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卫东和徐卫国一人把着一垄地,正给玉米追肥。这是夏末最累人的活计之一,要弓着腰,小心地将化肥撒在每一棵玉米的根部,既不能撒多了烧苗,也不能撒少了不起作用。
朋友们好,以下是连载故事——《胡同往事》,带您重温那个年代的烟火气,喜欢的朋友可以关注更新,感谢您的阅读[玫瑰]
1
八月的陕北,太阳毒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玉米地已经长得比人还高,墨绿色的叶子连绵成片,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响声,带来一丝丝热浪流动。
王卫东和徐卫国一人把着一垄地,正给玉米追肥。这是夏末最累人的活计之一,要弓着腰,小心地将化肥撒在每一棵玉米的根部,既不能撒多了烧苗,也不能撒少了不起作用。
经过这个夏天的磨练,王卫东已经完全变了样。原本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量。最显眼的是他那双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泥——这是一双真正劳动者的手。
“哎哟喂…我不行了…这天气…”旁边不远处的徐卫国哀嚎一声,猛地直起腰,捶打着后背,“王卫东,你小子是铁打的?就不累?”
"少说两句吧,省点力气干活。"王卫东淡淡地说,顺手将一把化肥精准地撒在玉米根旁,"你看这玉米长得多好,秋天肯定是个好收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种疲惫后的踏实。
其他知青也都差不多,个个汗流浃背,动作机械而疲惫。有人学着老乡的样子,把毛巾浸了水盖在头上,没多久就又变得滚烫。有人干累了,坐地上瘫着歇气。
就在这时,天边滚过一阵闷雷。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大团的乌云,风也骤然变得急促凉爽起来。
“要下雨了!快!把堆在地头的化肥苫好!”地里不知哪个老乡喊了一嗓子。
就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刚才还累得东倒西歪的知青们,也瞬间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气,跟着老乡们冲向地头。
王卫东扔下锄头,抄起一大块厚重的、满是补丁的油布,和徐卫国一人扯着一头,跌跌撞撞地盖向那堆珍贵的化肥袋子。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落,打在干燥的土地上,激起一小撮一小撮的尘土。
雨滴越来越密,越来越急,瞬间就连成了线,哗啦啦地倾泻下来。众人手忙脚乱,用石头压住油布边角。雨水立刻打湿了所有人的头发、衣服,和着刚才出的汗、地里的泥土,瞬间就让每个人都变得浑身湿透、泥泞不堪。
忙活完,大家都成了泥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相。徐卫国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愣了片刻,突然指着王卫东花猫似的脸,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王卫东…你…你这模样…哈哈哈!”
王卫东看着徐卫国和其他人的惨状,也是一愣,随即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笑声开始还带着点苦涩和无奈,但很快,就在这酣畅淋漓的暴雨冲刷下,变得纯粹而畅快起来。
王卫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仰起头,任由雨点打在脸上:"痛快!真痛快!"
徐卫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没事吧?淋雨还痛快?"
"你不觉得吗?"王卫东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响亮,"热了这么久,这场雨多凉快!地里的庄稼也该渴坏了!"
说着,他竟然在泥地里小跑起来,还故意踩了几个水坑,溅起老高的泥水。其他知青见状,也是跟着跑起来。很快,泥泞的田埂上响起了一片嬉闹声,大家仿佛回到了童年,在雨中尽情释放着积压已久的疲惫和压力。
王卫东停下来,喘着气,看着身后被雨水洗刷得格外青翠的玉米地,看着身边虽然狼狈却同样在笑的同伴,一种奇异的、坚实的成就感,混合着身体的疲惫,缓缓地从心底升腾起来。
这劳动的滋味,痛苦又真实,正一点点地刻进他的骨头里。
赵秀娥顶着个草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查看情况,看到这群泥猴似的知青,竟然都在傻笑着,忍不住笑骂道:“一群傻娃娃!淋了雨还乐!赶紧回去换身干爽衣裳,当心着凉!”虽是责备,语气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慈爱。
回到知青点,每个人都成了泥人,但气氛却异常轻松愉快。大家挤在窑洞口,互相帮着冲洗身上的泥水。
"卫东,可以啊!"一个知青捶了下王卫东结实的胳膊,"刚才在雨里跑得真带劲!"
