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明!你看着我的眼睛!那五十万,是我和你姐夫卖了婚房,没日没夜跑外卖、摆地摊攒下的血汗钱!你亲口承诺三年就还,现在十年了!你拿着拆迁款住进千万别墅,给你家狗盖的房子都比我住的地方大,你让我怎么跟孩子交代!”我叫苏晴,此刻正指着弟弟的鼻子,浑身气得发抖。
“苏明!你看着我的眼睛!那五十万,是我和你姐夫卖了婚房,没日没夜跑外卖、摆地摊攒下的血汗钱!你亲口承诺三年就还,现在十年了!你拿着拆迁款住进千万别墅,给你家狗盖的房子都比我住的地方大,你让我怎么跟孩子交代!”我叫苏晴,此刻正指着弟弟的鼻子,浑身气得发抖。
他,我的亲弟弟苏明,穿着上万的定制衬衫,轻蔑地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姐,多大点事儿,至于吗?不就五十万,你催魂呢?再说了,我现在是大老板,谈的都是几百万的生意,你这点钱,我哪天想起来就给你了。”
我妈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护在苏明身前,像一头愤怒的母狮:“苏晴!你怎么跟你弟说话的!他现在有出息了,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你一个当姐姐的,不帮衬就算了,还跑来逼债,你有没有良心!”
我看着这栋灯火辉煌的三层别墅,院子里那座装着空调和地暖的豪华狗屋,再看看自己脚上穿了三年、鞋底快磨平的运动鞋,悲愤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丈夫魏哲在一旁拉着我的胳膊,嘴里小声念叨着:“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
就在我彻底绝望,感觉全世界都与我为敌时,别墅沉重的大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请问,苏明先生在家吗?我们是市拆迁安置办公室的,关于城南老宅那笔三百七十万的尾款,需要房主本人亲自签字核验。”
01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仿佛就在昨天。
我和丈夫魏哲,刚刚做出一个改变我们半辈子的决定——卖掉我们唯一的婚房。
那是一套位于城市老城区的六十平米两居室,虽然旧,却是我们用尽所有积蓄,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才凑够首付买下的。婚后五年,我们像两只勤劳的蚂蚁,一分一分地往里填充着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气息。
魏哲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工资不高但稳定。我则在一家私企做行政,收入更是微薄。为了早日还清房贷,我们的生活节俭到了极致。早上六点,魏哲的闹钟准时响起,他去厨房煮两个鸡蛋,热两杯牛奶,这就是我们的早餐。我的午饭是头天晚上的剩菜,用一个旧饭盒装着,在公司微波炉里热一下。魏哲更省,他的午饭常年是公司食堂最便宜的套餐,米饭可以免费加。
我们从不逛商场,衣服都是在网上趁着打折季买的。我身上这件外套,穿了四年,袖口都有些起毛了。魏哲脚上的皮鞋,后跟补了两次,他总笑着说:“不影响走路就行。”我们没有车,上班通勤全靠公交和地铁,为了省一块钱的空调费,夏天再热,只要不是长途,我们都愿意去挤那辆没有空调的普通公交。
家里的灯,能不开就不开。晚上看电视,只开一盏落地灯。洗菜的水用来冲厕所,淘米水用来浇花。每月底,我们俩都会像小学生交作业一样,把这个月的开销记在小本子上一笔一笔地对账,看到存款数字又往上涨了一点,那就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
就是在这样几乎“自虐”的省吃俭用下,我们不仅还清了房贷,手里还攒下了二十多万。我们计划着,再攒几年,等孩子出生,就换一个带学区的大一点的房子。
然而,我那个“前途无量”的弟弟苏明,带着一个“能让我们全家都过上好日子”的宏伟计划,打破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苏明从小就被我妈宠坏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嘴甜,会来事儿。小时候,家里有好吃的,永远是先紧着他。我穿的都是亲戚家孩子剩下的旧衣服,他却总能穿上最新款的运动鞋。他闯了祸,我妈的第一反应永远是“他还是个孩子”,然后转头来教育我:“你是姐姐,就不能让着点弟弟吗?”
