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推开那扇门,看到表姐那张苍白的脸时,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当我推开那扇门,看到表姐那张苍白的脸时,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拉着我的手说:『老弟,帮我揉揉腰吧,最近实在疼得厉害。』」
「我哪里知道,这一揉,竟然揉出了一场隐藏二十年的谜团。」
「谁能想到,她腰间那条不起眼的腰带,竟藏着我父亲死亡的真相?」
那是1976年的冬天,北方的风刮得特别猛。
我二十出头,刚从部队退伍回来,在县里的粮站当了个小干部。
表姐大我五岁,那年二十八了,在县医院当护士,早些年嫁给了邻县一个医生。
新婚没多久,姐夫就被借调到边远山区去了,一去就是三年。
那段日子县里闹饥荒,城里人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
我在粮站工作,偶尔能搞到一点余粮,就背着领导偷偷送去贴补表姐家。
那天,我又弄到了十来斤糙米,装在挎包里往表姐家赶。
表姐家在医院分的宿舍楼里,一间不大的平房,冬天特别冷。
我敲了敲门,好半天才听见里面有了动静。
门开了,表姐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吓人。
「老弟,你怎么来了?」表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把米袋往桌上一放:「姐,又弄了点米来,这阵子别饿着。」
表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眼睛却是红的。
「咋了这是?」我有些紧张地问。
表姐摆摆手,把门插上,然后坐到床沿上,皱着眉头揉腰:「没事,就是前两天值夜班,搬病人的时候扭到腰了,疼得厉害。」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关切地问。
「我就在医院上班,哪还用去,吃了止疼药,好不了多久就能好。」表姐说完,脸上又露出痛苦的表情。
「老弟,你能帮我揉揉腰吗?我自己够不着疼的地方。」表姐轻声问我。
我有些犹豫。虽说是表姐,到底男女有别。但看她疼得直冒汗,我也不好推辞。
「那,那行吧。你指给我看哪儿疼。」
表姐把身子侧过去,指了指后腰的位置:「就这,你轻点儿。」
我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揉她指的位置。隔着厚厚的棉衣,我感觉不到什么,表姐也说不得劲。
「你稍等,我把外衣脱了,这样你能找准地方。」
表姐解开棉袄,里面是一件单薄的蓝色衬衫,腰上系着一条旧腰带。
我正准备继续揉,不小心碰到了那条腰带。
奇怪的是,手触碰到腰带的瞬间,感觉里面似乎有东西。
「姐,你这腰带里面是啥?」我随口问道。
表姐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转过身来,脸色比刚才更白了:「没,没什么,就是条普通腰带。」
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腰太疼了?要不我去给你找大夫?」
表姐摇摇头,突然握住我的手:「老弟,你先别问了。今天你回去吧,改天再来。」
我不明所以,但看她态度坚决,只好拿起帽子准备离开。
临走前,我又看了一眼她腰间的那条腰带,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回去的路上,雪下得更大了。
我缩着脖子往家走,脑子里还想着表姐奇怪的反应。
这一晃,又过去了两个星期。
我忙着粮站的活计,没顾上去看表姐。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表姐病了,让我过去一趟。
02赶到医院的时候,表姐正躺在病床上,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糟。
「老弟,你来了。」表姐的声音很虚弱。
「姐,你这是怎么了?医生说啥了?」我紧张地问。
表姐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老弟,上次你来的事,没对别人说吧?」
我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表姐仿佛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挣扎着坐起来,拉住我的手:「老弟,我这病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累的。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姐,你说。」
「我宿舍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有个信封,你帮我取来。」表姐的眼神异常严肃。
「就这事?行,我这就去。」
「等等,」表姐又叫住我,「你进屋后锁上门,别让人看见你拿东西。」
我点点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表姐的宿舍还和两周前一样,只是显得更冷清了。
我按照她说的,找到了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
抽屉里整整齐齐,只有几本书和一个黄色的信封。
我拿起信封,它很薄,但捏起来感觉里面似乎有一小片硬物。
正准备离开,我瞥见了挂在椅背上的那条腰带。
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拿起来摸了摸。
腰带很旧了,但质地不错,摸起来里面确实藏了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转身离开了宿舍。
回到医院,表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我手里接过信封。
「姐,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
表姐打断了我:「老弟,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我不想连累你。」
看她这样说,我更困惑了。
「姐,咱们是亲人,有啥事你直说,我能帮就帮。」
表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还记得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我愣住了。
我爹是在我十岁那年去世的,听说是意外落水。
当时我年纪小,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只记得娘从那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很少提起这事。
「你为啥突然问这个?」
表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你爹是个好人,他不该死的……」
说着,她的眼圈红了。
我心里一震:「姐,你知道我爹的事?」
表姐摇摇头:「老弟,再给我点时间,等我出院了,我会告诉你一切。现在,你先回去吧,这几天别来看我了。」
我满腹疑问,但看表姐疲惫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追问。
离开医院,我心绪不宁。
表姐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往事。
爹去世那年,我才十岁。那天,他说去河边办事,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村里人找了三天三夜,最后在下游十里外的一个水湾里找到了他的遗体。
当时大家都说是意外落水,可娘总说爹水性很好,怎么会溺水呢?
