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资料:本文情节存在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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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婧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

聊天界面里，是小叔子周凯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姐，江湖救急！下午见个大客户，车借我用用，撑个场面！”

消息后面跟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许婧退出聊天，打开一个共享汽车软件。

界面跳转，许婧直接筛选品牌，找到一辆全新的奥迪A4。

选择，下单，然后点开一张“亲友专属”优惠券。

支付押金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一个用车链接生成完毕。

许婧回到聊天界面，将链接粘贴过去，点击发送。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一分钟。

做完这一切，许婧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办公桌上。

十五秒后，桌上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周凯”。

许婧接通电话。

“许婧！你什么意思！”

周凯的咆哮声从听筒里炸开，声音大到刺耳。

“你是不是有病？我他妈让你借车，你给我发个租车链接？你想让我在客户面前死是不是！”

许婧把手机拿远了半寸。

“周凯，说话注意用词。”

“我注意什么？客户就在我旁边坐着！我刚跟人吹完牛，说我姐开宝马X1，回头你一个链接甩我脸上！你这不是当众打我的脸吗？你是要看我丢人现眼才高兴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

许婧等他说完，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

“第一，我发的是高端共享平台，不是路边租车行。”

许婧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很清晰。

“第二，我给你选的是新款奥迪A4，比我的车只高不低，足够给你撑场面。”

“第三，价格我看了，用了我的亲友折扣，比市价便宜三成，很划算。”

“划算？我他妈跟你谈的是划算吗？我跟你谈的是面子！是家人的情分！你跟我谈钱？许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认钱不认人！”

“第四，”许婧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继续补充，“平台自带全额保险。你开车的习惯，你自己心里有数。万一出事，保险公司会处理一切，对你，对我，对车，都好。”

这句话像是踩到了周凯的痛处。

电话那头的呼吸一滞。

“你……你这是在咒我出事？好，好你个许婧，你真够可以的！算你狠！”

通话被对方用力挂断。

屏幕暗下去，通话时长，一分零八秒。

许婧的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规律的出风声。

手机还没在桌上放稳，就再次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老公。

许婧看着那两个字，任由它响了四五声，才慢悠悠地接起。

“婧婧。”

周鸣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许婧再熟悉不过的为难和小心翼翼。

“嗯。”许婧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你……你是不是跟小凯说什么了？他刚才给我打电话，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许婧没有出声，等着他的下文。

“婧婧，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你怎么能直接给他发共享汽车的链接呢？他还是个年轻人，脸皮薄，爱面子，你这样让他多下不来台啊。他客户当时就在旁边，这事闹的……”

周鸣的语气充满了责备，外面却包裹着一层“为你着想”的糖衣。

“周鸣，他要用车撑场面，我给他找了更好的车，还帮他省了钱，甚至考虑到了安全保障。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对？”

“哎呀，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这是人情世故！他是我亲弟弟，是咱们的家人！他开口借车，就是信得过我们，想撑个场面，多大点事？你借给他就完了，至于算得那么清楚吗？一家人，别这样。”

“一家人”三个字，像一句魔咒，准时出现。

“一家人？”许婧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周鸣，我问你，这个月，这是周凯第几次借车？”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周鸣当然记得。

“第三次。”许婧替他回答，“这个月才过去二十天，他借了三次车。第一次，他去机场接朋友，车开回来的时候，油箱指针直接到底。我下班开着它，差点停在半路上。”

“第二次，他说是去邻市参加同学聚会。车还回来第二天，我手机上收到两条违章通知，一条高速超速20%，一条市区违规停车。罚款四百，扣三分，是我去交管所处理的。”

周鸣的呼吸声有些重，他试图解释：“那……那都是小事，他可能就是忘了。回头我跟他说，让他把钱给你就是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许婧的语气依旧平稳，“上上次，他借车去泡温泉，回来的时候，右后方的保险杠上多了一道半米长的划痕，深得都见了底漆。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小事，他也不是故意的，我来处理’。最后呢？是我自己请假开去4S店，花了整整一千八百块。从头到尾，你问过一句吗？钱你给了吗？”

“婧婧，你别这样，那不都过去了吗？他还是个孩子，做事毛手毛脚的，不懂事……”

“周鸣，他二十五岁了，不是五岁。”许婧打断了他的话，“我买这辆车，是为了我自己通勤方便，提升生活品质。它不是周凯的免费玩具，更不是他用来满足虚荣心的道具。我挣钱不容易，每一分都是我加班熬夜换来的，我没有义务为他的‘面子’一次又一次地买单。”

这是许婧第一次，在电话里和周鸣说这些。

积压了太久的怨气，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出口。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一下！”周鸣的声音也拔高了，充满了被戳穿的恼怒和无力，“那是我亲弟弟！我妈就我们两个儿子，我不帮他谁帮他？他现在事业不顺，正是需要家人支持的时候！我们做哥嫂的，不就应该拉他一把吗？就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跟他斤斤计较，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让我在我妈我弟面前怎么做人？”

“拉他一把？”许婧反问，“是给他一辆车，让他假扮成功人士，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好高骛远，不去找一份正经工作吗？周鸣，你分得清什么是帮，什么是害吗？”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周鸣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开始攻击许婧的态度。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许婧的声音冷了下来，“周鸣，我最后问你一次。这辆车，是我婚前全款买的，行驶证上写的是我许婧的名字。我愿意借，是情分。我不愿意借，是我的本分。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你到底懂不懂？”

“情分？我们是夫妻！你跟我讲本分和情分？”周鸣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许婧，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当了个总监，挣得比我多，就了不起了？你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周家的人了？”

话题被成功地引向了另一个深渊。

这已经不是一辆车的问题了。

这是他们之间，早就存在的一道裂缝。

“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许… 许婧的声音清晰无比，“我只是看不起你这种永远和稀泥、永远拎不清的态度。周凯是你弟弟，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义务像个母亲一样惯着他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周鸣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挫败。

