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在图书馆里准备期末考试,一道难题摆在眼前,我在草纸上飞快地演算,笔尖几乎要将纸张戳破,还是没有思路。
我叫季明宇,今天是我的婚礼,新娘不是和我相恋5年的丁妮。
01
图书馆里冷气开得很足,与窗外的炎炎夏日隔绝成两个世界。
我在图书馆里准备期末考试,一道难题摆在眼前,我在草纸上飞快地演算,笔尖几乎要将纸张戳破,还是没有思路。
窗外的篮球场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塑胶地面被晒得发亮,反射着刺目的光。
“这道题我刚刚请教过李教授,应该用这个公式。”
一张写着答案的白纸摆在了我的眼前。
我抬起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看着我。
女孩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谢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是丁妮,你的同学。”女孩微微一笑,然后坐在我对面开始看书。
“我的同学里还有这么纯净的女孩,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我看着她,她看着书,她偶尔抬起头思考,目光和我的目光交接的瞬间,脸颊立刻泛起红晕。
一束阳光恰好掠过她的发梢,在草纸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那光芒跃动着,撞进我的心底。
那天之后,我的心里便住进了一个叫丁妮的女孩。
我找机会和他偶遇,上大课的时候,我坐在她的后面;她晚间散步的时候,我去跑步。
银杏树叶变得金黄的时候,我跟她告白了。
秋风拂过,金黄的叶子如雨点般落下,她轻轻点头时,一片银杏叶正好落在她的发间。
那一年我上大三。
02
丁妮告诉我她来自农村,那是一个地图册上也没有标注的偏远的村落。
她高考的成绩并不理想,因为扶贫助农计划,让她低分考上大学,因为基础差,她学习很吃力。
为了不挂科,她从不参加任何活动,把大把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才勉强跟得上。
除了把时间用在学习上,剩余时间她都用来打工挣钱。
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校外打工,难怪同学两年,我都不认识她,
她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她一点点攒出来的。
最艰难的时候,她连续几个月只能就着免费的汤啃馒头。
她身上有种石缝中野草般的韧性,让从小衣食无忧的我既心疼又着迷。
我想帮助她,又怕伤了她敏感的自尊。
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我每次都打好几样菜,然后挑来挑去,吃剩的菜就要扔。
丁妮怪我挑食,说浪费粮食可耻,我说我不爱吃,你爱吃你吃,后来丁妮习惯性的把菜中我不爱吃的部分挑出来吃掉。
冬天来临前,我“记错”了尺码,买了件小了好几号棉服,以“退货太麻烦”为由塞给了她。
丁妮用打工攒下的钱给我织一条围巾。我在哥们面前炫耀了好一阵子。
哥们劝我:“农村穷人家的女孩,谈谈恋爱就算了,千万别动真格的。”甚至举出各种活生生的例子,“不然的话你将来挣多少钱都会用来扶贫,”
我根本听不进去哥们的劝告。
爱情就该毫无条件。贫穷又如何?我将来要娶的是丁妮,不是她的家庭背景。
我笃信只要两人足够努力,未来一定充满光明。
03
毕业季的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我隐约感觉到丁妮内心深处攀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
我知道她怕我不要她,她已经习惯了我的照顾。
我怎能舍得离开她,她就像一根温柔而细小的刺,刺在了我内心中最柔然的地方。
同学们各显神通,不少人都找到了工作。
丁妮的成绩一般,又无背景,投出的简历大都石沉大海。
她整天被虑像缠绕着,夜夜难眠。
我看着她日益憔悴,心疼不已,“别怕,工作可以慢慢找,有我在,不会让你睡到大街上。”
我准备考公务员,希望她能跟我一起备考。
她的基础差,我让她在家里全身心备考。
我晚上学习,白天打工。用微薄的薪资维持我们两个人的日常开销。
那段时间,我每天下班带着一身疲惫回来,还得饭桌上挤出笑容,问她复习得怎么样。
丁妮包揽了所有家务,我每天回来都能吃到热乎饭菜。
小出租屋的日子清贫却也不失温馨。
第一年公考我就成功上岸,捧上了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丁妮连续考了三年,都名落孙山。
三年来,她就待在家里复习,开始她还觉得不好意思,时间久了,那种微妙的不安竟在日常的依赖中逐渐褪色。
我的工资虽不高,养活我们两个人还绰绰有余。
我把工资卡交给她,我相信她打理生活的能力。
可能是我太相信爱情了,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那曾无比坚实的纽带,正因这失衡的付出而悄然磨损。
04
我每次发工资的日子,丁妮都会做点好吃的。听到我说“谢谢”的时候,她的眼中都会闪现转瞬即逝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感激、羞愧与倔强的交织。
丁妮脸上的笑容日渐减少,我们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从前那些关于未来的热烈憧憬,渐渐被柴米油盐的琐碎和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替代。
丁妮包揽了所有家务,坚决不让我插手。起初他还暗自庆幸,觉得找到了一个体贴懂事的伴侣。可日复一日的素菜清汤,真的让我难以忍受。
我提出“抗议”要吃肉,她轻声说:“吃素更健康,我们还得为将来多攒点钱。”
她这么懂事,我还能说什么?
