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思念希望小学的钟声在清晨六点半准时响起。许念念裹紧身上的棉布围巾，推开教室的木窗。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远处向阳山的轮廓像被晕染的水墨画，金灿灿的向阳花在晨风中摇曳，仿佛无数双小手在向她打招呼。
番外篇：向阳花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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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希望小学的钟声在清晨六点半准时响起。许念念裹紧身上的棉布围巾，推开教室的木窗。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尽，远处向阳山的轮廓像被晕染的水墨画，金灿灿的向阳花在晨风中摇曳，仿佛无数双小手在向她打招呼。
“许老师！”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进教室，脸蛋冻得通红，手里攥着一把沾满露水的野花，“这是我在路上摘的，送给你！”
念念接过花，揉了揉女孩的头发，“谢谢小满，快去坐好，要上课了。”
教室里坐着二十几个孩子，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才六岁。他们的课本是城里捐赠的旧书，桌椅是村民用山里的木头钉的，但每一双眼睛都亮得惊人。念念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课文标题——《我的梦想》。
“老师，你的梦想是什么呀？”后排的男孩大壮突然举手，他总爱穿一件褪色的蓝布衫，眉眼间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像极了某人年少时的模样。
念念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窗外的风卷起一片落叶，恰好落在讲台上那本《念念不忘》的扉页。她轻轻抚过书页上的字迹，微笑道：“老师的梦想……是让这座山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
2
放学后，念念独自留在教室批改作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桌角的一个铁盒上——那是顾承允的遗物，沈凌初上月托人从穗城捎来的。盒子里有一沓泛黄的信纸、几枚褪色的电影票根，还有一条断了链子的怀表。
【许念念，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大概已经死了。】
【他们说脑瘤会让人渐渐忘记最重要的事，可我怎么敢忘？十六岁那年你蹲在田埂上挖红薯，裤脚沾满泥巴，抬头冲我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完了。】
【可我这样的人，连活着都是罪过，怎么配说爱？】
【那条项链我藏了六年，每次想见你，就拿出来擦一擦。真可惜，最后还是没能亲手给你戴上。】
信纸右下角有一团皱褶，像是被眼泪浸湿后又干涸的痕迹。念念将脸埋进掌心，肩头微微颤抖。怀表的玻璃罩裂了一道细纹，表盘上的指针永远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那是顾承允咽气的时刻。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沈凌初抱着一摞新书站在逆光里，短发利落，眉眼间褪去了曾经的妩媚，多了几分沉静。“他要是知道你天天对着这些东西哭，棺材板都得掀了。”她将书重重搁在桌上，语气却温柔。
念念慌忙抹了把脸，“你怎么来了？”
“送物资，顺便看看某个傻子有没有饿死在山里。”沈凌初从背包里掏出一盒桂花糕，“顾承业托我带的，他说你最爱吃这个。”
听到那个名字，念念指尖一颤。沈凌初瞥见她无名指上那道淡淡的戒痕，叹了口气：“你真不打算再见他了？他上个月把顾氏三成的股份捐给了山区教育基金会，董事会那群老古董差点闹翻天。”
“我和他……早就道别过了。”念念望向窗外，一群麻雀扑棱棱飞过屋檐。
3
深秋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夜里，念念被雷声惊醒，发现教室的屋顶在漏水。她举着手电冲进雨幕，却看见大壮蜷缩在屋檐下，怀里死死护着几本作业簿。
“你怎么不回家？”她将孩子拽进宿舍，用毛巾裹住他冰凉的身子。
大壮低着头，脚趾从破旧的布鞋里露出来，“我爸说念书没用，让我明天去矿上干活。”
念念胸口像被人捶了一拳。她蹲下身，直视孩子的眼睛：“告诉老师，你想去吗？”
男孩咬着嘴唇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我想像小慧老师一样，去山外面当医生……救活我妈那样的病人。”
念念猛然怔住。这个称呼让她想起假扮护工的日子，想起病床上那人沙哑的呓语，想起他临终前攥着她衣角说“对不起”。她将大壮搂进怀里，声音哽咽：“老师不会让你走的，我发誓。”
那一夜，她冒雨敲响了村长家的门。
4
三天后，一辆黑色轿车碾过泥泞的山路，停在小学门口。顾承业跨出车门时，西装裤脚溅满了泥点，可他浑不在意，目光径直锁住屋檐下那个身影。
念念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热腾腾的包子，围裙上沾着面粉，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直到某个小女孩怯生生指向她身后：“老师，有个像电影明星的叔叔在看你……”
她转身的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
顾承业向前走了两步，又克制地停住。他瘦了些，下颌线条愈发凌厉，唯有看向她时，眼底仍漾着化不开的温柔：“你说过，中秋要请我吃山里的烤栗子。”
念念攥紧围裙边缘，喉咙发紧：“栗子……还没到季节。”
“那我等。”他摘下沾了雾气的眼镜，露出泛红的眼角，“一年，十年，一辈子，我都等。”
孩子们好奇地围过来，大壮突然指着顾承业大喊：“老师，这个叔叔哭啦！”
山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顾承业终于伸手将人拥入怀中，沉香木的气息混着泪水的咸涩，落在她耳边：“许念念，你教教我……要怎么才能不爱你？”
5
第二年春天，思念希望小学扩建了图书馆。奠基仪式那天，沈凌初抱来一盆向阳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你猜我在承允的旧公寓发现了什么？”她将一本皮质日记本塞给念念，“他每年给你写的生日信，从来没寄出去过。”
首页夹着一张泛黄的诊断书，日期是六年前的迎新舞会当天。
念念蹲在花田里泣不成声。远处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清脆得像山涧清泉：
【如果有人给过你一段短暂的陪伴，你觉得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你不贪心就是幸运，如果你不曾期待就没有不幸。】
顾承业默默将外套披在她肩上。风掠过漫山遍野的向阳花，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轻笑：
“许念念，这次换我等你。”
（全文完）
后记：
沈凌初的背包里藏着一封未拆的信，邮戳来自海外。信封角落画着一枚小小的樱桃，笔迹狂草如刀——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