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 唐廖州智城洞碑跋(清·李彦章)| 文白对照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4-10 14:37 2

摘要:李彦章(1794-1836),字兰卿,福建侯官(今闽侯)人。他生于乾隆五十九年,嘉庆十六年进士后,由于勤劳务实、政绩斐然,官运亨通。李彦章先是任文渊阁检阅、国史馆分校、撰进奉文字、协办侍读等,而后在苏州和广西思恩为官,包括广西思恩知府、庆远知府、浔州知府等,最

唐廖州智城洞碑跋

◎ 清·李彦章

李彦章(1794-1836),字兰卿,福建侯官(今闽侯)人。他生于乾隆五十九年,嘉庆十六年进士后,由于勤劳务实、政绩斐然,官运亨通。李彦章先是任文渊阁检阅、国史馆分校、撰进奉文字、协办侍读等,而后在苏州和广西思恩为官,包括广西思恩知府、庆远知府、浔州知府等,最后高升至江苏按察使,期间多有惠政。除此之外,他娴诗工书,精鉴藏,擅楹对,为宣南诗社成员,其联作以名胜题咏为主,有《榕园楹贴》传世。

右唐萬歲通天二年廖州智城洞碑,在今廣西上林縣下無二團寨覃村之三畔嶺下。自昔金石家皆未著錄。廣西通志金石略有待訪目錄,雖據興地碑記附列韋厥碑,然註云:碑在象州,且錄其文只二百六十一字,首尾不具,復多改竄。此必得諸傳聞之譌也。余以道光丙戍守思恩,案攷圖經,始知智城洞在所部之上林縣東。意謂必有舊刻可訪,顧徧問有司及學官弟子,尠有知者。其明年,余創輯郡志,開局榕園,分命郡人任採訪者廣搜金石,荒崖殘碣,稍稍漸出。及門譚生學道,始以是洞有磨崖來告,且錄其文以來。讀之心快不已,亟欲行部時往觀。又明年戊子暮春,余適移守慶遠,道出上林縣。譚生與其鄉之士民等,導余繞道游智城山。度澄江,仄步石磯,上行甚險。繼以縛筏,乃濟。旣登岸,皆蒼崖古木,見巨石如連囷。十三堡土兵之來迎者,白言去洞巳近。至則石壁之下,碑刻宛然,石赤字青,完好可讀。鑿凹深刻,風雨不侵,泉溜所穿,亦僅剝蝕十之一。從未有人椎拓,故石理如新。碑共二十四行,每行四十七字,可辨者得九百九十二。惟有六行,獨於行末,各多一二字,皆因行間崖石泐斷,重書以補之,其模刻為不苟也。時攜拓工,裹縛茅留,此十日。空山多雨,終日蓊濕,故今所拓各本,多墨花痕,又足知氊椎之不易矣。

按是碑,首題“廖州大首領、左玉鈐衞、金谷府長上、左果毅都尉、員外置上騎都尉、檢校廖州刺史韋敬辨智城碑”。末題“檢校無虞縣令韋敬一製”,知為敬一稱頌敬辨之文。乃廣西志旣誤指為韋厥碑,而輿地碑記、名勝志又俱指為韋敬辨所撰,皆由未見原石,臆斷之詞。近日上林縣人黃明府金聲,撰上林志稿,又踵襲其誤。錄其不全之文二百餘字,列於藝文,亦以為韋敬辨所撰,耳食之失。邑子猶然,則碑之未顯於世久矣。粵中志乘諸書,俱稱智誠洞,今碑書智城山,當以城字為正。其地危崖環嶂,屹若崇墉。證以碑中“短嶠如隉,孤岑類闕,周囘四面,絕壁千尋,地戶湯池,重門一閉”等語,皆有城郭之狀,益信城之作誠者非也。廖州之名,不載於新舊史,亦不見於古今輿地諸書。以為緣邊州,則嶺南五府管內,邕府惟有邕、賓、至、環、澄。以為縻州,則新書地理志,有蠻州九十二,隸邕州者二十六,亦無以廖名者。余為綜其疆域形勢,揆之以是碑相參證,疑必澄州曾改廖州,移治智城,而史所失載也。按澄州見於紀載者,先為南方州(置於武德四年)。後改賀水郡(改於天寶元年),未聞何年别改州名。(按澄州治革,新舊史皆同,惟名勝志云:“唐武德四年,析領方縣置高州。六年,韋厥開拓化外,改南方州。貞觀元年,改澄州”。獨與史異,且知廖州先,又嘗稱高州矣,不知何據。)但州領四縣,曰上林、無虞、止戈、賀水,則各書皆無異說。

