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皇后娘娘的回应也很给力:“这世上既然有三从四德、女则女训,怎么就不能有一篇女颂呢?诸位谈起束缚女子便文思泉涌,怎么到了歌颂女子的时候,就缄口不言呢?”
皇后娘娘的回应也很给力:“这世上既然有三从四德、女则女训,怎么就不能有一篇女颂呢?诸位谈起束缚女子便文思泉涌,怎么到了歌颂女子的时候,就缄口不言呢?”
天知道,如果不是怕被误以为设坛诅咒,我简直想立个长生牌位,把皇后娘娘供起来。
我高高兴兴去找凌霜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心里第二可爱、第二厉害的女孩子了。这辈子我心里的第一为皇后娘娘而留!”
凌霜月知道我是在日常发癫,所以并没有怎么理会我,手里拿着书册,淡淡地应了一声。
但我还是很兴奋,仿佛离青楼很远很远之外的那条小路上,扎着羊角辫一蹦一跳地跟哥哥去私塾上学的小姑娘里也有我一个似的。
我撞了撞凌霜月的肩膀:“喂,你不是老好人吗?上次是怎么舍得拒绝云芊的?”
她这才放下书,看我一眼,认认真真地解释:“我只是单纯,不是真蠢。她做的那件事捅出来,别说她自己,整个望仙楼都有灾殃。”
望仙楼里跟我怀着同样兴奋的还有方妈妈,不,应该说她比我还要更胜一筹。
她这个一向财迷属性的貔貅,竟然同意望仙楼歇业一天,自掏腰包在我们楼里整了席面,说要和我们大醉一场。
她一上场就疯狂灌酒,直至把自己喝了个半醉。方妈妈当了那么多年的老鸨,酒量早就练出来了,喝得再多也不会烂醉,平白让自己胃疼。
方妈妈酒品一直很好,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边傻笑一边嘟囔:“她们也有学上了,真好啊。这个世界终于越变越好了。可我当初穿过来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这样的呢?我怎么就成今天这样了……”
明明是一样的五官、一样的笑,现在的她不像一个迎来送往的老鸨,倒像一个天真明媚,醉酒后撒娇卖痴、控诉不公的小姑娘。
她环视着我们,最后目光落在了凌霜月身上:“月丫头,你不知道,我跟你一样,我也读过书呢。你不信……不信我作诗给你听!”
没人说不信,只是她自己急于证明。
她变着法地作诗夸凌霜月:“内有千思虑,心自一片白。楼阁望月起,仙子驾云来。”
也许犯贱就是人的本质吧,我这个时候跳出来拉着她的胳膊又摇又晃:“妈妈,那我呢?你也夸夸我。”
这次方妈妈思虑半晌才开口:“九分颜色半分呆,面似芙蓉羞拟开。”
说完这个她愣了好久,像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接了一样,索性一只手提起裙摆绕着我转了两圈:“我有心走近瞧一瞧,呀!蠢材蠢材。”
姐妹们的笑声不绝于耳,我佯怒,嬉笑着去夺方妈妈另一只手里的酒杯:“妈妈捉弄人,我不依,今天的酒不叫你喝了。”
我使了个眼色,萱草姐姐也上前帮忙。方妈妈有胃疾的老毛病,今天喝得实在太多了。
哪知方妈妈任由我们夺下酒杯,突然抱住了我,向我道歉:“对不起啊,笙笙,我不是有意骂你的,我只是真的想不起来后面该怎么写了,我喝了那么多年的酒,把脑子都喝坏了。”
似乎有泪水沾湿了我的肩膀,伴随着方妈妈的呜咽:“但我真的读过书,我读过十几年。真的,我真的是个读书人……”
有些人沽名钓誉,一再强调自己那不存在的文人风骨。而有些人只敢在酒酣半醉时才声嘶力竭,说自己也曾经是个读书人。
第二天望仙楼照常开业,关于那场酒醉后的胡言乱语,谁也没有再提起。
这些日子叶成轩偶尔来几趟,可我既不能像其他姐姐那样陪他喝大酒、睡大觉,也没本事像凌霜月那样弹个小曲儿、论个文章。
我俩就只有纯聊天,这个月他来了五次,我已经把他家底儿都摸干净了,知道他父母都意外亡故,现在偌大的侯府都靠他和祖母支撑着。
知道他旁支的叔叔们是如何献殷勤、耍计策,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爵位。知道他不想娶国公家的嫡女,所以才借着我的名头出入青楼,败坏自己的名声。
我:???什么叫借着我的名头败坏自己?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我越来越发现叶成轩很怪,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热切、越来越专注,可每次又急着推开我,有时还会说一些不中听的伤人话。
我记不住他都说了什么,因为鬼才会在意他那张破嘴。
关于叶成轩其实从来没碰过我这件事,我只把这个秘密说给了凌霜月一个人听。我问她为什么叶成轩最近都怪怪的。
凌霜月只是清高些、善良些,但看人总是一针见血,有种世俗之外的聪明。
她说:“他只不过是喜欢你,喜欢你的容貌,喜欢你的身段。可他身份高贵,自视甚高,不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妓女,不承认自己只是为这种凡俗的欲望动心。他固执地认为只要不碰你,你们之间就不是妓女和恩客的关系。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是嫖客,却没有一刻不把你当作一个妓女。”
简单来说,他只是把我当作“自污”的手段,却不能容忍自己真的有狎妓这样的“污点”。
我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想靠寻花问柳来掩盖自己不举的真相。原来他不是身体有病,而是脑子有病!”