长大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能干长久,总说老板是傻子,同事是笨蛋,怀才不遇。手里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天请朋友吃饭唱K,明天就找我或者我妈要钱交房租。我妈总是毫无原则地满足他,自己退休金舍不得花,全贴给了他。
那天,苏明提着两瓶好酒和一堆水果,破天荒地来到了我家。他一进门,就亲热地喊着“姐夫”,把魏哲哄得晕头转向。饭桌上,他开始了他精心准备的演说。
“姐,姐夫,我这次是真找到门路了!我一个哥们,他舅舅是搞建材生意的,现在手上有一批进口瓷砖,因为资金周转不开,准备低价处理。我们只要盘下来,转手一卖,至少能翻一倍!”他眼睛放光,说得天花乱坠,仿佛百万富翁的头衔唾手可得。
魏哲比较谨慎,问道:“这事儿靠谱吗?需要多少本钱?”
“本钱嘛……大概需要五十万。”苏明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夫,我知道你们过得也紧,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等我赚了钱,别说五十万,我给你们换套大别墅!”
五十万,对我们来说,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我当即就摇头:“不行,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苏明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他立刻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妈。果然,我妈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哭腔:“苏晴!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连你弟都不管了?他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啊!他现在遇到难处了,想干点正事,你这个当姐姐的就不能拉他一把吗?你要是眼睁睁看着他错过这个机会,你就是想逼死我!”
我在这头拿着电话,听着我妈的哭诉,心里又气又无力。魏哲在一旁皱着眉,脸色也很难看。
苏明见状,立刻加码:“姐,姐夫,我发誓!这笔钱就算我借的!我给你们写借条!最多三年,三年之内,我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到时候我发达了,你们的恩情我记一辈子!”
他信誓旦旦,我妈在电话那头以死相逼,魏哲虽然不情愿,但看着我为难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他叹了口气,对我说:“要不……就把房子卖了吧。反正我们迟早也要换的。”
我看着魏哲疲惫而无奈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为了我,愿意牺牲我们唯一的家。
最终,在亲情和压力的裹挟下,我们妥协了。我们卖掉了那套承载了我们五年青春和汗水的小房子,租了一间更小更偏僻的出租屋。拿到房款的那天,我心里空落落的。我把那张五十万的银行卡交到苏明手上时,千叮咛万嘱咐:“苏明,这是姐和姐夫的全部家当了,你一定要争气。”
“放心吧姐!”苏明拍着胸脯,当着我们的面,大笔一挥,写下了一张借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今借到姐姐苏晴、姐夫魏哲人民币伍拾万元整,用于生意周转,承诺于三年内归还。借款人:苏明。
看着那张借条,我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安慰。我想,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血浓于水,总不至于赖账吧。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张薄薄的纸,在未来的十年里,会成为一个多么讽刺的笑话。
02
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能试出人心的真伪,也能磨掉最坚韧的耐心。
第一年,苏明意气风发。他确实搞起了所谓的“建材生意”,租了个小门面,时不时在朋友圈晒出和各种“老板”的合影,配文总是“感谢X总的信任”“项目顺利推进”。每次我打电话问他生意怎么样,他都说:“好得很!姐,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我和魏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我们挤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畅想着三年后的生活。也许我们能拿回六十万,甚至七十万,到时候就可以付一套大三居的首付了。孩子出生后,也能有自己的房间。那些艰苦的日子,仿佛都有了盼头。
第二年,风向开始变了。苏明的朋友圈不再是生意,而是各种吃喝玩乐。今天在三亚度假,明天在香港购物。我打电话问他,他总是很不耐烦:“姐,谈生意不需要应酬啊?你以为老板那么好当的?天天在办公室坐着钱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我妈也帮着他说话:“你弟那是为了事业在打拼,拓展人脉!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隐隐觉得不安,但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他们堵了回来。
三年的期限,悄无声息地到了。我和魏哲的儿子已经一岁了,咿呀学语,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我们租的房子小,孩子没有活动空间,换房子的需求变得越来越迫切。
我鼓起勇气,给苏明打了第一个“催款”电话。
“小明啊,那个……你看,三年时间到了,我和你姐夫最近想看看房子,手头有点紧……”我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伤了他的自尊。
电话那头的苏明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非常夸张的语气说:“哎呀!姐!你看我这脑子!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把这事儿给忘了!实在对不住!不过姐,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货款压着回不来,你再宽限我半年,最多半年,我保证把钱给你!”
