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连我年幼时嚷着要学武,不学女红,他也欣然同意,还赞我不愧是将军之女,喜欢的东西都与众不同。
人人都道顾铭昊是保家卫国的忠臣。
只有我知道,他是心狠手辣的白眼狼。
他的镇国侯封号是用尹家一百二十六口的性命换来的。
他以为他能高枕无忧,一生荣华富贵。
可他不知道,我活了下来。
1
今日镇国侯府设宴,京中高官贵客皆悉数前往祝贺。
一派华丽堂皇,热闹震天的景象。
顾铭昊坐在宴席正中,举杯招呼众人,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褒奖。
人啊,越得意的时候就会越忘形。
就连我身在宾客之中,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准确的说,他也察觉不到。
毕竟我容貌不似从前,身份也不同以往。
前定国大将军的女儿早已死在了千里之外的北凉边关。
又怎么会身处繁荣安定的京城?
我看着镇国侯府门庭若市的场面,恍惚间将我拉回几年前。
那时候的尹府也是这般热闹。
只可惜,现在门前落叶秋风扫,再无人问津。
我将手心攥得生疼,随众人举杯。
“恭贺镇国侯!”
2
我叫尹姝。
自小随家人在边境长大。
我的父亲尹烈是边关大将军,为乌国领兵作战二十余年。
他虽然威严,可是对我并不苛刻。
就连我年幼时嚷着要学武,不学女红,他也欣然同意,还赞我不愧是将军之女,喜欢的东西都与众不同。
是啊,所以我才挑选了个“万里无一”的白眼狼。
那年我十三岁,瞒着家里人偷骑闪电出去玩,恰逢在溪河畔边看到顾铭昊被一群人欺辱。
他手里拿着捡来的木棍壮胆,冲那群人叫嚣,活脱脱像一头小狼。
我那会儿也年轻气盛,路见不平,于是抽出长鞭教训了那群人。
从此,顾铭昊就成了将军府的人。
对外,称他为养子;对内,他更像我的贴身侍卫。
春去秋来,我和顾铭昊也渐生情愫。
最开始父亲并不赞成这门亲事,认为他难以托付终身。
可是架不住我软磨硬泡,父亲最终松口点头。
因为他对我最要紧的要求就是我能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
3
可是我错了。
我的新婚之喜变成了尹家满门之丧。
我永远记得那个火光喧天的夜晚。
我穿着喜服如泥瘫坐,头上的珠钗洒落一地,周围全是哀嚎。
迎面走来的是身着戎装的顾铭昊,他神情冷淡,目光如炬。
“圣上有令,尹烈叛国通敌,奉命缉拿尹府上下。违抗者,杀无赦!”
每个字,每个字如同惊雷落到我的心里。
“铭昊,你在说什么?!”
他扬起下巴,睥睨自若:“我说,从今再无将军府,只有镇国侯。”
说完之后,将军府内黑压压地涌入一群士兵,把生路围得水泄不通。
只见刀光剑影下,我熟悉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先是贴身丫鬟,再是奶娘,最后轮到我的父亲被押跪在地上。
顾铭昊提剑走近,情急之下,我一把抱住他的腿,哀求他不要对我父亲动手。
彼时,月明风清的夜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猛扑猛扑地雨滴像是在为尹府鸣冤。
顾铭昊没有理会我,一脚将我踢开,走到我父亲面前,挥剑斩杀。
我的心像被人活生生抓起,攥得直发疼。
我大声质问:“顾铭昊!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待将军府!”
“他可是你的岳父啊!他曾教过你兵法武功,也对你悉心栽培,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铭昊蹲下来,捏起我的下颌,讪笑道:“阿姝,你还真是天真。”
“既如此,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对你的情爱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我图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说罢,一剑刺向我的心脏。
4
再次醒来,我正在飞奔行进的马车上。
我仍心有余悸,颤抖着手掀开车帘。
眼神由忧转喜:“冯清,居然是你。”
冯清,江湖混子,号称荑荻神医。
她以前在边关行医的时候不小心落入敌军陷阱,是我带一小队人马救了她。
后来她继续浪迹江湖。
没曾想,今日居然又重新相逢。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我的心又冷了下去:“你来的不是时候。”
冯清挥鞭赶马,朗声道:“我来的正是时候。”
她告诉我,半月前她听到坊间传闻说将军府有人与敌军有所勾结,会在一个月之后的逐水大战中假意战败。
我连忙否认:“不可能!父亲不可能这样做,赤旗军也不可能!”