他在道理上说不过许婧，于是，他拿出了他最后的武器——单方面宣布结果。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总之，”周鸣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又强硬，“车，你今天必须借。我已经跟小凯说好了，让他现在就去你公司地库等你。你下班把钥匙给他就行。”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别再说了，也别让我为难。”

他不是在商量。

他是在下达通知。

他用许婧的财产，去对他弟弟许下了一个他自己无法兑现的承诺。

电话被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许婧握着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但在许婧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叮。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来自周凯。

“姐，我到你公司地库B2层了。我哥都跟我说了，你同意了。麻烦你快点把钥匙送下来吧，我客户等得有点急了。”

消息下面，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正是许婧公司写字楼的地下车库入口。

他已经到了。

他和周鸣，已经联手替许婧做好了决定。

许婧看着那条消息，又看了一眼桌上那把车钥匙。

钥匙上蓝白相间的标志，此刻显得格外碍眼。

这辆车，曾是许婧犒劳自己、证明自己独立的勋章。

现在，它却成了别人用来绑架和控制许婧的工具。

这成了一场测试。

许婧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许婧没有回拨给周鸣。

许婧也没有回复周凯的消息。

许婧打开了通讯录，从上百个联系人里，找到了一个备注。

“刘姐-车行”。

许婧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很快接通。

“喂，刘姐，我是许婧。对，是我。”

“我那辆宝马X1，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客户一直在问吗？”

“对，白色的那辆。还在我手上。”

“你问问他，现在还有没有兴趣。如果有，让他尽快来看车。”

“价钱可以谈，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快出手。”

玄关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鸣回来了。

他没有开灯，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许婧面前的电脑屏幕发着幽光。

周鸣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重，他换鞋的动作很响，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

“你没把车钥匙给小凯？”

他走到客厅中央，居高临下地质问，声音里全是兴师问罪的意味。

许婧没有抬头，视线依然停留在屏幕上。

“没有。”

“你让他一个人在车库等了两个小时！许婧，你现在是越来越行了啊！”周鸣的音量抬高了几个度，“你知道他后来怎么回去的吗？打车！我让他去开你的车，结果你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许婧终于抬起头，关掉了电脑屏幕。

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自己打车？”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我已经答应他了！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你让我怎么跟我妈交代？”周鸣在黑暗中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我妈刚才打电话来，把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管不住老婆，让你受这么大委屈！”

许婧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妈说了，让我们这个周末必须回家一趟！”周鸣的语气变得强硬，“你回去，跟我妈道个歉，就说你那天心情不好，话说重了。然后把车给小凯用一段时间，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把这件事的解决方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需要许婧低头认个错。

“周鸣，”许婧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异常清晰，“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道歉，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

“不然呢？非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你才满意吗？就是一辆车而已！你至于吗？”

“不至于。”许婧说，“所以，我把它卖了。”

周鸣的脚步停住了。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

许婧站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灯。

光亮瞬间驱散了黑暗，也让周鸣脸上错愕和愤怒交织的表情无所遁形。

“我说，我把车卖了。”许婧重复了一遍，“今天下午联系了车行，已经签了意向合同，明天过户。”

周鸣死死地盯着许婧，胸口剧烈起伏。

“你疯了？！就因为这点小事，你把车卖了？你这是在跟我赌气，还是在打我的脸？”

“都不是。”许婧走到他面前，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一些东西。”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电子罚单的截图。

“去年十月，周凯第一次借车，说是去邻市参加一个招聘会。这是那天的罚单，凌晨两点，在‘夜色’酒吧门口违章停车，扣三分，罚二百。”

许婧手指滑动，屏幕上出现了第二张截图。

“今年三月，他说同学结婚，要借车去撑场面。这是第二张罚单，超速百分之二十，在高速公路上，扣六分，罚二百。”

“这两张罚单，都是我后来查违章记录才发现的。罚款，是我从我们的共同账户交的。他的驾照分，是我用自己的分去销的。这些事，我告诉过你吗？”

周鸣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你觉得，他借车真的是为了找工作，为了事业吗？”许婧的语气没有起伏，只是在陈述，“你觉得，我计较的，真就是那点汽油费和洗车钱吗？”

许婧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一段嘈杂的对话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是周凯和他朋友的声音。

“凯哥，这宝马X1真不错啊，得四十万吧？你小子发财了？”

“什么发财，这我嫂子给我买的。”周凯得意洋洋的声音无比清晰，“我哥没本事，但我嫂子行啊，外企总监，年薪大几十万。她就心疼我，说我不能出门没个像样的车，专门给我提的。这车啊，就是给我平时玩的。”

另一个朋友的声音充满了羡慕：“我靠，真的假的？你嫂子对你也太好了吧！什么时候也让她给你弄套房子啊？”

“快了快了，”周okai的声音更加飘飘然，“我妈正吹风呢，说我哥那套房子写的我嫂子名，不公平。下一步，就该给我弄首付了。我跟你们说，娶老婆就得娶我嫂子这种，有钱，还能扶持老公家里人……”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鸣的脸，从红到白，再从白到青，最后变成一种混杂着羞耻和难堪的酱紫色。

录音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那不仅是在炫耀，更是在贬低他周鸣的无能，把他描绘成一个需要靠老婆养着，并且全家都指望他老婆的窝囊废。

许婧关掉手机，看着他。

她以为，周鸣会愤怒，会羞愧，会立刻打电话去质问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但许婧错了。

周鸣在长久的沉默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完全偏离了方向。

“你……你录音了？”

他的声音干涩，充满了质问。

许婧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是行车记录仪，循环录制的。我只是把这一段保存了下来。”

“行车记录仪？”周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你就是故意的！你从那时候就开始防着我们家的人了是不是？许婧，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有心机的一个人！”

