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宏达从废墟中爬出来时,浑身是血,耳边还回响着工友们的惨叫声。
张宏达踏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八年了,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01
八年前的那个雨夜,建筑工地上的脚手架在轰鸣的雷声中轰然倒塌。
张宏达从废墟中爬出来时,浑身是血,耳边还回响着工友们的惨叫声。
"老张,你没事吧?"工友李大海艰难地从钢管下爬出,额头上鲜血直流。
张宏达摇摇头,环顾四周的惨状,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这是他担任工地安全员的第三个年头,也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片土地上。
事故发生后,张宏达被紧急送往医院。
病房里,妻子李琴红着眼眶守在床边,儿子张高朗紧紧握着他的手。
"爸,医生说你没事,只是一些外伤。"十五岁的张高朗声音有些颤抖。
张宏达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真正的灾难还在后面。
第二天,警察来到病房。
"张宏达,你涉嫌重大安全责任事故罪,现在需要配合调查。"
李琴瞬间瘫软在椅子上,张高朗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
"爸,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是普通的工地事故吗?"
张宏达闭上眼睛,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作为工地的安全员,他确实存在监管不力的责任。
虽然事故的直接原因是材料供应商提供了不合格的钢材,但按照法律规定,他作为现场安全负责人,难辞其咎。
接下来的几个月,张宏达在看守所里度过。
李琴每周都会来探视,带着儿子,有时还带着婆婆王淑珍。
"宏达,你放心,我们都等你回来。"李琴总是这样说,眼中含着泪水。
张宏达每次都想告诉妻子,让她带着孩子改嫁算了,不要为了他耽误一生。
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许是自私,也许是不舍,他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
法庭开庭的那天,张宏达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
法官宣读起诉书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李琴的抽泣声。
"被告人张宏达,犯重大责任事故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八年,对于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儿子成年、结婚、生子,他都无法参与。
意味着母亲的晚年,他无法尽孝。
意味着妻子最好的年华,要在等待中度过。
宣判后,张宏达被带下法庭。
他回头看了一眼旁听席,李琴正用手帕擦着眼泪,张高朗紧紧抱着奶奶。
那一刻,他心如刀割。
02
法庭宣判的那天,李琴握着丈夫的手,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宏达,你听我说。"李琴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张宏达疑惑地看着妻子,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这八年,我不会来探视你了。"
张宏达如遭雷击,"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琴深吸一口气,"我要让高朗正常地长大,不能让他背负着父亲是罪犯的阴影。"
"所以你要离开我?"张宏达的声音颤抖。
"不,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李琴紧握着丈夫的手,"但我要给高朗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李琴的计划很简单却又很残酷。
她要告诉儿子和婆婆,张宏达是去外地承包工程了,要很多年才能回来。
这样,张高朗就不会知道父亲的真实情况,可以正常地上学、交友、恋爱。
而她,将独自承担起照顾这个家的重任。
"可是,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张宏达眼中含泪。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们是夫妻。"李琴笑了笑,但笑容中带着苦涩,"你在里面好好改造,我在外面好好生活,八年后我们再团聚。"
张宏达想要说什么,但李琴已经站起身。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
说完,李琴转身离开了探视室。
张宏达看着妻子的背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
他既感激妻子的深情,又为她即将承受的苦难而心痛。
从那天起,张宏达再也没有见过家人。
李琴回到家后,面对儿子的询问,她编织了第一个谎言。
"高朗,爸爸接了一个大工程,要去新疆,可能要很多年才能回来。"
张高朗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相信了母亲的话。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父亲确实是个能干的工程师。
李琴又去找婆婆王淑珍谈话。
"妈,宏达要去外地工作了,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王淑珍点点头,"那就让他好好干,我们在家等他。"
老人家并没有多想,她相信儿媳妇不会骗她。
就这样,李琴开始了她八年的独自支撑。
第二天,她就去工厂找工作。
胡军是附近一家制衣厂的老板,他看李琴人老实,就给了她一份缝纫工的工作。
"李琴,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厂里的姐妹都会帮你的。"