冯清自然是不信的,所以她改道动身来北凉探望我。
结果一到,就发现将军府被抄家,曾热闹的尹府变得如同地狱一般。
她从尸堆中发现了我,幸好我还一息尚存,经过一夜的治疗,终于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是啊,老天怜我,让我的心脏长在了右边。
顾铭昊的一剑刺不死我,我命不该绝。
冯清指了指旁边用黄花梨木做成的盒子,说:“里面是...伯父的骨灰。”
我脑海里闪过昨晚惊心动魄的画面,抱着盒子失声痛哭:“父亲,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将军府里一百二十六口人的血尚未干涸,而我的眼泪却已经流干。
痛定思痛之后,我决定向顾铭昊讨命!
5
一年前,我和冯清辗转多地,后来暂住江南。
因为我们一早就打听到三皇子不久后会南巡。
这也是我此生仅有一次的机会。
当我绕过护卫,飞身进入避暑山庄时,温润如玉的三皇子惊到连连退步。
刚想振臂高呼,被我拦了下来,并向他说明来意。
尹家人没有叛变,这一切都是顾铭昊搞得鬼。只要让我能够接近顾铭昊,我就能够查清一切。
到时候所有功劳我会拱手相让,三皇子还能落得一个为君分忧,肃清君侧的美名。
百利而无一害啊。
三皇子蹙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别忘了,你还是戴罪之身。”
圣上育有四个皇子,两个公主,但东宫之位一直未定。
大皇子母妃家世尊贵,圣上有所忌惮;二皇子外形欠缺,难以担任,而六皇子尚且年幼,不足为惧。
而三皇子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却仍然难以掩盖他对权力的渴望。
我挑破他的心思:“因为这对你而言,同样是机会。”
三皇子挑眉问道:“什么机会?”
我把赤旗军的手令双手奉上,恭敬地说道:“东宫之位。”
三皇子接过令牌,饶有兴致地揉搓着,说:“可是赤旗军已经废了。”
我喉咙一热,压着声音道:“虽废,但心犹在。只要能获得三皇子鼎力相助,他日赤旗军定当为你全力以赴。”
三皇子对我这个回答很满意,但是他还是不放心道:“万一你失败......”
随后又话锋一转,冷言道:“如果你失败,我会先出手解决你,不用等到镇国侯。”
我微微颌首,坚定又锋利的答道:“我不会败,也不可能败。”
后来在三皇子的助力下我回到了京城。
现在的身份是是御史之女,名叫穆文珠。
今日要去当朝红人镇国侯的府上吃席。
马车路过萧条破败的尹府门前,我忍不住将车帘掀开一个小角窥视。
“父亲,我回来了,我会为你洗清冤屈,为尹府所有人报仇!”
谢谢你,给我留下了赤旗军。
只是为了能够复仇,我用它和三皇子做了交易。
希望您泉下有知,不要责怪我。
6
春和景明,护国寺后山的桃花林开了。
我从三皇子手下的探子得知,顾铭昊每月初一会到护国寺上香。
我在心里讥笑,他这样的人,也会诚心拜佛吗?
他双手合十,拜的是敬畏?还是功利?
不过正好,倒是可以给他编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算准时机,趁他在桃林出现的时候,我假意不慎从树上落下,高声惊呼:“救命——”
不出所料,他飞奔过来,把我拦腰抱住,结果俩人一起跌倒在地。
我急忙起身,背朝向他,侧着脸怯生生说道:“多谢镇国侯搭救,文珠感激不尽。”
顾铭昊不疾不徐地起来拍拍身子,轻搓双手问道:“姑娘怎知我是镇国侯?”
我侧身行礼,温声细语道:“那日侯府设宴,我陪同家父赴宴,远远地瞧见了一眼侯爷。”
“家父是?”
