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话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不耐烦,像一块被劣质砂纸打磨过的木头,粗糙,且带着命令的口吻。
高峻约我在“云涧”见面的时候,我正在给儿子熬汤。
电话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不耐烦,像一块被劣质砂纸打磨过的木头,粗糙,且带着命令的口吻。
“林晚,你现在就出来一趟,我在云涧,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我把火调小,汤锅里乳白色的鱼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鲜香。家里阿姨今天请假,我得盯着。
“很重要,你出来就知道了。”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我让司机去接你。”
挂了电话,我心头莫名一跳。
“云涧”是城中新开的顶级法餐厅,人均消费五位数,预定至少要提前一个月。高峻不是一个有耐心排队的人,除非这件事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利益,或者,极大的虚荣。
我关了火,解下围裙,那条棉质围裙上还沾着一点刚才刮鱼鳞时溅上的水渍。
镜子里的我,三十五岁,皮肤保养得还算不错,但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为了家庭,我放弃了曾经引以为傲的事业,从一个叱咤风云的知识产权律师,变成了一个全职太太。
我换了件得体的连衣裙,没怎么化妆,只涂了点口红。高峻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在午后的阳光下安静地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带着一股高级皮革和车载香薰混合的味道。我有点冷,默默抱紧了双臂。
司机老陈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太太,先生他……”
“没事,陈叔,”我打断他,“好好开车。”
“云涧”餐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悠扬的古典乐在空气中流淌,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和人们低声的交谈。
高峻坐在靠窗最好的位置,对面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皮肤白得发光,穿着一条惹眼的红色吊带裙,肩颈线条优美得像一只天鹅。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手边的那个包。爱马仕的限量款,Birkin Faubourg,我曾经在一次拍卖会上见过,当时犹豫了一下,没舍得下手。
高峻把它买给了她。
那一瞬间,我胃里熬了两个小时的鱼汤,仿佛瞬间变成了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看到我,招了招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得意。仿佛在说,你看,这就是我现在的实力。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林晚,坐。”高峻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
那个叫孟瑶的女孩抬起头,冲我露出一个无辜又带着挑衅的微笑。她的眼睛很大,妆容精致,像个洋娃娃。
“姐姐好。”她声音甜得发腻。
我没理她,径直在高峻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说吧,什么重要的事。”
高峻清了清嗓子,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拿起桌上的红酒,给孟瑶倒了一杯,然后才看向我。
“林晚,我们离婚吧。”
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古典乐还在响,刀叉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那句话在嗡嗡作响。
我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哭闹。我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
眼前这个男人,是我从他一无所有时就陪着他打拼的丈夫。我们一起吃过泡面,一起挤过地下室,一起为了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激动得彻夜难眠。
如今,公司上市了,他成了身价百亿的“高总”,却要跟我离婚。
“为什么?”我的声音很平静,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没有为什么,”他避开我的眼神,“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不是吗?你每天除了围着孩子转,就是逛街做美容,我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所以,你的世界,就是她?”我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正小口抿着红酒的女孩。
孟瑶似乎被我的目光刺了一下,身体微微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甚至还往高峻身边靠了靠。
“晚晚,”高峻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仁慈”,“我知道这些年你为家庭付出了很多。我不会亏待你的。城西那套别墅,还有你现在开的车,都给你。另外,我再给你五千万现金。儿子归我,你可以随时来看他。”
五千万。
听起来是个天文数字,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来说,足以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我知道,这笔钱,对于高峻如今的身家,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我们共同持有的公司股份,那些隐形资产,他一个字都没提。
他这是在打发一个……保姆。
我心里恨不得给他一脚,但脸上却笑了。
“高峻,你是不是忘了,‘峻峰科技’是怎么来的?”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公司的核心专利,是我当年……”
“够了,林晚!”他粗暴地打断我,声音提高了几度,引得邻桌的人纷纷侧目,“别跟我提那些陈年旧事!公司能有今天,是我一步步打拼出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孟瑶适时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说:“阿峻,别生气,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她这副“和事佬”的姿态,比直接挑衅更让我恶心。
我看着高峻,他眼里的不耐烦和鄙夷是那么真实。他真的觉得,我已经成了一个只会依附于他的、毫无价值的女人。
“好。”我轻轻吐出一个字。
高峻愣住了。孟瑶也愣住了。
他们大概准备了一万句说辞来应对我的哭闹、指责、甚至是谩骂,却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看着高峻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明天就去办手续。”
高峻眼中的惊讶迅速被狂喜所取代。他大概觉得我“识时务”,这么快就妥协了。
“好,好!没问题!”他连声答应,“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我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走出餐厅的那一刻,午后灼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我站
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突然觉得这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陌生得可怕。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不是家,而是我最好的朋友,苏晴的律师事务所。
苏晴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本市最顶尖的离婚律师。她听我用最平静的语气讲完事情的经过后,气得把手里的钢笔都掰断了。
“这个王八蛋!他这是把你当傻子耍呢!”