王卫东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突然觉得,也没那么糟。"
晚上,王卫东就着煤油灯查看手上的茧子。那些曾经让他疼痛难忍的水泡,现在已经变成了厚厚的保护层。他轻轻摩挲着掌心粗糙的皮肤,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双手不再是他从北京带来的那双手了,它们属于这片土地,记录着这个夏天所有的汗水和坚持。
窗外,雨已经停了,月光洗过夜空,格外明亮。王卫东躺在床上,感受着浑身肌肉酸痛的滋味。这种疼痛不再让他难以忍受,反而成为一种实实在在的充实感。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记住了这个夏天,记住了每一滴汗水,每一次弯腰。这些记忆深深地刻在他的筋骨里,成为他永远无法抹去的勋章。
在沉入梦乡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秋天来的时候,他一定要用这双手,收获自己亲手种下的粮食。
2
第二天的傍晚,虽然昨天下过雨,但知青点的窑洞里仍有些闷热,混杂着汗味、潮气和玉米糊糊的味道。
王卫东换下衣服,就着盆里的清水使劲搓洗手上的泥垢。徐卫国瘫在对面的炕上,有气无力地哼哼:“骨头都快散架了…”看来他仍旧还未习惯这田间劳作。
窑洞另一角,那个平时消息灵通的男知青张建军正压低声音,对围着她的一男一女两个知青说着什么,眼神里透着股掌握机密的兴奋。
“…消息绝对可靠,”他声音压得低,但在安静的窑洞里却清晰可闻,“我听说,公社要给咱大队分一个名额,去县里开‘学习毛主 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旁边那个女知青立刻吸了口气,眼睛睁大了:“真的?去县里开会?那得多光荣啊!”
“那还能有假?”张建军语气肯定,“听说不光开会,戴大红花,还能见领导呢!这可是了不得的政zhi 荣誉!”
徐卫国一下子从炕上弹起来,也凑了过去,睡意全无:“积极分子代表?那…那怎么选啊?谁去?”
“这还用问?”张建军瞥了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肯定是看谁思想最红、心最忠、劳动最积极啊!表现得好,这就是最重要的!”他这话像是说给徐卫国听,又像是说给窑洞里所有人听。
另一个一直听着的男知青推了推眼镜,谨慎地插话:“也不全是吧…我听说,这种推荐,还得看平时的政zhi 表现材料写得好不好,发言积不积极…”
这话像是一块冰投入水中,让窑洞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几个原本在默默收拾东西或看书的知青,动作都慢了下来,耳朵似乎都竖了起来。
王卫东搓洗的动作停了一瞬。他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他修农具受表扬的事,在知青点里并不是秘密。
陈默坐在炕沿最靠里的角落,就着昏暗的油灯看一本卷了边的旧书,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边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只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很久都没有翻动一页。
徐卫国显然被这个“荣誉”刺激到了,脸上混合着羡慕和焦虑:“那…那咱们是不是都得写思想汇报?得多找支书汇报心得?”他像是突然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嚷嚷什么!”张建军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门口和王卫东的方向,“这事儿心里有数就行。反正,最近都机灵点,眼里得有活,多往支书、队长跟前凑凑,多说说学习心得,总没坏处。”
从这天起,知青点里原本那种同甘共苦的氛围悄悄变了味,回想起昨天大家都还在雨中嬉闹。
第二天出工,王卫东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以前大家干活累了,都一起找地儿瘫着歇气。现在,总有人(比如徐卫国)抢着去给带队的老乡或干部递水,没话找话地搭讪,话题总往“学习体会”、“思想进步”上引。分配任务时,也有人开始挑肥拣瘦,争着干那些轻省或者容易被人看见的活计。
吃饭的时候,围坐在一起闲扯的人少了,各自端着碗默默吃饭或者三三两两低声交换“看法”的人多了。看彼此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和比较。
王卫东依旧每天扛着锄头下地,该干什么干什么。但他无法忽略这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和功利。这种为了一个荣誉而悄然展开的无声竞争,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不适,比身体的疲劳更让人难受。
有一次歇晌,他看到陈默独自一人远远地坐在田埂尽头看书,便也走了过去坐下。陈默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只是把水壶递了过来。
王卫东灌了口水,望着远处起伏的黄土高坡,闷声说:“这几天…感觉怪怪的。”
陈默合上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很冷静:“这不是很正常吗?一面锦旗,一朵红花,足以让人表现积极,表现积极又有不同的方式,有的人用汗水,有的人用笔头。”他的声音平淡,却一针见血。
王卫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明白陈默的意思。这不仅是荣誉,也关系到个人的进步和集体的声誉。这种被无形推入竞争漩涡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风吹过,带来玉米叶子沙沙的响声,却吹不散弥漫在知青中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
3
北京的傍晚,王家屋里比平时更显局促。王援朝正伏在炕桌上,全神贯注地演算着棉纺厂招工考试习题。李秀兰在一旁就着灯光纳鞋底,眼神欣慰。
这时,院门外传来温和的声音:“王援朝同学在家吗?” 李秀兰闻声一看,竟是女儿班主任赵老师,连忙热情迎进:“哎呦,赵老师!您怎么来了?快请进!援朝,老师来了!”