既然叶成轩爱别扭,那就让他别扭一辈子吧。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下午,望仙楼来了位出了名难缠,但却有权有势的老客——尚书之子江绥。
新来的小厮只不过倒酒时弄脏了他的衣角,就被他斩了一只手,芳兰姐姐吓傻了,血溅湿了衣裙,坐在他边上一动也不敢动,瞧着那只断手,大声尖叫起来。
眼看江绥就要把邪火撒到芳兰姐姐身上,我这才回过神,一把拉开芳兰,顺势坐到了他怀里,撒娇道:“公子何苦为那样的人生气呢?奴家怕血,可真要吓死了。您来摸摸,我手都抖了。”
美人入怀,江绥的气瞬间就消了三分,手也开始不安分:“摸手能摸出个什么来?美人儿若真有心,叫我摸摸……啊!”
他的猪蹄被狠狠打落,一股大力将我从他怀里捞出来,来人不是叶成轩又是谁?
叶成轩和江绥打了一架。直至将他赶出望仙楼,叶成轩才回过头来看我,眼底透出一股狠劲儿:“方妙笙,你好样的!你就这么逼我?”
最后叶成轩扬长而去,只剩我面容呆滞,赶紧求助我的感情导师:“他……到底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东西?”
这厮的脑回路实在太清奇了,连凌霜月都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带着不确定:“他可能以为……你是故意引他吃醋的?”
???我不理解,而且表示费解!
好消息:这两天叶成轩没再来了。
坏消息:他那位国公府的未婚妻来了!
6
别误会,这并不是什么捉奸现场,这位张大姑娘是女扮男装悄悄来的。
她一来就花大价钱点了我的牌子,阅人无数的方妈妈虽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子。
因此也不担心她会对我做些什么,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无论是武力还是骂人,肯定都在我之下。望仙楼的开销本就比其他家大得多,没必要和银子过不去。
而这位张大姑娘也果然有钱,一见我就把随身带的包袱散开,里面全都是能晃瞎我这双眼的金银珠宝。
我愣了,或许,这是一种很新的……捉奸的方式?
张大姑娘上上下下把我看了个遍,然后发出一句惊叹:“真好看啊,怪不得把那傻子迷得找不着北了。你长得还有点像……”
她说到这儿戛然而止,轻轻朝自己嘴上打了两下:“呸呸,简直是亵渎!我怎么能这么想呢?这么想,好像也没错。”
此情此景,我只觉得,不仅叶成轩脑子不行,原来他未婚妻脑子也不好。
脑子不好的张大姑娘仰头喝了一口茶,然后对着我:“叶成轩在他祖母院儿里跪了一日了,说愿意娶我,但前提是要迎你入府,让你做个贵妾。”
我人傻了,真的傻了。这货是在侮辱谁呢?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贵女,说得好像跟他恩赐人家一样,还要有诸多条件。他疯了吗?
连我都觉得荒谬,更别说当事人了,张大姑娘就差没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恨恨开口:“我心里是有他,可要是他不中意我,大大方方跟我说了,我又不会缠着他。这么多戏,也不知道做给谁看的。”
“还有他们家老太太也好算计呀,自己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想打发我来作这孽,当他孙子是什么宝贝吗?还值得我一跪二请三争四抢?啧,这一脉相承的自信呀……”
我消化了半天她说的信息,终于想明白了,她说的“作孽”可能就是想杀了我。看着眼前一堆耀眼的金银珠宝,我咽了口唾沫:“所以……你是打算高兴死我吗?”
她上上下下打量我几眼,气得直想砸银锭子:“你怎么这么呆呀?我是来救你的。真等他们家老太君出手,你连骨头渣都不会剩的。你拿着这钱,走得越远越好。”
我拢了拢那些钱财,不可置信地问:“就只有这些吗?”
