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粗壮的龙凤红烛热烈燃烧,滚烫的烛泪淋漓而下,一如我死前喷涌而出的鲜血。
我是太子的心头白月光。
他对我用情至深,许诺必以正妻之位,十里红妆来迎娶我。
新婚之夜,他却送我一杯毒酒。
再睁眼,我回到新婚那天。
当晚,我转身陪着当今皇帝共度。
屋外寒风料峭,太子身着喜服,站了整整一夜。

1.
一杯毒酒入喉,结束了我年仅20岁的生命。
我没能等来做鬼的机会,回到了我与太子的洞房当晚。
粗壮的龙凤红烛热烈燃烧,滚烫的烛泪淋漓而下,一如我死前喷涌而出的鲜血。
来不及改变嫁给太子的既定结局,我只好另辟蹊径。
待整理完思绪以后,我不动声色地遣退下人。
司谨夜还在前厅应付宾客,我溜出寝殿,不期然看见了独立院中赏月的白衣身影。
他是大夏国皇帝,也是唯一有能力解除我目前困境的人,司珩衍。
在我看来,他其实是不太重视司谨夜这个太子的,便是在这等大喜的日子,也不管不顾地穿上了他最爱的白衣。
也是,他不畏世俗,不惧人言,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臣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他淡然地看了过来,见到一袭嫁衣的我,语气稍显讶异。
“太子妃?”
我稍稍抬头,直视龙颜。
“臣女恳请皇上,废除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姻亲!”
“臣女愿进宫,侍奉皇上左右,求皇上成全!”
司珩衍古井无波的双眸逐渐转为幽深,如一团深不见底的漩涡。
“太子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帝王的威压深重又极具压迫感,我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筹码。
“护国寺的慧明禅师,知过去,晓未来,所批签文最为灵验。”
“他曾说过,臣女是帝凰鸾命格,可助皇上吞并三国,成就霸业。”
“臣女虽自幼养在深闺,却也知您的抱负,定当尽全力帮您达成心中所愿。”
司珩衍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似乎是在权衡。
我暗自咬牙,再添了一把火。
“皇上若不信,大可以今晚就要了臣女,您所烦恼的瀛洲城干旱一事,自然会迎刃而解!”
瀛洲城干旱一年,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地。
文武大臣纷纷上书奏言,说是司珩衍不允许活祭仪式向上天祈祷,天神震怒,才降下此等灾祸。
他们希望司珩衍尽快下令,让各地安排活祭,以平上天怒火。
前世的他便是坚持己见,没有让无辜百姓受这惨无人道的焚烧刑罚。
最后上天还是降下甘霖,解决了干旱一事。
同时,也为他在民间树立了极大的威望。
但这件事的弊处是,他打破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引得王公贵族极为不满。
拿百姓活祭,不损伤权贵的利益,又能慰籍上天,何乐而不为?
可司珩衍偏偏不愿遵守祖制,把那些平民的命当命,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生不满?
我拿这件事说事,是早就知道结果,更需要它来作为验证我很有用的筹码。
而且,还能在司谨夜最爱我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大快人心。
是的,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命格一事,我便还是他挚爱的白月光。
只是我觉得,他既然那么想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一世,我便不用他枉费心机,由我来主动给他戴上。
司珩衍挑起我的下巴,目光中闪过一丝兴味。
“朕,如你所愿!”
2.
我莞尔一笑,前世的记忆却纷至沓来。
司谨夜,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亲手将毒酒灌入了我的口中。
我强忍着蚀骨噬心的剧痛,哭着问他为什么。
他抬起我满是血污的下颌,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之间的耳语。
“暖暖,你已经脏了。”
“为了不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变质,我只好送你下去。”
“活人总会相看两厌,唯有死人,才会被永远怀念。”
“你难道不想我永远念着你吗?”
我拼命揪紧他的衣襟,强烈的痛楚让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借口!通通都是借口!
