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两个老人没退休金,现在成了我们家的累赘。"透过厨房的窗户,我和老伴不期然听到了儿子对儿媳的这句抱怨。
时光接力
"两个老人没退休金,现在成了我们家的累赘。"透过厨房的窗户,我和老伴不期然听到了儿子对儿媳的这句抱怨。
那一刻,我的手像被烫了一下,差点打翻了手中的搪瓷茶碗。老伴颜秀英的脸刷地白了,眼里闪着水光,嘴唇微微颤抖,却硬是没吭声。
六十二岁的年纪,被亲生儿子说成累赘,这滋味,比嚼了黄连还苦。
"老头子,睡吧,天亮还得早起呢。"夜深人静,躺在床上,老伴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我知道她没睡着,我也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户的花格子,洒在贴了二十多年的老墙纸上,斑驳陆离。墙角的老式缝纫机上盖着一块褪了色的绣花布,那是我们结婚时她陪嫁的东西,陪伴了我们大半辈子。
我叫李德明,是个地道的东北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赶上国企改革的浪潮,"下海"这个词像一阵风,刮得人心痒痒的。那时的老国营厂子日渐式微,眼看着一个个老师傅提前退了休,拿着微薄的养老金度日。
"咱不能等死啊,得闯一闯。"一个雪花纷飞的夜晚,我对老伴说出了辞职下海的想法。
"你疯了吧?铁饭碗不要啦?"老伴吓得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毛线活儿都掉到了地上。
"秀英,再不拼一把,咱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屋里的一切:老式木质衣柜、黑白电视机、一张半旧的桌子,这就是我们辛苦大半辈子的全部家当。
那会儿,儿子李小峰刚上初中,学费一年比一年高,再不想法子,孩子上大学的钱从哪儿来?
东北的冬天冷得刺骨,我在露天市场摆地摊卖二手货。手冻得像萝卜似的,嘴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燎泡。老伴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起来,给我熬一大壶热粥,塞两个大包子,再用报纸包好,让我带到摊位上。
"这年月,有能耐的都下海了,你看李德明,没出息赚这个辛苦钱。"街坊四邻有人这么说。我听见了,只是笑笑,不吱声。
小峰懂事,从不和班里的孩子攀比。他的书包用了三年,背带断了,他就用铁丝穿起来继续背。看着他瘦小的背影走在上学的路上,我心里一阵阵发酸,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孩子过上好日子。
夏天顶着毒日头,汗水浸透了衬衫,又湿又黏地贴在背上,蚊子嗡嗡地在耳边飞舞。可那时候,只要看见口袋里的票子一天天多起来,心里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凭着这股子倔劲,再加上那时候市场环境好,我硬是从路边摊做到了小店,又从小店做到了批发部。
"老李,你可真行啊!"单位里的老同事来我的小店看我,一脸的羡慕,"听说你现在月入几千了?"
"哪有那么多,够家里开销就不错了。"我谦虚地说,但心里美滋滋的。
那阵子,单位里的同事纷纷下岗,有的改行做了出租车司机,有的去工地当小工,还有的干脆回老家种地去了。每次同学会,大家见了面总是谈生活多艰难,孩子上学多费钱。我虽然日子还算过得去,但也不敢张扬,生怕触了别人的霉头。
到九十年代中期,我在县城有了自己的小公司,雇了十几个工人,虽说不大,但也算个小老板了。
那些年,我和颜秀英省吃俭用,把挣来的钱都投到儿子身上。家里的老沙发塌了一角,老伴就用布料缝了个垫子盖上;电视机坏了两次,我自己琢磨着修好,就是不舍得买新的。
"咱家条件这么好了,换台彩电不行啊?"邻居王大婶看不过去,直摇头。
"等小峰上了大学再说吧。"老伴总是这么回答。
李小峰争气,在我们的期盼中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又考上了研究生。那天接到录取通知书,我和老伴抱在一起哭了,这辈子值了!