连续三年考公失败,丁妮认了命。她找了一个离家近,工资虽不高但是比较轻松的工作。
自从有了工作,丁妮的情绪明显好转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她也会在特别的节日里下厨做一两个“大菜”,饭桌上久违地飘起了肉香。
温暖的灯光下,我们似乎又找回了一点点从前的温情。
05
我的爸妈传统而务实。就觉得我跟丁妮同居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结婚是没办法收场的。
老两口拿出半生积蓄,在城西学区全款买下了一套八十多平的两居室做新房。
房子不算大,可是装修好再把屋子填满少说也得七八万。
周围的朋友结婚都是男方买房,女方装修。
我知道丁妮的家境,一下子拿不出这么点钱。
我爱丁妮,不会让她为难。
我盘算过,我们两个人生活很节俭,妈经常会过来把冰箱填满,每个月的生活费应该用不到两千。我每个月有五千多元的工资,每月能存下三千多,三年下来,最少也该有十万存款。
我让丁妮把钱拿出来去找装修公司,她吞吞吐吐说装修可以往后再拖一拖。
既然他不愿意管装修,那就我来管,我让她交出银行卡,她才说实话,共同的账户上只剩三万块钱了。
“三年了,就存下这点钱?”我第一次对丁妮发了火。
在我的逼问下,丁妮哭着坦白:钱寄回了家里,供弟弟上学,给爸看病了。
我虽然对丁妮不跟我商量就把钱给了她家里有意见,但是事已至此埋怨也没有。
我把工资卡收了回来,把共同账户上钱也全都转存到我的账户上。
我能体谅他,但不能原谅她。
晚上,丁妮几次想楼我,都被我无情地拒绝了。最后我抱着枕头睡到了沙发上。
一个每月挣五千块的男人,实在没有“格局”将一半的收入拱手送给别人而无动于衷。
妈本来对丁妮的原生家庭很不满意,可是她疼爱我,也就接受了丁妮。
妈以为,装修迟迟未开工,是因为我太忙没时间。
为了让丁妮安心,她把祖传的金手镯提前给了丁妮。
没有钱不能装修,我也很懊恼,我开始想起哥们的话,觉得自己正在变成“扶贫者”。
丁妮曾令我着迷的坚韧与淳朴,如今看来不过是贫穷下的无可奈何。
爸见装修迟迟没有动工,大概猜到了我的窘境。
他将我约出来喝酒,几杯下肚,我崩溃痛哭。
他没有问为什么?直接给了我转了五万元钱,“省着点花,这是我的私房钱,别告诉你妈。”
爸的理解与支持化解了眼前的危机,却无法消除我心中那道裂痕。
06
为了我和丁妮的婚礼的事,两家人做到了同一张桌子上。
我爸很客气征求丁妮爸妈意见。看看哪天办婚礼比较好。
丁妮的爸,一个脸庞黝黑、皱纹深刻的瘦削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始终没碰面前的茶杯。
“三十八万彩礼,一分不能少。”他说这在村里是嫁女儿的公道价。
彩礼的数目超出了爸妈的预期。
我心里清楚,爸妈把钱都给我买房子了,根本拿出三十八万。
我看着丁妮,希望她能站起来说一句话。
丁妮始终垂着眼,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沉默的阴影,她的手放在膝上死死攥着桌布。
包间瞬间陷入死寂。
我妈问:“彩礼以后也是用于他们小家过日子,能不能我们先给八万,剩下的,等他们结婚后,我们慢慢给,明宇是独子,我们攒下的,以后都是他们小两口的。”
丁妮的妈——一个同样瘦小、颧骨很高的女人带浓重的乡音接话,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谁说彩礼是给他们小家的,彩礼,我们得留着给丁妮弟弟结婚用。”
“你们不给丁妮整备嫁妆吗?”我妈问。
“准备了,四铺四盖,都是新棉花,保准暖和”丁妮妈妈说。
我爸妈没有说什么?丁妮的妈妈又开口了,“你们的房子太小了,我跟他爸以后是要跟着女儿养老的,你们最好换个三室的。”
“你们以后不跟弟弟过,要跟我们过。”我疑惑地问。
“我们不想给儿子添麻烦。”丁妮的爸爸说。
丁妮妈又补上一句:“丁妮每月给家里两千块生活费不能断,我们得给儿子攒钱买房。”
此刻,哥们的警告响在耳畔:娶了丁妮,就等于跳进一个无底的扶贫深渊。
我看着丁妮爸妈贪婪的嘴脸,一阵阵反胃。
包间又一次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冷风呼呼地吹,冻得人彻骨生寒。
爸妈的目光——惊愕的、愤怒的、麻木的——盯着丁妮。
丁妮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嘴唇微颤:“我听我爸妈的。明宇,你是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理解?”我感觉丁妮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吸我的血。
