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暮色四合,李大山踩着泥泞的田埂往村里走。远处的山峦在暮霭中若隐若现,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他记得小时候,这个时节田里该是金黄的稻浪翻滚,可现在,目之所及尽是荒草萋萋。
暮色四合,李大山踩着泥泞的田埂往村里走。远处的山峦在暮霭中若隐若现,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他记得小时候,这个时节田里该是金黄的稻浪翻滚,可现在,目之所及尽是荒草萋萋。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枝干虬曲,树皮皲裂,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树下坐着几个老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李大山认出其中一个是张老汉,他佝偻着背,手里捏着一根旱烟袋,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大山回来啦?"张老汉眯着眼打量他,"听说你在城里混得不错,怎么有空回来?"
李大山笑了笑,没接话。他注意到张老汉脚边放着一把锄头,锄刃已经锈迹斑斑。
穿过村道,两旁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土坯。偶尔有几声犬吠,在寂静的村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记得小时候,每到傍晚,这里该是炊烟袅袅,孩童嬉闹,可现在,连个人影都难见到。
祖宅在村子最深处,青砖黛瓦,门楣上还留着"耕读传家"四个斑驳的大字。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杂草丛生,墙角堆着几捆干柴,已经发黑腐朽。
堂屋里,父亲的遗像还挂在正中央,相框上落了一层灰。李大山用袖子擦了擦,照片里的父亲依然目光炯炯,仿佛在注视着他。他记得父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大山啊,这地是咱的根,不能荒了。"
院子里,那架祖传的耧车静静地立在墙角。李大山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木质的扶手。耧车的木料已经发黑,但依然结实。他记得小时候,父亲就是推着这架耧车,在田里来回穿梭,播种、施肥、除草。那时的父亲,总是哼着小曲,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耧车的影子拉得老长。李大山蹲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斑驳的月光,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父亲的声音:"这地是咱的根,不能荒了。"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寂静。李大山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月光下,他的影子与耧车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传承。
他转身走进堂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借着月光,在上面写下几个字:"现代农业振兴计划"。月光透过窗棂,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李大山推开智能大棚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枯黄的草莓叶,叶片下是发黑的根茎,像被火烧过一般。耳边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看见张老汉佝偻着背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那根旱烟袋。
"啧啧,这就是你说的现代农业?"张老汉用烟袋杆挑起一株枯死的草莓苗,浑浊的眼睛里带着讥讽,"连个草莓都种不活,还想着振兴家乡?"
李大山站起身,想要解释,却看见张老汉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轻轻一抖,纸张在空中飘落。那是他抵押祖宅的合同,纸角已经卷起,上面还沾着几点烟灰。
"年轻人啊,还是太嫩了。"张老汉转身离去,烟袋杆在身后轻轻摇晃,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叹息。
李大山弯腰捡起合同,纸张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抬头望向大棚外,阳光透过塑料膜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张老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只有那根烟袋杆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月光如水,洒在李家斑驳的土墙上。王桂花轻巧地翻过院墙,碎花裙摆被墙头的荆棘勾破,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她怀里抱着投影仪和几本农业书籍,脚步轻盈得像只夜行的猫。
李大山正蹲在堂屋门口,借着月光翻看笔记本,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王桂花站在月光下,裙摆的裂口在风中轻轻摇曳。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你怎么来了?"