李琴感激地点点头,"谢谢胡老板。"
从此,李琴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婆婆和儿子准备早饭,然后赶到工厂上班。
晚上回到家,还要辅导儿子的功课,照顾婆婆的起居。
有时候,张高朗会问:"妈,爸爸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
李琴总是说:"那边信号不好,你爸爸说了,让我们好好生活,不要担心他。"
每当这时,李琴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多想告诉儿子真相,多想和他一起去探视张宏达。
但她不能,她要为这个家,为儿子的将来着想。
03
张宏达在狱中度过第一个春节,望着探视室空荡荡的座椅陷入沉思。
除夕夜,监狱里格外安静。
其他犯人都在写信给家人,或者准备明天探视时要说的话。
只有张宏达一个人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老张,你怎么不给家里写信?"同室的犯人老王问道。
张宏达苦笑一声,"没人会看的。"
他想起李琴说的话,心中既理解又痛苦。
妻子是对的,为了儿子的将来,他们必须做出这样的牺牲。
但理解归理解,孤独和思念却是实实在在的。
大年初一,探视日。
张宏达坐在探视室里,看着其他犯人和家属团聚的温馨场面,心如刀割。
"张宏达,你的家属呢?"管教问道。
"他们...不来了。"张宏达低头回答。
管教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在监狱里,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很多犯人刚进来时家属还会探视,但时间长了,就渐渐断了联系。
只是张宏达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才服刑半年,家属就不来了。
从那天起,张宏达开始适应没有探视的生活。
每到探视日,他就在监舍里读书或者写日记。
他开始记录自己在狱中的生活,记录对家人的思念。
"今天是我入狱的第200天,不知道高朗的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今天是我入狱的第365天,高朗应该已经上高二了,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
"今天是我入狱的第500天,琴儿一个人照顾妈妈和高朗,一定很辛苦。"
每一篇日记,都是对家人的深深思念。
但同时,张宏达也开始怀疑。
也许李琴真的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
也许她们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也许,他真的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在深夜的时候。
张宏达经常失眠,躺在床上想象着家人的生活。
也许李琴已经改嫁了,也许张高朗已经有了新的父亲。
也许母亲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儿子。
这些想法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有时候,他甚至希望李琴真的能够重新开始。
毕竟,一个女人独自撑起一个家,太难了。
春节过后,张宏达开始参加监狱里的劳动改造。
他被分配到木工车间,每天制作各种木制品。
劳动能够让他暂时忘记思念和痛苦,所以他工作得很认真。
车间主任老赵很欣赏他,"张宏达,你手艺不错,以前学过木工?"
"没有,就是想多干点活,时间过得快一些。"张宏达回答。
老赵点点头,他理解这种心情。
很多犯人都是这样,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但张宏达不知道的是,在监狱外面,李琴也在用同样的方式度过每一天。
她把所有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念丈夫。
只有在深夜的时候,她才会偷偷地哭泣。
04
李琴开始在工厂打工,向邻居和儿子编织着善意的谎言。
制衣厂的工作很辛苦,李琴每天要缝制上百件衣服。
她的手指经常被针扎破,但她从来不抱怨。
"李琴,你这么拼命干什么?"同事萧蕾关心地问道。
李琴笑了笑,"家里负担重,多赚点钱。"
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实情,只能说丈夫在外地工作,联系不便。
萧蕾点点头,"你丈夫在外地辛苦,你在家里也不容易。"
"是啊,不过我们都习惯了。"李琴继续埋头工作。
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李琴都会仔细计算家里的开支。
儿子的学费、生活费,婆婆的医药费,还有房租水电。
她的工资刚好够维持基本生活,但一点余钱都没有。
有时候张高朗想买本参考书,李琴都要犹豫很久。
"妈,这本书要五十块钱。"张高朗拿着书单说道。
李琴看了看价格,心中计算着这个月的预算。
"好,妈妈给你买。"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张高朗很懂事,他看出了母亲的为难。
"妈,要不我去借同学的看吧。"
"不用,该买的还是要买。"李琴摸摸儿子的头,"你爸爸不在家,妈妈更要支持你的学习。"
邻居们偶尔会问起张宏达的情况。
"琴儿,宏达什么时候回来啊?"邻居王大妈问道。
"还要好几年呢,那边工程大,他走不开。"李琴回答。
"男人在外面辛苦,你在家也不容易啊。"
"还好,我们都习惯了。"
每次这样的对话,李琴都要小心翼翼。
她害怕说错话,害怕露出破绽。
有一次,张高朗的同学来家里玩,问起他父亲的工作。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同学好奇地问。
张高朗有些骄傲地说:"我爸爸是工程师,在新疆承包大工程。"
"哇,那一定很赚钱吧。"
张高朗看了看家里简陋的摆设,有些疑惑,"应该...很赚钱吧。"
李琴在厨房里听到这段对话,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儿子对父亲的工作如此骄傲,却不知道真相是如此残酷。
晚上,张高朗问母亲:"妈,爸爸既然做大工程,为什么我们家还这么困难?"
