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团长姓王,山东汉子,五大三粗的,说话嗓门大得像打雷,但心肠软得像豆腐。
1969年,一年兵的我担任通信员,一次跟着团长接兵的经历,难忘
那年我十九岁,刚入伍一年,在东北某边防团当通信员。
团长姓王,山东汉子,五大三粗的,说话嗓门大得像打雷,但心肠软得像豆腐。
那天傍晚,他叫我到办公室,说明天跟着他去火车站接兵。
我心里一紧,接兵可是大事,怎么会让我这个小兵跟着去?
团长看出我的疑惑,拍拍我的肩膀说我机灵会来事,正好派上用场。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着团长坐上那辆绿皮解放牌卡车,颠颠簸簸往县城赶。
车厢里放着几个搪瓷茶缸子,还有一袋子大白兔奶糖,那是专门给新兵准备的。
我摸了摸胸前的红五星帽徽,心里既兴奋又忐忑,这可是我头一回参与这么重要的任务。
那时候的路不比现在,全是土路,车一开过就扬起一路黄土,坐在车斗里颠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团长在驾驶室里,我和几个老兵坐在后面,大家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掠过的白桦林。
东北的十一月已经很冷了,呼出的气都能看见白雾,我缩了缩脖子,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
路上经过几个小村庄,能看见农家院子里晾晒的苞米,还有冒着炊烟的烟囱。
那些景象让我想起自己的家乡,想起母亲送我上火车时红红的眼圈。
火车站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扛着编织袋和破旧行李卷的年轻人。
我们举着某某团的牌子站在出站口,团长的大嗓门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陆陆续续来了二十三个新兵,有的黑瘦,有的白净,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眼神里带着初来乍到的怯生。
我看着他们,想起一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拎着母亲连夜缝制的布包,怯生生地跟着老兵走。
有个四川口音的小个子特别显眼,一米六不到的身材,但精神头十足,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
还有个河南来的大高个,黑黑瘦瘦的,背着个破旧的帆布包,看起来家境不太好的样子。
山东来的几个小伙子长得都很壮实,说话声音洪亮,一看就是庄稼地里干活长大的。
东北本地的两个兵看起来最淡定,毕竟在家门口当兵,没有那种背井离乡的紧张感。
我帮着清点人数,核对名单,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要表现好一点,不能给团长丢脸。
那时候的火车站可没有现在这么干净整齐,到处都是烟头和果皮,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味道。
候车室里的大喇叭在播放革命歌曲,声音很大但不太清楚,听着有些刺耳。
新兵们聚在一起,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东张西望,还有的默默地坐着不说话。
我能感受到他们心里的忐忑,那种对未知生活的期待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情。
团长安排大家上车,那辆绿皮卡车显得有些拥挤,但没人抱怨什么。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营区门口,看着高高的岗楼和威严的哨兵,新兵们都安静下来。
营区大门两边站着的哨兵笔挺如松,钢枪在肩膀上闪着寒光,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那个河南来的高个子眼圈忽然红了,我知道他想家了,这种情况我见过太多次。
我悄悄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都会有这个过程,慢慢就好了。
他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进了营区,到处都是整齐划一的建筑,操场上还有战士在训练,口号声震天响。
新兵们被安排到新兵连,那是一排平房,虽然简陋但很干净。
每个房间住八个人,上下铺的铁床刷着绿漆,床单被褥都是统一的军绿色。
我帮着发放生活用品,那些崭新的搪瓷脸盆、牙缸子、毛巾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
那个四川小个子拿着绿色的军用背包左看右看,嘴里嘀咕着说这包真结实,他爹说能用一辈子。
河南大高个摸着厚厚的军被,感慨地说比家里的棉被还暖和,眼神里带着感激。
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到这些东西时的兴奋,那种穿上军装就觉得自己长大了的感觉。
晚上吃饭的时候,食堂里热气腾腾,虽然菜品简单,但分量很足。
白米饭管够,还有土豆烧肉和白菜豆腐汤,对于那个年代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新兵们围坐在长条桌旁,大家都很安静,只有筷子碰撞搪瓷碗的声音。
我注意到几个南方来的新兵吃饭有些困难,可能是不太习惯北方的口味。
饭后,我经常到新兵宿舍转转,有时候听到有人偷偷抹眼泪,就坐下来陪他们聊天。
那个四川小个子最健谈,总是问东问西,什么时候能回家探亲,部队训练苦不苦。
我告诉他们想家是正常的,谁都有这个过程,部队就是个大家庭,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慢慢地,新兵们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节奏,早上五点半起床,晚上九点熄灯。
第二天开始新兵训练,我被安排协助班长,主要负责一些琐碎的事务。
队列训练时,有几个新兵总是走不齐,左脚右脚都分不清楚。
班长喊得嗓子都哑了,效果还是不太理想,新兵们也越来越紧张。
我想起老班长当年教我的方法,走到队伍前面做示范。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每个动作都分解开来,慢慢地教他们。