“御史中丞穆山青。”
顾铭昊一听,迈着步子悠悠地走到我面前,让我抬起头来。
就在我目光与他交汇的时候,他眼里的欣喜之色难以掩饰。
毕竟这张脸,就是为他专门制设的。
改变习性容易,改变容貌却很难。
这多亏冯清从西域带回来的奇药,只要将这药日日涂抹面颊,就可以易容改貌。
不管这药有多奇痒难耐,多深入发肤,我都可以忍受。
我为的,就是这一天。
“我在这京中这数月,未曾听闻穆御史有女儿啊。”
“侯爷有所不知,我自幼体弱多病,一直被家父养在清幽僻远的庄子里,三个月前才被家父接到京城来休养。”
顾铭昊听完也不再起疑,拳拳道:“京城风水养人,必会叫你鲜美亮眼。”
我柔顺地点点头,多谢侯爷良言美语。
借着天色将晚的由头,我行礼告退,他还想多说什么,但我快步离开了。
他不知的是,我走到一僻暗处藏身,窥探到他捡起我故意落在地上的手帕。
那上面绣了一朵淡粉相间的并蒂莲,他拿着细细端详,而后放到鼻息之间嗅了一下。
待顾铭昊走远之后,我才从阴影中出来。
想起他刚刚的样子,我的胃里止不住的翻江倒海,佝偻着腰吐了一阵,直到呕红双眼才停歇。
我在心里暗自告诫:尹姝会的,穆文珠可以不会;但尹姝不会的,穆文珠必须会。
三日后,我在御史府里等到了顾铭昊的提亲。
我勾唇浅笑,鱼儿上钩了。
7
半月之后,大喜之日,十里红妆。
顾铭昊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彩礼也是一箱接着一箱。
我伫立堂前,手持团扇,和这个慈祥的假父亲惜惜话别。
半年前,三皇子将我领到穆山青面前时,他竟什么也没问,更是什么也没说。
穆家是清流世家,家教甚严,对下人的管理更是严格,穆府对外宣称是穆中丞某次醉酒留下的风流后续。
虽说这样有失穆府面子,但这个借口却是穆中丞点头应允的。
日子久了之后,我从下人口中得知穆中丞青年时曾倾心一名女子,只不过那名女子最终嫁与别人。
穆中丞郁郁数载,而后宣称再无娶妻的打算,为此还和家里族亲闹过好久,最后也只能由着他去。
想不到,穆中丞还是个倔脾气。
我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穆中丞,他双目含泪,神色动容。
虽说我和他的父女情是假的,可是这些时日这个年近五十的中丞把我当女儿看却是真的。
穆中丞下早朝之后会给我带月宝楼的如意圆,休沐日会带我去京郊外的旷原策马。
小雨淅沥时会邀我品玉叶长春茶,靠窗听雨落荷声,很是惬意。
偶尔神思出离之际,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
我曾问过穆中丞,难道不怕事败之后牵连他吗?
他说:“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
我是个急性子,这么久还是没变。于是追问道:“你我非亲非故,中丞为何会帮我?”
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味什么事情,过后就在提笔在纸上写几个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顾铭昊的接亲队伍已经到了门外,外面的锣鼓声响彻整个穆府。
我知道是该到了告别的时候,可如鲠在喉,最后生压下去,说道:“女儿此番离家,若有幸,来日必定孝敬您老,若不幸——”
穆中丞急忙从太师椅起身,将行礼的我牵起来,说道:“你是好女儿,是我的好女儿,穆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而后又附耳低语:“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我点点头,沉声道:“女儿明白。”
8
红烛摇曳,喜气洋洋,一年多前也是如此。
坐在新婚洞房里等待的我,似乎感觉自己又重活了一世。
突然一阵风将薄窗吹开,吹得烛火晃晃悠悠。
这风好大啊,大到吹进了我的眼里:“阿爹,是你来了吗?”
七岁时我就跟父亲守在北凉,而母亲过早离世,因此年幼的我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父亲身后,黏着他一起去军营。
我看见赤旗军排兵布阵,挽弓搭箭,甚是新奇,便向父亲吵闹着要学箭术,父亲昂首大笑。
等到第二天,我房间的桌案上就有了一把小弓。
后来我这个小不点就屁颠屁颠在赤旗军身后仿训,人小鬼大的模样惹得众将士忍俊不禁。
只可惜,那群看着我长大的叔伯多数也没了。
回京之后我从三皇子的口中得知到当初事情的部分真相。
当年逐水之战临近,顾铭昊向上检举揭发我父亲通敌叛国,并且还呈上了来往书信与信物。
传到朝堂的时候,满朝文武百官震惊,圣上龙颜震怒,当即颁发第一道圣旨下令诛杀。
后来也有官员出来质疑,毕竟定国大将军镇守北凉这么多年,如果想反,何必等到现在?
待圣上回过神之后,他又颁发第二道圣旨要求把人缉拿回京审问,赤旗军暂由顾铭昊带领。
按理说,两道圣旨的时间相差不远,他不可能没收到。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早就起了杀心。
是什么时候呢?何以我从前竟未有半分察觉。
十年前把他捡回府里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孤儿。
他与我年岁相似,家中的人都很照拂他。
后来我见他对兵法感兴趣,便自作主张带他去了军营。
为此我还被父亲责打了五个板子,那是父亲第一次对我动怒。
但是看到顾铭昊眼里亮闪闪的时候,我就不觉得疼了。
父亲在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在我身边,他才会偶尔露出笑容。
我宽慰他:“阿爹向来都是那个表情,但是你放心,我看中的人,他肯定也会喜欢。”
后来他更勤学苦练,十六岁就做到了军中少使。
赤旗军的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偶尔还会打趣问我们何时成婚?