每次开学送他去学校,火车上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都把准备好的零用钱偷偷塞进他的行李箱。"爸,你别这样,我有助学金。"儿子总是推辞,但我坚持:"咱家条件好了,你安心读书就是了。"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2008年那场金融风暴来得又急又猛,我们这样的小企业首当其冲。批发商倒闭了一批又一批,欠款收不回,银行贷款到期,利滚利地往上涨,我的公司就像纸糊的房子一样轰然倒塌。
"德明,咱们怎么办?"老伴夜里辗转反侧,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还债呗,还完了从头再来。"我嘴上硬气,心里也打鼓。五十多岁的人了,哪还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我还清了所有能还的债,把房子卖了,只留下老家那套破旧的小楼房。儿子研究生毕业那年,我们已经从"老板"沦为了无业游民。
"李老板,现在改叫李师傅了?"以前的一些老熟人见了我,话里有话,眼神中带着几分嘲讽。
"是啊,回到解放前了。"我打着哈哈,装作不在意,心里却像针扎一样疼。
"爸,我工作了,以后你们就安心养老吧。"小峰进了一家外企,收入不错,很快在省城站稳了脚跟。我和老伴松了一口气,觉得总算没耽误了儿子的前程。
"老伴,咱儿子有出息,咱这辈子没白活啊。"夜深人静时,我常这样安慰自己和老伴。
两年前,小峰娶了媳妇杨丽,买了新房,又添了小孙子。看着儿子有车有房,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和老伴心里甜滋滋的,觉得这辈子值了。
可我没想到,在儿子眼中,我们竟是"累赘"。
那天之后,我和老伴像商量好了似的,谁也不提这事。但日子过得别扭起来,吃饭时不敢多盛一口菜,用水时总记挂着省着点,就连看电视也调小了音量,生怕打扰了儿子一家。
深夜里,我常常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思量:难道真的老了,就只能等着别人养?想起自己当年的风光,再看看现在的窘境,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旧铁盒子,里面装着我们夫妻俩这些年攒下的几千块钱。这是我们的"养老钱",本想着留着买药看病用,现在看来,恐怕连个棺材本都不够。
"老头子,你看这个怎么样?"一天清晨,老伴拿着一张社区的招工启事给我看,是招环卫工人的。
"你想去扫大街?"我一惊,"不行,你身体不好,干不了这活。"
"那你有啥好主意?"老伴叹了口气,"总不能一直啃儿子吧?"
我沉默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咱们出去摆个早点摊子吧,能挣点是点。你在食堂干过,做豆腐脑的手艺不是挺好的吗?"
老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这辈子干啥都行,就是不能当废人。咱们哪辈子不是自己养活自己?"
说干就干。我们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豆腐、葱花和油条的面粉。回来路上,遇到了曾经的老邻居王大婶。
"哟,李德明,听说你儿子在省城混得不错啊,怎么你们老两口还在这受罪?"王大婶打量着我们手里的菜篮子,眼神里带着探究。
"儿子儿媳要上班,我们帮衬着做点家务,顺便自己打发时间。"我笑着搪塞过去,心里却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
我们在小区门口支起了一个简易的摊位,天还麻麻亮,就开始忙活。老伴熬豆腐脑,我负责切葱花、炸油条,两人配合得默契。
刚开始生意惨淡,没几个人愿意光顾两个老人家的摊子。有人路过时,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不是李老板吗?怎么沦落到摆地摊了?"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忙自己的事。老人家的自尊心比天高,可日子还得过,饭还得吃。
老伴的豆腐脑做得好,又香又嫩,一碗下肚,暖到心窝。渐渐地有回头客了,每天早上都有固定的老主顾来捧场。我呢,找了份建筑工地的杂工,每天早上帮完老伴就去工地,晚上回来一起收摊。
建筑工地上的活计又脏又累,搬砖、和泥、扛水泥袋,样样都是力气活。工地上的年轻工人都叫我"李大爷",有时看我干得吃力,还帮我分担一些。
"李大爷,您这岁数了还来干这个,儿女呢?"有人好奇地问。
"他们忙着赚大钱呢,哪有功夫管我们老两口?"我打着哈哈,心里却一阵苦涩。
干了半个月,拿到了第一笔工钱,八百块。虽然不多,但是自己挣的,心里踏实。回家路上,我特意买了老伴爱吃的糖三角,还有一瓶她常用的风油精。
"你看你,钱来得不容易,还乱花。"老伴嘴上埋怨,眼里却闪着温柔的光。
有一天早晨,正忙着给客人盛豆腐脑,抬头一看,儿子站在摊位前,脸色铁青。
"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他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发抖。
"小峰啊,来来来,尝尝你妈做的豆腐脑。"我故作轻松地招呼他,手里的勺子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收摊!现在就收摊!"儿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我都吃疼了。
周围的顾客都望着我们,有人窃窃私语。我感到一阵难堪,赶紧向顾客们赔不是:"不好意思啊,今天家里有点事,明天再营业。"
回到家,风暴爆发了。儿子数落我们不顾体面,让他在同事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爸,您知道我早上接到多少电话吗?同事说看见我爸妈在路边摆摊卖豆腐脑!我堂堂一个部门主管,父母却在街头摆摊,您让我怎么做人?"