我满腔的爱被掏空了,连愤怒都被冻僵。
他拉起爸妈,径直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房间。
07
那场不欢而散的“谈判”之后,我和丁妮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
丁妮没有再回我们的出租屋,也从未主动联系过我,她消失了。
一个月后,我决定不再等了,我离开了出租屋,搬到了新房居住。平静下来,我开始反思和丁妮的感情,我试图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
就在我自责是不是太莽撞的时候,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丁妮弟弟晒出的新款球鞋和聚餐照片。这真是对我过去三年所有省吃俭用的莫大嘲讽。
内心挣扎了半个多月,在一个天气阴沉的周末午后,他拨通了丁妮的电话,“出来见一面吧。”
仅仅不到两个月,丁妮瘦了很多。她依旧素面朝天,穿着洗的发白素色连衣裙。就是这个样子,当年迷住了我。
丁妮的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生活磋磨过的疲惫与麻木。看到我,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平静无波。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窗外的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一场大雨似乎随时将至。
我艰难地开口,“三十八万的彩礼真的一分不能少吗?”
她沉默不语。
“房子非得换成三室的吗?”
她继续沉默不语。
“每个月必须拿两千元给你家里吗?”
她还是沉默不语。
“你爸妈以后非得跟我一起住吗?”
她依旧沉默不语。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没有婚礼了,我们分手吧!”我轻轻地说。
丁妮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柠檬水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微微抬起头,眼神冰冷。“所以你找我来,就为了通知我这个?”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大学两年,毕业三年,五年的感情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结束了?
我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抓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哀求:“酒席钱我家全出!我爸妈还能再拿出十万给我们的小家!两居室现在够住了,等有了孩子再换……你能不能,再和你爸妈商量商量?这是我爸妈最后的底线了。”
“没有商量。”她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爸妈养我这么大,我必须给他们养老。弟弟成家,我做姐姐的必须管。彩礼一分不能少,生活费一分不能减。你们家的底线,与我无关。”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我猛地提高声音:“那我算什么?你三年公考,没工作,所有生活费、资料费,还有你偷偷给家里的钱,哪一样不是我出的?我爸妈掏空积蓄买的房,还有祖传的金镯子,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丁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深不见底的麻木。
长久的沉默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地说“那就分手吧。”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横下心:“好,分手。但你拿去娘家的钱,必须还我。我养你天经地义,但没义务养你全家。三年,拿回家没有六万也有五万。”
听到“还钱”两个字,丁妮像是被针刺般猛地激动起来。
“我二十岁最好的几年都耗在你身上了!”她愤怒地反驳,“女人的青春值多少钱?你心里该有数!我不跟你计较了,那些钱,就当是你补偿我的青春损失费!”