他关注的重点，不是他弟弟的谎言和贪得无厌。

而是许婧“录音”这个行为。

“在你眼里，我们周家的人是什么？是贼吗？需要你这样处心积虑地录音存证据来对付？”

“我没有对付任何人。”许婧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的财产和底线。”

“保护？我们是夫妻！你跟我谈你的财产？”周鸣怒极反笑，“你防着我弟，不就是在防着我吗？在你心里，我跟我弟，我跟我妈，都是一伙的，都是想算计你钱的，对不对？”

这个男人，在铁证面前，第一反应不是去解决问题，而是攻击那个揭开问题的人。

他不去怪他那个满嘴谎言、虚荣无度的弟弟。

却来指责许婧不该把证据拿出来，不该让他如此难堪。

“周鸣，”许婧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搞错了一件事。周凯做错了事，你应该去教育他，而不是来指责我为什么要发现这件事。”

“我怎么教育他？啊？我拿着你这个录音去给他听，告诉他他嫂子一直在监视他？然后让我们一家人反目成仇吗？”周鸣的情绪彻底失控，“许婧，你太可怕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我竟然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他看着许“婧”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戒备。

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妻子，而是在看一个工于心计的陌生人。

他们之间的信任，在这一刻，被周鸣亲手砸得粉碎。

“我累了。”周鸣疲惫地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客房，“我不想再跟你吵了。”

他拉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

“这个周末，你自己去跟我妈解释吧。我没法跟你一起去。”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了。

许婧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周围是刺眼的灯光和更加刺骨的安静。

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个音频文件上。

曾经，许婧以为，她和周鸣之间的问题，只是他面对原生家庭时的软弱和拎不清。

现在许婧才明白，不是的。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和他的家人，才是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

而许婧，这个妻子，永远是个外人。

一个需要被提防，被算计，被要求无条件付出的外人。

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在电话被挂断时碎裂了。

而现在，那些碎片，被周鸣这番话，彻底碾成了齑粉。

叮。

手机又响了一下。

是刘姐，那个车行经理。

“许小姐，客户来看过照片和资料了，非常满意。他说价格可以按你说的来，只求明天能尽快办完手续。你看你明天上午方便吗？”

许婧看着那条消息。

然后，用指尖，慢慢地敲下了一个字。

“好。”

周六上午，阳光刺眼。

宝马X1在路上行驶，车内却是一片低压气旋。

周鸣握着方向盘，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突出。他从昨晚从客房出来后，就一直在尝试和许婧沟通。

“婧婧，我们先过去，态度好一点。妈那边，你别跟她顶，有什么话我们回来再说。”

“我知道这事是周凯不对，等这阵风过去，我肯定好好教育他。但现在我们上门，不能一进去就吵架，邻居听见了不好看。”

“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许婧一直看着窗外，城市的景象飞速倒退。

周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屈辱做铺垫。

许婧什么都没说。

因为有些事，说再多也没有用。

车子在老旧的小区楼下停稳。

周鸣解开安全带，又一次侧过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婧婧，算我求你了。”

许婧终于有了反应。

许婧转过头，看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

“走吧。”

许婧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鸣松了一口气，以为许婧是妥协了。他赶紧下车，绕过来替许婧拉开车门，做出体贴的姿态。

许婧没有理会，自己推门走了下去。

门没锁，一推就开。

客厅里，婆婆刘芬正襟危坐地在沙发上，一张脸拉得老长。

小叔子周凯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耷拉着脑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听到开门声，周凯立刻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哥，嫂子，你们来了……”

刘芬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连个正眼都没给许婧。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鸣赶紧换上笑脸，提着手上买的水果走过去。

“妈，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周凯立刻站了起来，抢着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懑。

“哥，还能因为什么事！我那个单子，黄了！”

他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懊恼地说道：“昨天跟客户约好了去实地考察，结果我打车过去的。人家客户一看我连个代步车都没有，当场脸色就变了，觉得我没实力，合作的事情提都没提就找借口走了。”

周凯越说越激动，转头看向许婧，话里话外都是指责。

“嫂子，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这是为了谈业务，为了咱们家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又不是开出去玩！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呢？”

刘芬终于舍得转过头了，目标明确地对准许婧。

“许婧，我今天就要问问你，你这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的声音尖锐，充满了刻薄。

“周凯是你亲弟弟！他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你这个当嫂子的，有车也不知道帮衬一把，眼睁睁看着他的生意黄了，你就那么高兴？”

“我们周家是缺你那点油钱还是怎么了？你至于把车看得那么金贵？你嫁到我们周家来，你的人是周家的人，你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们周家的东西！分那么清楚干什么？防贼呢？”

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钉子，朝着许婧扎过来。

这番话，和录音里周凯在外面吹嘘的“娶我嫂子这种，有钱，还能扶持老公家里人”形成了绝妙的呼应。

一个在外面吹，一个在家里逼。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家人。

周鸣站在一旁，脸色尴尬，手足无措。

“妈，你少说两句，这事不怪婧婧……”

“不怪她怪谁？”刘芬打断周鸣的话，音量又高了几分，“娶了你这么个媳得，胳膊肘往外拐！我看她就是不想我们周家好！自己开着几十万的好车，弟弟求她借一下都不肯，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许婧看着这一家三口上演的闹剧，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许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周鸣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许婧的动作，当他看到许婧解锁手机，做出要点开某个文件的手势时，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

“别！”

周鸣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许婧点下播放键的前一秒，死死按住了许婧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力气大得让许婧的手腕生疼。

“婧婧，别这样。”周鸣压低了声音，凑到许婧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哀求，“妈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别刺激她。这事传出去，我们一家人以后还怎么相处？”