李琴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你爸爸的钱都投在工程上了,要等工程完工才能拿到钱。"
张高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琴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随着儿子长大,这样的问题会越来越多。
她必须更加小心地维护这个谎言。
在工厂里,胡军老板对李琴很照顾。
"李琴,你工作认真,我准备让你当组长。"
李琴很感激,"谢谢胡老板的信任。"
"不过组长要经常加班,你家里方便吗?"
李琴犹豫了一下,"应该没问题。"
她需要这个机会,不仅因为能多赚点钱,更因为忙碌能让她忘记痛苦。
但同时她也担心,加班太多会影响对儿子和婆婆的照顾。
最终,她还是接受了这个职位。
从那以后,李琴更加忙碌了。
她经常要工作到晚上十点才回家,回到家还要检查儿子的作业,给婆婆准备药品。
有时候累得实在不行了,她就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张高朗看在眼里,心疼地说:"妈,你太累了,要不我不上补习班了。"
"不行,学习不能耽误。"李琴坚决地摇头,"妈妈再累也要供你读书。"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你爸爸的嘱托。"
每当这时,李琴总是搬出张宏达来说服儿子。
她知道,在儿子心中,父亲的话是最有权威的。
05
张高朗考上大学,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突然"消失"了。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张高朗考了598分,超过一本线50多分。
李琴激动得眼泪直流,"高朗,你考得真好!你爸爸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张高朗看着母亲的眼泪,心中却有些复杂。
这么重要的时刻,父亲却不在身边。
"妈,我们能不能给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李琴的笑容僵了一下,"那边...那边信号不好,等过几天妈妈想办法联系他。"
张高朗点点头,但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父亲离开家已经三年了,除了偶尔托人带回一些钱,再无任何消息。
没有电话,没有信件,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
这真的正常吗?
填报志愿的时候,张高朗选择了本地的大学。
"妈,我不想离家太远,想在家里陪你。"
李琴摇摇头,"你应该选择更好的学校,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前程。"
"可是你一个人照顾奶奶,我不放心。"
李琴心中一暖,但还是坚持让儿子选择外地的好大学。
"你爸爸在外面这么辛苦,就是希望你能有好前途。"
最终,张高朗选择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
开学前,李琴带着儿子去买生活用品。
看着价格标签,她默默地计算着。
"妈,这些太贵了,我不要这么多东西。"张高朗懂事地说。
"该买的还是要买,你是我们家的希望。"李琴咬咬牙,还是买了全套用品。
送儿子到学校的那天,李琴看着热闹的校园,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张宏达在的话,他一定会为儿子骄傲的。
"妈,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张高朗抱了抱母亲。
"记住,要好好学习,不要让你爸爸失望。"李琴眼中含泪。
"我知道,等爸爸回来,我要让他看到一个优秀的儿子。"
李琴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校园。
她不敢回头,怕儿子看到她的眼泪。
张高朗在大学里很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但他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室友们经常和家里视频通话,父母嘘寒问暖。
而他,只能偶尔和母亲通电话,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身影。
"高朗,你爸爸真的这么忙吗?连个电话都不打?"室友好奇地问。
张高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他在很偏远的地方,通讯不方便。"
"现在哪里还有通讯不方便的地方啊?"
张高朗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联系不上的地方?
他开始怀疑母亲的话,开始怀疑父亲的真实情况。
寒假回家的时候,张高朗仔细观察着家里的一切。
父亲的照片还在,但都是很多年前的。
父亲的衣服还在衣柜里,但已经有了霉味。
这些细节让张高朗更加疑惑。
"妈,爸爸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从来不回家?"
李琴心中一紧,"他在新疆啊,工程还没完工。"
"那为什么不能回家过年?"
"因为...因为那边冬天封山,回不来。"
张高朗看着母亲闪烁的眼神,心中的怀疑更深了。
他开始暗中调查父亲的情况。
他找到父亲以前的同事,询问父亲的去向。
"你爸爸?他不是..."同事欲言又止。
来源:在牧场挤取牛奶的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