杜佑通典云:“澄州,今理上林縣”。今智城山,旣在下無鄉,下無二團,去廢無虞縣城六里而近,實為唐之無虞縣地。當日無虞一縣,始終未嘗改隷,更可見廖州卽澄州也。唐志謂:“縻州,因蠻夷內屬,卽其部落,列置州縣,以其首領為都督、刺史,皆得世襲”。況澄州,本韋厥所領之地,智城,即韋厥所隱之山。考名勝志、方輿勝覽二書,皆言厥持節平蠻後,隱於此。粵西文載亦云:“韋厥,上林人。武德七年,持節壓服生蠻,開擴化外,詔領澄州刺史,後隱於智城洞。與諸子皆封侯,廟食”。其為世守是州,可知。乃今觀碑文,有“屬以蕭牆起釁,庭樹暌陰,蓄刃兼年,推鋒盈紀,遂乃處茲險奧,爰創州廬列位頒曹,砥平繩直等語。余意此必韋厥退隱之後,子孫仍管澄州。至韋敬辨時,適有家庭之爭,始移治智城山下,創解舍,位官曹,以就地險。惟自武德至萬歲通天,此數十年中,何時改稱廖州,惜別無可考。余每見前史所載,如後漢書邛人長貴,卽授越巂太守。

四川志:晉用興古爨深作本郡太守,此即後世土官,卽用土人之制。漢時,青衣道屬蜀郡,而有夷、邑長,令田舉土內屬,即增爵號爲奉邑君,此卽後世流官、土官參治之法。唐咸亨三年,昆明十四姓丙附,析其地為殷州、總州、敦州,以安輯之。後又置盤麻等四十一州縣,皆以首領為刺史,此卽後世土司子孫析給土地、分管地方之制。廖州之名,若非改定,或卽析諸澄州之地,別立一州,亦未可知也。諸蠻酋長稱首領,隋以後始有之,如隋書洗氏傳:“集首領數千”,又“蒼梧首領陳坦等,皆來參謁,還令統其部落”。舊唐書李襲志傳有“嶺南首領”,隋永平。李嶠傳有“邕、巖二州首領王翃傳”,有“首領梁崇牽”,馬元常傳有“安南首領李嗣仙”。唐書楊思勗傳有“首領子弟十萬”,元宗紀有“邕州首領梁大海、周光等”,又有“瀧州首領陳行範”。南蠻傳有“西原蠻首領黃乾曜”,“黃洞首領黃少卿”,又“高州首領馮暄”,“談殿又南謝首領謝疆來朝,以其地為莊州,授疆刺史”。“西趙蠻首領趙酋摩來附,以其地為明州,授酋摩刺史”。又“雅州西諸蠻部落四十六,皆羇縻州,以首領襲刺史”。“貞觀中,松外蠻降,署首領蒙和為縣令”。

《蠻書》雲:“弄棟蠻舊為褒州,嘗有部落首領為刺史”。其稱大首領者,舊唐書李靖傳:“靖度嶺至桂州,遣人分道招撫,其大首領馮盎、李光度甯、長眞等,皆遣子弟來謁。靖承制授其官爵”。新唐書西域列傳:“永徽時,特浪生羌卜樓大首領凍就,率衆來屬,以其地為劍州”。唐書南蠻列傳:“貞觀二十二年,西洱河大首領楊同外,東洱河大首領楊歛,松外首領蒙羽,皆入朝授官秩”。“黎州領羈縻奉上等州二十六”,可見夷官之長,始稱大首領。《武經總要》謂:“領郡者,或以土豪,或補以牙職,而一方恬然者,此也”。若《文苑英華》所載,楊譚兵部奏:“桂州破西原賊露布雲:‘大首領梧州長史、鎭南副都護、攝柳州刺史、西原游奕使張維南,勸率首領,統茲戎政’”。是大首領旣典一州,亦可兼銜別將。今韋敬辨以刺史帶府衞諸職,又一證也。“左玉鈐衞”,為唐十六衞之一。新書百官志:“武后光宅元年,改左右領軍衞曰左右玉鈐衞”。又,“諸衞折衝都尉府,每府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掌貳都尉。三輔及近畿州都督府,皆置府。武后垂拱中,以兵千二百人為上府,正四品上;千人為中府,從四品下;八百人為下府,正五品下;赤縣為赤府,畿縣為畿府”。杜牧所謂“內以十六衞蓄養戎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以儲兵,府卽此制也”。