许婧抬眼看着他。

看着他眼里的惊恐和恳求。

那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只是为了掩盖问题。

为了维护他那可悲的、虚假的家庭和睦。

在许婧冰冷的注视下，周鸣松开了手，然后猛地转过身，面对着自己一脸得意的母亲和弟弟。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周凯，这件事，都怪我。”

他当着全家人的面，开始了他的表演。

“是我没跟婧婧沟通好，她工作忙，压力大，一时没转过弯来，我替她给你们道歉。”

说着，他竟然真的微微弯下了腰。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周凯只要想用车，随时都可以！哥给你把油加满，你想开到哪就开到哪，绝没有二话！”

这番话一出口，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逆转。

刘芬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胜利者的得意。

周凯更是藏不住嘴角的笑意，他靠回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还是我们周家的人管用吧。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要听她老公的。

许婧看着周鸣的背影，看着他为了息事宁人而卑躬屈膝的样子，看着他亲手将许婧的尊严踩在脚下，去讨好他那无可救药的家人。

身体里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也彻底消失了。

刘芬清了清嗓子，觉得时机正好。

“这还差不多。”

她瞥了一眼许婧，语气里带着施舍的意味。

“周鸣说得对，都是一家人，别搞得那么生分。不过，每次借车都要打个电话，也挺麻烦的。”

刘芬慢悠悠地抛出了她的最终目的。

“这样吧，婧婧，为了方便，你不是有把备用钥匙吗？直接给周凯拿着，他想用的时候自己下楼开就行了，也省得再来回麻烦你。”

“对啊，嫂子！”周凯立刻附和，眼睛发亮，“这样最方便了！你放心，我肯定爱惜车，保证给你保养得好好的！”

把备用钥匙直接交出去。

这意味着，许婧的车，将彻底变成周凯的私有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婧身上。

刘芬和周凯是势在必得的贪婪。

周鸣是恳求和催促。

他希望许婧能顾全大局，赶紧点头，让这场闹剧完美收场。

许婧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周鸣的掌控中抽了出来。

许婧没有看周鸣。

许婧的目光扫过刘芬，又落在一脸期待的周凯身上。

然后，许婧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钥匙啊。”

许婧的嘴角，向上提了一下，那是一个非常淡的弧度。

“可以啊。”

周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凯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不过，”许婧顿了一下，看着他们，“可能有点不凑巧。”

“车，我卖了。”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

周鸣脸上的假笑僵住。

周凯翘着的二郎腿“啪”地一下砸回地面。

刘芬那张写满得意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五官都错了位。

“你说什么？”刘芬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能划破玻璃，“你再说一遍！”

周凯也跟着叫嚷起来：“卖了？许婧你疯了吧！谁让你卖车的！那车我哥也掏钱了！”

许婧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没带任何情绪。

“他掏了多少？首付，月供，保险，保养，哪一笔钱是从他工资卡里划走的？”

周凯的脸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说不出话。

“你！”刘芬气得发抖，手指着许婧的鼻子，“你这个丧门星！你就是不想我们周家好过！见不得我儿子开好车！我告诉你，这车是我们周家的，你没资格卖！”

许婧对她的咒骂充耳不闻。

许婧只是又一次拿起了手机。

周鸣看到这个动作，条件反射地想去阻止。

但他这次没能碰到许婧。

许婧只是解锁屏幕，点开一个APP，然后把手机屏幕转向了周凯。

“上个月十六号，晚上十点，东三环辅路，超速百分之二十。罚款两百，扣三分。”

“上周五，晚上十一点半，三里屯酒吧街，违章停车，车辆被拖走。罚款两百，拖车费三百，是我去交管所领回来的。”

“三天前，下午四点，十字路口压实线变道，抓拍。罚款两百，扣三分。”

许婧每说一条，周凯的脸色就白一分。

刘芬的叫骂声也停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这还只是电子眼拍到的。”许婧收回手机，“周凯，你借车这一个月，一共十二分的驾驶分，已经被你扣了六分。这些罚单，你跟我提过一个字吗？钱，都是从我的银行卡里自动扣的。”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周鸣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许婧的视线转向刘芬。

“妈，你刚才说，让我把备用钥匙给周凯，方便他随时用。”

“这些还只是违章罚款。如果有一天，他跟朋友喝多了，学人家酒驾，在路上出了事。撞了人，或者更糟。”

许婧的声音很平稳，没有起伏，却让听的人手脚发凉。

“这个责任，谁来负？”

“是你替他去坐牢，还是我和周鸣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了，替他赔得倾家荡产？”

刘芬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向周凯，眼神里全是惊慌。

周凯躲开她的视线，强行辩解：“嫂子，你别吓唬我妈！我怎么可能酒驾！我借车都是为了谈正事！为了见客户！”

“见客户？”

许婧终于正眼看向了周凯，那眼神让周凯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所谓的‘重要客户’，是在城西网吧包夜，跟你一起打游戏的哥们儿，还是在KTV里给你点赞刷礼物的妹妹？”

“你上个月跟我说，有个几十万的大单子就快黄了，急需用车去撑场面。”

许婧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

“那个单子，到底是因为你没开上我的车才黄的，还是因为你连一份最基本的项目计划书都写不出来，被人当场赶了出来？”

周凯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他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所有的谎言和虚荣，都被许婧毫不留情地撕开，露出底下那个无能又懒惰的核。

“你……你调查我！”他声音发颤，又惊又怒。

“不需要调查。”许婧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你的朋友圈忘了屏蔽我。”

一句话，让周凯所有的气焰都熄灭了。

他瘫坐回沙发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够了！”

周鸣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冲着许婧低吼，“婧婧，别再说了！你非要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才甘心吗？他再不对，也是我弟弟！”

“是啊，他是你弟弟。”

许婧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丈夫。

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在自己被围攻时，选择弯腰道歉，选择牺牲自己来换取虚假和平的男人。