王援朝赶紧起身,有些意外:“赵老师好。” 赵老师笑着摆手,目光落在炕桌上的招工复习资料上,笑容顿了顿。
“赵老师,是不是援朝在学校……”李秀兰心里打鼓。 “没有没有,”赵老师连忙解释,“援朝表现很好,这次考得非常优异,是全班尖子。我顺路过来,正想为这事跟您聊聊。”
李秀兰脸上露出骄傲:“是嘛,都是老师们教得好……” “是孩子自己努力。”赵老师语气转为惋惜,“只是…看到援朝在准备考工,我心里…很替她可惜。”
李秀兰笑容一僵:“可惜?赵老师,进棉纺厂是…” “是安稳,”赵老师恳切地打断,“但以援朝的成绩和悟性,她完全可以报考高中,继续深造!国家建设需要真正有知识的人才,她把基础打牢,将来无论到哪个岗位,能发挥的作用、能有的前途,都比现在进厂要大得多,广阔得多啊!”
这番话像石子投入李秀兰心湖。她看着女儿,又看看老师,脸上的焦虑慢慢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心动,有愧疚,有不甘。
她搓着手,声音低了下去,不像反驳,更像喃喃自语:“赵老师…您说的在理…继续上学…有出息…哪个当娘的不想呢…” 她眼眶微微发红,“就是…就是咱家这情况…她爸那样,她哥在乡下…我…我原想着她能早点工作,家里也能松快些…是不是…是不是我这当妈的太短见了,耽误了孩子?”
她甚至下意识地拉了一下王援朝的袖子,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犹豫:“援朝…要不…要不咱听老师的?上高中?妈…妈再想想办法…”
“妈!”王援朝反手握住母亲粗糙的手,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她看向老师,眼神充满感激但毫无动摇,“赵老师,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她转向母亲,语气温柔却斩钉截铁:“考棉纺厂,是我自己想的。爸腰不好,哥在陕北,我早点工作,就能早点帮上忙。张干部说了,进了厂就是正式工,待遇好,稳定。我觉得这样挺好,真的。我不觉得委屈。”
她的选择清晰无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家庭的责任在她心里重于个人的前程。
赵老师看着王援朝清澈坚定的眼神,又看看李秀兰眼中交织的期盼与无奈,满腹劝学的话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她理解这选择的重量。 “唉……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赵老师拍拍王援朝的肩膀,眼神复杂,“无论怎么选,记住别丢了书本知识。王妈妈,那我先走了。”
送走赵老师,屋里沉默下来。李秀兰看着女儿重新坐回桌前的背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心疼女儿的懂事,也心疼那被现实压弯了的、本该更高的未来。
王援朝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笔,更加用力地看向习题集。那条更广阔的路被她亲手合上,而自己选择的、能立刻支撑起这个家的路,她一定要走得稳稳当当。
4
夜幕完全笼罩了黄土高原,白日的喧嚣和燥热褪去,只剩下无边的寂静和从沟壑深处升起的凉意。知青点里那令人窒息的微妙气氛让王卫东感到胸闷,他披上外衣,独自一人踱出院子,信步走向村外。
他没想到,在村口那处可以俯瞰大片沟壑的断崖上,已经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陈默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融入了夜色的雕塑。
王卫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崖下的风更大一些,吹得他的衣襟猎猎作响。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王卫东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闷声说:“觉得…有点变味儿了。”
陈默“嗯”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水搅动了,沉渣自然会泛起来,常态。”
“赵姨说,是金子在哪都发光。”王卫东像是在对陈默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我就是觉得,好好干活,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老乡们的饭,就行了。争那些…没意思。”
王卫东顿了顿,看向陈默又说道:“有时我也会问自己,只是埋头干活行不行?前些天公社领导来开座谈会,张建军就能说会道,从国际形势讲到农业生产,说得头头是道,领导听着直点头。我…我就只能在边上听着,插不上嘴。”
陈默似乎轻笑了一下,极轻,几乎被风声掩盖。“发光的方式不同。”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月的光,“有的光刺眼,是为了让人看见。有的光温厚,是为了照亮实在的东西。”
他顿了顿,难得地多说了几句,“抽水机修好的时候,你发的就是实打实的光。比十份漂亮汇报都亮。”
这话让王卫东心头一震,郁结似乎散开一些。他想起白天地里老乡们的笑容和感谢,心里踏实了些。
“我就是…有点烦。”他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就成了这样。”
“因为路太窄,人都想往前走。”陈默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看透的冷静,“但不管怎么走,都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集体的培养。有人善于表达,有人善于实干,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这话让王卫东心头又是一震。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忽然问道:“陈默,你想家吗?”