唐太宗旣設諸府,是時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號。故《通典》雲:“其府多因其地各自為名”。《六典》載領軍衞兵曰:“射聲、萬年、萬敵等六十府隸之”,是金谷府當在六十府之內。今以地理志攷之,河南道河南府洛州有府三十九,其二十三日金谷。郭氏家廟碑謂:“郭敬之嘗以金谷府折衝都尉兼左衞長上者,葢卽此府”。韋敬辨所授金谷府左果毅都尉,亦猶屈突、郭曜之為開陽府果毅都尉,段秀實之為隴州大堆府果毅都尉,乙速孤行方之為甘泉府左果毅都尉,乙速狐行儼之為黃城府左果毅都尉也。“長上”二字,屢見於史,有以之名官者。如新書百官志:“左右監門衞長人、長上二十人,直長、長上二十人。左右龍武、羽林、神武諸軍,各有長上十人。左右武衛、威衞、領軍衞,各有長上二十五人”,然只從九品下階,與太子左右率府屬官之稱散長上者相類。至崇仁寺石幢之駕士長上、扶車長上,則是禁闈令所掌之內給使長上,又與兵部宿衛官不同也。

唐制,兵部尚書選驍勇材藝,可為統領者,拔其尤,令宿衞,目曰諸色長上。《兵志》載:貞觀初,太宗擇善射者百人,為二番,於北門長上,亦卽此意。若長上、折衝、果毅應宿衞者,並一日上,兩日下,見《唐六典》,則府衞入朝,番上之定期也。郭氏家廟碑謂:“郭子儀嘗以興德府右果毅、左金吾衞知隊仗長上。”《少林寺師子記》有:“押門長上、果毅杜行敦”,此皆果毅內兼長上之證。“員外置者”,在定員之外,非初制也。《舊唐·輿服志》雲:“員外、判、試、檢校,自則天、中宗以後始有之。”《新書》又雲:“太宗省內外官,定制為七百三十員,然是時已有員外置。”

其後又有特置同正員。(事在高宗永徽六年。)至於檢校、兼、守、判、知之類,皆非本制。武后時,去永徽未遠,“員外”、“特置”自亦必同正員。此不言“同正員”者,碑板省文,猶之《元和石幢》有:“尚德府折衝都尉同正,鄭元信。”《郭家廟碑》有:“守武衞大將軍同正,郭昕。”既已省文,亦皆不言“員外置”也。唐碑中言“員外置同正員”者最多,此六字皆係於本銜之下。惟《高延福墓誌》載其子力士,“守丙侍員外置,尋遷中大夫,正除本官”,恰與是碑之只稱“員外置”者合。如天寶七載,《崇仁寺石幢》有:“冀城府左果毅都尉員外置同正員,張如意。”今以此碑互證,又可見武職事官本有員外特置,信而有徵。昔錢竹汀跋《北岳安天王銘》,謂“員外置同正員”者,未正授之詞,似亦不免說也。“上騎都尉”為唐置勳官十二級之一,列於正五品上階。