大概是没想到有我这么贪得无厌的人,张大姑娘直接炸了:“什么意思?你还想要多少?这还是我从私房钱里划拉出来的呢,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来这一遭了。我祝愿你能活下来,去给那个自大鬼当外室吧!”
这下我确定了她不是坏人,连诅咒都挑着好的说,能坏到哪里去呢?
我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地算:“别的先不说,身契、路引、户籍,一样都没有,只有钱。你觉得一个脸蛋儿招摇、身怀巨富、既不会武功也不太聪明的女子,会是怎么死的?”
张大姑娘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呃……我可能考虑不周,但出发点绝对是好的。我亲娘死得早,后娘当家,没人教过我这些……”
我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想一想,如果我们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栖息,谁愿意沦落到这里来呢?”
我们没有家人,没有宗族,没有靠山,只会因为曾经的身份招来无数的冷眼、歧视、嫌恶。
待在望仙楼,杀死我们的是时间。
从这里出去,杀死我们的是世俗。
时间杀人会一点一点慢慢熬,而世俗杀人往往只在一瞬。
“就算我能逃出去,叶府想抓我回来也是很容易的事,只看他想与不想。他们的身份想做什么都容易,然而您的身份想救我却很难。否则您也不会女扮男装地来了。”
如果张大姑娘用自己的身份把我赎出去,那么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这辈子都会和“妓女”两个字扯上关系。
而叶成轩那边,除了这张脸,我想不出他还喜欢我什么。就算他能保下我做个外室,等到我容颜不在,等到他的情爱减退,一个见不得光的妓子会被怎么处理呢?
我想了很久,竟然想不出活路……
然而我这句话却提醒了张大姑娘,她猛地一拍脑门:“对呀,身份!我找个身份比他高的人不就好了?”
她一边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一边跟我说话,兴致冲冲:“我有办法救你了,我和你,他一个也别想捞着!等我打这儿出去,就跟他退亲。”
他们俩的亲事都定了,这时候退亲,男的不过是被说两句,女的可就不好受了。
但张大姑娘浑不在意:“退了亲,我就进宫陪皇后娘娘。他们有本事就耻笑到皇宫里去,我能听见才怪呢。”
听到“皇后娘娘”这四个字,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赶忙多问两句。
张大姑娘高兴得脸都红了,向我解释:“皇后娘娘身边其中一个女官就要去边境跟着巾帼大将军打仗了,好不容易空出一个位置,这才便宜我了。”
这句话把我惊得不轻,张大姑娘是国公府的嫡女,如果去皇后娘娘身边当女官,就算再得脸也只是奴婢,在身份上其实是降级的。
我试探性地问:“张姑娘……”
张大姑娘一摆手:“别叫张姑娘了,我叫张锦书,说不定以后咱们还……”
这真是个不好的习惯,她说了一半又停住了,自言自语地提醒自己:“差点又忘了,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这都记不住,怎么在皇后娘娘身边呀。”
自己发完神经,她又不好意思地看看我:“那个,你要说什么来着?”
我尬笑两声:“锦书姑娘,你去宫里当女官,国公府能同意吗?”
张锦书瘪瘪嘴:“他们爱同意不同意,只要皇后娘娘同意了,我就愿意!”
一瞬间我对她的好感又增加几分,她和我一样喜欢皇后娘娘耶!
谈起皇后娘娘,张锦书就滔滔不绝,全然忘了刚刚提醒过自己什么:“我进宫不仅是当女官的,娘娘说,等到合适的时机就给我铺一条路,让我上朝堂。我是第一个,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娘娘还说,如果上位者中没有女人,那么天下还会是男人的天下。我和娘娘图谋的,是朝堂上的位置。”
张锦书效率奇高,她走的第二天,宫里来了人,说皇后娘娘宣我去皇宫献艺。
不止是我,整个望仙楼的人都愣住了。我再三向来人确认,找的是我,不是凌霜月。
这可怎么办?凌霜月去了可以当堂献艺,我去了那只能是丢人现眼。
我会的那些东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我还学艺不精。试想一下,我要是众目睽睽地对着皇后娘娘唱青楼小曲儿,皇上还不杀了我?
再退一步,我要是对着皇上跳勾栏艳舞,皇后娘娘也不会放过我。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剑舞,估计刚一出手就会被侍卫拿下——就我舞剑那架势,很难不被认为是行刺。
那我总不能对着皇后娘娘和陛下傻笑,光让他们看我这张脸吧?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真的有人拿我这张脸做文章……
来源:葡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