他的态度很诚恳,理由听上去也合情合理。我想,做生意有困难是正常的,半年就半年吧。
然而,半年之后,又是一个半年。借口从“货款没收回”,变成了“合伙人卷款跑了”,再到“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他的语气也从最初的愧疚,变得越来越理直气壮,甚至是不耐烦。
“姐,我都说了没钱!你再逼我,我就只能去跳楼了!到时候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就五十万吗?我都叫了你二十多年姐了,这点钱你至于天天催吗?”
“你要是真缺钱,我先给你转五千块,别再打电话了,烦不烦啊!”
我妈的态度,更是让我心寒。她不再提“你弟在打拼”,而是变成了:“他生意失败了,已经够可怜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安慰他,还天天逼债,你是想把他往死路上逼吗?那五十万,就当是支援你弟了,不行吗?你非要闹得姐弟反目,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我和魏哲的生活,因为这五十万,陷入了无尽的争吵和压抑之中。魏哲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无奈,最后变成了沉默。他不再和我讨论房子的事,每天下班回来,就默默地陪孩子玩,或者自己看手机。我知道,他心里有怨,但他不忍心朝我发作。
这十年,我们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泥潭里。眼看着房价一天天上涨,我们离买房的梦想越来越远。儿子上了小学,因为没有本地户口,我们托了无数关系,花了高昂的赞助费,才进了一所普通的民办学校。每次开家长会,看到别的家长开着车来,我心里都像针扎一样疼。我觉得对不起孩子,对不起魏哲。
而我的弟弟苏明,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过得风生水起。我们是通过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才断断续续知道他的消息。他早就没做建材生意了,拿着我们的钱去炒股,据说在牛市里赚了一大笔。后来又听说他跟人合伙开了家网红餐厅,生意火爆。他换了豪车,交了漂亮的女朋友,在我们为几千块的学费发愁时,他一顿饭就能花掉上万。
我们成了整个家族的笑柄。所有人都知道,苏明是靠着我们家的钱发的家,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们说一句话。在他们眼里,姐姐帮衬弟弟,是天经地义的。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老家那片区域要拆迁的消息。
我们家的老宅,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很破旧,一直是我妈住着。我爸去世得早,他临终前,曾拉着我的手,把房本塞给我,说:“晴晴,爸没本事,留不下什么金山银山。这老房子,就算以后不住,也别轻易卖。这是咱们家的根,也是你最后的退路。”
当时我没多想,以为父亲只是嘱咐我念旧。后来苏明要钱,我妈逼着我把房本拿出来,说要去抵押贷款。我死活不同意,为此和我妈大吵一架,这也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妥协的事情。没想到,这无心之举,竟埋下了今日的伏笔。
拆迁的消息一出来,苏明第一时间就回了老家,鞍前马后地忙活着。我们从亲戚口中得知,拆迁款总共有近五百万。
我和魏哲都觉得,这下,我们的钱总该还了吧。
0.3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
苏明拿到拆迁款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市里最高档的别墅区,全款买下了一栋千万豪宅。然后,他就彻底失联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妈的电话也打不通了,显然是被他接到别墅里享福去了。
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还是通过那个远房亲戚,才问到了别墅的大概地址。
我和魏哲请了假,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找了过去。当我们站在那座宛如宫殿的别墅门前时,我们彻底被震撼了。气派的罗马柱,巨大的落地窗,修剪整齐的草坪,还有院子中央那个比我们出租屋还大的游泳池。
更刺眼的,是院子角落里那座精致的白色小木屋。它有雕花的窗户,小巧的阳台,门口还挂着一个“王子城堡”的牌子。一只纯白色的萨摩耶正趴在门口的地毯上,悠闲地打着盹。
我认得那只狗,是苏明花八万块买回来的纯种犬。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我们按了门铃,许久,苏明才穿着一身丝绸睡衣,睡眼惺忪地来开门。看到我们,他脸上的不耐烦毫不掩饰。