《舊唐志》雲:“勳官者,階爵之外,更為節級,蓋因有功而授,本無定員。”“檢校”之稱,《通典》謂始於神龍二年。按:于志寧檢校行臺左丞,唐儉檢校黃門侍郎,皆在高祖時;魏徵檢校侍中,溫彥博檢校吏部侍郎,皆在太宗時,不始於武后以後矣。“檢校刺史”,見於碑者,貞觀中,李勣檢校洛州刺史;乾元中,張惟一檢校華州刺史。岳珂言:“唐時階散勳官析而為二,階勲功臣,檢校析而為四,皆上之人有,以寓一時之微權,而初非階升必致之道。”今觀此碑,“果毅都尉”,武職事官也;“上騎都尉”,勲官也;“檢校廖州刺史”、“無虞縣令”,皆檢校文職事官也。“金谷府”及“廖州”,於三等無可攷。然韋敬辨以西南徼外首領,授折衝府,為武職事官,雖下府亦從六品;其為武勳官,則正五品;為文職事官,雖下州亦在正四品。階勳、檢校、兼歷諸官,若非有功於邊,曷克膺此!其人其文,千載後得傳於世者,幸有此碑之存。且於唐初邊州之地名、渠帥之家事、山川之阨塞、谿洞之文章,凡未見於他書者,皆於今可見焉,不可徒作尋常石墨觀也。“無虞縣”,自貞觀八年,改隸澄州,至宋開寶五年,廢澄州,省無虞,始併入上林縣。今有廢址,在下無虞鄉之下無一團。“韋敬一”,同時理縣於敬辨,輩行正同。其時上距武德七年,韋厥平蠻之歲,七十餘年,必卽厥之子孫同官於此。所治一州一縣,知為世襲無疑似。

《舊志》所謂厥之諸子封侯,恐或緣茲傅會矣。昔隋以甯長眞為安撫太守,又以其族人甯宣為合浦太守;唐以黃少卿為歸順州刺史,又以其弟黃少高為有州刺史。此蠻渠常事,不足稱。所難者,“敬一”以邊徼酋官,有此雄奇雅麗之作,書亦圓勁得法。虞褚洵唐,刻之極佳,且賴此一紙碑文,實足以補史傳志乘之闕。粵西無古刻,此碑當為嶺外金石第一。計自萬歲通天二年丁酉,至今道光八年戊子,已歷一千一百三十二年之久而始見於人間。

謝蘊山中丞作《粵西金石略》,搜采頗富,尚未之見。今此碑因余而出,此來亦足以豪矣。確中“象”作“象”,“列”作“烈”,“群”作“君辛”,“橫”作“扌黃”,“霄”作“宵”,“契”作“㛃”,“蓬”作“蓬”,“壺”作“臺”,“淵”作“孺”,“蹤”作“跟”,“篠”作“篠”,“鶯”作“蝶”,“樞”作“摳”,“釁”作“寔”,“亂”作“乱”,“沃”作“湯”,“壤”作“壤”,“敷”作“條”,“葉”作“葉”,“峻”作“峻”,“澈”作“澈”,“鬱”作“鬱”,“眠”作“葆”,“岡”作“崗”。字體或通,或借,或別體,六朝碑往往如此。“字”卽“漆”,與張參《文字字樣》同。“以葛川為稚川”,亦若《唐紀功頌》稱“寶德王充”之例。碑末年月題雲:“維大周萬歲通而貳率歲次丁酉肆,丁卯朔乙癸酉。”按:《河南長葛》有《馮善廓造浮圖銘》,亦萬歲通天二年四月事。王述菴嘗以其碑“歲次丙申”為疑,而以“四月丙寅朔”為是。

今攷《通鑑目錄》:是年三月丁酉朔,五月丙申朔,則四月正是“丁卯朔”,且當據此以糾彼刻之譌矣。“智城山下多良田”,膏腴萬頃,與碑中所雲“前臨沃壤”者合。《上林志稿》雲:“縣水自武緣水外,餘皆注乎東;東注者又自賀江水、泠江水外,餘皆合乎鄒墟。”余見澄江東流,正過智城山下出三朝堡,流二十餘里至鄒墟。《上林洞卽大名山》,與智城山相去數十里外,東西相望。碑稱“澄江東逝,林麓西屯”,以今驗之,方位亦合。其地實在今上林縣東北五十里,可訂《廣西通志》所雲“縣東二十里”之誤。山近三朝隘口,至今猶是十三堡土兵所居。土舍目練尚有提陀主戸之意。鄭夾漈雲:“郡國有時而移,山川亘古不易。”辨方隅而審古蹟,此則非余親至,莫能知也。故為證,是闕疑備記,所得之時地,將以質於世之好古者。碑為僞周時刻,余跋仍柟唐碑者,用范祖禹《唐鑑》、朱子《綱目》二書例也。

现代文翻译:

唐廖州智城洞碑跋

◎ 清·李彦章

这篇碑文是唐朝万岁通天二年的廖州智城洞碑,位于现在的广西上林县下无二团寨覃村的三畔岭下。自古以来,金石学家都未曾记录过这块碑。广西通志金石略的待访目录中,虽然根据地方碑记附列了韦厥碑,但注解中说碑在象州,而且记录的文字只有二百六十一字,不仅首尾不完整,还有很多改动。这显然是传闻中的错误。

我在道光丙戍年担任思恩的官职,考察地图经典,才知道智城洞在我所管辖的上林县东。我猜想一定有旧的碑刻可以寻访,但询问了有关官员和学者弟子后,很少有人知道。第二年,我开始编辑郡志,在榕园开设编辑局,分别命令郡人担任采访任务,广泛搜集金石资料,于是那些荒野的残碑断碣,逐渐被发现。我的学生谭学道,告诉我这个洞中有石刻,并且抄录了碑文给我。我读后心情非常愉快,很想去实地观看。再过一年的暮春,我正好调任庆远,路过上林县。谭生和当地的士民等,引导我绕道游览智城山。

我们渡过澄江,侧步走过石矶,路非常艰险。然后乘坐木筏,才得以过河。上岸后,周围都是古老的崖壁和树木,看到巨石连绵。来迎接我们的十三堡的土兵说,离洞已经很近了。到了之后,石壁下碑文清晰可见,石碑呈赤色而文字则是青色,保存得非常完好,可以清晰地阅读。碑文刻得非常深,风雨无法侵蚀,只有泉水的冲刷造成了一小部分的剥蚀。因为从未有人拓印过,所以石碑的纹理还像新的一样。

碑文共有二十四行,每行四十七字,可以辨认的有九百九十二字。只有六行在行末多出一两个字,这是因为崖石断裂,所以重刻以补齐,其雕刻的精细程度可见一斑。当时我带了拓印工,裹着茅草,在那里待了十天。山中多雨,整天都很潮湿,所以现在所拓印的各个版本,都有很多墨花的痕迹,这也足以说明拓印的不易。

根据这块碑,碑首题有“廖州大首领、左玉钤卫、金谷府长上、左果毅都尉、员外置上骑都尉、检校廖州刺史韦敬辨智城碑”。碑末题为“检校无虞县令韦敬一制”,由此可知这是韦敬一赞美韦敬辨的文章。然而,广西志错误地将其标记为韦厥碑,而《舆地碑记》和《名胜志》两书都错误地指出这是韦敬辨自己撰写的碑文,这都是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看到原石,只是凭空臆断。近日,上林县人黄明府金声在撰写《上林志稿》时,又沿袭了这个错误。他记录了不完整的碑文,大约二百多字,并将其列入艺术文化部分,也错误地认为这是韦敬辨所写,这种盲目听信传闻的失误,连当地人都深信不疑,可见这块碑文长时间未被世人所了解。广东地区的志书中都称这里为智诚洞,但碑上写的是智城山,因此,“城”字应该是正确的。这个地方四周是危崖环绕,高耸如城墙。从碑文中的“短嶠如隉,孤岑類闕,周囘四面,絕壁千尋,地戶湯池,重門一閉”等描述,都可以看出这里的地形有城郭的形状,这进一步证明了“城”字是正确的,而不是“诚”。

廖州这个名字,在新旧史书中都没有记载,也没有出现在古今地理书籍中。如果认为它是边境州,那么在岭南五府管内,邕府只有邕、宾、至、环、澄五个州。如果认为它是縻州,那么根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有蛮州九十二个,隶属于邕州的有二十六个,但没有一个是以廖命名的。我综合考察了其疆域形势,并与这块碑文相互参照,我怀疑澄州可能曾经改名为廖州,并将治所迁移到智城,但这一历史事实在史书中失载了。

关于澄州的记载,首先出现为南方州(设立于武德四年)。后来改为贺水郡(改于天宝元年),但没有听说在哪一年又改名为其他州名。(关于澄州的治理变革,新旧史书都有相同的记载,只有《名胜志》说:“唐武德四年,析领方县置高州。六年,韦厥开拓化外,改南方州。贞观元年,改澄州”。这与史书不同,由此可知廖州之前又称为高州,但不知道这个说法的依据是什么。)但州下辖四个县,分别是上林、无虞、止戈、贺水,这些在各书中都没有异议。

