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耿向革,今年七十有三了。老伴儿叫舒雅兰,比我小两岁。我们俩啊,都是正经八百退休下来的。我呢,以前在咱们市里最大的机械厂当了三十多年的八级钳工,手艺那是厂里数一数二的,带出来的徒弟都能独当一面了;雅兰呢,在一个中学教了一辈子语文,桃李满天下不敢说,但教出来的
(一)谁能想到,风光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却要靠捡破烂过日子?
您问我现在过得怎么样?嘿,挺好,挺知足。可要是时光倒退个几年,您看到我老耿,保证您心里得“咯噔”一下。
我叫耿向革,今年七十有三了。老伴儿叫舒雅兰,比我小两岁。我们俩啊,都是正经八百退休下来的。我呢,以前在咱们市里最大的机械厂当了三十多年的八级钳工,手艺那是厂里数一数二的,带出来的徒弟都能独当一面了;雅兰呢,在一个中学教了一辈子语文,桃李满天下不敢说,但教出来的学生,不少都成了才,见了面都还恭恭敬敬喊声“舒老师”。
按理说,我们俩退休金加起来,一个月小一万块钱,在咱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日子该过得挺舒坦,对吧?养花遛鸟,含饴弄孙,旅旅游,看看祖国大好河山,这才叫退休生活嘛!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计划的。
可谁能想到呢?老天爷就爱跟你开玩笑。风光了一辈子,到老了,我和雅兰竟然沦落到每天凌晨四五点钟,就得推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穿梭在城市还没苏醒的角落里,翻垃.圾桶,捡别人丢掉的瓶子、纸箱子……您没听错,就是捡破烂。
这事儿说出去,谁信?连我们自己都觉得像做梦。每次弯下腰,从冰冷的垃.圾桶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瓶时,我都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更多的,可能是不解吧。这老头老太太,穿得干干净净的,怎么干这个?是体验生活,还是……真的落魄了?
每到这时候,我就把头埋得更低,雅兰也是默默地加快手上的动作。我们不偷不抢,靠自己双手挣干净钱,不丢人。可心里那道坎,说实话,真不好过。尤其是碰到熟人,那滋味……唉!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我们尽量避开以前住的老邻居、老同事常去的地方,像做贼似的。
您肯定好奇,好端端的退休生活,怎么就过成了这样?那笔不菲的退休金,去哪儿了?是不是病了?还是……被骗了?都不是。这事儿啊,说起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根子,出在了我们那两个“孝顺”的儿女身上。
那时候的我们,还完全想不到,这种捡废品、数着钢镚过日子的生活,会因为一张被我们当成废品收回来的旧报纸,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想不到,这张报纸背后,藏着一个我们几乎遗忘的、发生在几十年前的故事……生活啊,有时候真比戏文还要曲折离奇。
(二)儿女“孝心”重如山,老俩口“被掏空”的晚年
要说我和雅兰这一辈子,活得也算体面。年轻时候,响应国家号召,我在工厂里是技术骨干,年年评先进;雅兰在学校里也是优秀教师,受人尊敬。我们俩互相扶持,把一儿一女拉扯大,供他们读书,帮他们成家立业,自认没亏待过孩子。儿子耿家宝,女儿耿家慧,名字里都带着我们对他们的期望:“家里的宝贝”、“家里的智慧和贤惠”。
退休前几年,我们就开始规划晚年生活了。想着辛苦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我们俩身体都还硬朗,就想着等退下来,先去南方看看海,再去首都看看天安门,年轻时没机会去的地方,都补上。雅兰喜欢侍弄花草,我还想着把家里那个小阳台好好改造一下,让她有个施展的地方。钱?我们俩攒了一辈子的积蓄,加上稳定的退休金,足够我们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了,甚至还能时不时帮衬一下孩子们。那时候,我们真是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啊。退休手续刚办完没多久,儿子耿家宝就找上门来了。家宝吧,脑子活,但总有点眼高手低。大学毕业没进稳定单位,非要自己创业。前几年捣鼓过服装批发生意,赔了;后来又跟风搞什么互联网项目,也没成。这次来,说是看准了一个新的商机,要做什么绿色农产品电商,前景特别好,就是启动资金差一大截。
他坐在我们家沙发上,说得天花乱坠,眼睛里放着光。我和雅兰对视一眼,心里其实是打鼓的。这孩子,以前失败的教训还不够吗?但看着儿子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还有儿媳妇柳月娥在一旁帮腔,说这次绝对靠谱,都考察好了。家宝拍着胸脯说:“爸,妈,这次要是再不成,我这辈子都不折腾了!您就当最后支持我一次。等我挣了大钱,第一个就孝敬您二老!”