他只说:“还未建立军功,不敢娶妻。”
那会儿我只当顾铭昊是碍于我父亲的名声,因此想要挣个军功给他看。
尹家灭门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圣上也没多说什么,更没想过去仔细查证,只是将此事按下不表。
后来逐水之战前夕,军中不能一日无将领,经过百官商讨定义后暂时任命顾铭昊为统帅。
他也不负众望,逐水之战大获全胜,将敌军击得节节败退,只不过赤旗军也折损严重。
顾铭昊胜利的消息如同瘟疫一样在京中蔓延,圣上龙颜大悦,立即给他封了镇国侯的称号。
我到之后才明白,他是如此汲汲营营,如此心冷,冷到用我尹府一百二十六口人的血来暖自己。
红烛的蜡油低落凝成长条挂在烛壁上,红焰焰的,真像我的眼泪啊。
就在此时,招呼完宾客的顾铭昊推门而入,随即被风卷席过来一股酒气。
他左右晃悠地走到我面前站定,说:“文珠,你现在就是我的娘子了。”
我忍下恶心,学作情深绵绵的样子,低眉顺眼道:“是,夫君。”
顾铭昊,从今天开始,你的富贵日子到头了。
9
嫁到侯府已经一个月,我并未在他面前显出端倪。
顾铭昊眼里的穆文珠听话温柔,即使他在外面真拈花惹草,我也不会多做计较。
因为区区穆府还不够他看的,毕竟他都能扳倒兴盛多年的尹府。
他现在如日中天,手握兵权,只需要一个家世清流但不显赫的女子来做正妻充当门面即可。
他喜欢的是穆文珠的好拿捏,而不是尹姝的张扬。
这些日子也逐渐摸清了顾铭昊的行动轨迹,除了上朝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
只有每月十六这天,他会外出一整天,他还以为我不知道,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将我当回事。
沉下心来后,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我父亲甚少写字,他的笔迹顾铭昊又是如何得到的?又是如何伪造那些假书信的呢?
父亲曾三令五申不许府中之人涉足他的书房,即使在军中营帐,也是需要他在的时候才方可进入。
最开始我以为父亲有秘密,结果有次我偷偷趴窗发现父亲只是单纯不想被人无端打扰。
难道顾铭昊是趁人不注意进去偷拿的吗?
可是那段时间他白天处理军中要务,夜晚更是勤练兵法,根本没有任何闲暇。
我在脑海里一直回忆,可是却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顾铭昊进门打破我的沉思。
“文珠,今日我要出门办事,就不能陪你去妙衣阁了。”
我从容地点点头,由着他去,他根本不知道我就是特意选的这天。
等他出门的前后脚,我也换上了便服,形同鬼影般无声无息的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推开一间宅门,我抬头一看,写的是“明晖堂”。
我在屋檐上看着他绕过前廊直奔后院,对这里的布设可谓是驾轻就熟。
看着顾铭昊进入房门后,我便飞身落地,轻慢着脚步走到窗边探听动静。
没想到里面传来了靡靡之音,其中还夹杂着两人的谈话。
“顾郎,你什么时候迎我进门啊?”
“你别急啊,我这才新婚燕尔。”
“你可别忘了我为你做过什么,你能有今天还不是有我的功劳。”
“我怎会不记得芝娘的好,你看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嘛。”
此后,两人的声音不堪入耳。
芝娘!芝娘!竟然是她!