“你们怎么找来的?”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冲上了头顶。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于是便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我嘶吼,我质问,我哭泣。然而,我的眼泪和愤怒,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可笑的、不合时宜的闹剧。
苏明抱着胳膊,冷笑着看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我妈像一尊护法金刚,挡在她的宝贝儿子面前,对我所有的指责都报以更尖锐的刻薄:“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弟现在是什么身份?能欠你这点钱吗?你这么闹,传出去让他生意伙伴怎么看他?你是在毁他的前程!”
魏哲拉着我,一遍遍地重复着“算了,算了”。他的“算了”,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我感到一阵眩晕,天旋地转。十年的忍耐,十年的期盼,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不是忘了,他们是根本没把我,没把我们这个小家放在眼里。那五十万,在他们看来,是我这个姐姐理所应当的“奉献”。
就在我心如死灰,准备被魏哲拉走,彻底断绝这段可笑的亲情时,那个沉稳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在别墅门口炸响。
04
空气瞬间凝固了。
苏明脸上的得意和轻蔑僵住了,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门口那两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
“什么……什么尾款?拆迁款不是已经打给我了吗?”苏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为首的那位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拿出文件夹,语气公事公办:“苏先生,根据政策,拆迁补偿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房屋和附属物的作价补偿,那笔一百二十万的款项,考虑到您是实际居住人,并且您母亲也出具了委托书,我们已经先行支付给您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
“但另一部分,也是最大的一笔,是基于原户籍和房屋所有权的安置补偿款,共计三百七十万元。这笔款项,必须由房产证上的唯一合法所有人,苏晴女士,亲自签字确认,才能发放。我们之前多次联系您提供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今天只好亲自上门核实了。”
“苏……苏晴?”苏明的声音变了调,他猛地回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是她?房本明明在我妈那!”
我妈也懵了,她冲着工作人员嚷嚷:“你们搞错了吧!房子是我的!我儿子是我唯一的继承人!跟她苏晴有什么关系!”
工作人员不为所动,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复印件,递到我妈面前:“老太太,这是我们从房管局调取的档案。这套房产,在十二年前,就已经由您的已故丈夫,通过合法手续,无偿赠予并过户到了苏晴女士名下。也就是说,从法律上讲,这套房子的主人,一直是苏晴女士。您手里的那本旧房本,在过户之后,其实已经作废了。”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起了十二年前,父亲病重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把一本崭新的房产证塞进我手心。他说:“晴晴,爸没用,这辈子没给你留下什么。这本子你收好,千万别让你妈和你弟知道。就当是爸……给你留的嫁妆和最后的依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
那时候的我,根本没理解父亲的深意。我只以为是他偏心我,怕我妈知道后不高兴,所以才让我保密。后来苏明要钱,我妈逼我交出房本,我交出的,正是我印象里那本我爸妈名字的旧房本。我完全忘了,我手里还有一本属于我自己的、崭新的房产证。
这些年,为了躲避我妈的纠缠,那本新房产证连同我的一些旧物,被我一起锁在了一个箱子里,早已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我最敬爱的父亲,用他最后的智慧,为我铺就了这条绝地反击的路。他早就看透了一切,看透了妻子的偏心,看透了儿子的不堪,他用这种方式,保护了他最心疼的女儿。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酸楚涌上心头,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和愤怒,而是因为迟到了十二年的父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苏明歇斯底里地喊道,“爸怎么会把房子给她!我才是儿子!”
