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收到老战友张殿礼寄来的长篇小说《槐花飘香》，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展现在眼前，皖北农村半个多世纪的风云变幻，由弱变强、由穷到富的壮丽诗篇在耳边回响。征得老战友同意，本平台将选载部分章节，让读者从中领略跨越世纪的人间百态。（文中标题为编
编者按：“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收到老战友张殿礼寄来的长篇小说《槐花飘香》，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展现在眼前，皖北农村半个多世纪的风云变幻，由弱变强、由穷到富的壮丽诗篇在耳边回响。征得老战友同意，本平台将选载部分章节，让读者从中领略跨越世纪的人间百态。（文中标题为编者所加）
第三章 麻五其人＿《槐花飘香》（小说）选载3
麻五没当过兵，但他却掌握了先捡弱的打这个战术思想，等把槐树庄软弱可欺老实听话人家的杂树撂倒后，最后再带人来到村东头那片梨树行，麻五知道这片梨树是一块硬骨头，难啃!所以就放在了后面。
其实这片梨树行的户主也并没什么大的来头，只是一户普通的村民而已，家庭贫困且没有什么背景。麻五为什么有点惧怕呢?户主叫张长进，也就是秋生的父亲。长进祖上殷实，一开始也和村民差不多，就是因为栽种梨树发了财。长进的祖辈和老槐根的祖辈几乎是同时从外地迁移过来的，只不过老槐根的祖辈在槐树庄栽下了槐树,就在槐树庄落了户，而长进的祖辈在距槐树庄不远的地方栽下了梨树，就在梨树庄扎下了根。
到了长进爷爷这一辈，他爷爷看上了槐树庄槐效田家的闺女。槐效田的闺女长得千娇百媚纤腰肥臀俊俏无比，多少青春少年垂涎三尺，都想吃她这个“天鹅肉”。尽管媒婆踢破了门槛子，相亲的一嘟噜一串子的数不胜数，可惜槐效田和她闺女一个都没相中，不是嫌这个长相不好看，就是嫌那个家庭不富有。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男方必须“嫁”到女方，也就是当地说的“倒插门”，当老丈人的上门女婿。这便使很多小子望而却步，因为在那一带“倒插门”是很不光彩的事，一般来说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说不上媳妇才被迫到女方当赘婿的。
长进的爷爷不管那一套，他对槐效田的闺女着了迷，已经到了立誓非她不娶的地步，不惜与父母闹崩，也要到别人家当上门女婿。槐效田和他闺女也看上长进的爷爷--白白胖胖高高大大五官端正一身帅气-一让人看着舒心，更主要的他是心甘情愿“嫁”到她家，这是槐家求之不得的。
到了长进的爷爷“出嫁”的那天，长进爷爷家的大人小孩没一个露面伸头问事儿的，除了允许带走他自己秧种的几十棵梨树苗外，其他丁点儿东西都不“陪送”。好在槐家并不计较也不在乎，槐家也都知情达理，人家苦心巴力把一个小伙子养大，马上就能到田地里扛一膀子，顶个大劳力干农活了，就这样白白送给了你，况且一分彩礼都不要，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所以长进爷爷的婚事完全由槐家打理，“迎娶”女婿，鼓乐炮鸣，拜堂成亲，吹吹打打就把小两口送入了洞房。闺女女婿满心欢喜，老丈人丈母娘喜上眉梢，热热闹闹完成了长进爷爷的终身大事。
槐效田祖上留下的地亩很少，仅有二亩薄田，风调雨顺时仅能填饱肚子，倘若大收，只能靠亲友接济方能度日。长进爷爷进了槐家的门后，充分发挥了他的一技之长一一侍弄梨树。他结婚“陪送”的梨树苗，栽到老丈人村边的宅基地里，不几年就满树挂上了丰硕的果子。长进的爷爷是个有心之人，善于钻研琢磨，早在梨树庄时就掌握了梨树栽培、嫁接、剪枝等伺候梨树的独门绝技，连侍弄梨树两辈子的爹爹和爷爷都自愧弗如。长进的爷爷采用百家之长的梨芽，几经嫁接，结出的梨子又酥又甜，摔到地上“粉身碎骨”，咬到嘴里无渣无屑，既解渴又充饥，闻名百里，还没等梨子成熟，前来订购的人就排队挤扁了头。据传现在名扬全国的砀山酥梨和莱阳凤梨皆是源自他家梨园的品种，这是题外话。