逐水之战的五个月之前,北凉城内闹过一次饥荒,就在那时芝娘在我家小住了几日。
她说她来北凉投奔亲戚,不曾想到之后才发现亲戚已离世,身上为数不多的盘缠也用完了,没想到又遇到了饥荒。
后来看到城门在布施,她也兴致冲冲地去排队领救济,没想到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就是那个时候顾铭昊把她带回了尹府,而父亲又在营中处理军事,家里由我做主,我怜她身世凄惨,便心善同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也参与其中,甚至还是最关键的那环。
更没想到的是顾铭昊早已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我们家。
既然如此,报一个也是报,报两个也是报,那么我就成人之美。
10
满院的荷花开了,也是时候动手了。
我早已在桃林这里等候她,芝娘看到我时,瞬间花容失色。
“顾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莞尔一笑,我来当然是做该做的事情啊。
芝娘基本不会外出,要什么都是顾铭昊一并采买。
每次顾铭昊和她赴约都是在明晖堂的后院,从无更改。
可是我知道她一心想进定国侯府的门,我就派人去明晖堂外面散播传言。
护国寺后面的桃林新建了月老阁,有高僧开光,若是能得指点,美好姻缘自不在话下。
芝娘按捺不住,最终还是被我引出门。
就这样,我一步一步逼近,将她逼到退无可退,她就像惊慌失措的小兔子,没等她反应过来,我一掌上去就把她劈晕了。
等她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一处僻静的小木屋,身旁还站着几个黑衣男子,他们都是三皇子的人。
芝娘以为我是因为她和顾铭昊相好一事才来找她麻烦,嘴里对我叫嚣个不停。
我凑近她跟前,一字一句说:“我是来寻仇。”
她被捆绑得动弹不得,脸上的妆容也花了,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你是尹姝。”
我冷冷的看着她,说:“还不算笨,难怪顾铭昊会选你给他做事。”
我让她把当初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从实招来,她倒有点骨气,先是闭嘴不谈。
我不想和她多说废话,取下头上的簪子,直挺挺地在她大腿上刺了进去。
“再不说,下次就是脖子了。”
她额头直冒出像绿豆般大小的汗,艰难开口道:“我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我又何必背叛顾郎。”
我听见这话不免发笑,我的笑声在整个木屋回荡,笑得让人发怵。
芝娘咽咽口水,开口道:“你是没有机会扳倒顾铭昊的。”
说得这么大义凌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正派。
“说了你有机会活命,不说的话,我很难保证你不会死得太难看。”
“我要是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又怎会到顾铭昊身边。”
“要是上达天听,你觉得他是选择保他自己还是保你?”
我言尽于此,难道她还不明白吗?
芝娘闻言,眉头略微松动,低头沉思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开口。
原来顾铭昊之所以挑她的原因是她能够仿造字迹,并且识大夏的文字。
他们是在北凉闹市认识的,那会儿芝娘的字画摊遇到几个典当行的人闹事,是顾铭昊替她解了围。
少时的惊鸿一瞥足以让人身心沸腾,以致后来的肝脑涂地。
得到芝娘的口供后,我就让三皇子的人把她押走了,至于关在哪里,三皇子多的是地方。
一直在暗处的冯清走了出来,她担忧道:“你就这样把人交给三皇子,你不怕他反悔吗?”
我理了理衣裙,说道:“他不会。”
因为三皇子也容忍不了来日定国侯一家独大,会威胁到他梦寐以求的皇位。
我见她眼神复杂,挽起她的胳膊,宽慰道:“等事情结束,我就和你一起远离京城,再也不回来。”
再也不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11
这月十六顾铭昊去明晖堂并没找到芝娘,问堂里的人才知道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顾铭昊自然是不敢报官的,毕竟只有明晖堂不问来人出处。
他急冲冲闯进府里的时候,我正在悠闲地煮茶。
他抓住我的手腕,冷冷问道:“你把芝娘怎么了?”
我佯装不知,沉着性子说:“夫君这是何意?芝娘是谁?”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松开手腕后,试探道:“娘子真不知?那为何会去护国寺?”
原来他查到我和芝娘同一天去了护国寺,如此才认定我和她的失踪有关系。
我脸上依旧挂着笑,从腰间拿出一道黄符递给他,说:“自然是为夫君求取平安。”
他接过去之后,眼里已经没了刚才那般凌厉,但还是起疑:“那为何不早给我?”
我假意嗔怪道:“这就要怪夫君你了,日日公务缠身不见人影,我又想亲手交给你,现在倒成我不对了?”
顾铭昊见状也不再生疑,反倒过来哄着我。
我趁机问道:“方才夫君所说的芝娘是谁?莫不成是你的外室?”
