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9岁进中央委员会,37岁当上河北省委书记,41岁却从省委书记岗位调到县委当副书记——吕玉兰的官路,在外人眼里像过山车,她自己走得却挺稳当。
29岁进中央委员会,37岁当上河北省委书记,41岁却从省委书记岗位调到县委当副书记——吕玉兰的官路,在外人眼里像过山车,她自己走得却挺稳当。
这背后,是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那句写在临西县田埂上的"农业要上去,干部要下去",不光是她的工作法子,从她还是个姑娘家到当省委书记,再到后来当县委副书记,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1955年7月,15岁的吕玉兰攥着高小毕业证书站在村口老槐树下,身后是县中学的录取通知书,身前是东留善固村的盐碱地。
她把通知书揣进裤兜,转身就往合作社走——"村里认得字的人少,我留下教大家记账、打算盘,比多念几年书有用。"
秋播时她带着妇女组改良农具,把木犁改成双铧犁,一天能多种三亩地;冬闲时办扫盲班,煤油灯底下教到深夜,学员从7个发展到43个。
转年开春,全村选合作社社长,社员们把豆子投进她的碗里,哗啦一响,比谁的都多。
16岁的姑娘抱着账本站在晒谷场,身后跟着287户人家,"从今天起,咱们社的牲口要垫圈,粪肥要入池,谁偷懒就扣工分。"
话音刚落,西洼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沙荒地,正卷着黄沙往村里扑——那是她当上社长后接到的第一个硬仗。
1956年冬天,吕玉兰带着社员进了沙荒。
男劳力拿铁锨挖树坑,妇女们跟着拾柴草,她自己扛着标杆测行距,一步一插,在沙地上画出密密麻麻的白灰点。
"这沙片子能长树?"有人蹲在地上拨拉沙子。
她把棉袄一脱,露出里面打补丁的红毛衣,"种不活就再种,直到种活为止!"
头年栽下的5000棵杨树苗,开春被风沙打死一半,她带着人补种时在每个树坑底下垫麦秸,保墒又固沙;
第二年雨季抢种刺槐,自己带头跳进齐腰深的沙窝,挖得指甲缝全是血。
到1959年春,西洼荒滩上已经站满了12万棵树,碗口粗的杨树连成林带,把黄沙死死摁在地里。
社员们在林子里种花生,亩产比往年翻了两番,晒谷场上的麻袋堆成小山,她站在土坡上数着马车,风一吹,头发里还沾着沙粒——
这年秋天,河北省委的干部来考察,在林带边握着她的手说:"小吕同志,你这治沙经验,得在全省推广。"
1970年春天,吕玉兰到临西上任,头天就带着县委班子往乡下跑,连招待所的床铺都没铺。
她在大会上把桌子一拍:“农业要上去,干部先下去!谁要是蹲在机关喝茶看报,就把他的椅子搬到田埂上。”
当天下午,全县120名干部背起铺盖下了村,她自己选了最穷的下堡寺公社,跟社员住一个土炕,早上四点起炕喂牲口,白天跟着下地种棉花,晚上在煤油灯下记民情日记,本子上记着“张庄缺化肥30袋”“李村水渠该清淤了”,第二天就带着农技员去解决。
秋播时她在地里教妇女用新式点播机,手指被机器磨出血泡,裹块布条接着干;冬修水利时带头跳进冰水里挖淤泥,社员拉她上来,她抹把脸笑:“我这身子骨,比你们还结实。”
三年下来,临西县的粮食亩产从280斤提到410斤,棉花种植面积扩大到12万亩,拖拉机从15台增加到87台,县拖拉机站的师傅说:“吕书记来后,我们的铁牛没歇过一天。”
吕玉兰三十出头还单着,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总说"等粮食亩产过了八百斤再说"。