“周鸣，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是你的妻子，还是一个可以为了你弟弟，为了你妈，随时被牺牲掉的外人？”

周鸣的呼吸一滞，躲开了许“婧的视线。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好好的。”他还在喃喃自语，还在试图解释。

“让大家都好好的？”许婧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让我退让？”

“这不是一辆车，一把钥匙的事情。周鸣，这是我的底线。”

“今天我因为‘家庭和睦’交出车钥匙，明天他们是不是就能因为‘弟弟结婚缺婚房’，搬进我们辛辛苦苦买的家？”

“后天周凯要创业，说缺启动资金，你是不是就要我拿出我们准备养老、准备给孩子救命的钱，去填他那个无底洞？”

“你告诉我，周鸣。到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会像今天一样，让我‘顾全大局’？”

许婧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周鸣的脸上。

他无力反驳。

因为他知道，许婧说的，都可能会发生。

而他，很可能真的会那么做。

“我……”周鸣张着嘴，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客厅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刘芬和周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讲理的儿媳/嫂子，原来可以如此的尖锐，如此的……陌生。

许婧看着周鸣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再说话。

许婧从包里，拿出了那把宝马车的钥匙。

钥匙扣上，还挂着周鸣送给许婧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一个手工打磨的小木马。

周鸣的视线被那把钥匙牢牢吸住。

刘芬和周凯的眼睛里，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车……没卖？

许婧是在吓唬他们？

许婧没有看他们三个人的表情。

许婧只是伸出手，将那把钥匙，轻轻地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金属和玻璃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车，没卖。”

许婧平静地开口。

周鸣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拉许婧的手。

“钥匙就在这里。”

许婧的手往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

许婧的目光扫过周家三口，从刘芬的贪婪，到周凯的窃喜，再到周鸣那夹杂着庆幸和恳求的复杂眼神。

“车，你们谁爱开，谁就去开。”

“油，你们自己加。违章，你们自己处理。出了事，你们自己负责。”

周鸣长出了一口气，他以为，这就是许婧的让步。

他以为，这场风暴终于要过去了。

刘芬的嘴角，也重新有了一点得意的弧度。

闹了半天，不还是得妥协？

然而，许婧的下一句话，将他们所有人的幻想，彻底击碎。

“但是，”许婧说，“这个家，我不回来了。”

说完，许婧没有再看任何一个人。

许婧转过身，没有拿钥匙，没有拿包，什么都没有拿。

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砰。”

门被轻轻关上。

声音不大，却把客厅里的三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茶几上，那把车钥匙，在灯光下，安静地躺着。

他们赢了。

他们得到了车。

但是，他们好像……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周家三人的世界。

许婧没有回头。

电梯下行的数字，是唯一的风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遍又一遍。

许婧没有理会。

走出单元门，晚风吹在脸上。

许婧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天悦府。”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什么都没带，神情也看不出什么。

车子启动，汇入城市的车流。

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了。

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又开始新一轮的震动。

许婧关了机。

世界彻底清净了。

天悦府。

许婧付了钱，下车。

她走到一栋楼下，按响了门禁。

“谁啊？”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

“我，许婧。”

“等着。”

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许婧推门进去，上了电梯。

17楼。

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一个穿着真丝睡衣的女人倚在门边，是林薇。

林薇看到许婧两手空空地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侧身让开路。

“进来吧。”

许-婧走了进去。

林薇关上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在许婧脚边。

“先换鞋。”

许婧弯腰，换上了拖鞋。

“喝什么？水还是饮料？”林薇走向厨房。

“水就好。”

林-薇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许婧。

许婧接过来，捧在手里，没有喝。

客厅很大，收拾得一尘不染。

“坐。”林薇指了指沙发。

许婧坐下。

林薇也在旁边坐下，看着许婧。

“闹掰了？”

“嗯。”许婧发出一个鼻音。

“彻底的？”

“彻底的。”

林薇点了点头，好像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

“也好。”

林薇站起身，走进卧室，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出来。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身上那股味儿，我不喜欢。”

许婧闻了闻自己，是周家客厅里那股混杂着饭菜和烟草的空气。

许婧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热水冲刷着身体。

许婧闭上眼，脑子里却一遍遍回放着周鸣那张躲闪的脸，刘芬贪婪的表情，还有周凯藏不住的窃喜。

洗完澡，换上林薇的衣服，整个人松快了一些。

林薇已经给她下了一碗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林薇把筷子塞到许婧手里。

许婧看着那碗面，热气氤氲。

她拿起筷子，开始吃。

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进汤里。

她没有出声，只是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面条。

林薇就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不劝，也不问。

一碗面吃完，许婧放下筷子。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林薇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许婧擦了擦嘴。

“我把车钥匙留下了。”许婧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

“我说，这个家，我不回去了。”

“做得对。”林薇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那种吸血鬼一样的家庭，你早该断了。你那个老公，就是个面团，任他妈和他弟搓圆捏扁。”

“他让我顾全大局。”许婧说。

“他的大局，就是牺牲你，成全他家。凭什么？”林薇的声音很平静，却很有力量，“你婚前买的车，凭什么给他弟弟开？他脸大？”

许婧没有说话。

林薇看着她：“你这次出来，什么都没带？”

“没。手机关机了。”

“身份证，银行卡，户口本，房产证，这些呢？”

许婧摇了摇头。

“糊涂。”林薇站了起来，“别的可以不要，夫妻共同财产你得看住了。你那个老公拎不清，他妈和他弟可精明着呢。”

林薇从书房拿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开机。

“查账。”

“现在？”许婧有些迟疑。

“就现在。”林薇把电脑转向她，“你们那个共同储蓄账户，你有多久没看了？”

许婧想了一下，平时都是周鸣在管钱，她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数字。

“登录密码知道吗？”

“知道。”