她事务所的空调开得很足,可我还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晴晴,我没事。”我说。
“没事?”苏晴指着我微微发抖的手,“你这叫没事?林晚,你清醒一点!你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公司的股份,你们婚后的共同财产,至少要分他一半!”
我摇了摇头,端起她递过来的温水,暖了暖冰凉的手指。
“晴晴,我不要钱。”
苏"晴愣住了,“你疯了?”
“我没疯。”我抬起头,看着她,“我要他……一无所有。”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因为苏晴脸上的愤怒,慢慢变成了震惊,然后是了然。
“你想……启动那个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
那个东西,是“峻峰科技”的命门,也是我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
当年,高峻创立公司的时候,核心技术遇到了一个巨大的专利壁垒。是我们团队一起熬了无数个通宵,另辟蹊径,才研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核心技术。
那时候,我还是个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知识产权律师。出于职业的敏感和对婚姻的一丝不安全感,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将这项核心技术的专利,注册在了一家海外的控股公司名下,而这家公司的唯一持有人,是我。
这些年,我以授权的方式,让“峻峰科技”免费使用这项专利。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也是我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曾经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没想到,它成了我反击的唯一武器。
“你确定要这么做?”苏晴的表情很严肃,“这几乎是……核武器级别的打击。一旦启动,峻峰科技的股价会立刻崩盘,他会直接破产。”
“他让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反问。
我的心很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但我的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从我决定成为全职太太的那一天起,我就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慢慢丧失了警惕和独立的资本。
高峻的背叛,像一盆冰水,把我彻底浇醒了。
一个女人,可以为家庭牺牲,但绝不能失去自我。
苏晴看着我,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法律文件。你只需要在他签字离婚的那一刻,按下那个按钮。”
从律所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冰冷的轮廓。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我们以前经常去的一家路边摊,点了一碗馄饨。
热气腾腾的馄饨,还是当年的味道。我记得高峻当年最喜欢吃这个,每次都要加很多醋和辣椒。
我慢慢地吃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进汤碗里,漾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我不是为那个男人哭。
我是为我死去的爱情,和我逝去的十年青春。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
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高峻已经到了,身边没有孟瑶。他今天穿得格外精神,一身高定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容光焕发。
看到我,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和一丝……如释重负。
“来了。”他朝我走过来,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协议都带了吧?”他问。
“带了。”我从包里拿出那份他草拟的、漏洞百出的离婚协议。
他接过去,匆匆扫了一眼,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往里走。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拍照,填表,签字,按手印。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上时,我的心 strangely calm。
没有痛苦,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空虚。
高峻拿到离婚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林晚,谢谢你的成全。”他虚伪地说,“钱,我下午就让财务打给你。以后……各自安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履轻快,仿佛甩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我站在民政局的大厅里,看着他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以为他赢了。
我拿出手机,给苏晴发了一条信息。
“搞定了。”
然后,我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一个我很多年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陈董,是我,林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惊喜的叹息:“小林?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我这个老头子了。”
陈董,是“峻峰科技”最大的外部投资人,也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律所的老客户。他非常欣赏我的专业能力,当年在高峻创业初期,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才投了第一笔天使轮。
“陈董,我长话短说。”我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我今天和高峻离婚了。同时,我将撤回对‘峻峰科技’核心技术专利的全部授权。我建议您,立刻抛售手中所有‘峻峰’的股票,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陈董此刻的震惊。
“小林,你……你这是……”
“这是我的家事,也是公事。”我打断他,“我只是不希望牵连到您这样的无辜者。信不信,由您。”
挂了电话,我走出民政局。
阳光刺眼,我抬手挡了一下。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
“‘峻峰科技’股价午后突然闪崩,半小时内暴跌超过70%,紧急停牌!市场传言,其核心技术存在重大专利纠纷!”
我看着那条新闻标题,缓缓地笑了。
高峻,游戏开始了。
我的手机很快就响了。
第一个打来的是高峻的助理,声音慌张得像是天要塌了。
“太太!不,林小姐!您在哪?高总到处找您!公司出大事了!”
“是吗?”我慢悠悠地拦下一辆出租车,“什么大事?”