后来日子太苦,这事也就渐渐被搁置了。
现在表姐突然提起,还说爹不该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带着满腹疑问,我决定去找我娘问个清楚。
娘住在村里老房子,我每月都会回去看她几次。
进门时,娘正在纳鞋底。看见我,她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儿啊,今天咋想起来了?」
我在她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见山:「娘,我想问问爹当年是怎么死的?」
娘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问这个干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就是想知道真相。」
娘放下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你爹是个老实人,一辈子不会跟人争抢。那年河边开了个小工厂,排出来的水把鱼都毒死了。你爹气不过,去找厂长理论,结果……」
她的声音哽咽了。
「结果怎么了?」
「没人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爹没回来,三天后尸体在下游被找到了。」
「警察没调查吗?」
「那时候哪有人管这些。村长说是意外,就是意外呗。」
我沉默了。难道爹的死真的跟那个工厂有关?
「娘,表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娘猛地抬起头:「你表姐?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爹不该死,好像知道些什么。」
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表姐那时候在镇上念书,她能知道什么。」
虽然娘这么说,但我感觉她有所隐瞒。
离开老家时,天又下起了雪。
爹死的那年冬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大雪天。
我决定,等表姐出院,一定要问个明白。
03一周后,表姐出院了。
她打电话让我去她宿舍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这一次,进门后她再三确认门窗关严实了,才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布包。
「老弟,今天我要告诉你的事,你听完之后可能会恨我,但这么多年了,我实在忍不住了。」
表姐的声音有些发抖。
「姐,你到底要说啥?」
表姐深吸一口气:「你爹的死,不是意外。」
我心里一震:「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
「他是被人害死的。」表姐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我心上。
「谁?是谁害死了我爹?」我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周厂长。就是那个开小工厂的。」
这个名字我听娘提起过,是当年河边那个排污染水的工厂老板。
「有证据吗?」
表姐解开那个布包,从里面取出一本发黄的日记本。
「这是我当年的日记。那天我正好放假回家,在河边看见了一切。」
她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你爹去找周厂长理论,说他排污染水害死了鱼,还让村民们喝了不干净的水。两人争执起来,周厂长一怒之下推了你爹一把,你爹失足掉进了河里。」
「周厂长没救人?」
「他不但没救,还拿了根木棍,在你爹挣扎的时候……」表姐说不下去了。
我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你不站出来说实话?」
「我害怕啊!」表姐的眼泪夺眶而出,「周厂长当时看见了我,威胁说如果我敢说出去,我和我家人都活不了。我才十几岁,被吓坏了。」
我努力平复着怒火:「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表姐从布包里又拿出一样东西——是那条腰带。
「因为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腰带,从里面抽出一张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男人站在河边,其中一个怒目而视,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这是我那天躲在树丛后面拍的,用表哥的相机。我一直把照片藏在腰带里,不敢给任何人看。」
我接过照片,照片虽然模糊,但我认出了其中一个人——那是我爹。
而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周厂长了。
「所以上次我无意中碰到你的腰带,你才那么紧张?」
表姐点点头:「我以为这事能一直瞒下去,可最近我病了,医生说……说我时日不多了。我不能带着这个秘密走。」
「什么?你……」我震惊地看着她。
表姐苦笑:「是血癌。瞒了有半年了。老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哽咽着点头。
「答应我,别报复。周厂长现在已经是个有权有势的人物了,你斗不过他。我只想让你知道真相,让你爹在九泉之下能瞑目。」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
表姐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来,我煮了红糖姜茶,喝点暖暖身子。」
「姐,我不渴。」
「喝点吧,外面冷。」她执意把茶杯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杯子,茶很烫,散发着浓郁的姜味。
表姐坐到我旁边,轻声说:「还记得小时候吗?每次你感冒,我都会给你煮这个。」
我嗯了一声,心里百感交集。
表姐突然靠过来,轻轻揽住我的肩膀:「老弟,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还行吧,就是有时候想起爹,心里不是滋味。」