我和老伴沉默不语,任凭他发泄。屋子里的空气凝固得像结了冰,连窗外的麻雀叫声都显得特别刺耳。
"你那么大的公司都能倒闭,我们还不兴摆个小摊子?"老伴突然说道,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儿子语塞,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等着你养活。"老伴继续说,"自己挣点钱怎么了?以前你上学,我们不也是省吃俭用供你读书?"
"那不一样!"儿子激动地说,"我现在条件好了,你们就该享清福。"
"清福?"我忍不住插嘴,"你当我们是废物,只配在家坐吃等死?"
"我不是那个意思..."儿子的声音低了下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是累赘?"
儿子一下子噎住了,脸上的怒气消退,变成了一种复杂的表情。他转身离开了,重重地摔上了门。
老伴坐在沙发上,轻轻抹了一下眼角:"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脾气了。"
"是啊,他有他的面子,我们有我们的尊严。"我握住老伴的手,"咱们这辈子,从来不靠别人。"
那天晚上,儿媳妇杨丽悄悄来找我们,说:"爸妈,其实小峰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担心你们太辛苦。昨天他同事说看见您在工地上干活,他心里难受。"
杨丽是个懂事的姑娘,说话做事都周到。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知道社区在招环卫工人,工作不重,有基本工资,您看..."
我明白了儿媳妇的好意,但还是摇了摇头:"丽啊,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妈心里有数。我们不是嫌工地脏累,只是想找点事做,觉得自己还有用。"
杨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临走时,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小峰让我带给你们的,他最近要出差一周。"
信封里是五千块钱。我默默地收下了,但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儿子的钱,拿着烫手。
接下来的日子,儿子表面上不再提摆摊的事,但每次看到我们出门,脸色就不好看。有一天他发现我在工地干活,当场就和工头吵了起来。
"我爸都六十多了,你们还让他干这种重活?"儿子一把拉住我,对工头喊道。
"小峰,别胡闹!"我连忙拦住他,"是我自己要来干的,跟人家没关系。"
我不得不拉着他离开,一路上他又气又急:"爸,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去工地上干重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妈交代?"
"你少来这套,当年我什么活没干过?"我不服气地说,"别人家老头子退休金没着落的,现在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那是人家!你是我爸!"儿子突然提高了声音,脸涨得通红。
我这才恍然大悟,儿子不是嫌弃我们,而是担心我们。他的自尊心强,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他的父母;他的孝心重,不想我们吃苦。想到此,我鼻子一酸,心里的那根刺忽然就软化了。
"行了,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我拍拍儿子的肩膀,"咱爷们吃点苦算什么?"
正在这时,老伴病倒了。多年的老胃病加上劳累过度,颜秀英躺在床上,脸色蜡黄。
"老太婆,你这是怎么了?"我心急如焚,连忙扶她躺下。
"没事,就是胃疼得厉害。"老伴强撑着笑了笑,但额头上的冷汗出卖了她。
儿子着了急,请了医生来家里看,买了一堆药,还请了半个月假在家照顾。
"妈,您就是太拼命了,干嘛非要去摆那个摊子?"儿子给老伴倒水送药,心疼地说。
"你爸干了一辈子活,我也干了一辈子活,突然闲下来,浑身不自在。"老伴虚弱地说,"再说了,自己挣点钱,心里踏实。"
儿子沉默了,给老伴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那天夜里,我起来喝水,看见儿子守在老伴床前,轻轻给她掖被角。月光下,我看到儿子眼中闪着泪光,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我守护发烧的小峰的样子。
"爸,对不起。"儿子发现了我,低声说道,"我不该那样对您和妈说话。"
"傻孩子,"我拍拍他的肩膀,喉咙发紧,"养儿防老是咱老一辈人的想法,你有自己的家庭要操心,我和你妈不能总是依靠你。"
"可是爸,我不想让您和妈太辛苦。"儿子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小时候,您为了给我挣学费,下海经商,吃了多少苦啊。现在我有能力了,您却不让我尽孝心。"
"孝心不是用钱来衡量的。"我低声说,"我和你妈只希望还能自食其力,有尊严地活着。"
儿子点点头,眼圈红了。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儿子已经悄悄为我和老伴缴纳了城乡居民养老保险,还申请了社区的特困家庭关爱补助。翻看那些材料时,我看到儿子写的申请书上写道:"家中父母年迈,无退休金和固定收入来源,作为子女,希望能通过社区补助减轻他们的生活压力..."
