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刘老三蹲在自家门槛上,粗糙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劣质香烟,烟雾缭绕中眯眼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孤零零地映在土墙上。
刘老三蹲在自家门槛上,粗糙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劣质香烟,烟雾缭绕中眯眼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孤零零地映在土墙上。
"汪!"一声狗叫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刘老三转头,看见一条瘦骨嶙峋的老黄狗站在院门口,皮毛脏兮兮的,尾巴却微微摇动,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狗看起来至少七八岁了,左耳缺了一角,像是经历过不少恶战。
"哪来的野狗?"刘老三嘟囔着,却鬼使神差地从兜里摸出半块中午剩下的玉米饼,扔了过去。
老狗敏捷地接住,三口两口吞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距离刘老三两步远的地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还想吃?没了!"刘老三摊开双手。
老狗却突然站起来,走到刘老三脚边,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什么。
刘老三愣住了。他四十多岁,无儿无女,妻子红杏整天嫌他穷,动不动就往城里跑。这条老狗的眼神,竟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罢了,你要是没主,就留下吧。"刘老三拍拍老狗的脑袋,"就叫你阿黄吧。"
阿黄像是听懂了,尾巴摇得更欢了,围着刘老三转了两圈,然后在他脚边趴下,仿佛这里就是它命中注定的归宿。
从那天起,阿黄成了刘老三家的一员。说来也怪,这狗通人性得很。刘老三下地干活,阿黄就在田埂上守着;刘老三回家吃饭,阿黄就趴在桌下等剩菜;晚上睡觉,阿黄就卧在门口,稍有风吹草动就警觉地竖起耳朵。
一个月后的傍晚,刘老三扛着锄头回家,远远看见自家烟囱冒着炊烟,心中一暖。推开门,却见红杏正对着镜子涂脂抹粉,桌上连口热饭都没有。
"今天不做饭?"刘老三放下锄头问道。
红杏头也不回:"你自己随便弄点吃吧,我待会要去镇上,王老板请吃饭。"
"又是那个王富贵?"刘老三皱眉,"他一个城里商人,老请你吃饭做什么?"
红杏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容:"人家是做大生意的,说可以带我们发财。你这人就是死脑筋,活该穷一辈子!"
刘老三还想说什么,红杏已经拎着小包扭着腰出门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去灶台生火做饭。阿黄跟在他身后,用鼻子轻轻顶了顶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还是你懂事。"刘老三揉揉阿黄的脑袋,从锅里挑出一块肉扔给它。
夜深了,红杏还没回来。刘老三坐在院子里抽烟,阿黄突然竖起耳朵,冲着村口方向低声咆哮。
"怎么了?"刘老三顺着阿黄的视线望去,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在村口大树下纠缠。月光下,那女人的身形像极了红杏,正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刘老三的心猛地一沉。他站起身想去看个清楚,阿黄却咬住他的裤腿不放,眼中满是焦急。
"放开!"刘老三低声呵斥。
阿黄不松口,反而更用力地往后拽。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红杏的笑声:"王哥,你坏死了!"接着是那个城里商人王富贵油腻的声音:"宝贝儿,明天老地方见。"
刘老三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阿黄松开嘴,用头蹭着他的腿,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红杏难得地做了早饭,还殷勤地给刘老三盛粥夹菜。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刘老三狐疑地看着妻子。
红杏笑得娇媚:"瞧你说的,我对你好还不行吗?来,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老三端起碗,阿黄突然狂吠起来,冲过来一头撞翻了他的碗,粥洒了一地。
"死狗!"红杏尖叫着抄起扫把就要打,阿黄却灵活地躲到刘老三身后,对着地上的粥不停咆哮。
刘老三看着阿黄反常的举动,又看看妻子铁青的脸色,心里升起一丝疑虑。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粥闻了闻,似乎有股淡淡的苦味。
"这粥..."
"怎么了?我辛辛苦苦做的,你还嫌弃?"红杏声音突然拔高,"都是这死狗闹的!我早说别养这畜生,又老又丑,还净坏事!"
刘老三没说话,默默把粥倒进了猪食桶。那天,他家的老母猪吃完后,下午就口吐白沫死了。
刘老三站在猪圈前,脸色阴沉得可怕。阿黄蹲在他身边,警惕地盯着红杏的一举一动。
红杏哭哭啼啼地解释一定是猪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刘老三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那天晚上,他抱着被子去了柴房睡,阿黄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刘老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暗中留意着红杏的举动。他发现妻子每隔两三天就会去镇上"买东西",每次回来都带着新衣服或首饰,而那个王富贵也开始频繁出现在村里,说是考察投资。
一个闷热的午后,刘老三假装下地干活,实则躲在村口的树林里。不久,他看见红杏鬼鬼祟祟地溜进王富贵停在路边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但透过缝隙,刘老三还是看到了令他心碎的一幕。
阿黄在他脚边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分担主人的痛苦。刘老三蹲下身,抱住阿黄,把脸埋在它粗糙的皮毛里,肩膀微微颤抖。
"阿黄,我只有你了。"他沙哑着嗓子说。
阿黄舔了舔他的手,眼神坚定而忠诚。
那天晚上,刘老三回到家,发现红杏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他平静地问。
红杏头也不抬:"王哥在城里给我找了份工作,包吃包住,工资高。"
"是吗?"刘老三冷笑,"什么工作需要带这么多衣服?连结婚时的金镯子都带上了?"