「你爹是个好人,你很像他,老实厚道。」
说着,她的手顺着我的背往下,轻轻按摩着我的腰。
「姐,你干嘛?」我有些不自在。
「上次你帮我揉腰,今天我帮你揉回来。你整天在粮站搬东西,腰肯定不好受。」
她的手法很专业,确实舒缓了我紧绷的肌肉。
「老弟,你这肩膀和背都硬邦邦的,得多按按。」
说着,她的动作越来越自然,从肩膀一直揉到腰际。
屋里的炭火烧得很旺,我竟有些昏昏欲睡。
「姐,我可能得走了,粮站还有事。」我挣扎着想起身。
「别急,」表姐按住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她起身去拿那个黄色信封,就是我之前从她宿舍拿来的那个。
从信封里,她取出一张纸,看起来像是一份检验报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这是亲子鉴定报告。」
「什么?」我一头雾水。
「老弟,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没告诉你。」表姐深吸一口气,「你不是你爹的亲生儿子。」
我如遭雷击:「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你是姨妈和一个外地商人的孩子。姨妈怀上你的时候,那个商人早就跑了。你爹可怜姨妈,就把你认作了自己的儿子。」
「这不可能!」我猛地站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份亲子鉴定是我前年偷偷做的,用了你的一根头发和你爹墓前的土。科学不会骗人。」
我感觉膝盖一软,跌坐回床沿:「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表姐的目光变得幽深:「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周厂长杀的不是你亲爹。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不必为了他去冒险。」
我的心一片混乱,不知该相信什么。
「老弟,你累了吧?要不先躺一会儿?」表姐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我确实感到一阵阵倦意袭来,眼皮越来越沉。
「姐,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表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扶我躺下。
「好好休息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我昏睡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当我的身体滑落在床上时,表姐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我的腰带。
她轻轻解开我的外衣,手指缓缓划过我的腰际,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对不起,老弟,」她低语着,唇瓣轻颤,「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的手停在我的腰带上,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解开它。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发现自己躺在表姐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屋里静悄悄的,不见表姐的身影。
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外衣和腰带都整齐地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我冷汗直冒。
表姐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是爹的亲生儿子?周厂长真的杀了爹?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张纸条。
我颤抖着拿过来,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上面的字:
「老弟,对不起,我给你下了安眠药。等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别来找我,也别去找周厂长。照片和日记本我都带走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好活下去。」
纸条的落款是「表姐字」,日期是当天。
我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去开灯。
灯亮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呆住了——表姐的宿舍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衣柜空了,桌上的小物件不见了,连墙上那副她最喜欢的小画也不见了。
她走了,带着所有能证明我爹死因的证据。
我冲出门去,寒风扑面而来。
天已经黑了,医院里的灯火零星闪烁。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医院周围转悠。
走到医院后门时,我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那里,车旁站着几个身影。
借着路灯,我认出了其中一个是表姐。
她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拎着一个小皮箱。
还有两个陌生男人陪着她,其中一个正把她的行李放进车里。
我刚要上前,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东西都带齐了吗?」
那声音让我浑身一震——是周厂长!