慧明大师曾经批言,我是帝凰鸾命格,极富极贵。
你早已位居东宫,却不满当今皇帝年轻力壮,登基遥遥无期。
为了早日坐上那一把龙椅,你暗中伙同我的父亲,把我送给你父皇。
事后,你却在我面前装作一副受到了背叛,却仍旧心疼我的虚伪模样,让我始终对你心怀愧疚。
我强忍悲痛入宫,有我这个吉祥物在,司珩衍一统四国,成为天下之主。
他废旧制,兴水利,护民生,深受百姓爱戴。
更值得称颂的是,他彻底取消了每隔半年就要焚烧千人向上天祈求福祉的活祭仪式,解救了不计其数的无辜百姓。
而我却为了你,也因着当年“奸污”的事情,一杯毒酒让他在宫变中万箭穿心而亡。
你利用他为你打天下,又利用我为你夺天下,真是一手的好算盘!
时至今日,我亦被你一杯毒酒送往黄泉。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司珩衍,我欠你的,终究是用这种方式偿还了。
司谨夜,你欠我的,我定向你千百倍地讨回来!
3.
帝王伸手揽过我的细腰,轻巧地将我抱起。
“福海,回宫!”
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只是回宫?这怎么可以,效果远远达不到我想要的程度。
“臣女知道皇上心系百姓,可不能耽搁了吉时。”
我意有所指地瞟向婚房。
司珩衍眸色渐深,没有再说什么,抱着我往里走去。
红罗软帐,鸳鸯交颈,红与白的衣物混在一处,共赴一场绮梦。
本该属于太子的婚房,此时却被他的父皇占据。
他不甘地被大太监拦在门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就是要他亲眼看着,在他最爱我的这一刻,把他的心彻底碾碎。
旖旎过后,我身披貂裘披风,打开被风雪侵染一夜的院门。
迎上司谨夜疑惑而又痛苦的目光,我嫣然浅笑。
“太子殿下,皇上方才已经许诺,会立我为贵妃。”
“今晚过后,你便是要称本宫一声娘娘了。”
司谨夜眼尾发红,嗓音暗哑。
“为什么?”
他这样执着地守在门外,听着房内传来的动静,宁可忍受锥心刺骨之痛,为的不过就是求得一个答案。
“皇上是大夏最尊贵的男人,自当只有他才能与我相配。”
我不屑的目光轻轻扫过他,“至于你,乳臭未干,当然不能满足我的需求。”
“我不信!”
司谨夜急切地想要上前,却忘记了他在雪地里站了大半夜,双足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这一动,整个人就摔倒在我的脚下。
可他仍是用冻僵的手指扯着我的裙角,不甘心地问。
“暖暖,我们自幼相识,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踩上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他的指尖一根根碾过,终于迫使他放开了我。
“司谨夜,人都是会变的。”
我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脸上是冰冷的决然。
司谨夜懂了,他缓缓地从雪地里爬起来,脏污的雪泥染上了他绯红的喜袍,狼狈不堪。
他清贵雍容的脸上扯出一抹淡漠至极的笑意,眸中情谊不在,只余痛恨。
“姜柠暖,你不要后悔!”
上一刻,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
这一刻,我也相信他是真的恨我。
可是那又如何?人心易变,司谨夜,你的爱就如同你的人一样廉价。
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皇权倾轧之下,不堪一击!
这一世,我不需要你的爱,更不再需要你这个人。
在漫天风雪中,我缓缓转身,房门开阖之间,彻底阻断了他看向我的视线。
4.
次日,我便被司珩衍改名换姓,迎进了雍和宫,封贵妃,赐封号,祥。
他给我另外安了一个身份,是皇商贺启文流落在外的小女儿,贺楠茵。
而司谨夜呢?据说他因太子妃突发恶疾,骤然离世而伤心过度,高烧不退,还时常梦中呓语。
我冷冷一笑,伤心怎么够,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他的性命!
当天晚上,司珩衍便来到了我的宫里。
或许是因为到了快要就寝的时辰,他并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袭再简单不过的白衣。
难以想象的是,他三十六岁的年纪,脸上却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仿佛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这么一张圣洁无害的面皮下,却藏着一颗杀伐决断的心。
“瀛州城干旱,你说你能解决,几日?”