许婧伸出手，在键盘上输入了网银地址。

页面跳转。

输入账号，密码，验证码。

登录成功。

账户余额显示出来。

许婧看着那个数字，眉头动了一下。

不对。

比她记忆里的数字，少了一截。

她点开了交易明细。

一笔一笔往下拉。

日常开销，水电煤气，信用卡还款，都正常。

她把时间往前调了一个月。

继续往下拉。

一行字，让许婧的鼠标停住了。

转账支出。

金额：50000.00。

收款人：张伟。

交易日期：一个月前。

附言：无。

张伟？

许婧不认识这个人。

她和周鸣的朋友圈，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五万。

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笔钱，周鸣没有跟她提过一个字。

许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薇凑过来看了一眼，也看到了那笔转账记录。

“这谁？”

“打电话，问他。”林薇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许婧。

许婧接过手机，解锁，找到周鸣的号码。

她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喂！薇薇？”周鸣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急切和不安，“婧婧是不是在你那儿？你让她接电话啊！她把手机关了，我快急死了！”

许婧没有开口。

“薇薇你快说话啊！婧婧到底怎么了？她什么都没拿就跑出去了，外面天都黑了，她一个女孩子……”

“周鸣。”

许婧终于出声了。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停了。

“婧婧？”周鸣的声音变了，“婧婧，是你吗？你现在在哪？你别吓我，你快回来好不好？车的事情我们不提了，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周鸣，我们的共同账户，上个月二十号，是不是有一笔五万块的转账？”

许-婧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周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婧婧，你听我解释……”

“收款人叫张伟，他是谁？”许婧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问。

“他……他是我一个朋友……”周鸣的声音开始支支吾吾。

“哪个朋友？我怎么不认识。”

“就是……就是……”

“是周凯的朋友吧。”许婧直接戳穿了他。

周鸣不说话了。

算是默认。

“所以，你瞒着我，从我们两个人的存款里，拿了五万块，给了周凯？”

“不是给！是借！”周鸣急忙辩解，“是妈……妈说凯子要跟朋友合伙做个小生意，启动资金不够，让我这个当哥的帮一把……凯子也保证了，说很快就能回本，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我们！”

“做生意？”许婧重复了一遍。

那个连一份正经工作都做不长久的周凯，要做生意？

“是啊！他说是个很好的项目，很赚钱的！婧婧，你就当支持一下弟弟，好不好？他是我亲弟弟啊！”周鸣还在恳求。

“所以，你就直接把钱转出去了。”

“我……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看你那段时间工作忙，就……就忘了。”周-鸣的声音越来越小。

忘了。

多么轻飘飘的两个字。

五万块，就这么“忘了”。

如果今天不是因为车的事情闹翻，如果不是林薇提醒她查账，这笔钱，是不是就永远被“忘了”？

许婧突然觉得，之前在那个家里所有的争吵，都变得可笑。

她还在为一辆车的使用权争执，而对方，早已经把手伸进了他们的根基。

这不是借车。

这是转移财产。

一次五万，下次呢？

十万？二十万？

直到把这个家掏空为止？

“我知道了。”

许婧说了三个字。

“婧婧？你知道什么了？你别生气，钱很快就能回来的！我保证！”周鸣还在那边急切地保证着。

许婧没有再给他任何回应。

她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林薇看着她：“他承认了？”

“嗯。”

“为了他弟？”

“嗯。”

“打算怎么办？”

许婧没有立刻回答。

她把林薇的手机还给她，然后将笔记本电脑重新转到自己面前。

她再次点开那个网银页面。

这一次，她不是在查看。

她按下了“Print Screen”键。

截图。

保存。

她又点开了电子回单，下载。

保存。

她打开了另一个浏览器窗口，登录了自己的邮箱。

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钱”、“周凯”、“打钱”、“周转”。

一封封邮件跳了出来。

都是过去几年，周鸣发给她的。

“婧婧，我妈说家里急用，我先从工资卡里转了一万过去。”

“老婆，凯子换工作，手头有点紧，我给他转了五千。”

“凯子要交房租了，我先垫一下，三千。”

一笔，又一笔。

金额不大，几千，一万。

每一次，周鸣都跟她提过。

每一次，她都因为不想为这点小钱争吵，默许了。

她一直以为，这是周鸣作为儿子的孝心，作为兄长的情分。

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

这是温水煮青蛙。

是一场旷日持久，不见硝烟的侵蚀。

许婧将这些邮件，连同刚才保存的银行转账截图，一并打包。

她新建了一封邮件，收件人是她自己的另一个私人邮箱。

邮件标题，她想了想，敲下两个字：

证据。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许婧合上了电脑。

她抬起头，看向林薇。

“薇薇。”

“嗯？”

“你认识靠谱的离婚律师吗？”

林薇很快发来一个微信名片。

“金牌律师，专打离婚官司，胜率很高。你先加，就说是我介绍的。”

许婧回了个“好”。

添加好友，发送申请，对方还没有通过。

许婧放下手机，没有再去看。

离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这个决定，已经不会再更改。

第二天，周鸣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许婧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两人像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许婧照常上班，开会，处理工作。只是休息的间隙，她会点开手机里那个宝马云端互联的APP。

车，是婚前财产。APP绑定的，自然也是许婧自己的手机。

她之前很少用，但现在，这个APP成了最直观的监视器。

上午十点，车辆定位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档写字楼下。周凯大概是送哪个朋友上班。

下午两点，定位移动到三环外的一家网红咖啡馆。

下午五点，定位又出现在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许婧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蓝色光点在地图上移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里程数的增加。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每个定位点，都截了一张图。

接下来的几天，更是变本加厉。

周一晚上，凌晨一点，定位在“MUSE”酒吧门口。

周二晚上，凌晨三点，定位在“夜色”KTV的停车场。

周三下午，里程数一天之内暴涨了三百多公里，定位显示车辆去了一趟邻市的温泉度假村。

周凯甚至还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握着宝马方向盘的手，方向盘中间的蓝天白云标格外显眼。