顾铭昊摇摇头,说:“只是同乡,不是什么紧要的人。”
我撇撇嘴后,故作大方道:“我还说若是夫君外室,把她纳进府中便是,我不会与之计较。”
他听完将我拥入怀中,情深款款道:“文珠,这一生一世我只爱你一个。”
顾铭昊气宇轩昂,样貌出众,那剑眉星目尤其出挑,与人对望的时候根本难辨此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很可惜,他这招已经行不通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宣旨太监的声音。
原来北凉边关异动,大夏亡乌之心不死,特遣定国侯回北凉镇压敌军。
我心里暗想:真是天助我也。
顾铭昊虽然在京城受百官追捧,但说到底只是流于表面,逢场作戏而已。
可是北凉就不一样了,那是他熟悉的地方,也是我熟悉的地方。
人只会在熟悉的地方才能放松戒备,也会在熟悉的地方如鱼得水。
12
抵达北凉时,熟悉的风从我的衣裙踏过,将裙角吹得翻飞。
顾铭昊还是一如既往,多数时间都在军营里。
他或许怎么也想不到我在军营里也安插了眼线。
那次他带我外出体验北凉风情,可是突然有人来报军中两个新兵打架,急需他回军营处理。
我心里正好也想回去看看,于是撒娇央求他带着我去,他只得同意。
趁着他处理新兵闹事的事情,我就去了营里到处走转,结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子佝偻,跛脚走路,这与我印象中的他大相径庭,于是我疾步上前确认。
“琛伯,是你吗?”
那头发已花白的老者抬起头,打量了我许久,眼眶湿润,嘴巴轻张又闭合,良久说不出话,只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我鼻子一酸,琛伯是我父亲以前的旧将,跟随父亲抵御大夏多年,是铁血铮铮的勇士,现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秋风卷过寒光烈,万里白雪绕赤旗。”
我嘴里轻声念出父亲当年在赤旗军里作的诗,那时候他们在庆功,对酒当歌,好不快活。
琛伯的呜咽声断断续续,逐渐情绪不能自已,我在旁安抚着他,待他平稳后便向他说明我的计划。
我问:“琛伯,可愿助我?”
琛伯挺了挺身子,目光变得清亮又坚毅,双手激动地比划着。
顾铭昊来寻我时,我和琛伯已恢复如常。
回去的路上我装作天真,不解的问道:“夫君,为什么那个老伯也会在军营里啊?”
顾铭昊告诉我,琛伯有次外出巡防时,不小心中了敌军埋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又被惊慌失措的马踩到了腿,千钧一发之际,他领兵赶到才得以救下琛伯一命。
我闻言怔怔地点点头,内心却在耻笑顾铭昊的虚伪与狡诈。
琛伯告诉我当初是顾铭昊下令让他去水峡弯,他开始也很疑惑,水峡弯地势险要,谷多弯密,那里的布防一直未曾被敌军攻破过,何以今天非得去查看?
但是军令不得违抗,琛伯还是去了,结果就在半路遭到了几个大夏人的埋伏,就像是事先计划好的,知道他会从那条路上经过。
双拳难敌四手,几经周旋后,琛伯很快败下阵来,最后在迷糊之际,看到了顾铭昊独自骑马而来。
再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跛脚的哑巴,琛伯不能接受这样的巨变,渐渐意志消沉,最终身形也佝偻。
顾铭昊恬不知耻的对外宣称念在琛伯曾建立过军功,又无子无女的份上,将他继续留任军中,当个伙夫,为军效力。
琛伯回过神之后也明白顾铭昊的狼子野心,他不敢公然反抗,因为在尹家被灭门之后,赤旗军军中的几名老将基本上都以各种理由被他调走或无故消失。
他日日蛰伏,终于将我给等来了,这副身子骨终于可以松松了。
想不到啊,顾铭昊,你竟然还和大夏人有勾结。
原来你才是那个通敌叛国的人!
13
大夏发起的几次小异动很快就被顾铭昊打了回去,几番下来终于消停了。
长在北凉多年,我很清楚大夏人的秉性,他们仗义但卑劣,勇猛又奸诈。
如果这几次只是试探的话,那么意味着后面会有更大的风雨。
但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顾铭昊当年和大夏人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能够说服拓奇与他狼狈为奸。
深夜书房内的烛火通明,我拿出布防图查看,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突然,一声响直奔屋里,我定睛一看,是一张纸包裹着小石块扔进来的。
我喜笑颜开,这是冯清捎来了琛伯的消息。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三日后,丑时,谷亡山。
为了万无一失,我托冯清把我给三皇子的信片刻不停地传递出去。
夜深,风霜露重,而我也终于等到了这天。
我骗顾铭昊说今日午后要去王员外家,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只因他新娶的续弦思念京城,神思忧郁,特来找我去和她说说体己话。
顾铭昊因心中有事,并未仔细听我的话,只是敷衍点头,摆摆手让我去。
我比他提早一步到了谷亡山,寻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下,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丑时一到,顾铭昊准时出现,只见他从袖间取出一只银哨吹了几声,而后不远处也传来了相同的声音。
待他们走近会面,才发现来人是拓奇身边的人库卓。
库卓一上来就质问顾铭昊为什么要反悔,顾铭昊则是装糊涂说我只答应你们大战才会投降,小战可没说让你们稳赢。
库卓直接戳破道:“你别忘了你现如今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当初要不是你许诺会把北凉城拱手相让,我们又怎么会跟你做交易?”
