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个春寒料峭的三月天,青州知府严正明的后院里,一株枯死了三年的老槐树突然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就在同一时刻,产房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那是个春寒料峭的三月天,青州知府严正明的后院里,一株枯死了三年的老槐树突然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就在同一时刻,产房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位千金!"稳婆抱着襁褓出来报喜,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严知府已经四十八岁了,原配夫人早逝,续弦的周氏过门十年都未有身孕。如今老来得女,他激动得双手直颤,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红彤彤的小肉团。
"奇了怪了,"管家严福突然从外面跑进来,"老爷,后院那株老槐树,枯了三年了,刚才突然冒了新芽!"
严知府抱着女儿走到后院,果然看见那株两人合抱粗的老槐树枯枝上,点点嫩绿在春风中微微颤动。他心头一震,低头看着怀中女婴红扑扑的小脸,忽然福至心灵:"此乃天赐我女,槐树逢春,必是吉兆。就叫她玉棠吧,海棠的棠。"
说来也怪,自从玉棠出生后,那株老槐树就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抽枝长叶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月余,原本光秃秃的枝干上已经郁郁葱葱,到了夏天,更是开满了米粒大小的槐花,香气飘得满府都是。
玉棠满月那天,严知府大摆宴席。宾客们见了那株突然返青的老槐树,都啧啧称奇。有人说这是严知府为官清廉感动上苍,有人说这是玉棠命格贵重带来的祥瑞。严知府听了这些奉承话,乐得合不拢嘴,对女儿更是疼爱有加。
周岁抓周时,小玉棠在满桌的笔墨纸砚、金银珠宝中,一把抓住了从窗外飘进来的一片槐树叶。严知府和周氏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严福机灵,笑着说:"小姐这是要像槐树一样长寿康健呢!"
随着玉棠渐渐长大,她与那株槐树之间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刚会走路时,她就摇摇晃晃地往槐树那边去;会说话后,第一句竟是"槐槐";到了五六岁,她常常一个人坐在槐树下自言自语,说是在和"槐树姐姐"说话。
"这孩子,魔怔了。"周氏有些担忧,但严知府却不以为意,"小孩子想象力丰富罢了,那槐树给她遮阳挡雨,她当个玩伴也是常理。"
玉棠七岁那年夏天,一个游方道士路过知府衙门,看见那株枝繁叶茂的老槐树,脸色大变。他拦住正要出门的严知府,拱手道:"大人,贫道看贵府这株槐树已成精怪,若不早日除去,恐有后患啊!"
严知府闻言不悦:"道长休得胡言,此树伴随小女出生而返青,乃是我严家的祥瑞。"
道士急得直跺脚:"大人有所不知,草木成精最会蛊惑人心。这槐树吸食人气修炼,尤其喜欢缠着孩童。您家小姐日日与它相伴,精气都被它吸去了!"
严知府将信将疑,当晚偷偷观察女儿。只见玉棠在槐树下读书,一阵微风吹过,槐树枝叶无风自动,恰到好处地为她挡住西晒的夕阳。玉棠抬头甜甜一笑:"谢谢槐树姐姐。"那神情分明是在与知心好友交流。
这一幕让严知府放下心来,第二天就把道士打发走了。那道士临走时摇头叹息:"人妖殊途,终有一劫啊..."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玉棠已经十六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最爱做的事,仍是坐在槐树下抚琴读书。说来也怪,那槐树似乎真能听懂琴音,玉棠弹欢快的曲子时,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打拍子;弹忧伤的调子时,整棵树都静默下来,偶尔飘落几片叶子,如同叹息。
这年秋天,朝廷派了钦差大臣赵德康来青州巡查。这赵德康四十出头,生得肥头大耳,仗着是当朝宰相的小舅子,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他见了玉棠后,一双绿豆眼就再没离开过她身上。
"严大人啊,"赵德康摸着两撇鼠须,笑得油腻,"令爱可曾许配人家?本官正室早逝,若能与严大人结为姻亲,岂不美哉?"
严知府心里"咯噔"一下,谁不知道赵德康好色成性,家中妾室无数?他强压怒火,赔笑道:"小女年纪尚小,下官还想多留几年..."
"哼!"赵德康脸色一沉,"严大人这是瞧不起本官?"他阴森森地凑近,"听说青州漕粮账目有些问题,本官正想好好查查..."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当晚,严知府愁得在书房踱步到三更天。玉棠端了参茶进来,见父亲愁眉不展,轻声问:"爹爹,可是因为女儿的事烦恼?"
严知府长叹一声,把赵德康的威胁说了。玉棠脸色煞白,却强作镇定:"女儿宁愿一死,也不嫁那恶人!"