当父母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雅兰心软,劝我:“老耿,要不……就帮帮他吧?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咱们也不能总打击他。万一这次真成了呢?”
我心里叹气,可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们把大部分积蓄,二十万,给了家宝。家宝拿到钱,千恩万谢地走了,说明年肯定连本带利还我们。
这事儿过去没半年,女儿耿家慧和女婿庞大海也来了。家慧是我们的小棉袄,一直挺懂事的。女婿大海在一家公司当个小主管,也还算稳当。这次来,俩人脸色都不太好。一问才知道,大海的公司效益下滑,裁员了,大海正好在名单上。这一下,家里的房贷、车贷,还有外孙的上学费用,压力陡增。家慧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爸,妈,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大海找工作还需要时间,能不能……先借我们点钱周转一下?等他找到工作,我们马上还。”
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我和雅兰心里又是一揪。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虽然上次帮了儿子,手头已经不那么宽裕了,但女儿这边也不能不管。我们又凑了十万块钱,给了家慧。家慧抱着雅兰,哭得稀里哗啦,说:“谢谢爸妈,等我们缓过来了,一定好好孝敬你们。”
就这样,我们大半辈子的积蓄,基本上就这么“借”出去了。我和雅兰互相安慰:“没事,孩子们暂时困难,我们帮一把是应该的。他们说了,很快就还。我们还有退休金呢,够花了。”
可是啊,这“很快”就还,却成了遥遥无期。
家宝的农产品电商,刚开始看着还有点样子,朋友圈里天天发货、晒单。可没过一年,就又偃旗息鼓了。说是市场竞争太激烈,资金链断了。别说还钱了,连他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每次打电话,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哭穷,话里话外,还希望我们能再帮衬点。我和雅兰还能说什么呢?钱是肯定没有了,只能在电话里多安慰几句。
家慧那边呢,大海的工作找得也不顺利,高不成低不就。家慧自己上班挣的钱,要还贷,要养家,也是捉襟见肘。一提还钱的事,家慧就叹气,说:“爸妈,再等等吧,我们现在真的拿不出钱。”
我们俩,彻底成了“空巢”又“空袋”老人。
刚开始,光靠退休金,日子还能维持。可没过两年,雅兰身体出了点问题,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需要长期吃药,每个月光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的老寒腿也越来越严重,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生活一下子就紧巴起来了。
我们开始省吃俭用。以前爱吃的鱼肉蛋奶,现在得算计着买。衣服,多少年没买过新的了,都是缝缝补补接着穿。雅兰想去旅游的计划,自然也泡汤了。看着她失望的眼神,我心里难受,却也无能为力。
最难的时候,是有一年冬天,暖气费涨价了。我们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不交了。那个冬天特别冷,屋里跟冰窖似的。我和雅兰就穿着厚厚的棉袄,盖着两床被子,晚上睡觉都冻得哆嗦。我看着雅兰冻得发白的嘴唇,心里像刀割一样。我一个大男人,一辈子没让媳妇受过这种苦,老了老了,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无意中看到小区里有人在翻垃/圾桶捡瓶子。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我把这个想法跟雅兰一说,她愣住了,半天没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她委屈,我也委屈啊!可现实就摆在眼前,我们总得活下去吧?总不能真的开口再去管孩子们要钱吧?他们自己都难,我们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沉默了很久,雅兰擦了擦眼睛,看着我说:“老耿,你要是决定了,我就跟你一起。不丢人,我们凭力气吃饭。”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捡废品的生活。每天天不亮就出门,赶在环卫工来之前,把附近几个小区的垃/圾桶翻一遍。捡回来的瓶子、纸箱、旧报纸,堆在楼道角落里。攒到一定数量,就用那辆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破三轮车,嘎吱嘎吱地拉到几公里外的废品回收站去卖。