顾铭昊满脸嘲讽,说:“我当然没忘记,所以我才要坐实这个称号。”
我的心此刻被熊熊烈火围剿,趁着他俩争执不下的时候,我从箭筒里抽出一支铁箭,直接射到了顾铭昊的脚下。
他俩同时惊呼:“谁?!”
我从高处落下,眼里透着杀气,一改往日的恭顺贤良。
顾铭昊不可置信:“文珠,怎么是你?!”
我甩开他,冷哼一声:“顾铭昊,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他终于反应过来,张大的嘴久久不能闭合,身体也向后退了一步。
库卓丝毫不惧,反过来威胁我道:“尹姝,好久不见,你还想再死一次吗?”
我瞥了他一眼,随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数十米外的半腰上燃起熊熊火把。
我掷地有声道:“你确定今夜是我死,而不是你亡?”
我见他踌躇不定的样子,我猜想他是怕我一声令下,对面就有数百支飞箭倾泻而下,到时命丧于此。
其实对面只有琛伯一人,只不过是用了些唬人的法子,好在是天色晚矣,让人看不出虚实。
库卓见我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稍微有所收敛:“那你想怎样?”
我的要求很简单,让你还有顾铭昊当着所有赤旗军将士的面,讲述当初的真相。
“放心,只要事情水落石出,我会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到大夏。”我铿锵有力道,“至于其它事情,就留在战场上解决。”
库卓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不情愿的点点头。
而顾铭昊还想趁机用袖箭暗算我,幸好我反应灵敏,没被他得逞。
我避开之后,也毫不留情地射了他一箭,这次就是冲着腿来的。
又趁库卓看戏之际,绕到他身后,一个猛掌将他劈晕,毕竟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行。
后来我又将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把顾铭昊绑好,等我把库卓放在马背上之后,我也轻身上马。
至于顾铭昊,他只能在后面被马拉着跑。
想想他腿上的伤,可真是过瘾。
14
到军营已经寅时三刻,顾铭昊此刻也只剩下半条命。
我冲破围栏直接来到了校场,有些士兵眼疾手快,立刻将我团团围住,将长枪对准我。
我把昏倒的库卓扔在地上,又把顾铭昊甩过来。
“叛贼顾铭昊,现已被尹烈之女尹姝捉拿!”
士兵纷纷左右对视,有些新兵对我并不熟悉,但是熟悉的士兵已经有所松动。
可人群中也有旧日的士兵说道:“不可能,尹少将我是见过的,绝非你这个模样。”
我抽出挂在腰间的长鞭,举手向上挥了三个响鞭,随后三面旗帜应声破裂。
“是空中三响鞭,是尹少将独有的三响鞭。”
士兵的话在人堆里炸开,他们收起了长枪,可还是有那么一小撮人不敢相信。
“她就是尹少将尹姝,尹烈将军的女儿!”
是琛伯,琛伯回来了。
多亏冯清给的良药,令琛伯有了再次开口的机会。
琛伯是军中老人,也是旧日将领,他说的话毋庸置疑。
我从马背上下来,士兵们自动排列队形,我原地站定后向他们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半柱香之后,库卓醒来,顾铭昊也恢复了点气力。
等库卓讲完之后,我就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至于顾铭昊,有些账我要慢慢算。
我坐在校场的椅子上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除了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
十一年,我和他认识十一年,以前我们拥有过的美好就在那火光冲天的夜晚将一切化为乌有。
我质问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做?为什么要背叛尹家?背叛赤旗军?背叛乌国?”