这孩子啊,嘴上硬,心里却比谁都细。
有一天,我收拾房间,在一个旧鞋盒里发现了一沓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和作文。翻开一看,是他小学三年级时写的《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一名工人,每天很早就去上班,晚上很晚才回家。他的手粗糙有力,是我心中最伟大的人..."
看着这些泛黄的纸张,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当年那个崇拜我的小男孩,如今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当年意气风发的我,如今却成了需要儿子照顾的老人。
这种角色转换,或许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人生功课吧。
老伴病好后,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早点摊的经营权转给了一对下岗的年轻夫妻,王志强和李芳。他们是九十年代末下岗潮中的受害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生活拮据。
"李叔,您这摊子生意这么好,真舍得让给我们?"王志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舍得啊,咱们就按八二分成,你们八我们二,我和老伴只负责传授技术,你们负责经营。"我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要有闯劲,别怕苦。"
看着王志强夫妻感激的眼神,我想起了当年自己下海时的艰辛和执着。命运的轮回啊,我们这些人,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
杨丽在我们家附近找了个小保姆活,帮一位退休老教授照看孙子,时间灵活,也能挣点钱贴补家用。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慢慢有了奔头。
每天早上,我和老伴还是会去摊位上转转,看看王志强夫妻做得怎么样,偶尔给他们提点建议。周围的街坊都知道我们的故事,见了总会亲切地打招呼:"李师傅,今天的豆腐脑不错啊!"
"那是,我们家秀英的手艺,三十年不走样!"我总是自豪地回答。
那天是老伴的生日,儿子一家来家里吃饭。我做了几个家常菜,老伴包了水饺。孙子在地上爬来爬去,笑得咯咯响,家里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饭桌上,儿子忽然举起杯子:"爸、妈,我敬你们一杯。以前是我不懂事,没考虑到你们的感受。"
老伴笑着摆摆手:"大家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啥。"
"不,这话必须说。。爸,妈,谢谢你们教会我这个道理。"
我被儿子的话触动了,举起杯子,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好孩子,爸爸为你骄傲。"
老伴的眼睛湿润了,她低头擦了擦眼角,笑着说:"行了行了,再说就煽情了,赶紧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饭后,我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聊着家常。儿子把他工作上的事告诉我们,问我的意见;杨丽则与老伴交流烹饪心得;小孙子在我们中间爬来爬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样的日子,平凡而温馨,让我感到无比满足。
我看着这一桌子人,心里忽然踏实了。是啊,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家子团团圆圆吗?
"爸,我帮您和妈申请的养老补贴批下来了,每个月有六百块钱。"临走前,儿子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
"那敢情好,有了这钱,我们就更不用麻烦你们了。"我笑着说。
"爸,您这话说的..."儿子有些无奈,"我和丽丽商量好了,每个月固定给您和妈一千块钱的生活费,您别推辞。"
我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如今长大成人,学会了担当。
"行,爸爸收下了。"我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不过钱归钱,我和你妈还是要找点事做,人活着,总要有点事情做才有意思。"
儿子拉着我的手,认真地说:"爸,养儿防老不是做梦,只是爱的方式需要调整。我们一家人,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夜色中,我和老伴站在门口,看着儿子一家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区的林荫道上。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洒下柔和的光芒。老伴的手悄悄握住了我的,温暖而有力。
"老头子,你还记得咱们结婚那天吗?"老伴突然问道。
"记得啊,那会儿我穿着借来的中山装,你穿着红棉袄,可好看了。"我笑着回忆。
"那会儿咱们穷得叮当响,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老伴轻声说,"可那时候,咱们觉得只要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
"是啊,这么多年,咱们一起苦过、累过,也乐过、笑过。"我望着月亮,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咱们这辈子,值了。"
我忽然明白,人生就像接力赛,我们把爱的接力棒传给下一代,他们再传下去。这不是依赖,而是生命的传承与延续。
月光如水,洒在我们共同走过的漫长岁月里,也照亮了我们将继续前行的路。
在这条路上,我们不是累赘,而是彼此的依靠;我们不需要被照顾,而是以自己的方式,依然在为这个家付出着。
人生的价值,不在于你拥有什么,而在于你如何活着。即使到了暮年,我和老伴依然坚信:活着,就要活得有尊严,有价值。
这,或许就是我们能留给儿子的最后一课吧。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