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土地承包到户后，姜全是村里第一个敢甩开膀子干的。辛伟还是光着脚的半大孩子，总跟在他身后转。看他把尿素袋子剪开铺在瓜田垄上，说这叫“地膜覆盖”，能保墒还能增产；看他点播的玉米苗齐整整站成队，侍弄得西瓜圆滚滚压弯了藤。辛伟蹲在田埂上啃着他递来的瓜，含糊不清地喊：“

村东头晒麦场边的老槐树，影子一年年拉长，像极了姜全这辈子的光景。

土地承包到户后，姜全是村里第一个敢甩开膀子干的。辛伟还是光着脚的半大孩子，总跟在他身后转。看他把尿素袋子剪开铺在瓜田垄上，说这叫“地膜覆盖”，能保墒还能增产；看他点播的玉米苗齐整整站成队，侍弄得西瓜圆滚滚压弯了藤。辛伟蹲在田埂上啃着他递来的瓜，含糊不清地喊：“姜叔，你真行！”

姜全那时总拍着他的后脑勺笑：“傻小子，种地得用巧劲儿。”

后来的事，连村口老槐树都看在眼里。辛伟没辜负那一声声“姜叔”，把从他那儿学的本事嚼碎了，又掺了新东西——镇上农技站借来的书、县里专家讲课的笔记，还有后来手机里的农业APP。土地承包的好光景还没尝够，他又折腾起土地流转，把各家零散的地块拢成千亩连片田。拖拉机换成了无人播种机，灌溉渠接了智能传感器，手机一点，就知道哪块地缺水、哪片田该追肥。

去年秋收，辛伟的玉米地亩产比旁人高三百斤，辣椒红得像铺了层绸缎，收购商的卡车在田边排起长队。姜全站在自家那几亩地里，看着稀稀拉拉的麦秆，手里的镰刀沉得像灌了铅。他那套“看天吃饭”的老经验，在智能化管理面前，成了件磨破的旧衣裳，遮不住风，挡不住雨。

这天傍晚，辛伟刚指挥无人机撒完最后一遍叶面肥，转身就见姜全站在田埂上。老人背有点驼，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烟盒，嘴唇动了好几下，才瓮声瓮气地说：“小伟，叔……想跟你学学。”

辛伟愣了愣，随即笑了：“姜叔，您这说的啥话？我这点本事都是您教的。”

“不一样了。”姜全摆摆手，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你那手机里能长庄稼，叔看不懂。以前是你跟着我，现在……该我跟着你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两瓶好酒，“按老规矩，拜师得有诚意。”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新翻的土地上，一老一小，像极了多年前的模样，只是这次，站在前头的换成了辛伟。他接过酒，却把布包塞回姜全手里：“酒我收下，拜师就免了。以后您常来，咱爷俩一起琢磨。”

第二天一早，姜全揣着新本子出现在辛伟的田头。无人机嗡嗡飞过头顶时，他仰着脖子看，手在本子上画着什么，像个认真的小学生。辛伟走过去，指着手机屏幕上的农田数据图：“姜叔您看，这块地氮含量有点低，咱明天追点肥……”

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应和。土地还是那块土地，种庄稼的人却一辈辈传着接力棒，把日子种得越来越兴旺。（马学贤）

来源：商丘记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