我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竖起耳朵仔细听。
「都带齐了。」表姐回答道,声音出奇的平静。
「那个小子呢?」周厂长问。
「睡着了,药效够他睡到明天早上。」
「你确定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我给他喝的是一种特殊药物,会让他对今天下午的记忆模糊不清。等他醒来,最多记得我说过要离开,但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会记不清楚。」
周厂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次离开,你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会遵守承诺的,只要你放过我弟弟。」表姐的声音有些颤抖。
「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说完,周厂长做了个手势,其中一个男人打开车门,示意表姐上车。
表姐站在原地没动:「我能再看他一眼吗?」
「不行!」周厂长厉声道,「现在立刻离开,否则之前的约定作废。」
表姐垂下头,默默上了车。
吉普车发动,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表姐和周厂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帮着杀害我爹的凶手?
带着满腹疑惑,我蹒跚着回到表姐的宿舍。
屋子里冷冰冰的,再也找不到有关照片和日记的线索。
我瘫坐在床边,不知所措。
突然,我的手摸到床垫下面有个硬物。
伸手掏出来一看,是个小巧的金属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表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男人的脸被故意涂黑了。
我打开信,上面的字迹是表姐的:
「老弟,如果你找到了这个盒子,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我向你道歉,今天对你说的话全是假的。你就是你爹的亲生儿子,那份所谓的亲子鉴定报告是伪造的。」
「周厂长确实杀害了你爹,我的日记和照片都是真的。但我不能把证据给你,因为周厂长现在势力太大,你斗不过他。」
「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你知道真相,一定会去找周厂长拼命。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所以我选择和周厂长做了交易——我永远离开,带走所有证据,他保证不伤害你。」
「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安排。那些证据我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十年后会自动寄给有关部门。到那时,周厂长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老弟,答应我,别做傻事。好好活下去,照顾好娘。你爹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读完信,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原来表姐是在保护我。
她宁愿背负欺骗我的罪名,也要确保我的安全。
那天晚上,我在表姐的宿舍里坐到天亮。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时,我做了个决定——遵守表姐的嘱托,暂时不去寻找周厂长。
我会好好活下去,等到证据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离开前,我最后环顾了一遍这个小小的房间。
在门后的挂钩上,我发现了表姐忘记带走的一条围巾。
那是我去年冬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我小心地取下围巾,贴在脸上,似乎还能闻到她惯用的那种淡淡的香皂味。
「姐,我答应你,会好好的。」我喃喃自语,「十年后,我们再见。」
表姐走后,日子依然按部就班地过着。
我继续在粮站工作,周末回村看娘,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我刻意避开周厂长,也不再提起爹的死因。
但我知道,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三年后,我结了婚,娶了隔壁生产队的一个姑娘。
她勤快善良,很会照顾人。娘很喜欢她。
婚后第二年,我有了自己的儿子。
看着他粉嫩的小脸,我忍不住想起了表姐的话——「好好活下去。」
是啊,为了这个新生命,为了娘,我必须好好活下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1985年。
这一年,县里开展了环境整治,周厂长的工厂因为严重污染被勒令停产。
紧接着,有关部门对他过去的违法行为展开了调查。
不知是谁举报的,总之一夜之间,周厂长锒铛入狱。
当我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五味杂陈。
表姐说过,证据会在十年后公布,可现在才过了八年,周厂长就倒台了。
难道还有其他人掌握了证据?