第一次拿到卖废品的钱,几十块,皱巴巴的,还带着一股怪味。我和雅兰拿着钱,心里五味杂陈。这点钱,可能不够雅兰买一盒好点的药,但它至少能让我们买几个馒头,买点最便宜的青菜。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滑向我们从未想象过的深渊。我们尽量不在孩子们面前表露出来。他们偶尔打电话问候,我们也总是说:“挺好的,挺好的,别担心我们。”家宝和家慧可能也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们似乎也默契地不去深究。也许,他们也有自己的无奈吧。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和雅兰躺在床上,谁也睡不着。雅兰会轻轻地问我:“老耿,你说……我们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不把钱都给他们……”
我拍拍她的手,叹口气:“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谁让我们是当爹妈的呢?”心里却忍不住翻腾:是啊,当父母的,是不是就活该付出一切,连自己的晚年都要搭进去?看着身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愁容的老伴,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疼得喘不过气。
朋友们,你们说,为人父母,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就只能这样认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三)正文第二部分:一张旧报纸,带来命运的转机?
捡废品的日子,苦是真苦。夏天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冬天冒着刺骨的寒风,手脚冻得像冰棍。最怕的是下雨下雪,路滑难走,废品也容易被打湿,卖不上价钱。我和雅兰的腰都累出了毛病,我的老寒腿更是雪上加霜。有时候累得狠了,坐在路边歇口气,看着车来车往,高楼大厦,心里就一阵恍惚:这繁华的城市,怎么就没有我们老两口的容身之处呢?
但日子再难,也得过下去。我和雅兰互相打气,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我们不说抱怨的话,只是默默地把捡回来的废品分类、整理。塑料瓶踩扁,纸箱子叠好,报纸杂志捆成一摞。这些废品,就是我们生活的希望。
收旧报纸和杂志,是相对“干净”一点的活儿。有时候,能从一些单位或者家庭收到整捆的旧报刊。我和雅兰会把它们拉回家,仔细地摊开,去掉里面的塑料袋、广告纸,再重新捆扎结实,这样能多卖点钱。
雅兰以前是语文老师,对文字有感情。每次整理报纸,她都忍不住会翻看几眼。有时候看到有趣的文章或者新闻,还会念给我听。那几乎成了我们枯燥生活中唯一的调剂。我也偶尔会跟着看看,虽然眼神不太好了,但看看标题,看看图片,也能打发点时间。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概在我们捡废品的第三个年头吧,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在楼道里整理收来的一堆旧报纸。那堆报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都泛黄了,是从一个要搬家的老教授家里收来的。
我正费力地把报纸摊开,准备把里面夹杂的广告纸抽出来。突然,一张报纸的版面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张十几年前的《城市晚报》,版面都有些模糊了,但上面一则寻人启事,配着一张黑白照片,却让我心里猛地一跳!
那照片上的人,穿着不太合身的旧衣服,剃着个板寸头,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又有点倔强的光。我盯着那张脸,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仔细看那则启事的内容。标题写着:“寻找恩人:十几年前车站送我回家路的耿叔叔、舒阿姨”。
耿叔叔?舒阿姨?难道……说的是我和雅兰?
我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拿着报纸的手都开始发抖。我赶紧把雅兰叫过来:“雅兰,你快来看!这……这是不是在找我们?”
雅兰扶了扶老花镜,也凑过来看。她先是疑惑,然后慢慢地,眼睛也瞪大了。“这……这孩子……有点印象……十几年前?火车站?”