他随意地躺在软榻上,以手撑额,一头如瀑的青丝倾泻在他的衣袍上,如同一幅美男画卷。
他自然是极为好看的,年过三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前世,我如果不是被仇恨和自以为的愧疚蒙蔽了双眼,未必会背刺他。
“三日!”
我神色笃定,模样不似作假。
我已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当然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信。
命格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算是为求心安,他也不得不留下我。
“若是你敢骗朕……”
他眸中温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肃杀之气。
“臣妾自当以死谢罪!”
司珩衍悠然从床上起身,理了理衣袍。
“如此,你好生歇着吧。”
他打算离开,我却在他即将与我错身而过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袖口。
“皇上……不打算留下来吗?”
我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一如昨日的大婚之夜。
除了命格,我还需要一个筹码,那就是我与他的孩子。
司珩衍如今不过三十有六,等他退位,少说也要三十年左右,那个时候司谨夜都五十多岁了。
而我跟司珩衍的孩子就不一样了,正当壮年,太子之位最后落到谁手上还不一定呢。
他司谨夜一辈子为了权力汲汲营营,我就要让他鸡飞蛋打,最后什么也捞不着!
司珩衍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
我知道他在等,等一个验证我是否有用的契机。
宠幸一个女人,于他来说,无伤大雅。
无论这个女人是谁,只要对他谋取天下有利,他就会去宠爱她。
而我也恰恰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5.
我以为计划正在如我所想的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我在逛御花园时,碰见了司谨夜。
他身着华贵的太子蟒袍,面色红润,再无几日前的潦倒落寞。
“儿臣见过贵妃娘娘。”
见到我,他竟然还好心情地上前躬身行礼。
唇角微扬,昭示着他此刻的春风得意。
我有些不解,这才过了两天,不知他这一番变化从何而来。
“贵妃娘娘可是在等明日瀛州城的降雨?”
他轻笑着摇头,“暖暖,我不妨实话告诉你,雨不会降的,你也不必再等了。”
“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想想,若是父皇问起,你该如何跟他解释?”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费心勾引他,加快了进宫的时间,用的就是瀛州城的筹码吧?”
我心下骇然,司谨夜能知道这么多,莫非是……他也重生了?!
想到此处,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露怯。
“本宫听不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估计是殿下高烧还未痊愈,在此胡言乱语。”
“本宫会向皇上说明,殿下不止是在梦中呓语,还跑到了本宫跟前,让他给殿下请个太医好好诊治诊治。”
司谨夜嗤笑一声,面露嘲讽。
“姜柠暖,你可知道,这几日朝臣上书要安排活祭的折子都快要把父皇给淹没了。”
“瀛州城每日都会有人因为干旱活活饿死,父皇究竟是因着谁的话才这样一意孤行,迟迟不安排活祭?”
“他现在有多坚持,知道你没用后就会有多震怒!”
“你我都是活过一世的人,当知今生未必等同于前世。”
“这个时间点……”他嘴角笑意更深,“可曾有慧明大师批言?你又怎知,你还是从前那个命格呢?”
我心下微凉,是了,慧明大师的批言是发生在我与司谨夜婚后半年的时间。
因为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我才偕同丫鬟前去护国寺求签。
现在我与他大婚不过两日,我就入了皇宫,还连带着他也重生了。
时移事易,后续的发展又岂会皆如我所愿?
既是如此,那我便……
6.
我眸光一厉,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太子殿下,本宫是贺楠茵,不是你的太子妃!你睁大眼睛好好给本宫看清楚了!”
“你今日这般言语调戏,我定会如实禀明皇上,你好自为之。”
御花园本来就是个开放的地方,我的声音也不小,和司谨夜的这番动静,想必很快就会传到司珩衍的耳朵里。
接着,我眼眶含泪,步履匆匆地赶去了勤政殿。
一路上,我发髻松散,钗环更是掉了好几支。
福海见到我这般情态,二话不说就进去禀报了。
我哆嗦着躲进司珩衍的怀里,低声哭诉着太子言行无状,我内心十分害怕云云。
再加上御花园宫人的佐证,他已对司谨夜心生不满。
“这个太子,真是越发的不着调了!”