“公司的股价……股价崩了!所有的投资人都打电话来问,说我们的核心专利授权被撤回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哦,这件事啊,”我轻描淡写地说,“你问高总,他应该最清楚。”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紧接着,高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没接。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手机在我掌心固执地嗡嗡作响,像一只垂死的蜜蜂。
我关了静音,把手机扔进包里。
世界清静了。
我让司机把我载到了我早就租好的新公寓。
一套不大但很精致的房子,有我喜欢的落地窗和开放式厨房。
我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财经新闻的头条,全都是关于“峻峰科技”的。
“商业帝国一夜倾塌?‘峻峰科技’创始人高峻或将面临破产清算!”
“揭秘‘峻峰科技’背后的神秘专利持有人!”
“传闻高峻婚变,或因此导致公司控制权旁落!”
舆论铺天盖地。
高峻的电话还在锲而不舍地打来,中间夹杂着无数条语无伦次的短信。
“晚晚,你在哪?你快接电话啊!”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复婚!”
“你不能这么对我!公司是我们俩的心血啊!”
“算我求你了,你接电话,我们好好谈谈!”
我看着那些信息,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心血?
当他挽着别的女人,逼我净身出户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这是我们俩的心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没有开灯。
我就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点一点,将天空点亮。
第二天,我接到了孟瑶的电话。
她的声音不再是昨天的甜腻,而是充满了尖锐的质问和恐慌。
“林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到底对阿峻做了什么?他的卡全都被冻结了!连我的包都买不了了!”
我差点笑出声。
“你的包,关我什么事?”
“你……你别得意!”她气急败坏地说,“阿峻说了,他很快就能解决问题!到时候,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你这个黄脸婆!”
“是吗?”我懒洋洋地说,“那我等着。”
跟这种脑子里只有包和漂亮衣服的女孩,我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时间。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苏晴的效率很高。
在我按下“核按钮”的第二天,她就带着团队,以专利持有人的名义,向法院申请了对“峻峰科技”的资产保全,并正式向董事会发函,要求召开紧急股东大会,商讨公司破产重组事宜。
高峻彻底慌了。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高总”,而是变成了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他开始通过我们所有共同的朋友来联系我,给我儿子打电话,甚至找到了我父母家。
我父母被他声泪俱下的表演给骗了,打电话来骂我,说我心太狠,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晚晚,他再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爸爸,夫妻一场,你怎么能把他往死路上逼呢?”我妈在电话里哭着说。
我沉默地听着,没有辩解。
他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只说了一句:“妈,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别管了。”
然后,我挂了电话,换了新的手机号。
股东大会定在一周后。
地点就在“峻峰科技”总部的最大会议室里。
那是一个我曾经很熟悉的地方。公司的每一个角落,都留有我当年的心血。
我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董事会的成员,公司的各位股东,还有几个主要的债权银行代表。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焦虑。
高峻坐在主位上,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十岁。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一身昂贵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他看到我,眼睛瞬间红了,充满了血丝。他想站起来,似乎想冲过来,但被身边的律师按住了。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我的代理律师苏晴,带着她的团队走了进来。
我跟在她们身后,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化着精致的妆容,神情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惊讶,有疑惑,有探寻。
高峻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和……一丝乞求。
我没有看他,径直走到会议桌的另一端,在属于“最大债权人”和“核心技术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好了,人到齐了,”苏晴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而有力,“我们开始吧。”
会议的过程,几乎是一边倒的。
苏晴逻辑清晰地陈述了“峻峰科技”目前的困境:由于核心专利授权被撤回,公司所有产品的生产和销售都已陷入停滞;股价暴跌,市值蒸发超过90%;债台高筑,已经触发了多家银行的债务追偿条款,濒临破产。
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高峻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惨白,最后是一片死灰。
“当然,”苏晴话锋一转,“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
她看向我。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开口。
“我可以重新授权专利,让公司恢复运营。”
这句话,像是在一潭死水里扔下了一块巨石。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包括高峻。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看着我。
“晚晚!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我没理他,继续说下去。
“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高峻急切地说。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他身上,“第一,进行债务重组,我将以债转股的形式,注资‘峻峰科技’,成为公司的最大股东。第二,重组董事会,你,高峻,必须出局。”
“什么?!”高峻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晚,你……你想夺走我的公司?!”
“不是你的公司,”我纠正他,“是‘峻峰科技’。而且,我不是在夺走,我是在拯救它。没有我,它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高峻的心上。
“不可能!我绝不同意!”他歇斯底里地吼道,“公司是我创立的!是我的一切!”
“是吗?”我笑了,“那你现在就可以抱着你‘的一切’,去申请破产了。看看是你这个创始人说了算,还是白纸黑字的法律和资本说了算。”
我的话,让在场所有的股东和债权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很清楚,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我的方案。否则,他们手里的股票和债权,都会变成一堆废纸。
一位资深董事,也是公司的元老,叹了口气,开口了。
“高总,事到如今,就别再固执了。林……林董的方案,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是啊,高总,大局为重啊!”
