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一天你会发现，最可怕的，不是老去，而是被人悄悄地从世界的正中央挪到了角落。

有一天你会发现，最可怕的，不是老去，而是被人悄悄地从世界的正中央挪到了角落。

（一）、许久没下雨的午后，彭大爷坐在小区花坛边，他的背像歪掉的路灯，头发灰白，双手攥着一盒刚从药房换回来的降压药。

旁边的小孩嬉闹，年轻人在路上来去匆匆，无人注意他。

“你说，人活到退休，图什么呢？”彭大爷自言自语，带着一点喉咙里的沙哑。

老婆张阿姨走过来，提着早市剩下的包子。“我看啊，今晚得把这菜又炒一次——不然小昌又嫌浪费。”她叹了一口气。

彭大爷挠挠头，皱纹都堆到了一起。“我们现在，好像每件事，都要问一遍值不值。”

张阿姨低声笑了一下，有点苦涩，“以前你忙我忙，从来没想过这些。”

（二）、可是变化，是在无声无息间发生的。

家里的门，变得轻易就推开。大儿子搬去市里买了套房，小孙女幼儿园一放学就是保姆接走。家里的热闹，像某天做梦醒来，全都褪色了。

打电话给儿子，“喂，小海，明天回来吃饭吗？”

那头沉默几秒，“爸，公司加班，你和妈少操点心，我周末再看看。”

“哦，那……注意身体。”

通话结束，一屋子静得像医院的走廊。

（三）、彭大爷不是没尝试让日子有点儿意思。他加入了小区合唱团，每天下午三点，在楼下晒太阳。他拍着膝盖合着拍子唱：“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旁边的老李猛一敲板凳，咂舌：“我那孙子，现在见我都绕路走，他妈说影响学习。”

彭大爷一愣，想起了小昌也是一样。“老李，你说，我们是不是成‘三等公民’了？”

“嘿，那是，第一等的是上班的，第二等是上学的，我们第三等——没人管，也不好管。”

合唱团的人都笑了，笑声里却藏着一种被时间扒光了脊梁骨的疼。

（四）、“老彭啊，我年轻时啊，觉得退休一定自由，能钓鱼、能旅个游，天天遛弯，哪像现在，感觉街上全是别人的。”

老李忽然停住了，他望着一路摇晃远去的外卖小哥，“你看，这年轻人，骑电动车飞得像不沾地的一阵风。我们连车轱辘都碰不上边。”

彭大爷沉默，他内心隐约浮现一个声音：什么时候，我们就成了别人生活的背景板？

他突然有点喘不过气，只觉得头皮紧绷，慢慢拧开降压药，仿佛连吞药也要偷偷避人目光。

（五）、晚上，家里坐满安静。

饭桌上，夫妻俩夹着凉了的菜，电视新闻报完天气，就换成无声画面。

张阿姨端着碗，迟疑地说：“咱们找个舞蹈班去？不然总在家待着。”

彭大爷点点头，又摇头：“去了，大都是熟面孔，跳十多年那点‘ 广场舞’，跳到骨头缝里也没东西了。”

他想告诉她，他害怕自己变得无趣，比无用更让人心慌。

（六）、天亮时，彭大爷拉开窗帘，一只麻雀在阳台栏杆啄着砖缝里的米粒，像极了曾经拼命养家的自己。

手机里群消息不断弹出：“新冠疫苗又能免费打了”，“谁家空调旧了回收”，“社区提醒，预防诈骗……”

信息像洪水，淹没他的日常。但越多，越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堵钢化玻璃。

他突然好奇地问张阿姨：“咱们是不是越来越听不懂外面的声音了？”

张阿姨眯着眼睛，声音飘远：“ 外面的事不归我们管，也不指望问我们。我们管好三餐就行。”

“可人要是真的只是吃饭睡觉，那跟窗台上的麻雀，有什么不同？”彭大爷喃喃道。

（七）、“爸！”门口传来一声。儿子这次意外地提着两个大兜儿瓜果进门，小昌掏出新游戏机坐角落里埋头玩。

一家三口终于围在一起。

张阿姨红着眼圈招呼：“快来吃饭。”

小昌不耐烦地翻着手机，“奶奶，有Wi-Fi密码吗？”

饭桌上，他们拼命找话题。

“你们最近怎么样？”

“还行，平平淡淡。”

“学校忙吗？”

“小学太简单了。”

“公司不是裁员厉害吗？”

“还好，我还熬得住。”

所有交谈，都像石头投进枯井，没有回响。

那顿饭结束，儿子起身急着走，说“明天还有会”，孙子抱着手机挥挥手。

门再次合上，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八）、夜深，张阿姨靠在床头，捏着空药盒。

“你说老了到底怕什么？”她低声问。

彭大爷盯着天花板，慢慢说：“我怕的，不是死。是怕我们成了谁都替代得了的人。”

他回想起年轻时工厂里忙碌的日子，机器嘎吱吱叫，汗水贯穿岁月；家里孩子吵闹、老伴唠叨，有种柴米油盐的实在。现在，万物似乎齐全，唯独再不重要。

“老彭，其实啊，咱俩要自己给自己找点出路。”

他想哭，却咧嘴笑了，“对，不能闲着，被世界推到边上，也找点乐。”

（九）、大爷第二天开始写日记。他在白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

“今天我和张阿姨去公园。看见一只打架的红嘴鸥。世界纷乱，但我努力往前站——哪怕只是站在自己的舞台上。”

傍晚他们一起坐在长椅上，看夕阳涂红小区墙壁。张阿姨突然问：“你说窗口那小男孩，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我们，一点点成了别人不在乎的人？”

彭大爷用手掌包住她的手，轻声说：

“愿他永远都不懂。”

结尾、人活几十年，最大的考验不是变老，而是渐渐失去存在感。在人间的中心站过一站，挺直胸膛，再慢慢学会和自己做朋友，也未尝不是一种美丽。

没人能定义你是不是“三等”公民，除了你自己。

来源：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