配文是：“天气不错，出来兜兜风。”

下面一堆狐朋狗友的点赞和吹捧。

“凯哥牛逼！”

“凯哥换新车了？”

“凯哥带带我！”

周鸣也在下面点了个赞。

许婧看着那个刺眼的赞，关掉了手机。

证据，已经够多了。

是时候了。

周五下午，许婧算好时间，给周鸣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周鸣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婧婧……”

“我的车，APP提示要做保养了。”许婧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公事公办的语气。

“啊？保养？”周鸣愣了一下。

“A保刚做完，现在该做B保了，系统有提醒。你明天上午九点，把车开到城西那家宝马4S店。”

许婧直接下达指令，不给他任何反驳的余地。

“哦……好，好的。我跟凯子说一声。”周鸣连忙答应。

“不是跟他说一声，是必须开过去。明天我在店里等。”

“你要过去？”

“我的车，去做保养，我本人到场，有什么问题吗？”许婧反问。

“没，没问题……”周鸣的声音更虚了。

许婧直接挂了电话。

她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周鸣要怎么去跟他的宝贝弟弟沟通。

或许是哀求，或许是劝说。

但那都跟许婧没关系了。

她只要一个结果。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许婧开着林薇的车，准时到达城西的宝马4S店。

她刚停好车，就看到自己的那辆白色X1缓缓驶入了接待区。

驾驶座上下来的人是周鸣，他脸色有些憔悴，看到许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婧婧，你来了。”

许婧没理他，径直走向一位已经迎上来的服务顾问。

“你好，预约了九点的保养，车主许婧。”

“好的许小姐，这边请。”服务顾问非常专业，引导着他们往休息区走。

周鸣跟在后面，几次想开口说话，但看着许婧冷漠的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服务顾问拿着平板，开始走流程。

“许小姐，您的车这次是做B类保养，除了更换机油机滤之外，还需要更换空气滤芯和空调滤芯，我们会对全车油液和底盘进行检查，您看可以吗？”

“可以。”许婧点头。

“好的。”服务顾问记录完毕，然后绕着车走了一圈，进行外观检查。

他很快就停在了车头右前方的位置。

“许小姐，您看这里。”

顾问指着前保险杠的右下角。

那里有一道明显的划痕，不长，但很深，白色的底漆下面，露出了黑色的塑料。

周鸣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个……什么时候弄的？”他下意识地问。

许-婧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服务顾问解释道：“这个划痕伤到底漆了，如果想要完美修复的话，需要对整个前保险杠进行重新喷漆，费用大概在一千八百块左右。”

一千八。

周鸣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婧终于开口了，她问的不是周鸣，而是服务顾问。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问题吗？”

“外观上暂时就发现这一处。”服务顾问回答，“不过，我们刚才连接了行车电脑，读取到了一些驾驶行为数据，有点……异常。”

“异常？”许-婧追问。

“是的。”服务顾问将手里的平板转向他们，上面显示着一堆数据和图表。

“系统记录显示，这辆车在最近五百公里的行驶记录中，有超过二十次的时速超过140公里，还有三十多次的紧急制动记录。另外，发动机转速长期处于高位运行。”

服务顾问的语气很客观，只是在陈述事实。

“简单来说，就是这辆车近期被驾驶得非常激烈。这种驾驶方式，对发动机的负荷很大，对轮胎的磨损也比正常驾驶要严重很多。您看这个前轮，”他指了指轮胎，“胎纹的磨损已经很不均匀了，本来还能再跑一万公里的，现在看，可能五千公里就要提前更换。”

周鸣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这些数据，就像一个又一个的耳光，无声地扇在他的脸上。

他无法辩解。

因为电脑不会说谎。

许婧看着平板上的数据，每一条，都和她APP里记录的那些深夜定位、高速里程一一对应。

一切都对上了。

“我知道了。”

许婧的反应平静到可怕。

她没有质问，没有争吵，甚至没有多看周鸣一眼。

她只是对服务顾问说：“保险杠喷漆，做。保养，做。把所有该检查的项目都检查一遍，该换的都换掉。”

“另外，”许婧补充道，“麻烦你，把刚才那份车辆驾驶行为的数据报告，给我打印一份纸质的，我需要保留。”

“好的，没问题，许小姐。”

服务顾问立刻去安排了。

接待区里，只剩下许婧和周鸣两个人。

周鸣终于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发干。

“婧婧……我……我不知道凯子他……”

“你不知道？”许婧终于正眼看他，打断了他的话。

“车钥匙是你给他的。他没有驾照，是你默认的。他把车开出去花天酒地，你朋友圈给他点赞。现在，车被刮了，被当成赛车一样糟蹋，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许婧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周鸣，这是我的车，婚前财产。他这么做，不是在开你的车，是在毁我的东西。”

“我……我对不起……维修的钱我来出！我来出！”周鸣急忙表态，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啊。”许婧点头，“维修费，加上轮胎的折损费，还有这几天的油费，你自己算算，一共多少钱。”

“然后，从你的工资卡里，一分不少地，转给我。”

“这是你作为哥哥，替你亲爱的弟弟，应该付出的代价。”

说完，许-婧不再理他，转身走向客户休息区。

留下周鸣一个人，僵在原地。

他看着那辆正在被开往维修车间的白色宝马，又看看许婧决绝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彻底地失去控制。

维修车间里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很轻微，但在此刻安静的接待区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许婧结清了所有费用。

一万三千八百六十。

喷漆、保养、更换轮胎、清洗节气门，还有一系列因为激烈驾驶导致的潜在损耗排查。

她刷的是自己的卡，密码都没用，直接免密支付。

服务顾问将一张长长的维修清单，和那份打印出来的车辆数据报告，一并用文件夹装好，双手递给许婧。

“许小姐，都办好了。车子大概需要三天时间，修好后我们第一时间联系您。”