“青春损失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然感到一种极致的疲惫,再争辩下去,就亵渎了自己曾经付出的真挚感情。那是我的初恋啊。
我颓然地挥了挥手,声音低得像叹息:“就这样吧。两清了。”
丁妮猛地站起身,抓起旧帆布包,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好,两清了。以后别再联系。”她丢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瘦削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阴沉的天色和渐起的风中。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猛烈敲击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模糊了窗外行色匆匆的世界,也模糊了我眼中最后一点微光。
08
我删除了丁妮所有的联系方式。
那些积年累月的聊天记录和照片,也被一并拖进了回收站,生活被强行按下了重启键。
工作成了我唯一麻醉剂。我将所有时间和精力投入其中,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用机械的旋转来对抗内心那片巨大的空洞。
时间或许不是最好的解药,但至少是一剂有效的止痛针。尖锐的痛楚逐渐变得迟钝,最终沉淀为一道不再轻易触碰的暗痕。
三年,弹指一挥间。
当初那个在彩礼风暴中狼狈不堪、心力交瘁的年轻人,如今已是部门里沉稳干练、备受器重的骨干。
生活日复一日重复着。偶尔也会有人介绍条件相当的相亲对象,却撩不动我死水般的心湖。
渐渐地,“丁妮”两个字成了一个符号,被我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的角落,覆满灰尘。
09
又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
我驾车缓慢行驶在拥堵的下班路上,雨刮器频繁摆动,前方依旧是一片模糊的水世界。在一个积水颇深的路口,车轮碾过水洼,猝不及防地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我下意识瞥向窗外,——水花不偏不倚,泼在了一个正快步穿行斑马线的女孩身上。
那女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此刻裙摆和小腿都是泥点子,显得格外狼狈。
她停下脚步,有些无措地看向自己湿漉漉的裙子。
我赶紧将车靠边停下,抓起车里的备用雨伞,冲入雨中。
“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语气满是愧疚,“雨太大了,我没注意到水洼…您的裙子…”
女孩抬起头,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脸颊旁,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白皙。
她摇了摇头:“没关系,下雨天难免的。”
“这怎么行?”我坚持道,“是我弄脏的。或者…我赔您干洗费,或者买一条新的…”
“真的不用了,我赶时间。”女孩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神色越发焦急,“我得赶去高铁站,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个时间很难打车。如果您不介意,我送您过去吧,就当是赔罪。”我说,“我是好人,这是我的工作证,这是我的身份证。”
女孩犹豫了一下,看到我的证件微微一笑:“那…麻烦您了,谢谢。”
车内气氛起初有些安静。女孩报了她要去的酒吧名字,并非高铁站。“对不起,刚才撒了谎,”她略带歉意地解释,“其实我是赶着去工作,蓝调酒吧,我在那里唱歌。快迟到了。”
一路疾驰赶到那家颇有格调的酒吧门口。女孩道谢后,匆匆推门下车。
我坐在车里,雨点敲打着车顶。我忽然不想立刻回到那个空荡寂静的家。鬼使神差地找了个车位停下,推开了酒吧那扇沉重的木门。
光线幽暗,氛围慵懒。
白裙女孩抱着一把木吉他在追光灯下微微颔首,拨动了琴弦。舒缓而熟悉的前奏过后,是娓娓道来的倾诉。
她的声音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像山涧清泉流淌。穿透淡淡的烟酒气息和细微的交谈声,清晰地落入耳中。
在一个被温暖灯光和干净嗓音包裹的角落。我心中那层冰冷坚硬的痂,仿佛被这温柔的歌声浸润,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
那一晚,她轻轻唱,他静静听。
10
“林依依”我扶着车门叫出女孩的名字。
女孩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个天气应该不好叫车,我送你回家吧!我是好人,”我有些慌张地掏出证件。
“我不是看过了吗?季明宇!”她笑容很甜:“谢谢你。”
林依依告诉她住在东城。
开往东城必经的路上拉起了警戒线——连日暴雨导致河水暴涨,那座不算宽阔的桥已被浑浊的洪水淹没,无法通行。
“看来回不去了。”林依依望着窗外一片汪洋,语气有些无奈,“这附近哪里有酒店呀……”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到我那家暂住一晚。我家有两个房间,很方便。”话说出口,我才发觉自己有些唐突。
我做好了被婉拒的准备,脑海中飞速想着这附近的有什么酒店。
林依依侧头看了看我,又望了望窗外如注的暴雨,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11
我把林依依的琴盒轻轻地放到茶几上,找出了新的的毛巾和新牙具,让她去主卧的洗手间洗漱。
我把次卧的灰扫了又扫,然后去厨房做了两碗鸡蛋汤面。
“这房子……装修得很用心。”林依依说,“应该是婚房吧?”