跪在地上的顾铭昊看着眼前整齐的士兵团,又抬眼看了看我,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全是不忿。
他艰难地起身,咬牙切齿道:“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尹姝。”
我竟然不知道怎么作答,一时间心里的情绪五味杂陈。
士兵们将长枪不断击打着地面,嘴里对着顾铭昊发出呵的声音,势要讨个公道,我把手一抬,放在空中,示意他们噤声。
安静下来后,顾铭昊朝地上吐了一口含着血的唾沫,满腔怒吼道:“我为的就是不再受别人欺负!为的就是出人头地!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高看我一眼!可是只要有你父亲在,我就不可能做到。”
随即他又黯然失色道:“尹姝,我爱过你,可我做不到永远爱你,所以只好对不起你。”
话完,他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在这几米的距离里我想了很多,原来我未曾解过他心结,他也从未知过我心事。
“我只是,可怜你。”
说完之后就示意将他拖下去关在牢里,打算等三皇子来后再处置。
15
天刚鱼吐肚白之际,库卓失踪的消息就传回了大夏。
拓奇居然借着由头,带领了两万士兵伫立在北凉城外,他们声势浩大地摇旗叫嚣。
这一战,无可避免。
我屏息凝神片刻后,抬头看了看天,在心里哀叹一声后,道:“众将士,今日敌我悬殊,但我们不得不守,我们坚守在这里是为了圣上,也是为了北凉,更是为了乌国的所有百姓!赤旗军的将士们,你们可随我一起迎战?”
他们整齐划一道:“迎战!迎战!”
换上戎装的我率兵出城,将库卓推到了拓奇身边,库卓冲拓奇使了个眼色,拓奇立马恍然大悟。
“原来你还没死!那今日是免不了兵戎相见了,因为本世子想和你切磋已久。”
我策马徘徊,目视前方道:“众将士听令!随我一起上阵杀!敌!”
一声令下,双方开战,各自都卯足了劲攻打或防御,两方的军旗也横躺乱竖,刀剑长枪交锋的声音此起彼伏,鲜血像蚯蚓一样汨汨地涌在四面八方,成片的地面被染红。
我被拓奇和库卓俩人夹击,几个来回之后,我们三人都快要到气力耗尽的地步。
就在和我拓奇缠斗的时候,库卓想要从后方偷袭我,刀光剑影之间我来不及躲避,只看到从侧身飞出一个人影,替我挡下了这刀。
我怒不可遏,朝着跑到混乱人群之中的库卓,远远地射了一箭。
这支箭,直接射穿了头颅。
拓奇还想和我再战,此刻我已经顾不得性命,只想把人杀穿,近我身者,直接被我用长鞭拧了脖子。
拓奇自知不是我对手,想要收兵,我怎么会让他那么轻易就走?
于是我从马背上借力轻身飞到拓奇的身后,他来不及反应,我直接用长鞭绕着他脖颈几圈,随后一把把他扯下马。
大夏士兵见状,纷纷缴械投降,我方大获全胜。
等到平息后,我才回头看是谁帮我挡的刀,结果是从牢房里偷跑出来的顾铭昊。
“这是我……是我欠你的。”
末了,就没了气息。
我看到他手里还握着我给他求的平安符,而这也是他在世上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16
三个月之后,圣上立三皇子为东宫太子,未来的储君。
尹家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荣耀,只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尹姝了,也没有赤旗军了。
那时等三皇子带队到北凉的时候,事情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大夏为了换回世子,签了休战条约并且还会每年向乌国上供。
事情得到了很好的结果,我应该开心才对。
可当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回到尹府时,看着被大火烧过的房粱,看着被血渍染过的地砖,看着赤旗军所剩无几,我所珍爱的都离我远去,我从前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呢?我现在做的一切,又能剩下什么呢?
我觉得好累,身心俱疲的累。
安定回京之后我向圣上请辞,他恩准了我的辞呈。
三皇子闻声追出宫门,问道:“当真要走?”
我点点头。
后来我随着冯清去了天山,路上曾遭遇过几次刺杀,但都侥幸躲过。
再后来,江湖中传出我身故的消息,从此刺杀就再也没有过。
又到一年中秋,我悄悄潜回了京城,偷偷的给穆中丞寄了一封信,与之一起的还有我做的中秋月饼。
记得有次深秋,我还在穆府的时候,穆中丞在凉亭饮醉,我担心他受风着凉,于是给他送去了披风。
盖在他身上的时候,不免听到他嘴里的呢喃:秋娘、秋娘。
那一天是十月初六,是我母亲的祭日,而秋娘是我母亲的小字。
就在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疑惑都烟消云散了。
我记得父亲回京述职时因脾气倔强,做事直爽,在朝堂上免不了被文官弹劾,当时站出来替父亲说话的只有穆中丞。
原来穆中丞受的一直是我母亲所托,忠的一直是我母亲所念。
而寄去的那盒月饼,正是我娘教给我的做法。
信的最后,我落款写道:思念无寸,故人已离,唯愿中丞保重身体,岁岁无虞,柯淮秋之女小姝敬上。
而故事的最后,我和冯清去往大江南北游历,她继续行医蒙骗,而我则行侠仗义。
就这样,也挺好。
完
来源:冬瓜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