“我们支持林董的重组方案!”
墙倒众人推。
刚才还和他站在一起的盟友,瞬间就倒戈了。
高峻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不甘和悔恨。
我知道,我赢了。
投票结果毫无悬念。
我的重组方案,全票通过。
会议结束,人们陆续离开。
高峻还愣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我走到他面前。
“现在,你可以滚了。”我说。
他浑身一颤,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林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是你逼我的,高峻。”
“为了报复我,你就要毁了我的一切?”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在毁了它,我是在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包括我的事业,我的人生,我的尊严。”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走出“峻峰科技”大楼的那一刻,阳光正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积压了十年的郁气,终于消散了。
属于林晚的人生,从今天起,才算真正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脚不沾地。
重组一家濒临破产的上市公司,比从零开始创立一家公司还要复杂。
我几乎每天都睡在公司,和团队一起开会,研究财报,制定新的发展战略。
我曾经的专业知识和商业嗅觉,在巨大的压力下,被迅速唤醒。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不再是那个只围着厨房和孩子转的家庭主妇,而是一个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真正的“林晚”。
高峻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听说,他变卖了所有的资产来偿还个人债务,包括那套他曾经许诺给我的别墅。
孟瑶也离开了他。
有一次,我在商场里偶然遇见她。她没有了那些名牌包包和华丽的衣服,穿着一身普通的T恤牛仔裤,在一家奶茶店打工。看到我,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躲开了。
我没有上前,只是平静地走过。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大概两个月后,公司逐渐走上正轨。
我终于有时间去看儿子了。
高峻把儿子送到了他父母家。两位老人看到我,眼神很复杂,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儿子看到我,扑进我怀里,哭了。
“妈妈,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爸爸也不见了,他们说……说你们不要我了。”
我抱着他瘦小的身体,心疼得快要碎了。
“对不起,宝贝,是妈妈不好。”我吻着他的额头,“妈妈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和高峻的父母谈了一次,希望能把儿子的抚养权要回来。
他们没有反对。
也许是看到了高峻的下场,也许是良心发现,他们只是叹着气说:“是我们没教好儿子,你把他带走吧,跟着你,比跟着我们强。”
我把儿子接回了我的新公寓。
有了他的陪伴,那个空荡荡的房子,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生活似乎就要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高峻。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很疲惫。
“晚晚,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沉默了很久。
“在哪?”
我们约在了一家很普通的咖啡馆。
他比上一次见面时,更落魄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胡子拉碴,眼神黯淡无光。
他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高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他搅动着面前的咖啡,不敢看我。
“我……”他似乎很难开口,“我没钱了。”
我并不意外。
“我妈病了,要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晚晚,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把我踩在脚下,如今却低声下气向我借钱的男人。
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高峻,”我平静地说,“你还记得吗?我刚生完孩子那年,我爸也生了重病,急需手术费。我找你要钱,你是怎么说的?”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我哭着求他。
他却不耐烦地把我推开,说:“你爸的手术费,凭什么让我出?你又没上班,一分钱不挣,哪来的脸找我要钱?你们家就是个无底洞!”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一整夜。
最后,是苏晴借钱给我,才救了我爸的命。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值得我爱了。
往事重现,高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晚晚,我知道我以前混蛋……”
“所以,”我打断他,“你现在又有什么脸,来找我借钱呢?”
他彻底说不出话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
他愣愣地看着。
“这里面有五十万。”我说,“不是借给你的,是给叔叔阿姨的。他们毕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这笔钱,算是替孩子尽的一点孝心。”
他没有动。
“密码是你生日。”我站起身,“高峻,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天很蓝。
我突然觉得,自己彻底放下了。
放下了一段失败的婚姻,放下了所有的怨恨和不甘。
我的人生,不应该被这些东西所束缚。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还有我的公司,我的事业。
我还有我的儿子,我的未来。
几个月后,“峻峰科技”在我的带领下,成功完成了重组,并发布了新一代的技术产品,市场反响热烈,股价也开始稳步回升。
我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兼CEO,接受了一家顶级财经杂志的专访。
记者问我:“林董,作为一名成功的女性企业家,您有什么想对那些正在经历人生低谷的女性说的吗?”
我想了想,笑了。
“我想说,永远不要放弃自我成长。婚姻和家庭,不是人生的全部。你的价值,应该由你自己来定义。”
“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要忘记,你有能力,也有权利,去创造属于自己的、闪闪发光的人生。”
专访的最后,我留下了一句话。
“生活也许会欺骗你,但你学到的知识、掌握的技能,永远不会背叛你。”
这是我用十年的惨痛教训,换来的真理。
也是我,林晚,浴火重生后,最深刻的感悟。
来源:清新生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