“嗯……”我顿了顿,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事,“本来是准备结婚用的,不过……”
或许是这个雨夜太适合倾诉,或许是这个刚刚认识的、眼神干净的女孩给人一种奇异的信任感,我第一次向外人,平静地讲述了自己和丁妮的故事。
林依依抱着靠枕,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偶尔点点头,眼神里有一种理解的柔和。
林依依也聊起自己。
她来自南方一个多雨的小城,为了音乐梦想来到北方这座城市,晚上在酒吧唱歌,白天则教孩子们弹吉他,生活不算稳定,却甘之如饴。
天光透过雨幕微微亮起时,我和林依依同时醒来,她睡在沙发上,身上上盖着一条薄毯。我睡在了地毯上,头靠着沙发。
我们相视一笑,互问“早安”。
早餐是简单的白粥和煎蛋,配了一点肉丝炒菜丝。
“住东城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我得在这附近找个房子了。”林依依自言自语。
我转过身,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那……你看我这里怎么样?”
她似乎有些惊讶,抬眼看我。
“我是说——”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更像一笔客观的交易,“次卧一直空着,这里离酒吧和教课的地方都近。你可以租下来,这房子有房贷,你住这里,也能帮我分担点房贷。”我补充了最后一个理由,好让提议显得不那么突兀。
林依依的目光在厨房和客厅逡巡了一圈,又落回我脸上。
我很紧张地看着她。
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像雨后天晴的第一缕光。“好啊。”她爽快地答应了。
12
林依依搬进了我的房子,像一缕温煦的风,不经意间吹散了这间屋子里积攒已久的沉寂。
她是个自带阳光的女孩。无论前一天工作到多晚,第二天清晨总能听见她在厨房轻声哼着歌准备早餐。
她会买来新鲜的向日葵,插在客厅的玻璃瓶里;会因为突然想喝某家的奶茶,就拉着我穿过半条街去买。
她的开朗与鲜活,以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一点点渗透进我规律甚至有些刻板的生活里。
几乎每晚,我都会去蓝调酒吧接她。
看她从酒吧里出来,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略显沉重的琴盒。然后,两人便并肩踏着暮色,沿着灯火阑珊的街道,慢慢走回家。
我们会聊酒吧里有趣的客人,聊林依依新学的歌,聊我工作中琐碎的烦恼。
晚风轻柔,将她的笑声和话语吹拂到我耳边,平淡、真实、温暖。
我开始习惯生活里有她的声音、她的身影,甚至是她偶尔放在沙发上忘了收的乐谱。
我意识到,自己正在重新学会期待,学会微笑,学会感受生活中那些细微的美好。
一个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纱帘,在餐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烤吐司的焦香。
林依依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赤着脚,专注地给窗台上的绿植浇水。
我看着她被阳光勾勒出的柔和侧影,看着她哼着歌轻轻抖动着浇水壶的样子,一种无比踏实而汹涌的情感瞬间填满了胸腔。
过去与丁妮的那段感情,沉重而疲惫,充满了算计与妥协;而眼前这个女孩,却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与治愈。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声音因紧张而比平日低沉了几分:“依依——”
“嗯?”林依依回过头,脸上还带着照料植物时的专注神情。
“我……”我的心跳得有些快,迎着她的目光,我说,“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接、最真诚的告白。
林依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慢慢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无比明媚而温暖的笑容。她没有丝毫扭捏,带着她一贯的爽朗和一点点狡黠,轻轻点了点头,“可以呀!”
我激动的紧紧握住了她拿着浇水壶的手。阳光洒满整个客厅,也照亮了彼此眼中清晰映出的、带着笑容的对方。
我的生活,在这个平凡的早晨发生了变化。
13
三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我单膝跪地,打开的戒指盒,拿出里面的钻戒,“依依,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生活可以这么明亮温暖。我想和你共度余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依依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着头,伸出手,声音哽咽却满是幸福:“我愿意!”
一个月后,我们结婚了。
婚礼上来了许多人,丁妮也来了。
她走到我面,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带着讽刺的语气:“祝福你,不用彩礼也能娶上媳妇。”
依依应该是猜出了我和丁妮的关系:“谁说他没给彩礼,他就是最好的彩礼。”
丁妮和依依握了握手,“新房是旧了点,你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市中心的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我还能不满意?”依依调皮地笑了笑。
“他换房子了,为了你?”丁妮疑惑地看着我。
“对,我妈给了38万的彩礼,我岳母给了38万的嫁妆,卖了原来的房子买的。”我很平静地说。
“明宇,过来照全家福。”我妈应该是看到了丁妮。
“不好意思,我得过去照相,不陪你了,你吃好。”我转身就走。
我搂着依依,小声在她耳边说:“我不知道她会来——”
依依仰头亲了我一下,“我很感谢她放手,才让我有机会认识你。”
大家站好准备拍照时,我看向远处,丁妮已经默默地离开了。
来源:木易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