“苏先生,请您冷静。”工作人员严肃地说道,“事实就在这里。现在,我们需要苏晴女士跟我们去一趟办公室,办理后续手续。如果您有异议,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但是,在这之前,任何人都无权动用这笔三百七十万的补偿款。”
05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刚才还高高在上、对我颐指气使的苏明,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眼中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恐惧和慌乱。
我妈也傻眼了,她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工作人员手里的文件,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老头子怎么会……”
而一直拉着我胳膊,让我“算了”的魏哲,此刻也松开了手,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如释重负的狂喜。
我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积压了十年的郁气,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擦干眼泪,挺直了腰杆。
我看着苏明,那个我叫了三十多年“弟弟”的人,第一次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而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苏明,”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你刚才说得对,不就五十万吗?多大点事儿。”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他从未见过的、带着锋M的微笑。
“现在看来,这三百七十万,也不过是个数字而已。既然你觉得我那五十万不值一提,那我这三百七十万,想必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苏明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姐……不……姐……”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一种谄媚的、讨好的、我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腔调,“姐,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最近手头实在是紧,周转不开,我不是不想还你……”
“哦?是吗?”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我刚才听你说,你现在是大老板,谈的都是几百万的生意。怎么,连五十万都周转不开了?那你这别墅,你这豪车,你家‘王子’这带空调的城堡,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我妈终于反应过来,她扑到我面前,不像刚才那样推搡,而是试图抓住我的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晴晴啊,妈的乖女儿,你看看,这都是误会!小明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嘴上说说,他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姐姐的!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不能这么跟你弟计较啊!”
“一家人?”我轻轻挣开她的手,看着她那张写满焦虑和算计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妈,刚才你说我没有良心,说我逼债是在毁他前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我跟魏哲卖了婚房,住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没日没夜地打工,给我儿子攒学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你住在你儿子千万的豪宅里,心安理得地花着我们的血汗钱时,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外孙,也在这个城市里苦苦挣扎?”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这些积压了十年的话,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全部说出来。
“你只知道他是你儿子,是你的顶梁柱!那我呢?我难道不是你生的吗?就因为我是女儿,我就活该被榨干最后一滴血去补贴他吗?妈,你的心到底偏到哪里去了!”
我妈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能用哭来当武器:“我……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吗……你们姐弟俩,一个好,不就大家都好了吗……”
“够了!”我厉声打断她,“别再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了!他好,我们好在哪里了?好在他住别墅我住出租屋?好在他给狗盖洋房,我儿子连个像样的书桌都没有?”
我转过头,再次看向苏明,目光如刀。
“苏明,现在,我们来谈谈钱的事。我也不跟你废话。第一,五十万本金,立刻,马上,转给我。第二,这十年,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的最高标准计算利息,一分都不能少。我刚才心算了下,连本带利,大概是一百零八万。我给你凑个整,一百一十万。”
“什么?一百一十万?”苏明尖叫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抢?”我冷笑一声,“我这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跟你这种把亲姐姐的血汗钱拿去挥霍,十年不还,还反过来倒打一耙的人比起来,我客气多了。”
我不再看他,而是对那两位工作人员说:“同志,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这是我们的家事。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们去办公室签字。不过,在我签字之前,我需要先处理完一点私人债务。”
为首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好的,苏晴女士,我们可以在车里等您。”
这下,苏明彻底慌了。他知道,那三百七十万的签字权,是我手里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王牌。他冲到我面前,几乎要跪下了。
“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钱我还!我还不行吗!”他拉着我的衣角,声泪俱下,“你看在爸妈的份上,看在我们是亲姐弟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利息……利息能不能少点?”