杜佑的《通典》说:“澄州,现在的治所在上林县”。现在的智城山,既然在下无乡,下无二团,距离废弃的无虞县城只有六里,实际上是唐朝无虞县的地界。当时无虞县始终未曾改变隶属关系,由此更可以看出廖州就是澄州。

《唐书》说:“縻州,因为蛮夷归附,就在他们的部落设立州县,以他们的首领为都督、刺史,都可以世袭。”更何况澄州本来是韦厥所领的地盘,智城就是韦厥隐居的山。考察《名胜志》和《方舆胜览》两本书,都说韦厥在平定蛮族后隐居在这里。

《粤西文载》也记载:“韦厥,上林人。武德七年,他持节压制并归服蛮族,开拓边疆,被诏令为澄州刺史,后来隐居在智城洞。他与儿子们都被封为侯,被立庙祭祀。”由此可见,韦厥家族世代守护这个州是可知的。然而,现在从碑文来看,其中有“因为内部纷争,家族出现分歧,长期积蓄力量,多年后才展现锋芒,于是才选择这个险要之地,创立州治,设立官职,公平正直地治理”等语。我认为这必然是韦厥隐退后,他的子孙仍然管理澄州。到了韦敬辨时期,恰好有家庭之争,才开始在智城山下设立治所,建造官舍,设立官职,以便利用地形的险要。只是从武德到万岁通天这数十年间,何时改名为廖州,可惜没有其他可以考证的资料。

每当我看到前史的记载,比如《后汉书》中提到邛地的长贵被直接任命为越巂太守。《四川志》记载:晋朝时用兴古的爨深作为本郡的太守,这就是后世土官的来源,也就是任用当地人的制度。汉朝时,青衣道属于蜀郡,而有夷、邑长,田举土人归附后,即增加爵号为奉邑君,这就是后世流官、土官共同参与治理的方法。唐咸亨三年,昆明十四姓归附,将其地分为殷州、总州、敦州,以便安抚他们。后来又设置了盘麻等四十一州县,都以首领为刺史,这就是后世土司子孙分割土地、分管地方的制度。廖州这个名字,如果不是经过改定,可能就是从澄州的地盘中分割出来,另立一州,这也是有可能的。各蛮族首领被称为首领,这是隋朝以后才有的事情。

在诸多史书中,如《隋书》的洗氏传中有“集首领数千”,又提到“苍梧首领陈坦等,都来参拜,回去后还统领他们的部落”。《旧唐书》的李袭志传有“岭南首领”,隋永平。李峤传有“邕、岩二州首领王翃传”,有“首领梁崇牵”,马元常传有“安南首领李嗣仙”。《唐书》的杨思勗传有“首领子弟十万”,元宗纪有“邕州首领梁大海、周光等”,又有“瀧州首领陈行范”。《南蛮传》有“西原蛮首领黄乾曜”,“黄洞首领黄少卿”,又有“高州首领冯暄”,“谈殿又南谢首领谢疆来朝,以其地为庄州,授疆刺史”。“西赵蛮首领赵酋摩来附,以其地为明州,授酋摩刺史”。又有“雅州西诸蛮部落四十六,都是羁縻州,以首领世袭刺史”。“贞观中,松外蛮投降,任命首领蒙和为县令”。《蛮书》说:“弄栋蛮旧为褒州,曾有部落首领为刺史”。

其中被称为大首领的,在《旧唐书》的李靖传中提到:“李靖度岭到桂州,派人分道招抚,其大首领冯盎、李光度宁、长真等,都派子弟来拜见。李靖按照制度授予他们官爵。”由此可见,在唐代,大首领是地方上极有权势的人物,往往能够世袭官职,并统领一定的部落或地区。这也与碑文中提到的韦氏家族在廖州地区的世袭统治情况相吻合。

《新唐书·西域列传》记载:“永徽时,特浪生羌卜楼大首领冻就,率众来属,以其地为剑州。”同时,《唐书·南蛮列传》也提到:“贞观二十二年,西洱河大首领杨同外,东洱河大首领杨敛,松外首领蒙羽,皆入朝授官秩。”“黎州领羁縻奉上等州二十六”,可以看出夷族官员之长,开始被称为大首领。此外,《武经总要》中提到:“领郡者,或以土豪,或补以牙职,这就是一方安定的原因。”在《文苑英华》所记载的内容中,有提到大首领可以统领军事,并可以兼任其他将职,这进一步证明了大首领的地位和权力。