“不过,”他望向我朦胧的泪眼,“朕倒是从来没有问过你,太子对你这般情深,你为何还要背弃他,选择朕?”
他如鹰隼般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我,“贺楠茵,朕的身边,容不得有二心之人。”
他没有唤我姜柠暖,是要我谨记现在的身份。
事实也如我想的那样,司珩衍并不好糊弄,还好我早已准备了说辞。
“皇上,您心系百姓,与太子不同。”
“瀛州城干旱,不知多少人妄图改变您的主张,让您下令举行活祭仪式。”
“这其中,肯定不乏有太子的意思。”
“可您宁愿顶着重重压力,也不忍焚烧百姓迎合祖制,臣妾敬佩您,也愿意为您助力。”
“臣妾虽为女子,可也懂得是非对错,何为良人。”
司珩衍伸手揩去我眼角的泪水,眼底渗透出微妙的情意。
“跟朕说这些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他语气怅然,似感慨,似自嘲。
我心下了然,打从他不遵祖制的那一刻起,前朝后宫便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一旦大夏出现什么天灾,他便是罪人,受万夫所指。
大概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值得敬佩。
现在由我来做这个人,他自然觉得我是不同的。
7.
御花园调戏事件的后续就是司谨夜被狠狠训斥了一顿,禁足半年。
即便处罚得不算严重,可在朝臣们看来,太子失德,已经在帝王面前记了一笔。
不过司珩衍的后妃少得可怜,数来数去就那么三四人。
孩子也就只有司谨夜一个,其余均无所出。
就算太子犯了事,只要没有新的子嗣诞生,他就还是太子,大夏未来的继承人。
我当然知道这点小伎俩肯定是扳不倒他的,而让我更忧愁的,其实是明日的降雨。
不可否认,司谨夜的话的确在我心里泛起了波澜。
我如今只盼着,哪怕司珩衍真的以为我诓骗了他,也能念在我是唯一理解他的人,放我一条生路。
晚间,司珩衍再次驾临了我的雍和宫。
以往对这种事总是热情迎合的我,这次难得的心不在焉。
司珩衍停下动作,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
“这是舍不得他了?要不朕将他召回来,放你离开?”
他的语气虽是疑问,可我知道,只要我说一句肯定的话,不用等到明日降雨,我当下便会人头落地。
想到此处,我软了身子再度缠上去,娇声道。
“皇上勇猛,臣妾哪里还看的上旁人?”
“方才是您太用力了,臣妾受不住……嗯……一时失神,还请皇上恕罪。”
司珩衍自是不信,还要再问,空中却划过一道惊雷,炸响在我们耳边。
我惊呼一声,“皇上你看,下雨了!”
司珩衍手下一松,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人就站在了窗边。
窗外狂风大作,雨幕重重,他立刻唤来了福海。
“去查!瀛州城是否也降雨了!”
我裹着被子坐起来,透过殿内细碎的光影,凝望着帝王的挺拔背影。
真好,这一世,连上天都在帮我。
8.
瀛洲城的局就这样迎刃而解了,司珩衍也对我越发宠爱,流水般的赏赐不要钱似的往雍和宫里送。
而东宫则是司谨夜被禁足以后,便再无动静。
我知道他内心对权力的渴求,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此时不动,不过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他亦是重生归来的人,我要小心应付。
“怎么样?慧明大师怎么说?”
我派去护国寺的宫女回来了,要想知道自己的命格有没有变动,降雨是不是凑巧,再问他一遍就知道了。
谁知果绿却面露难色,“娘娘,我没有见到慧明大师本人。”
“据说他……圆寂了。”
我捏着帕子的指尖一紧,圆寂,怎么会圆寂呢?
在前世,我死了他还活着呢!
第一时间,我就将这件事情的因果放到了司谨夜头上。
是他干的吧?论起杀伐果决这方面,他也是不逊色于司珩衍的。
慧明大师一死,连为我命格从旁佐证的人都没有了。
还好经过瀛洲城一事,司珩衍对我有了几分信任,不然前路还真是说不好。
“果绿,去冷宫!”