我们俩努力地在记忆的长河里搜寻。十几年前……那时候我们还没退休,生活还很平静。火车站……
“我想起来了!”雅兰突然一拍大腿,“老耿,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们去火车站接家慧放假回家。在出站口,看到一个半大的小子,蹲在角落里哭。穿得挺单薄,冻得嘴唇发紫。”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的记忆也清晰起来。“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们看他可怜,就过去问了问。那孩子好像是外地来投奔亲戚的,结果亲戚没找到,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好几天没吃饭了,想回家都没路费。”
“是啊!”雅兰接着说,“我们看他冻得不行,就带他去旁边小饭馆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他还狼吞虎咽的,一看就是饿坏了。”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我看他实在可怜,就……”雅兰看了我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赶紧买票回家。还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家里报个平安。”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点点头。那时候一百块钱也不算少了,但对于我们当时的收入来说,也就是一顿饭钱。帮了也就帮了,根本没放在心上。谁会想到,十几年后,这孩子还在找我们?
我们再仔细看那报纸上的内容。寻人启事里写着,他叫闵文轩,当年十六岁,因为家乡发大水,不得已辍学出来打工,结果遇到了骗子,流落到我们这个城市。是“耿叔叔”和“舒阿姨”的帮助,让他感受到了陌生人的温暖,也让他得以顺利回家。他后来发奋读书,考上了大学,现在自己创业,小有成就,一直希望能找到当年的恩人,当面感谢。启事上还留了一个联系电话,说是他公司的电话。
我和雅兰面面相觑,心情复杂。激动?有点。意外?非常。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真实感。
“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报纸都发黄了,还能找到人吗?”我喃喃自语。
“而且,这报纸是十几年前的啊,就算当年他留了电话,现在……还打得通吗?”雅兰也提出了疑问。
是啊,十几年前的报纸,十几年前的电话号码。这茫茫人海,时过境迁,怎么可能还联系得上?
我俩拿着那张旧报纸,翻来覆去地看,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方面,觉得这事儿太渺茫,可能就是空欢喜一场。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会想:万一呢?万一这个叫闵文轩的孩子,真的还在找我们呢?万一那个电话……还能打通呢?
那几天,我和雅兰都有点心神不宁。捡废品的时候,也常常走神。那张泛黄的报纸,就像一块小石子,投进了我们原本死水微澜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涟漪。
晚上躺在床上,雅兰又跟我说起这事儿。“老耿,要不……我们试试打个电话?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我犹豫了。拿起电话,该怎么说?说我们是十几年前给你一百块钱的叔叔阿姨?人家现在是大老板了,还认不认我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是看他发达了,想去攀关系,要好处?我们现在这副光景,要是被人家知道了,会不会……更瞧不起我们?
我的自尊心,或者说,那点可怜的、残存的面子,让我迟迟不敢拿起电话。
可是,看着雅兰眼里那一点点微弱的期盼,看着我们家徒四壁的窘境,想着那些靠捡废品换来的、带着酸臭味的零钱……我又动摇了。
也许,这真的是老天爷给我们的一次机会?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试一试?
朋友们,如果是您,您会打这个电话吗?面对一个可能是“发达了”的、十几年前你顺手帮过一把的陌生人,而且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您会怎么做?
(四)善良的回响,迟来的春天
最终,在雅兰的鼓励下,也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不甘和对改变的渴望,我鼓足了勇气,用我们那台老旧的、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年机,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报纸上那个十几年前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嘟……嘟……嘟……”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上。我几乎都要放弃了,想着果然是空号或者早就换人了。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那边,竟然通了!
一个年轻、沉稳的男声传来:“喂,您好,这里是文轩科技。”
“文……文轩科技?”我愣了一下,心跳得更快了,“我……我找闵文轩。”
“请问您是哪位?有预约吗?”对方很客气。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我……我姓耿。我在一张旧报纸上看到……看到他发的寻人启事……找十几年前在火车站帮过他的耿叔叔和舒阿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我能听到他那边似乎有些骚动,好像有人在低声交谈。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耿叔叔?您是耿叔叔?!”
那一刻,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雅兰在我旁边,也捂住了嘴,泪流满面。
后来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电话那头的年轻人,真的是闵文轩。他说,那个寻人启事,他每年都会在不同的报纸上刊登一段时间,那个公司的电话,他也一直保留着,就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他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真的让他等到了!
