,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真正轻松的弧度。
她将属于薄峙渊的那一本仔细包好,叫了跑腿,送往医院。
然后,她提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打车直奔机场。
车窗外,城市在晨光中苏醒。
而她,正奔向一个没有薄峙渊的新生。
机场人来人往。
宋清沅推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她拿出手机,取出 SIM 卡,轻轻折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登机广播响起时,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安检口。
薄峙渊,往后宋清沅的人生。
再无你。
飞机起飞离开地面,繁华的京市逐渐凝缩成一个小点。
看着窗外的风景,宋清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爸,我要离开这里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带着你和妈妈的那一份。”
她红着眼眶,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
和薄峙渊有关的一切,以后都和她无关了。
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医院里,薄峙渊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下意识攥紧了宋清沅的贴身衣物,感受着独属于她的馥郁芬芳将自己包裹,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苏梅端着一碗粥过来,吹凉了后喂到薄峙渊唇边。
“峙渊哥哥,吃一口嘛!”
听见她撒娇的声音,薄峙渊眉头紧蹙,后退躲开她的投喂。
“我自己可以,你不用这样。”
他冷冷地拒绝,还端过那碗粥几口喝完。
苏梅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又嘟了嘟唇,不满道:“峙渊哥哥,你救了我,我照顾照顾你是应该的,清沅她不愿意来照顾你,你还非要她不可吗?”
闻言,薄峙渊眉头柠得更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沅是我的妻子,我当然只想要她照顾我,我救你只是因为当初你豁出性命救了我。”
“如今我帮过你这么多次,救过你这么多次,也满足了你很多要求,当初的救命之恩也该还清了吧?”
“以后没什么事不用再联系我,就算有事也不用联系我,我只想好好陪清沅。”
此话一出,苏梅脸色一寸一寸地难看下来。
她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开口:“你是豁出性命救了我,但我当初救你的恩情还不算还清!”
“当初我为了救你,身上全是伤和疤,永远都好不了,你怎么可能偿还得了?”
“我不要回到从前,我不管,你欠我的,就要一辈子对我好!要是你现在要冷落我,那我就去死好了!”
“够了!”薄峙渊有些为难,即将爆发的怒火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他向来拿她没办法,就那一次救命之恩,她已经裹挟了他够久了,可偏偏他无可奈何。
深呼吸好几下,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苏梅,我再纵容你一段时间,但这段恩情迟早要还完的,以后你要是再闹,我绝不会容忍你!”
听见这话,苏梅表情瞬间阴转晴,甜腻腻地笑着,抱住薄峙渊的胳膊晃了晃。
“好啦!峙渊哥哥,我保证,我不会再闹了,只要你再多对我好一阵子就行!”
反正一阵子后再故作委屈地拖一拖,他就会再次容忍一阵子。
苏梅并不在意,只黏在薄峙渊身边,享受着两人独处的时光。
一连三天在医院养病,薄峙渊反反复复看向手机和病房门口,却始终没有等到宋清沅的一条消息,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莫名的,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像是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正在发生一样。
不会的,清沅爱他,绝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她应该只是感冒好没好,身体不舒服才会这样的。
薄峙渊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安慰着。
然而,最终他还是无法平静地继续等下去。
他提前出院回了家。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宋清沅的身影,整栋别墅都显得格外冷清。
茶几上、桌子上到处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这个家已经几天没人住了。
看见薄峙渊回来,保安拿着暂存在他这里的离婚证过来,欲言又止好久,还是开了口:
“薄总,这是薄夫人让跑腿送回您家里的东西,这几天您一直没有回来,她也没有回来,我正准备打电话告知您了。”
“什么东西?”薄峙渊蹙着眉,没有多想就接了过来。
看见暗红色本子上明晃晃的三个字——“离婚证”,他如遭雷击。
不可能,不可能!清沅不会跟他离婚的!一定是跑腿送错了!
薄峙渊心里自我欺骗着,颤抖着双手打开离婚证看了一眼。
是他的名字和信息,上面的钢印做不了假!
薄峙渊眼眶瞬间红了,漆黑的眼底蓄积着熊熊怒火,一触即发。
他死死地攥着离婚证,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属于宋清沅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从前他们的合照,他送她的各种礼物也全都不见了!
她真的离婚离开了!
来源:小高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