王桂花没说话,只是将投影仪放在地上,熟练地接上电源。蓝光在土墙上投下一片光影,她翻开农业书籍,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讲滴灌技术,或许能解决草莓的病虫害问题。"
李大山凑过去,两人的影子在土墙上交叠。王桂花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滑动,月光透过她裙摆的裂口,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坚定:"大山,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李大山望着土墙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听见王桂花轻轻"嘘"了一声。她蹲下身,从包里掏出一把螺丝刀,开始调试投影仪的焦距。月光下,她的侧脸被蓝光映得格外柔和,裙摆的裂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赵小兰的高跟鞋陷进晒谷场的泥地里,她皱着眉头拔出鞋跟,抬头时正撞见李大山为王桂花拂去鬓角的塑料薄膜碎屑。月光下,两人的身影靠得很近,李大山的手指轻轻掠过王桂花的发丝,动作温柔得让赵小兰心头一颤。
她站在原地,手中的电商运营方案被捏得微微发皱。晒谷场上,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她脚边掠过。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夜的寂静。赵小兰深吸一口气,高跟鞋在泥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印痕,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暴雨如注,山洪裹挟着泥沙冲下坡地,智能大棚的钢架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张老汉赤着脚冲进雨幕,竹篾在他粗糙的掌心里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混着雨水渗进泥土。他顾不上疼痛,双手死死抓住摇摇欲坠的棚顶,浑浊的眼睛在雨幕中闪着异样的光。
"保秧苗!"他嘶哑的喊声淹没在雷声中,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村民心上。几个年轻人冲进雨幕,跟着张老汉一起用竹篾加固棚顶。陈书记举着手机,镜头在暴雨中摇晃,应急马灯在钢架上摇晃,昏黄的光晕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
直播间里,弹幕突然刷屏:"这是哪里?""太感人了!""我要买他们的葡萄!"陈书记的手微微发抖,雨水顺着手机屏幕流下,模糊了镜头,却模糊不了那一道道在暴雨中奋力抢险的身影。
张老汉的手掌在竹篾上又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雨水流下,在泥地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他咬紧牙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竹篾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断裂声。晨雾还未散尽,无人机在梯田上空盘旋,银色机翼划破薄雾,带起一阵微风。突然,机身微微倾斜,撞上了悬挂在竹竿上的农药瓶风铃。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清晨骤然响起,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王桂花。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耳边回荡着风铃的余音,心头却莫名一紧。抓起外套冲出房门,晨雾中,她看见机房的方向冒出一缕缕蒸汽,在微凉的空气中缓缓升腾。
王桂花攥紧手中的温度传感器,屏幕上的数字正在急速下降。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碎花裙摆被晨露打湿,贴在腿上。风铃的余音还在耳边回荡,与她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机房的门虚掩着,蒸汽从门缝中溢出,在晨雾中形成一片朦胧的白色。王桂花的手搭在门把上,指尖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汉白玉丰碑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村民们围在碑前,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刻着自己掌纹的纹路。赵小兰站在直播架前,调整着手机的角度,镜头对准了张老汉手中的龙凤烛台。
"这是张伯用草莓藤编的喜烛,"她将烛台转向镜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每一根藤条都来自那场暴雨后幸存的草莓苗。"
烛台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藤条编织的龙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张老汉站在一旁,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烛台,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直播间里,弹幕如潮水般涌来:"太美了!""这是艺术品啊!""我要买!"赵小兰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微微上扬,却在看到一条弹幕时突然顿住:"这烛台,是不是为大山和桂花的婚礼准备的?"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李大山和王桂花正站在丰碑前,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牵在了一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一直延伸到天边。
赵小兰深吸一口气,将烛台轻轻放回桌上,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快递站的灯光在深夜里格外刺眼,堆积如山的麦穗请柬几乎要撑破仓库的墙壁。李大山站在门口,望着这满屋子的请柬,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每一封请柬都嵌着麦穗标本,展开后是村庄的3D规划图,这是他精心设计的婚礼邀请。
他随手拿起一封请柬,指尖轻轻摩挲着麦穗的纹路,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在3D模型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什么——两只依偎的布谷鸟,小巧精致,羽毛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起。
李大山的呼吸微微一滞,心跳突然加快。他记得小时候,每到春耕时节,布谷鸟的叫声就会在田间回荡。父亲曾说布谷鸟是农人的朋友,它们的叫声预示着丰收的希望。而王桂花,她总是喜欢在田间劳作时哼着那首古老的布谷鸟歌谣。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两只布谷鸟,仿佛能感受到它们的温度。王桂花是什么时候偷偷把它们藏进去的?是在他熬夜设计请柬的时候,还是在他疲惫地趴在桌上小憩的片刻?他的眼前浮现出王桂花伏案工作的样子,她的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手指在模型上轻轻移动,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李大山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发热。他小心翼翼地将请柬合上,仿佛怕惊扰了那两只依偎的布谷鸟。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封请柬,更是王桂花对他、对这片土地最深情的告白。
他转身走出快递站,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远处,村庄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绿水青山”的图案。他知道这片土地正在焕发新生,而他和王桂花的故事,也将在这片土地上继续书写。
李大山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快地朝家的方向走去。他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封请柬,仿佛握着整个世界的希望。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这些请柬将飞向四面八方,带着他们的故事,带着这片土地的希望,飞向每一个角落。
而他和王桂花的婚礼,也将在这片土地上,在这片他们共同守护的绿水青山中,迎来最美好的时刻。
来源:大菠萝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