“好。”

许婧接过文件夹，没有多余的话。

她走出4S店的大门，没有联系周鸣，直接在路边叫了一辆网约车。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许婧打开那个文件夹，拿出手机，对着维修清单和数据报告，一页一页，拍得清清楚楚。

拍完后，她点开周鸣的微信头像。

图片一张张发送过去。

最后，许-婧打了一行字。

“这还是你那个‘稳重’的弟弟吗？”

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便收起手机，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个字都没有再多说。

……

周鸣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他还在那家4S店门口徘徊，不知道是该进去找许婧，还是该直接回家。

手机连续震动了十几下。

他点开屏幕，一张张图片加载出来。

刺眼的红色印章，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零。

还有那份数据报告，红色的警示标记和超标的曲线，每一条都像是在公开处刑。

最后，是许婧那句问话。

周鸣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胸口剧烈起伏，一种混杂着羞耻和愤怒的情绪冲上头顶。

他再也站不住了。

他冲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父母家的地址。

“师傅，麻烦快点！”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老旧的小区楼下。

周鸣几乎是跑上楼的，用钥匙打开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客厅里，周凯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戴着耳机，一边打手机游戏，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打野会不会玩？会不会？跟着我啊！”

周鸣几步冲过去，一把夺下周凯的手机。

“干嘛啊你！”周凯被打断游戏，一下坐了起来，满脸不爽。

周鸣没说话，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

“你自己看！”

周凯眯着眼，不耐烦地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什么玩意儿……维修单？一万多？她还真去修了啊？”

周凯的声音带着一种轻佻和不以为然。

“这不就一点小刮擦，至于吗？她那么有钱，还在乎这点？再说，这车开着不就是让人爽的，难道买回来供着？”

周鸣听到这话，气血再次上涌。

“爽？你管这个叫爽？”周鸣指着那份数据报告，“超速二十多次！急刹三十多次！你把高速当赛道了？你连驾照都没有！你这是在玩命！”

“我技术好，怕什么？”周凯撇撇嘴，“哥，你现在怎么回事？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不就是开了几回嫂子的车，你至于跟我发这么大火吗？”

“这是我的问题吗？”周鸣的声音都在抖，“这是你做人的问题！你开的是我的车吗？那是你嫂子的婚前财产！你刮花了，你野蛮驾驶，你毁的是她的东西！你有没有一点尊重？”

“尊重？”周凯笑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尊重过我吗？她尊重过我们家吗？她有钱，帮衬一下弟弟怎么了？她倒好，防贼一样防着我们。现在为了一点漆，就让你来质问我？哥，你到底是谁的哥？”

周凯的反咬一口，让周鸣彻底愣住。

“你……”

“我什么我？”周凯站了起来，个子比周鸣还高一点，气势上一点不输，“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忘了弟弟！她说什么你都信，她让你来凶我，你就真的来凶我！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你们在吵什么！”

卧室的门开了，刘芬沉着脸走了出来。

她刚刚在午睡，被两兄弟的争吵声吵醒了。

“妈，你来评评理！”周凯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指着周鸣告状，“哥为了嫂子，跑回家来骂我！”

刘芬的目光立刻转向周鸣，带着责备。

“周鸣，你怎么回事？一大下午的，跑回来跟你弟弟吼什么？”

周鸣把手机递过去，压着火气解释：“妈，你看看周凯把婧婧的车开成什么样了！维修费要一万多！他还飙车，这多危险！”

刘芬接过手机，只草草扫了一眼那个金额，就把手机丢回沙发上。

“不就一万多块钱吗？至于让你这么跟你亲弟弟说话？”

刘芬的语气轻描淡写。

“车是死物，人是活的。你弟弟开一下怎么了？刮了就修，多大点事？许婧她一年挣多少钱？她会缺这一万块？我看她就是小题大做，故意拿这件事来挑拨你们兄弟的感情！”

周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这不是钱的事！周凯他没有驾照！他这是违法！而且……”

“行了！”刘芬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弟弟技术好，开了这么多次不也没出事吗？你别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她拉过周凯，护在自己身后，对着周鸣。

“周鸣，我告诉你，周凯是你亲弟弟，是一家人。许婧再好，那也是个外人。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跑回来对自己家里人发火？”

“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对得起你爸跟我吗？”

“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谁亲谁疏都分不清了？”

周鸣看着理直气壮的母亲，又看看躲在母亲身后，一脸得意的弟弟。

他想反驳，想争辩，想说许婧才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可那些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芬的话，像是一座山，直接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无法动弹。

“哥，听见没？妈都比你拎得清。”周凯的声音从刘芬背后传来，带着一丝嘲讽。

周鸣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种无力的感觉席卷全身。

他不是来吵架的。周鸣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无论他如何解释，母亲和弟弟都不会理解他的立场。在他们看来，家庭的团结和亲情的维护远比法律和责任重要。

“妈，我知道你是为这个家好，但周凯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而且他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迟早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周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内心的焦虑和失望还是难以掩饰。

刘芬却显得不为所动，她转过身去，开始整理沙发上的东西，仿佛周鸣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周鸣，你别在这里说教了。你弟弟还年轻，犯点错误是正常的。你要是真关心他，就该帮他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指责。”刘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周凯则在一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赢得了这场争论。

周鸣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们。他转身，缓缓走向门口，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

“我先走了，你们好好想想吧。”周鸣的声音低沉，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楼道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需要冷静，需要找到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家庭，同时也要让周凯明白他的错误。

周鸣拿出手机，拨通了许婧的电话。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许婧都会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他需要和她一起面对这个问题，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电话接通了，周鸣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婧婧，我们得好好谈谈……”

来源：美芽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