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老去的村庄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4-08 05:53 2

摘要:这个村庄是一个快要荒芜的村庄,一个被大家逐渐忘却的村庄,甚至是一个以后只能存在于回忆的村庄。每当夜幕低垂,浓重的夜色如厚厚的被子覆盖在村庄上空的时候,这里安静极了。整个村庄都在打鼾,连村头仅剩的几棵老树,此时也都在低头冥想。窸窸窣窣的声音里,这里是流浪狗和流浪

原创 执笔话沧海

文: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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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村庄是一个快要荒芜的村庄,一个被大家逐渐忘却的村庄,甚至是一个以后只能存在于回忆的村庄。每当夜幕低垂,浓重的夜色如厚厚的被子覆盖在村庄上空的时候,这里安静极了。整个村庄都在打鼾,连村头仅剩的几棵老树,此时也都在低头冥想。窸窸窣窣的声音里,这里是流浪狗和流浪猫的世界。没有了人的约束,动物们成群结队从村庄的一头跑向另一头,又被几声呵斥声慌乱着不知跑向何处。忽然,一筒电光劈开夜幕,有几个人操着外乡的口音,叼着烟蒂慢慢走来,边走边踢着沿途的石头和饮料瓶,叮叮咣咣的,他们是村庄新的主人。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路相隔的新村,当然,也有个很洋气的名字——绿洲新城。作为新开发的小区,这里的一切都满足了现代人对于生活环境新的定义。小区里亮着一格一格的灯,归家的人在此刻享受着家的温馨和自在,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的一片阴影。那片阴影里有着村庄最深的落寞。在此时,“他”就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懒散着头发,干瘪的肌肤,已然没有一点生机。夜风袭来,“他”被过路的车卷起的烟尘迷了眼睛,呛了嗓子,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坦然接受着眼前的一切,也被动接受着眼前的一切。

走入村庄,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过去的样子,只是长久不住人,略显衰败。巷子口的老树还在。但不知为何?老树在此时竟变得有些吓人。层层叠叠的枝条,突兀生长的枝干,混杂着去年没有掉下的残叶,在夜色中,纹路那般明显,也黑的那般潮湿,好像是从地底冒然长出的触角,饥饿的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村里的供电早已中断,废弃的电杆被随意搭在路旁的围墙上。围墙倒是有新砌的痕迹,但好像也是为了遮丑,这一块那一块的,活像衣服上的补丁,又像人身上的瘢痕。

巷子深而远,一眼看不到头。我在巷子口住脚停留了一会,终究没有勇气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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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那盘说明村庄历史的老磨盘倒是还在,它的重,侧面也印证了村庄的历史悠久。外人谈起,也总是好奇的追问,“三盘磨?是真的有三盘磨吗?为什么今天只有一盘?”说实话,这个问题我说不上来,也很惭愧,自小在一个地方长大,当别人问起你地名的情况时,你竟然会语塞,满目茫然。

村庄的命名有着很强的文化特点,关乎于姓氏、地貌、历史事件、神话故事等等。可我笔下的村庄,“他”的名字取自于一个历史时期一个特定的历史产物,就像完成了自我历史使命悄然退场那样,只留给后人一截回忆、一段口耳相传的声音、一个身份证上存在的事实。我很想在村庄时日不多的日子里,将这个遗憾补齐,让它叶落归根、尘埃落定。但是,那剩余两盘不知道丢在何地的磨盘,终究化成了人心底最深的遗憾,这样的印证资料,哪怕只是残片,我也没有找到多少。

我试着在想,村庄里的人对于这些不太上心的缘故,是不是因为离城市较近的原因。

相较于其他离城市较远的村庄,这些村庄在空间上相对于独立,人员流动并不密集,经济来源较为单一,不容易受到外来新鲜事物的冲击。这些村庄里,一个村庄更像是一个家族谱系的大家庭。孩子们走几步就会到大爹家,而这家与对门说不定又是亲戚。这样的伦理关系,使村庄里大家的关系格外密切。村庄里的人经济收入也只是世代种地为生,早晨日出劳作,日落结伴而归,久而久之,村庄里的人都眼尖,是不是生人一看也就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这里的人也较为传统,对于村庄的历史保存相对完整,记忆不会断格,也更为怀旧。