"傻孩子,"严知府老泪纵横,"爹爹拼了这顶乌纱帽不要,也不能让你入那火坑。只是...那赵德康心狠手辣,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父女俩正相对垂泪,忽听后院传来"沙沙"的响声,比平日都要剧烈。玉棠走到窗前,只见月光下,那株老槐树的枝条全都指向北方,像是在示意什么。
"爹爹!"玉棠突然福至心灵,"槐树姐姐在告诉我们,北方有生路!"
严知府虽然半信半疑,但眼下已无他法。当夜,他让玉棠换上男装,由严福带着从后门逃走,直奔北方的舅舅家。他自己则留下来周旋,准备第二天上奏弹劾赵德康。
谁知赵德康早有防备,天还没亮就带兵包围了知府衙门。他以"贪污漕粮、意图谋反"的罪名将严知府拿下,同时派人去追捕玉棠。
"给我搜!把那小美人找出来!"赵德康狞笑着,"等本官玩够了,再送她去见她那不知好歹的爹!"
玉棠和严福刚出城不久就被追兵发现。眼看就要被追上,严福一咬牙:"小姐快跑,老奴拦住他们!"说着调转马头冲向追兵。
玉棠哭着策马狂奔,不辨方向,竟跑进了一片密林。马儿被树枝绊倒,她摔在地上,脚踝扭伤,再也跑不动了。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玉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槐花香。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躺在一株巨大的槐树下——正是自家后院那株!可这里离青州城已有数十里,槐树怎么会在这里?
"玉棠别怕。"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玉棠惊讶地看见,槐树的树干上渐渐浮现出一张女子的脸,眉目如画,正关切地望着她。
"槐...槐树姐姐?"玉棠颤抖着伸出手。
"是我。"槐树精的声音如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我本体不能移动,这是用根系延伸过来的分身。快,躲到我身后来。"
追兵已经赶到,为首的正是赵德康。他看见槐树和树下的玉棠,先是一愣,随即淫笑道:"小美人,跑累了吧?来,跟本官回去享福!"
话音未落,槐树的枝条突然暴长,如鞭子般抽向赵德康和他的手下。赵德康惨叫一声摔下马,脸上被抽出一道血痕。
"妖...妖怪!"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赵德康却狞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幸好本官早有准备!"说着将符纸拍向槐树。
符纸沾树即燃,槐树精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树干上的人脸扭曲起来。玉棠见状,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要撕掉符纸,却被赵德康一把抓住。
"小贱人,跟棵树精混在一起,果然也是个妖孽!"赵德康拽着玉棠的头发,"等本官收了这妖怪,再好好教训你!"
"放开她!"槐树精厉喝一声,整棵树剧烈摇晃起来。忽然间,树干从中裂开,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飘然而出——正是槐树精修炼成形的人形!
赵德康吓得松开了玉棠,连连后退:"你...你真成了精?"
槐树精不答,衣袖一挥,无数槐树叶如利箭般射向赵德康。赵德康慌忙用符纸抵挡,但这次符纸却被树叶穿透,他身上顿时多了数十道血口子。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槐树精的声音忽然变得洪亮,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同时说话,"赵德康,你贪赃枉法、强抢民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也奇怪,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下,正中赵德康天灵盖。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变成了一具焦尸。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原来是严福带着玉棠的舅舅和官兵赶来。他们看见眼前景象都惊呆了——焦黑的尸体、裂开的槐树,还有树下相拥的玉棠和绿衣女子。
"妖...妖怪!"一个士兵举起弓箭就要射。
"不要!"玉棠张开双臂挡在槐树精前面,"她是好人,是她救了我!"
槐树精轻轻推开玉棠,对着众人盈盈一拜:"诸位不必惊慌。我本是青州知府后院一株老槐,修炼千年方得人形。严大人当年不杀之恩,玉棠十年相伴之情,今日总算报答了。"
她转向玉棠,眼中含泪:"玉棠,人妖殊途,我不能再陪你了。你父亲已被押往京城,速去救他吧。"说着,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不要走!"玉棠哭着抓住她的手,"槐树姐姐,我不要你离开!"
槐树精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傻孩子,我强行现形救人,已经违背天道。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心愿已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记住,我会一直在风里、在雨里、在每一片槐树叶的沙沙声里..."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无数闪着微光的槐花,随风飘散。那株裂开的槐树也瞬间枯萎,化作尘埃。
后来,玉棠和舅舅成功为严知府洗清冤屈。严知府辞官归乡,带着玉棠回到祖籍。他们在院子里种了一株小槐树,玉棠每天都会在树下坐一会儿,轻声细语,仿佛在与故人交谈。
有人说,每当月明风清之夜,能看见一个绿衣女子在槐树下轻抚玉棠的头发;也有人说,那不过是月光透过树叶的错觉。但玉棠知道,她的槐树姐姐从未离开。

来源:大姚带你看古今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