陈默良久没有回答,久到王卫东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就在他准备换个话题时,陈默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几乎融在风里:“想。但回去了,又能怎样?在这片土地上锻炼,能让人去掉不切实际的想法,变得更踏实、更坚强。”
这话说得有些玄奥,但王卫东似乎听懂了。他想起自己手上越来越厚的茧子,身上越来越结实的肌肉。
“是啊,”他低声应和,“让人磨掉了不少娇气。”他顿了顿,语气坚定起来,“不管别人怎么争,怎么抢,地里的活儿不会骗人。该锄的草一棵不会少,该收的秋粮一粒也不会多。把自己该干的干好,问心无愧就行。”
陈默又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一丝赞许:“是这个理。”
风更大了,吹得人透心凉,却也吹散了心头那点烦躁。
夜色深沉,寒气愈重。王卫东望着这片土地,心中不再迷茫。别人争他们的,他干 他自己的。想家是真的,但脚下的路,也得一步步走实在了。他深吸一口清冷而坚硬的空气,感觉内心重新充满了力量。
5
大队部窑洞里,煤油灯的光晕摇曳。李支书独自一人坐在旧木桌旁,眉头紧锁,面前摊开着知青花名册和一份公社的通知文件。他手里的旱烟袋冒着缕缕青烟。
窑洞外传来脚步声,妇女主任赵秀娥拿着一摞登记表走了进来:“支书,你要的知青补贴登记表弄好了……”她话没说完,注意到李支书凝重的神色,“咋了?遇上难事了?”
李支书叹了口气,用烟袋杆指了指桌上的通知:“秀娥来了,正好。公社下来的通知,让推荐一名知青,参加下个月的县‘学习毛主 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要突出,政zhi 表现要好,要能代表咱大队的水平。这人选…得慎重啊。”
赵秀娥放下表格,凑近看了看通知:“这是好事啊!能鼓励知青们。我看王卫东那娃娃就行!踏实肯干,不怕吃苦,给咱村里解决了大问题,老乡们都夸!这表现还不够积极?”
李支书嘬了口烟,缓缓摇头:“王卫东同志劳动表现是没得说,思想也朴实。但是秀娥啊,”他指了指通知上的要求,“‘学习积极分子’,光闷头干活还不够,关键要看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和宣传毛泽 东思想的积极性。”
李支书翻着花名册继续说道:“秀娥啊,推荐人选要全面衡量。你看张建军同志,上次公社王副书记来检查知青学习情况,开座谈会的时候,就他发言最积极,王副书记当时就点头表示了肯定。 这理论联系实际、宣传毛泽 东思想的能力,也是重要标准啊。”
赵秀娥看着花名册上张建军的名字:“噢,就上次开会那个啊? 我是记得那后生挺能说。可卫东那娃是实干出来的!修抽水机、修农具,那不是联系实际?那不是给集体做贡献?不比光会说强?‘农业学大寨’不光要会说,更要看地里的汗水流了多少!”
“贡献当然要肯定!”李支书语气沉重了些,“但推荐上去的人,必须全面过硬,要经得起别的队比较,要能让上级看到我们培养的知青是既懂生产,又懂理论的全面人才。万一推荐的人上去,理论考核不过关,或者发言说不到点子上,那不是给咱大队丢脸吗?”
他抽着闷烟,眉头锁得更紧:“唉,都是好青年,都是接受再教育的好苗子。这就要求我们选拔时更要严格把关,全面衡量。既要看劳动实践,也要看学习表现。难啊…”
赵秀娥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实干就是最好的表现”,但看着李支书确实是为难,而不是偏心,最终叹了口气:“反正我的意见摆在这儿了,支书。王卫东这娃,心正,能干,推荐他,我看最合适,也最服众。”
李支书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烟,目光再次投向那份名单和通知。烟雾笼罩着他为难的脸庞。
赵秀娥站了一会儿,默默拿起表格轻轻放下,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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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一叶知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