省军区那位年轻的师政委托人来说亲,她在办公室见了一面,全程聊的都是部队农场怎么改良土壤,临走时对方问"下次能不能看场电影",她摆摆手:"我晚上要去公社开抗旱会。"
1974年春天,她去石家庄开会,认识了在省农科院工作的江山。
小伙子话不多,却能跟她聊到一块去,从小麦锈病防治说到农田水利规划,散会时递过来一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杂交玉米种植技术,你带回去给社员看看。"
处了三个月对象,两人就在省委大院二号会议室结了婚。
刘子厚书记送来一套《毛泽东选集》当贺礼,桌上摆着两盘瓜子,连喜糖都没买。
婚后住在机关分的两间小平房,江山的父母从老家来养病,加上她自己的弟妹,一家七口挤在一起。
两人工资加起来82块5,每月要寄30块回乡下,剩下的钱买粮票、煤球,冬天连买件新棉袄都要犹豫半天。
她照样每天泡在乡下,有时半个月不回家,江山就骑着自行车去县里看她,自行车后座绑着一捆刚培育出来的稻种。
直到1976年深秋,省委常委会上讨论干部调整,她突然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要是组织需要,我随时可以下去。"
粉碎“四人帮”后,吕玉兰在日记本上写了句话:“位置是党给的,该让就得让。”
她找省委组织部的同志谈话,说自己当省委书记是“特殊时期的安排”,现在要搞现代化建设,该让更懂经济、有专业知识的同志上。
1981年春天,调令下来:任正定县委副书记。
她接到通知那天正在乡下看麦田,裤脚还沾着泥,看完最后一垄麦子才回机关收拾行李——一个帆布包就装完了,里面是几件打补丁的衣服、那本翻烂的民情日记,还有下乡时用的搪瓷缸子。
有人劝她“跟中央反映反映”,她摆摆手:“共产党的干部,能上能下是本分。”
到正定第一天,她没去县委大院报到,直接去了南牛公社,蹲在地里跟老农聊春灌,听着社员说“水渠该清淤了”,当场记在本子上。
晚上县委开会,她坐在角落,听县长讲工业规划,时不时插句“农村电网改造得跟上,不然脱粒机转不起来”。
散会后有人问她“落差大不大”,她正低头擦眼镜上的灰:“都是为老百姓干活,哪有什么落差。”
1993年春天,她在正定县医院查出肺癌晚期,住院时还让江山把民情日记带来,在病床上给县委写信,说南牛公社的机井该检修了,不然夏灌要误事。
护士劝她歇着,她摆摆手:“这些事不记下来,心里不踏实。”
这年4月,53岁的吕玉兰在石家庄去世,送葬那天,正定县城的老百姓自发站满街道,有人举着“吕书记,您回来看看麦子”的纸牌,东留善固村的老社员坐着拖拉机赶来,哭着说:“她当年栽的树,现在还给咱挡沙子呢。”
她走后,家里没留下啥值钱东西,只有一箱子补丁衣服、二十多本记满工分和农情的日记,还有江山整理的《吕玉兰农业技术笔记》。
东留善固村的林带已经长到合抱粗,每年春天,村民们还会在林子里种树,说“这是吕书记定下的规矩”;临西县的干部下乡,还带着铺盖住村,食堂师傅说:“现在的干部跟当年吕书记一样,端着碗蹲在田埂上吃饭。”
2009年,河北省委重修她的纪念馆,展厅里摆着她用过的木犁、搪瓷缸子,还有那本写着“农业要上去,干部要下去”的笔记本。
讲解员说,常有年轻干部来参观,看完日记里“当干部就是要给老百姓干活”那句话,都在本子上抄。
她这辈子,从15岁回乡到53岁病逝,38年没离开过土地。
职位从社长到省委书记,再到县委副书记,上上下下,心里装的始终是麦子长势、社员工分、村里的水渠。
老百姓说她“不像官,像邻家闺女”,可这“闺女”用一辈子证明:共产党的干部,能上能下是本分,能大能小是情怀,能把自己种进土里,才能长出让群众靠得住的庄稼。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