新兵们很快就有了进步,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内务训练更是一门大学问,被子要叠成豆腐块,牙刷牙膏要摆成一条线。
那个河南大高个手很笨,被子总是叠不好,急得满头大汗。
我手把手地教他,告诉他窍门在哪里,怎样才能叠得又快又好。
经过几天的练习,他终于掌握了要领,被子叠得有模有样的。
训练之余,我经常给新兵们讲一些部队里的趣事,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
比如那年夏天,有个老兵晚上起来上厕所,结果走错了方向,钻到了炊事班的菜窖里。
还有一次,连长检查内务,发现一个兵的被子里塞着个枕头,原来是为了让被子更挺括。
这些小故事总能逗得新兵们哈哈大笑,宿舍里的气氛也越来越轻松。
渐渐地,那个河南大高个不再那么想家了,还学会了几句东北话,说起来有模有样的。
四川小个子更是成了宿舍里的开心果,经常模仿各地的方言,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山东来的几个兵很快就适应了,毕竟都是北方人,生活习惯差不多。
东北本地的两个兵成了大家的向导,经常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有一天晚上,那个四川小个子偷偷问我,听说东北的冬天特别冷,会不会把人冻死。
我告诉他不用担心,部队有暖气,宿舍里很暖和,而且还会发放防寒服。
他听了松了一口气,说他最怕冷,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真正的雪。
我笑着说到时候下雪了,保证让他看个够,还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训练一周后,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说这次协助接兵任务完成得不错。
他递给我一本《雷锋日记》,说这是奖励,让我好好学习雷锋精神。
我双手接过书,心里暖得像喝了热汤,这是我入伍以来收到的第一个正式奖励。
书的扉页上写着团长的赠言: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我心里,成了我在部队期间的座右铭。
一个月后,新兵训练结束,他们要正式分配到各个连队了。
临别的晚上,大家聚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酒菜,但气氛很温馨。
那个四川小个子握着我的手,眼眶有些湿润,说谢谢我这段时间的照顾。
河南大高个也走过来,说要不是我开导,他可能早就想办法回家了。
我笑着说咱们都是战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以后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看着他们穿着整齐的军装,迈着标准的步伐走向各自的连队,我心里特别自豪。
想起团长说过的话:带兵如带弟,爱兵如爱子。
这次接兵经历让我明白了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成长,什么叫传承。
军营里的感情最纯真,没有任何功利色彩,战友间的友谊最深厚。
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在这里成为了真正的兄弟。
他们带着不同的方言,不同的习俗,但都有着同样的理想和信念。
后来我也当了班长,每次接新兵都会想起那年的经历。
总是格外耐心地对待那些初来乍到的小兄弟们,就像当年团长对我一样。
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曾经是那个想家的孩子,都需要有人给予关怀和引导。
而军营,就是让这些孩子成长为真正男子汉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学会了纪律,学会了团结,学会了责任和担当。
那本《雷锋日记》我至今还保存着,已经被翻得有些破旧了。
每次翻开这本书,我都会想起1969年那个难忘的冬天。
想起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起新兵们青涩而坚定的面孔。
想起团长的大嗓门和温暖的笑容,想起那些搪瓷茶缸子和大白兔奶糖。
更想起那个四川小个子的机灵劲,河南大高个的憨厚,还有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面孔。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梦想,但都选择了在军营里挥洒青春。
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很单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诱惑和选择。
当兵就是当兵,没有人会问什么待遇怎么样,前途如何。
大家只知道穿上这身军装就要对得起胸前的红五星,对得起人民的信任。
军营生活虽然艰苦,但那份纯真的战友情却是用金子也买不来的财富。
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精神的富有显得格外珍贵。
一碗热汤,一句关怀,一个微笑,都能温暖人心很久很久。
那一年,我十九岁,在接兵的路上学会了什么叫担当。
那一年,我明白了军营不仅仅是训练场,更是人生的大课堂。
在这里,我学会了如何关心别人,如何承担责任,如何在困难面前不退缩。
这些珍贵的品质,伴随我走过了漫长的军旅生涯,也指引着我后来的人生道路。
每当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团长的话,想起那本《雷锋日记》。
想起那些和我一起成长的战友们,想起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些难忘岁月。
时光荏苒,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但那份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也许这就是青春的力量,也许这就是军营生活留给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