韦敬辨作为刺史,同时带有府卫等诸多职务,这与史书中的记载相一致,是又一个证明。“左玉钤卫”是唐朝十六卫之一,根据《新书百官志》的记载,“武后光宅元年,改左右领军卫曰左右玉钤卫”。此外,该书中还详细描述了诸卫折冲都尉府的编制和品级,以及折冲、果毅等府兵制度的设置情况。

关于“金谷府”,根据《六典》记载,领军卫兵中有射声、万年、万敌等六十府,金谷府应该是其中之一。通过地理志的考证,河南道河南府洛州有三十九个府,其中第二十三个就是金谷。此外,郭氏家庙碑中提到“郭敬之曾以金谷府折冲都尉兼左卫长上”,这也进一步印证了金谷府的存在。

韦敬辨所被授予的金谷府左果毅都尉,与历史上的屈突、郭曜为开阳府果毅都尉,段秀实为陇州大堆府果毅都尉,乙速孤行方为甘泉府左果毅都尉,乙速狐行俨为黄城府左果毅都尉等职务相类似。

“长上”二字在史书中屡见不鲜,有时甚至被用作官职名称。例如《新书百官志》中提到左右监门卫、左右龙武、羽林、神武诸军以及左右武卫、威卫、领军卫等均有长上这一职位,但品级较低,与太子左右率府属官的散长上相类似。这说明“长上”可能是当时府兵制度中的一个常见职位或者称谓。

至于崇仁寺石幢上提到的驾士长上、扶车长上,这些可能是禁闈令所掌管的内给使长上,这与兵部的宿卫官是不同的。根据唐代制度,兵部尚书会选拔骁勇善战、有材艺且可作为统领的人才,挑选其中最优秀的,命令他们宿卫,这类人被称为诸色长上。《兵志》记载:贞观初年,太宗选择了善射的百人,分为两番,于北门长上,也是这个意思。如果需要长上、折冲、果毅等人宿卫,按照《唐六典》的规定,他们都是一日上岗,两日下岗,这就是府卫入朝,轮班上岗的定期制度。

在郭氏家庙的碑文中提到:“郭子仪曾以兴德府右果毅、左金吾卫知队仗长上的身份出现。”《少林寺师子记》中也有:“押门长上、果毅杜行敦”,这些都是果毅内兼长上的证据。

“员外置者”是指在定员之外的人员,这并不是最初的制度。《旧唐书·舆服志》中提到:“员外、判、试、检校这些职位,是从武则天、中宗以后才开始有的。”《新书》又提到:“太宗省内外官,定制为七百三十员,但当时已经有员外置的存在。”

其后,唐朝又有特置同正员的制度(此事发生在高宗永徽六年)。至于检校、兼、守、判、知等职位,都不是原有的制度。武后时期,距离永徽并不远,“员外”和“特置”自然也必须与正员相同。此处没有提及“同正员”,是因为碑文省略了文字,就像《元和石幢》中提到的“尚德府折冲都尉同正,郑元信”,《郭家庙碑》中的“守武卫大将军同正,郭昕”,都已经省略了文字,因此也就没有提及“员外置”。

在唐代碑文中,“员外置同正员”这六个字经常出现在本职衔之下。只有《高延福墓志》记载其子高力士,“守丙侍员外置,不久升为中大夫,正式任命为本官”,这与此碑只称为“员外置”的情况相吻合。例如天宝七年,《崇仁寺石幢》有“冀城府左果毅都尉员外置同正员,张如意”的记载。现在以这块碑为互证,又可以看出武职事官本来就有员外特置,这是有信而有征的。

过去钱竹汀在为《北岳安天王铭》写跋时,称“员外置同正员”为未正式授予的职位,这种说法似乎有些片面。“上骑都尉”是唐朝设置的十二级勋官之一,位列正五品上阶。《旧唐书》记载:“勋官是在阶爵之外的等级,因为立有功而授予,本来就没有固定员额。”“检校”的称谓,《通典》称始于神龙二年。但实际上,于志宁检校行台左丞、唐俭检校黄门侍郎,都在高祖时期;魏征检校侍中、温彦博检校吏部侍郎,都在太宗时期,因此“检校”的称谓并非始于武后之后。