“娘娘,”她一脸诧异,“您去冷宫干什么?”
我不答,只让她在前面带路。
司谨夜不知道,在那里,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个秘密一旦爆出来,足以置他于死地!
9.
我拿出贵妃令,顺利见到了疯妃刘氏。
冷宫内阴暗潮湿,尤其是她住的屋子,蟑螂遍地,老鼠乱爬,一进门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刘氏本人更像是从未洗漱过,身上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
我掩着鼻子,遣人将她拖到了院中,又摈退左右。
果绿还有些不放心,“娘娘,她就是个疯子。”
我摆摆手,“无妨,下去吧。”
刘氏嘿嘿地傻笑着,扯下自己油腻腻的头发往嘴里塞。
我不由得一阵恶心,稍微偏过了头。
“刘氏,你与外男通奸,先帝念及你家中势力,只是将你打入冷宫。”
“可你却在冷宫产子,生下了一名男婴。”
“本宫问你,你生下的孩子呢?”
刘氏歪着头,喃喃自语。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抱着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跑过去在草丛里翻找着。
“我的儿,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那里当然不会有人回应她,我悄悄走过去,以诱惑的声线在她耳边说道。
“这样吧,你把你儿子的体貌特征告诉我,我替你把他找回来。”
“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不想和你的儿子团聚吗?”
刘氏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回想着。
“我的儿……我的儿……他是在冬天出生的。”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被人给带走了。”
我目光一凝,接着逼问道。
“被谁带走的?是不是生就一双柳叶眼的女子?”
那是司谨夜母妃身边的大宫女,现如今年岁到了,早已出宫。
但若是要费心找,也不是找不到。
刘氏点点头,“是她,就是她!”
“我的儿肩膀上有一个水滴型胎记,她被抱走时我还狠狠咬了他一口,在大腿上!”
此时的刘氏看起来正常了许多,她抓着我的衣襟,苦苦哀求。
“求你,求你将他找回来,我求求你。”
我喊来人拉开她,离开了冷宫。
唯一成年的皇子么?如若这个皇子不是司珩衍亲生的,他这太子之位可还坐的稳当?
10.
数日后,我时常犯恶心,还极为嗜睡,差太医过来一瞧,才知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果绿忙不迭地说起了吉祥话,还立刻准备去告知司珩衍。
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讨伐大兴的战事连连告捷,司珩衍每次见我时,眼底都满是笑意。
如若我能一举得男,便是让他力排众议,封我为后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最近,司珩衍都格外忙碌,来找我的时辰也越来越晚。
我买通消息,得知京中爆发了时疫,染上的百姓已有千余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数字还在每日不停地增长着。
朝臣再次上书,恳请司珩衍举行活祭仪式,告慰上天。
那些折子,他依旧留中不发,转而敦促太医院尽快研制出对抗时疫的方子。
我吩咐小厨房备好司珩衍爱吃的膳食,亲自送去了勤政殿。
“茵茵,你来了。”
见到我,他放下手中朱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我体贴地上前替他按摩着,“皇上不必忧心,太医院人才济济,很快便能研制出方子。”
“只是这时疫来的蹊跷,要从源头上解决才是。”
他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面前站定。
“是蹊跷,你都来到了朕的身边,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那些朝臣一天到晚地想着活祭,好似定期杀死一批人就能解决问题。”
“要是再啰嗦,朕就先将他们都活祭了,看是不是以后就风调雨顺,再无天灾!”
我浅浅一笑,“皇上是明君,自然不会被这些人的言语所左右。”
“臣妾知道,您心中自有决断。”
随后,京中渐渐流传出一种声音,说我是祸国妖后,腹中所怀骨肉乃是孽胎。
只要孽胎还在,大夏国便永无宁日。
朝臣们也不再将关注点放在活祭百姓头上,而是纷纷上书,让司珩衍活祭了我。
更有人说我的容貌和已故的太子妃过于相似,怕不是恶鬼投胎,怨念极重,给百姓带来天灾。
他们不敢当面说司珩衍掳夺儿媳为妃,只能用这种方式委婉提醒。
时疫一事,在前世是没有的。
司珩衍在有了我之后,无论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如今情况这般反常,只怕其中少不了司谨夜的手笔。
他终于是按捺不住,对我出手了。
我冷冷一笑,他先是急着灭口慧明大师,又是倒腾出时疫,正好恰恰说明了一点。
我的命格是真的,他在害怕,想尽早毁掉我。
只不过他做是做了,结果到底如何,不还是要看司珩衍的意思吗?