离城较近,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我的村庄就是这样。离城市近,享受着城市发展带来的红利,也使这里的人半城市化。他们的亲戚可能会在刚才所说的村子里。经济来源也并不局限于务农,经商、打工都有。村庄里经常出现着陌生面孔,也让这里的人没有很强的戒备心。村庄里的人可能更关心于谁家新添置了家电,谁家新购置了汽车,谁家准备修葺房屋,谁家准备搬到城市,而对于历史,可能真记得不多。

离城市近,决定了白日村庄的短暂安静和无聊。年轻人忙着事业,村里的老人三三两两从自家屋子里走出,来到巷口闲叙,拉拉家常,话里话外也都是年轻人的那些事情。等到黄昏,老人们各自归家,厨房里燃起的炊烟是年轻人归家的信号,此时的村庄热闹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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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亮程老师在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中这样说过,“炊烟是村庄的头发”。我们看一个人精神与否,总片面的以容貌相提而论,村庄亦然。直至今天,村庄留给我影响最深的,并不是整体样子上的巨大改观,恰恰是那薄暮夕阳中,笼罩在村庄里的烟尘。我说烟尘是村庄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气息,是因为烟尘里裹挟着祖母厨房里的饭香;裹挟着祖父烧不好的热炕;裹挟着孩子们回家的尘土;也裹挟着冬日驱寒田地里铺散而开的希望。一抹烟尘,像是一张画卷,将村庄里的人、故事、回忆、院墙,折叠成一个个方格,放在村庄里每一个人的行囊,变成一段很重的记忆,在深夜的梦里,悄然播放,故事里的人是那般年轻,故事里的故事还是那般浓烈,故事里的回忆依旧那般嘈杂,故事里的院墙再也触摸不到。村庄不同于城市。无论你受城市影响多深,城市的钢筋水泥终归不及村庄的地埂稻香,我们总说这是乡愁,但这莫不是每一个人都曾走过的地方。

时代是发展的,村庄也是这样,或许我笔下的村庄在不久之后,真成了时代洪流中的一粒尘埃,消散不见。身份证上的地址也会因迁居而改为别名,没有了地名解释的困扰,但是又会有新的难题产生,有人会问,

“你老家是哪里的?”

是啊,你老家是哪里的?村庄里的人希望开发,希望有朝一日告别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但是真的聚居于楼宇小区之内,又总在惦念过去不值得一提的一切。总是回到村庄,在院门口坐坐,期盼遇到几个老人,和他们聊聊,却又发现,空无一人。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真的来到了村庄,面对着熟悉的村落,那条曾经跑了不知多少遍的巷子竟让一个成年人没有了进去的勇气。

当熟悉突然变得陌生,旧物被黑暗笼罩,人本能的有一种畏惧感,这是正常反应?还是心理作祟?

当物是人非,回忆汹涌,你陷入想走又舍不得走的折磨境地。这是自我躲避?还是性格懦弱?

这是我面对当时之村庄有的心理反应。后来我没有过多停留,匆匆走了几步,看了几眼,就沿着已经被破坏的小路,驾车快步驶离了那里。当村庄经历着时代的变迁,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在经历着情感上的巨大波动,内心的痛苦决定着人面对失去的时候,会有一种茫然和失落,心底止不住的泛酸和抓挠。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那些叼着烟蒂的外乡人,他们是隔壁建筑工地的工人,忙着拆除村庄,进行着城市的扩建改造。村庄里的故人早已搬离,只留下一片狼藉,也许明天,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他们不会想到,他们脚下走过的,是有些人生活了许久的村庄;他们将要拆除的,是有些人童年珍藏的记忆;他们路上呵斥的,是过去看家护院的“伙伴”;他们吐出的烟圈里,氤氲着那时村庄上空的饭香。此刻我只想,让这样的过程慢一点、动作轻一点,让村庄的回忆慢慢消散,让心里的疼痛一点点化解。

最后,还是把自由和回忆还给村庄里的动物吧。它们什么也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很多,它们的记忆本就不多,也许村庄里的记忆,就是一辈子。

来源:大千雅雯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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