他问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地址。我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挂了电话不到一个小时,一辆看起来就很气派的黑色轿车,竟然停在了我们这栋破旧的居民楼下。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虽然比报纸照片上成熟、稳重了许多,但那眉眼,那神情,我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当年那个在火车站瑟瑟发抖的小伙子!
闵文轩快步走到我们面前,看着我们俩,看着我们堆在楼道里的废品,看着我们局促不安的样子,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噗通”一声,竟然就要给我们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啊孩子!”我和雅兰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扶他。
“耿叔叔!舒阿姨!”闵文轩声音哽咽,紧紧握住我们的手,“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找了你们好多年!”
他扶着我们进了屋。当他看到我们家徒四壁,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冬天甚至没有暖气时,这个在外面事业有成的男人,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叔叔,阿姨,这些年……你们怎么过的啊?怎么会……”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把这些年的遭遇,简略地跟他说了一遍。我们没有过多地抱怨儿女,只是说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
闵文轩听完,沉默了很久。他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愧疚,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敬重。
他说:“叔叔,阿姨,当年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更不可能有我的今天。你们不仅给了我回家的路费,更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对这个世界的希望。这份恩情,我闵文轩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告诉我们,他回家后发奋读书,后来创业成功,一直没有忘记寻找我们。他说,现在他有能力了,一定要报答我们。
我们连连摆手:“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们当年帮你,也没图什么回报。”
但闵文轩很坚持。他说:“这不是回报,这是我的心意,也是我作为一个被你们温暖过的人,应该做的事。”
他没有直接给我们一大笔钱,因为他知道,以我们的性格,可能不会接受。他很细心,先是帮我们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装了暖气,换了家具电器。然后,他以我们“技术顾问”和“文化顾问”的名义,每个月给我们公司发一份“工资”,足够我们安享晚年,而且让我们觉得这钱拿得有尊严。他还常常来看望我们,陪我们聊天,带我们去医院检查身体,比亲儿子还要周到。
后来,我们的儿子耿家宝和女儿耿家慧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来看我们时,看到焕然一新的家,看到精神矍铄、脸上有了笑容的我们,都显得很惊讶,也很……惭愧。
家宝低着头说:“爸,妈,对不起,是我们不孝……”
家慧也红着眼圈:“让你们受苦了……”
我和雅兰看着他们,心里百感交集。怨吗?肯定是有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血浓于水。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去指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叹了口气,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常回家看看就行了。”
雅兰也点点头:“是啊,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孩子们走了。我和雅兰坐在窗明几净的屋子里,阳光暖暖地照进来。雅兰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说:“老耿,真像做梦一样。”
是啊,真像做梦一样。谁能想到,一个十几年前不经意的善举,能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回馈给我们?谁又能想到,一张被我们当成废品的旧报纸,竟然真的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我们没有因为闵文轩的帮助就变得大手大脚。我们依然很节俭,只是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心里踏实了。有时候,我们还会习惯性地把家里的废纸箱、塑料瓶攒起来,不是为了卖钱,而是觉得,不能浪费。那段捡废品的经历,虽然苦涩,但也让我们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更加懂得感恩。
我们感恩闵文轩这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也感恩命运没有彻底抛弃我们。更重要的是,我们感恩彼此,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不离不弃,相互扶持。
现在,我和雅兰常常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生活又恢复了它应有的平静和安宁。只是这份平静,来得如此曲折,如此深刻。
这个故事,我想告诉所有和我们一样,渐渐老去的朋友们:生活有时候确实会给我们出难题,甚至把我们逼到绝境。但请一定不要放弃希望,也不要吝啬你的善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一次不经意的善举,会为你的人生埋下怎样的伏笔;你也永远不知道,命运的转机,会以怎样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下一个路口。
朋友们,回想一下您的人生,有没有那么一两件您曾经帮助过别人,但早已淡忘的小事?或者,您是否也曾接受过陌生人的善意,并在心里默默感激?生活中的这些小小的善意,是不是就像种子一样,总有一天会开出温暖的花呢?
来源:黑莓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