但是帝心难测,我能相信司珩衍,却又不能全然信他。
念及此,我简装素服,跪在勤政殿外求见。
“茵茵,你这是干什么?”
他想要将我扶起来,我躲开了他的动作。
“皇上,京中的流言臣妾都听说了,臣妾不忍让您为难。”
“臣妾恳请您,活祭了臣妾!”
11.
“贺楠茵!”
他显而易见地生气了,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要靠着活祭自己的女人坐稳这江山社稷吗?”
我低头不语,你能因为命格之说迎我入宫,再因误国流言而杀我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由我先提出来,你不好往下接罢了。
“青鸾是祥瑞之鸟,会将福气洒满人间,凰鸾更是鸾中之皇。”
“臣妾从不认为自己能带来灾祸,只是京中流言四起,皇上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臣妾的命格万年难得一遇,但是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要在活祭当日,有百鸟来为臣妾送别,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司珩衍低头俯视着我,神色复杂。
“这些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茵茵,活祭仪式一旦开始,非死不能停,你可知道后果?”
“臣妾知道。”
“知道你还要这么做?”
“是!求皇上成全!”
司珩衍不忍地闭上双眼,“朕,如你所愿!”
活祭仪式被定在三日后,这三日来,司珩衍不理朝政,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与我同吃同睡,还时常望着我出神。
“皇上,您这样为臣妾不理政事,岂不是要坐实了流言?”
他拉着我的手,神色极为认真。
“朕就算把政事都搬过来,处理的也不过是些无故指摘你的折子。”
“未免你见到心烦,还不如都撤下去。”
我微微一笑,“皇上,明日活祭就开始了,文武百官都会来,您把太子也放出来吧。”
“这等大日子,一国储君可是不能缺席的。”
司谨夜还尚在禁足期间,这场风波,他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好。”
12.
仪式开始,司谨夜穿着厚重的太子朝服,正襟危坐。
他望着被绑在祭坛中央的我,眸中飘过一抹得意之色。
他似乎是已经认定,我今天在劫难逃。
火光熊熊燃起,映衬在他的眼底,将他的野心也一并点燃了。
也是,只要我与腹中的孩子一死,他的太子之位便再难动摇。
我望向天空,嘴唇快速地翕合着,一只,两只……
数不清的鸟类冲我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将我团团围住,似是哀鸣,似是送别。
见到这种传说中的景象,司珩衍惊地站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夺过身旁侍卫的佩剑,运起轻功向我奔来。
“皇上!”
“皇上小心!”
他冲到了火场中央,划开我身上的绳索,将我抱离了危险区。
“茵茵,没事吧?”
他神色紧张地扶上我的脸,因为高温炙烤,那里已经红润一片。
“没事,皇上你看,这些果然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
他拥紧了我的腰,将我按在怀里。
“没事就好!”
由于来了太多的鸟,有几只掠过了司谨夜的头顶,还在他肩头拉了几泡屎。
恶臭难闻的气味传来,司谨夜嫌恶地将身上的朝服脱下,还出掌劈死了几只鸟。
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他身上仅剩的衣服居然在瞬间肢解,裸露出他光溜溜的上半身。
“啊这……太子殿下……”
见他这样,朝臣们纷纷别过头,完全没眼看。
“太子,还不快下去!”
司珩衍皱眉怒斥,在这样的场合,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躲在司珩衍的怀里偷笑,衣服自己崩开了吗?崩开就对了。
这可是我亲自找绣娘为他缝制的特殊朝服,遇水则化。
就算没有百鸟给他搞的这一出,待会儿也会有宫女不小心将水洒在他身上的。
不过我的目的可不是要他在众人面前袒胸露背,而是……
“我的儿……是你,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太子还没来得及走,疯妃刘氏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朝司谨夜的后背扑了上去,还抓了一把他的肩头。
“哪里来的疯女人,滚开!”