长进爷爷家这片梨行在大灾之年不但让自家人填饱了肚子，也救济了全村的人，成了救命之树，更是张家发家致富的根源。梨园每年结出的果子除了自家享用外，大多换成了粮食和金钱。就在长进的奶奶为爷爷生下一双儿女时，他家已是骡马成群良田百顷，成了全村的首富。到了长进父亲这辈，由于他父亲疏于管理，又吃不了劳作之苦，花钱如流水，出手特别大方，到头来只落个“大善人”的美名和三个儿子，不到五十就一命呜呼撒手西去了。
长进兄弟三人，他是老幺。在他十一岁的时候，老二到外地的一个学堂教书去了。老大继承了父亲的家业，耕种着爷爷撇下的百亩良田，成了一家之主。老大不让老三上学，也不让他住在上房，只能与家里的长工同吃同住同劳动，根本没把他当做弟弟看待。长进并无任何怨言，视长兄如父，言听计从，一切任其摆布。在长进十六岁的时候，老大张罗着为老实巴交的三弟娶了一房傻媳妇。长进虽说大字不识一个，但长相不差，除了常年在外经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之外，梳洗打扮一番，应该说还是一表人才。他这个美男子当然看不上长兄为他娶回的傻媳妇了，所以两人也没同房，更没有夫妻间的那种恩情爱意了。来年，在大嫂的撺弄下，兄弟三人就分了家，所有田产和家财大部分被老大老二分了，只把村边那片行将枯朽的梨树分给了老幺。
长进没有一点异议，在他看来，长兄如父，父亲还能坑儿子，一娘同胞还能害弟弟?其实长进对这样的分配十分满意，就是叫他张口要家产，他也只会选择那片梨行。因为在张长进的血脉里流淌着他爷爷的遗传基因，长进长相很像他爷爷，也有与爷爷一样的嗜好---侍弄梨树。虽然没有得到爷爷的亲授真传，不及爷爷的技术，但也不亚于周边的梨农，包括梨树庄所有种植梨树的本家亲友，长进知道分给他的那片梨行，梨树年岁已高，结出的果子除了个头小水分少口感差外，产量也大打折扣，于是就下决心全部刨掉，重新栽上了他亲手培育的梨苗。谁知还没等结出果子，那年夏天他突然被国民党抓了壮丁送到部队当兵去了。听说只要肯花钱买通抓壮丁的头头，就可以免除壮丁之役。庄西头有家姓槐的，他家儿子就是花了五块大洋人给放回来的，可长进家徒四壁，上哪儿弄五块大洋去。老大明知道只有他出面才能救出老三，可当跟老三要好的老长工领着长进的傻媳妇找到老大时，老大非但一分不出，反而说些风凉话，气得老长工愤然辞去雇工远走他乡了。长进没有办法，只好央求抓壮丁的老总，牵着傻媳妇跑到梨行跪倒地上，哭着捧起一把黄土填到嘴里，又嘱咐傻媳妇好好看护梨行。傻媳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住丈夫大哭起来。抓壮丁的急忙上前掰开搂抱着的夫妻俩，强行把长进带走了。
他这一走就是七八年，期间傻媳妇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又缺吃少穿，老大家也不愿接济照顾，没几年连冻带饿的就死了。她娘家人也只有一个傻兄弟，在亲友的劝导协助下，来到槐树庄用一张席子卷巴卷巴就把傻姐姐草草掩埋了，连一个坟头都没留下。而那片梨树却长得出奇茁壮，果子压弯了枝头，味美甜脆，其品质与长进爷爷培育出的梨子不相上下，每年换取的白花花的大洋都流进了老大一个人的腰包。
长进到了部队，遇见了一个好心的班长。这班长是个山东大汉，性格耿直,非常同情长进的境遇，把他当作小弟弟看待，时时处处关照着他。在国民党部队里，新兵是个瞎巴头(弱者)，常常被人欺负，但由于班长的呵护，谁也不敢欺负长进。班长也是被抓壮丁当的兵，他的父母是被国民党的飞机炸死的，所以他恨透了国民党。在与共产党的军队打仗时，他都暗示长进抬高枪口，暗地里告诉长进说，那边的人(解放军)都是穷苦出身，好人，千万不要把枪口对准他们。所以后来在他俩被俘后，解放军通过审查，认定他们从没伤害过解放军，且有正义感，与国民党军队里其他的兵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很快得到了重用，班长仍然是班长，而长进被配为班长的副手。在以后的作战中，两个人作战非常勇敢。班长足智多谋，到了解放战争时，班长就成了连长,长进也被提拔为排长。1950年他们两人同时入朝作战。
在一次战斗中，长进被打伤了一条腿，复原回到了建安老家。开始县里想把他安排在机关工作，长进以回家养伤为由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槐树庄。实际上长进是怕自己没文化到机关干不好工作，所以就托词回乡当了农民。全县第一个农业合作社就是长进和老槐根两个人创办起来的。