我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十年的时间,早已把我的心冷硬如铁。
“少?可以啊。”我淡淡地说。
苏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你现在,立刻,把五十万本金转给我。至于利息,等我签完字,拿到那三百七十万之后,我会从里面,一分不少地,全部扣除。你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的态度坚决,不留任何余地。苏明看着我,眼神从祈求,到怨恨,再到最后的屈服。他知道,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了。
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当着我的面,操作转账。当我的手机收到那条“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收入人民币500,000.00元”的短信时,我感觉这十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一角。
“好了,”我收起手机,对他说,“现在,你等着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和母亲那复杂的表情,转身对魏哲说:“老公,我们走。”
魏哲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我,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但那份力量,却无比坚定。
我昂首挺胸地走出别墅大门,阳光照在身上,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明亮。
06
从拆迁办出来,我的银行卡里多了三百一十万。
我按照约定,从三百七十万的补偿款里,扣除了六十万的利息。是的,我多扣了十万。这是他们这十年来带给我的精神损失费。苏明打来电话质问,我只回了一句“嫌多?你可以去法院告我”,然后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和魏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我们一直梦想的那个学区,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不大,但阳光充足,足够我们一家三口,以及未来可能到来的新成员,幸福地生活。
付完首付,办完手续,我们站在空荡荡的毛坯房里,魏哲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
“老婆,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的,“这些年,让你受委服了。我太没用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摇了摇头:“不,你别这么说。你从来没有逼过我,一直都是尊重我的决定。只是我们以前都太傻,太心软了。我们总以为,退让和善良能换来亲情,但其实,对于没有底线的人来说,你的退让,只会变成他们得寸进尺的台阶。”
我们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聊了很久很久。聊这十年的辛酸,聊未来的规划。阳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照进来,在我们脚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后来,我听说了一些关于苏明和我妈的消息。
没有了拆迁款的后续支持,苏明原本计划的几个大投资都泡了汤。他的生意伙伴看他资金链断裂,纷纷撤资。那栋千万豪宅,因为背负着高额的贷款,很快就成了烫手山芋。最终,他不得不降价出售,还清银行贷款后,手里剩下的钱,只够在郊区买一套小房子。
我妈跟着他从别墅搬进了郊区,据说整天唉声叹气,逢人就说我这个女儿不孝、冷血、六亲不认。但那些曾经看我们笑话的亲戚,风向也变了。他们开始在我面前说苏明的不是,夸我有骨气,有远见。
人性就是如此现实,你弱的时候,坏人最多。你强的时候,世界都对你和颜悦色。
我妈也曾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哭哭啼啼,想修复关系。但我只是平静地告诉她:“妈,您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我们就像普通亲戚一样走动吧。我也会尽女儿的赡养义务,每个月给您打生活费。但其他的,就算了。”
我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合了。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被亲情绑架、无休止付出的生活里去。
搬进新家的那天,我们请了几个最好的朋友来吃饭。儿子有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有崭新的书桌和书柜,他高兴得在房间里跑来跑去。魏哲在厨房里忙碌着,腰间系着我新给他买的围裙,脸上是久违的轻松笑容。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一片宁静。
我没有失去弟弟,我只是终于认清了一个打着“弟弟”旗号,不断向我索取的陌生人。我也没有失去母亲,我只是与那个只爱儿子的“母亲”形象,做了和解与切割。
善良从来不是错,但善良必须带点锋芒。你的退让和宽容,应该留给那些同样懂得感恩和珍惜你的人。对于那些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巨婴,及时止损,划清界限,不是冷血,而是对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的最高级别的负责。
父亲留给我的,不只是一套房子,一笔拆迁款。他留给我最宝贵的遗产,是让我看清了人性的真相,并给了我一次重新定义自己人生的机会。
从今往后,我要为自己,为我的小家而活。活得有底气,有尊严,也有温度。
来源:乖巧蜻蜓s2CXvCV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