司谨夜大力推开他,神色窘迫又难堪。
“我的儿……”刘氏哽咽了几番,“你是我的儿啊!”
“胡说八道!”司谨夜青筋暴起,“本殿的母妃乃是内河王氏女,就算她已经故去,也不是你这个疯女人可以随意攀咬的。”
“不!不是她!”刘氏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扒他的裤子。
“你的大腿上有个牙印对不对,肯定有!你给我看!给我看!”
别看刘氏疯癫,她的力气倒是极大,这一拉一扯之下,把司谨夜的裤子都拽掉了。
“疯女人!”
司谨夜忍无可忍,一个窝心脚就踹了过去,刘氏当场就吐了血。
他匆忙拉起裤子,跪在司珩衍面前。
“父皇,您别听这疯妇胡说,儿臣怎么会是她的儿子?”
司珩衍眯起眼眸,刚才那一晃之下,他确实看到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福海,去查查这个女人的身份。”
“是与不是,朕很快就知道了。”
13.
司珩衍着司谨夜下去换套衣服,又摈退众人,准备秘密审理这桩皇室秘辛。
福海是司珩衍身边的大太监,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很快就查出疯妇乃是先帝的废妃刘氏。
而且据查证,二十年前,和妃王氏的宫人确实从冷宫里拎出了一个食盒。
对外只说和妃娘娘体恤众人,给冷宫里值班的宫女太监们送些吃食。
谁能想到,那食盒里装的竟然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刘氏与外男私通被废,你既是他的儿子,半点皇家血统也无,还妄想继承这大夏江山?可笑!”
“更可笑的是朕,居然被你们愚弄了这么久!”
“父皇,”司谨夜膝行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腿,“父皇,您再调查清楚些,不是这样的!”
司珩衍一脚将他踹开,“滚!”
“福海,宣朕旨意,太子失德,忝居东宫之位日久,难堪大任,着圈禁三年!”
这次的圈禁和上次的禁足不一样,司谨夜混淆皇室血统,是为死罪。
哪怕被戴绿帽子的人是先帝,司珩衍也不愿在面子上那么难堪,便给他另外寻了个理由,其实心中早有决断将他暗杀。
我抚着肚子,亲眼看见他哭喊着被拖出去,内心只觉得畅快。
他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的太子之位居然会来路不正。
其实,这要不是我幼年去宫中玩耍,因为贪玩躲在草丛里睡着了,醒来无意中听到和妃王氏和她的大宫女对话,我也是一无所知的。
前世的我爱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个秘密,现在这倒是成了我布局中的关键一环。
要我说,和妃抢了孩子便抢了,偏偏还心软留下刘氏一条性命,坑害了司谨夜,却成全了我。
“茵茵,”司珩衍从背后拥住我的腰,下颚抵在我的头顶。
“晚些时候我让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立你为后。”
我有些惊讶,我现在的身份只是商户出身,要成为一国之后,多少有些不够格。
司珩衍似乎料到了我想说什么,“朕说你配得上这个位置,你便配的上!”
我没有说话,活祭仪式上想必他已经对我的命格深信不疑。
我自己却知道,百鸟朝凰的异象哪里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又不是画本子里的故事。
最后还得靠我略施小计,往身上洒了特殊的药粉,再配以高温熏蒸,才有了那番景象。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用上了民间杂耍艺人都会的口技,让鸟误以为是同类,加强吸引力。
我自幼便喜欢这些市井玩意儿,关键时刻还成为了保命的法宝。
处置了时疫的源头,太医们通宵达旦,很快就研制出了对抗的方子。
几帖药下去,那些染病的百姓不但痊愈了,身体底子还更盛从前。
最后,在封后大典上,司珩衍执起我的手,一步步走向高台。
吉时至,礼乐起,万鸟来贺,鸾凤和鸣,这是真正的天显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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