长进当了七八年兵，打过数十次的仗，身上留下了二十多处枪伤刀疤，换来了几十枚熠熠生辉的军功章。他从没有把军功章拿出来在人前炫耀过，而是锁在一个木匣子里，甚至连妻儿老小都没告诉过。倒是他的腿伤经常发作，疼痛起来，冬天都是汗流浃背，这个无法背藏，村里尽人皆知。疼痛发作时的痛苦状让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时任副社长的老槐根就把他强行送到医院治疗。他后来腿伤发作很频繁,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把社长的担子卸给了老槐根。
凭心而论，麻五对长进这个老革命还是很尊重的，但麻五要砍伐他家的梨树，这并不能成为障碍，麻五知道长进从不居功自傲，也从没有在众人面前显摆过他过去的功劳，所以麻五也只把长进的这段资本当作经历而已。最使麻五忌讳的是怕别人说他忘恩负义---他是长进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麻五之所以有今天，成为槐树庄大队的“掌门人”，很大程度上依赖长进的提携和谦让---长进把高级农业合作社社长一职让给老槐根时，同时推荐麻五当了副社长。再就是公社成立后，本来上级考虑让长进担任槐树庄大队书记，老槐根担任大队长。野心勃勃的麻五听到这个消息后，知道自己不是党员，当不了书记，就打起了大队长的主意。他通过狗贴的母亲---公社王书记的小姨子，给她十块钱让她买点礼物求姐姐(王书记的妻子)帮忙，想让王书记提拔他当槐树庄大队的大队长。公社研究的意见是:除非长进不当大队书记，由老槐根来当，大队长一职可以考虑麻五。当夜，麻五就掂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其实值不了几块钱的东西，跑到长进家，扑通跪倒在长进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劝说长进激流勇退，说是主要为老社长的健康着想，大队工作繁忙，老社长身有残疾，怕是吃不消，为了让老社长好好休养，他愿意挺身而出，替老社长扛一膀子。
长进虽然有些鄙夷麻五这样的作派，但考虑到自己没文化，会耽误大队的工作，且身体有恙，本来就没打算当这个大队书记，给老槐根和麻五这样的年轻人(其实长进比他俩大不了几岁)压压担子，历练历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就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长进就找到公社王书记，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公社虽一再挽留，但经不住长进软缠硬磨，最终同意了长进的意见:大队书记是老槐根，大队长由麻五担任。（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张殿礼，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古井镇人。1970年12月应征入伍，在部队服役20年，1983年初提拔为副团级干部，1990年转业到地方工作，在亳州市（含县级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担任副局长职务20年(期间担任谯城区第一任工商局长3年）。转业后，开始业余创作文学作品。先后在《短篇小说》《百花园》《安徽文学》《天池小小说》等省以上文学刊物上发表百余篇短篇小说。2017年，出版长篇小说《欧阳五姐妹》。1994年后，相继创作了《军嫂》《华佗五禽戏》《工商所长》等五部影视剧，先后在电视台和网络平台上播出，其中《军嫂》在央视播出。1995年加入安徽省作家协会；2011年加入中国电影家协会。现为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安徽省硬笔书法协会会员、亳州市硬笔书法协会名誉主席、亳州市书法协会会员、亳州市美术家协会会员。退休前曾担任亳州市影视艺术家协会主席和亳州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来源：接俸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