“检校刺史”在碑文中的出现,如贞观年间,李勣检校洛州刺史;乾元年间,张惟一检校华州刺史。岳珂说:“唐朝时,阶散勋官分为二,阶勋功臣,检校分为四,这些都是上级为了体现一时的微小权力而设置的,并非晋升的必经之路。”

从这块碑文来看,“果毅都尉”是武职事官,“上骑都尉”是勋官,“检校廖州刺史”、“无虞县令”都是检校文职事官。“金谷府”和“廖州”在三等中无法考证。然而韦敬辨作为西南边境的首领,被授予折冲府,作为武职事官,即使是下府也是从六品;他作为武勋官,则是正五品;作为文职事官,即使是下州也在正四品。阶勋、检校、历任多官,如果不是在边境有功,怎么能承受这些职位!这个人和他的文章,千年后能够传世,幸运的是有这块碑的存在。

而且,关于唐初边州的地名、首领的家事、山川的险要、溪洞的文章,凡是未见于其他书籍的,现在都可以看到,不能仅仅把它当作寻常的石墨来看待。“无虞县”,自贞观八年改隶澄州,至宋开宝五年,废澄州,撤销无虞,才并入上林县。现在有废墟,在下无虞乡的下无一团。

“韦敬一”与韦敬辨同时治理县县,他们的辈分和行为都相同。那个时期上距武德七年,韦厥平定蛮族的年份已经有七十多年了,他们一定是韦厥的子孙,并在这里做官。他们所治理的一州一县,可以知道是世袭无疑。《旧唐书》所说的韦厥的子孙们封侯,恐怕就是由此而来的。

过去隋朝任命宁长真为安抚太守,又任命他的族人宁宣为合浦太守;唐朝任命黄少卿为归顺州刺史,又任命他的弟弟黄少高为有州刺史。这是蛮族地区的常事,不值得称赞。难能可贵的是,“敬一”作为边境的首领官员,能写出如此雄奇雅丽的作品,书法也圆润有力,法则得当。虞世南、褚遂良确实是唐朝人,碑文刻得非常好,而且依赖这一纸碑文,确实足以补充史传志乘的缺漏。广西没有古代石刻,这块碑应当算是岭外金石中的第一。从万岁通天二年丁酉到现在道光八年戊子,已经经历了一千一百三十二年才被人发现。

谢蕴山中丞编写了《粤西金石略》,其中搜集了很多资料,但我还没有看到。如今这块碑因为我而重现于世,这次发现也足以让我感到自豪。碑中确实有一些错别字或异体字,如“象”作“象”,“列”作“烈”等,这些都是六朝碑中常见的现象,有些字体通用,有些则是借用或异体字。例如,“字”就是“漆”,这与张参的《文字字样》是相同的。另外,“以葛川为稚川”的用法,也类似于《唐纪功颂》中称“宝德王充”的例子。

碑末的年月题写为:“维大周万岁通而貳率岁次丁酉肆,丁卯朔乙癸酉。”我参考了《通鉴目录》,发现那年三月是丁酉朔,五月是丙申朔,所以四月正好是“丁卯朔”,这也可以用来纠正其他碑刻中的错误。

碑文中提到的“智城山下多良田”,这与我所见到的膏腴万顷的田地相符合,也与碑文中所说的“前临沃壤”相吻合。我还考察了当地的水系,见到澄江东流,正好经过智城山下,流出三朝堡,流经二十多里到达邹墟。这也与碑文中所描述的地理位置相符合。

此外,关于智城山的具体位置,我发现在今上林县东北五十里处,这可以纠正《广西通志》所说的“县东二十里”的错误。那个地方靠近三朝隘口,至今仍是十三堡土兵所居住的地方。当地的土舍目练仍然保留着提陀主户的意义。

正如郑夹漈所说:“郡国有时而移,山川亘古不易。”我们需要辨别方位并审视古迹。如果不是我亲自到这里,就无法得知这些情况。因此,我写下这篇证词,记录下我所得到的时间和地点信息,并将这些信息提供给世上热爱古迹的人们去考证。虽然这块碑是在伪周时期刻的,但我在题跋中仍然把它当作唐碑来处理,这是遵循范祖禹的《唐鉴》和朱子的《纲目》这两本书的体例。

来源:中华网时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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