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信,寄信人那一栏赫然写着表姐的名字。
我的手都在发抖,好一会儿才撕开信封。
「老弟,你还好吗?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患的不是普通的血癌,是急性白血病,医生说最多活三年。
离开那天,我就去了西北一个小县城,在那里度过了我生命的最后时光。我不告诉你我去了哪里,就是不想让你为我分心。
我知道周厂长已经伏法了。这比我预计的提前了两年。其实那天晚上我告诉你的,关于证据会在十年后公布的事是真的。
但我没告诉你的是,我还制作了一份证据副本,交给了一个可靠的朋友。我嘱咐他,如果我三年内没有消息,就把证据公布出来。
这个朋友是我医学院的同学,现在在省里工作。他信守了诺言。
老弟,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娶妻生子了吗?希望你的孩子健康快乐。
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总是跟在我后面,叫我表姐表姐的。那时候多好啊,没有这么多秘密和谎言。
关于那天我给你下药的事,我很抱歉。但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你清醒着,一定会去找周厂长拼命。
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爹已经因他而死,我不能再看着你重蹈覆辙。
老弟,等我离开人世,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欺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对了,随信附上一把钥匙。这是县城邮局里一个保险柜的钥匙。柜子里有我的日记本原件和那张照片。虽然周厂长已经伏法,但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你保存吧,毕竟这是关于你爹的最后记忆。
永远爱你的表姐」
看完信,我泪如雨下。
这么多年了,表姐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守护着真相。
即使面对死亡,她依然坚持把事情做到最完美。
我抹去眼泪,从信封里倒出那把小小的钥匙,攥在手心里。
钥匙很冰,但我的心却是暖的。
第二天,我请了假,坐长途汽车去了县城邮局。
邮局的工作人员看了钥匙上的编号,带我去了保险柜区。
柜子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无比珍贵。
一本发黄的日记本,一个牛皮纸信封,还有一张表姐的照片。
照片上,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静静地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微笑着看向镜头。
她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但眼神依然明亮。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84年3月15日。也就是她离世前不久。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这些东西,踏上了归途。
回到家,妻子见我眼睛红肿,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把这些年的事都告诉了她。
她听完,紧紧抱住了我:「你表姐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是啊,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晚上,当孩子和妻子都睡了,我一个人坐在灯下,翻开了表姐的日记本。
里面不仅有当年目睹我爹被害的记录,还有这些年她的生活点滴。
最后几页记录了她的病情,字迹虽然颤抖,但依然工整。
最后一篇日记写于1984年5月18日:
「今天看了老弟寄来的全家福。他的孩子真可爱,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样子。看到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已经没有遗憾。周厂长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老弟有了幸福的家庭,我的使命已经完成。
唯一的心愿是能再见老弟一面,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样也好,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憔悴的样子。
希望来生还能做他的表姐,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一起在河边捉蚱蜢,一起在田埂上追蝴蝶。」
合上日记本,我的心如刀绞。
原来表姐一直都收到了我的来信,只是她选择了不回复。
她要的是我幸福快乐地生活,而不是为她担忧。
第二天,我去集市上买了一束最鲜艳的野花,然后驱车几十里,来到了西北的那个小县城。
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我找到了表姐的墓地。
那是一座很小的坟,墓碑上只刻着她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我跪在墓前,摆上鲜花,点上香烛,然后静静地说:
「姐,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来晚了。」
风轻轻吹过,吹动墓前的野草和鲜花,仿佛是她在回应我。
「姐,爹的冤屈已经洗清了,周厂长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可以安心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有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姐,谢谢你这些年的守护。你永远是我最敬爱的表姐。」
说完,我擦去眼泪,深深地向墓碑鞠了一躬。
回家的路上,夕阳西下,晚霞如血,染红了半边天。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表姐常常牵着我的手,指着这样的晚霞说:「看,天上着火了,真美啊。」
是啊,真美。
就像她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如晚霞般绚烂夺目。
到家时,妻子和儿子正在院子里等我。
儿子欢快地跑过来:「爸爸,你去哪儿了?我和妈妈等你好久了!」
我蹲下身,把他抱起来:「爸爸去看一个很重要的人。」
「谁啊?」儿子好奇地问。
「你的表姨,一个非常勇敢、非常善良的人。」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我看向远方,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也许在某个美丽的梦里吧。」
回到屋里,我从箱子底取出那条表姐留下的腰带。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珍藏着它,从未示人。
现在,我可以坦然面对这段往事了。
我把腰带系在腰间,仿佛感受到了表姐的气息和温度。
「姐,你看见了吗?我过得很好,就像你希望的那样。」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吹动窗帘,屋内的灯光摇曳了一下。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表姐站在远处,微笑着向我挥手。
「姐,来生再见。」我轻声说道,心中无比安宁。
月光如水,洒满了整个院子。
我知道,无论身在何处,表姐都会一直守护着我和我的家人。
因为,这就是亲情的力量——穿越生死,永不磨灭。
来源:夏天葡萄最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