红杏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变得强硬:"刘老三!我嫁给你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看看人家王哥,在城里有房有车..."
"所以你就跟他睡了?"刘老三终于爆发,"还在粥里下毒想害死我?"
红杏脸色煞白,随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血口喷人!谁看见了?有证据吗?"
阿黄突然冲进来,对着红杏狂吠不止,露出锋利的牙齿。
"看!你的狗疯了!要咬人!"红杏惊恐地后退,"刘老三,管好你的狗!"
刘老三喝住阿黄,冷冷地说:"明天我们去村长那说清楚。"
红杏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好,去就去!"说完拎着箱子摔门而去。
第二天一早,刘老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村里的李婶。
"老三,快去看看!你家红杏在村口闹呢,说你的狗咬了她,要村长主持公道!"
刘老三心里一沉,连忙带着阿黄赶往村口。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红杏坐在地上哭嚎,裤腿卷起,小腿上确实有两道血痕。
"就是这条疯狗!"红杏指着阿黄尖叫,"昨晚它突然发狂咬我!村长,这样的疯狗必须打死,不然危害全村人啊!"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同情红杏,也有人怀疑地看着阿黄。阿黄躲在刘老三身后,发出委屈的呜咽。
村长皱着眉头问:"老三,这怎么回事?"
刘老三刚要解释,王富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义正言辞地说:"村长,疯狗伤人可不是小事。我听说这狗还撞翻过刘兄弟的饭碗,怕是得了狂犬病!"
"你放屁!"刘老三怒视王富贵,"阿黄从不乱咬人!红杏腿上的伤根本不是狗咬的!"
"那你说怎么来的?"红杏哭喊着,"难道我自己划的不成?刘老三,你就这么护着一条畜生,不管自己老婆的死活?"
村民们开始指指点点,舆论渐渐倒向红杏。村长为难地说:"老三,要不先把狗关起来观察几天?如果真是疯狗..."
"阿黄没疯!"刘老三急红了眼,"是红杏她..."
"刘老三!"王富贵突然高声打断,"你老婆都被咬伤了,你还替狗说话?莫非真像红杏说的,你跟这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刘老三气得浑身发抖,阿黄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冲着王富贵龇牙低吼。
"看!它又要咬人!"红杏尖叫。
村长叹了口气:"老三,为了全村人的安全,这狗..."
刘老三看着周围村民怀疑的目光,又看看红杏得意的表情和王富贵阴险的笑容,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他蹲下身抱住阿黄,在它耳边轻声说:"对不起,老伙计..."
阿黄舔了舔他的脸,眼神平静,仿佛早已明白一切。
当天下午,在村长的监督下,刘老三含着泪用绳子套住了阿黄的脖子。阿黄出奇地安静,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主人,直到最后一刻。
绳子收紧时,阿黄没有挣扎,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像是告别,又像是最后的提醒。它的眼睛始终看着刘老三,直到失去光彩。
刘老三亲手埋葬了阿黄,在坟前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红肿着眼睛回到家,发现红杏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忙碌,见他进门,竟露出罕见的笑容:"老三,吃饭了。"
刘老三冷冷地看着她:"阿黄死了,你满意了?"
红杏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什么意思?"
刘老三没回答,径直走向卧室,从床底下拖出阿黄平时睡觉的旧毯子。毯子下赫然藏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红杏用剩下的老鼠药和一张王富贵写给她的字条:"宝贝,等你成了寡妇,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红杏看到这些,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怎么找到的?"
"是阿黄。"刘老三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它临死前一直用爪子指着床底下。它到死都在保护我。"
红杏腿一软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刘老三拿起桌上的菜刀,红杏惊恐地往后缩:"你...你要干什么?杀人犯法!"
"放心,我不像你。"刘老三冷笑一声,转身走出门去,"我去找王富贵。至于你...收拾东西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红杏瘫坐在地上,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不仅是丈夫,还有作为一个人的基本良知。而院子里,阿黄的食盆还静静地放在角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条老狗的忠诚。
红杏拖着行李箱走在出村的土路上,箱轮在坑洼的路面上磕磕绊绊,就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情。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刘家村的轮廓渐渐模糊。
"呸!穷鬼村子,老娘再也不回来了!"她朝地上啐了一口,摸了摸藏在贴身口袋里的存折——那是她这些年偷偷攒下的私房钱,加上从刘老三枕头底下摸出来的地契。
村口老槐树下,王富贵的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多时。见红杏走来,他连忙下车相迎,油光水滑的脸上堆满笑容。
"宝贝儿,可算等到你了!"王富贵接过行李箱,趁机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东西都带齐了?"
红杏娇笑着靠在他身上:"带齐了,连那死鬼的地契都拿来了。王哥,你答应我的大房子呢?"
"急什么?"王富贵拉开车门,"先到城里住下,明天就带你去看房!"
车子扬尘而去,红杏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生活了十五年的村庄,更没有注意到远处山坡上,刘老三孤独的身影正站在一座新坟前。
三天后,县城"富豪宾馆"的房间里,红杏对着镜子试穿新买的连衣裙。这三天她跟着王富贵吃喝玩乐,买衣服首饰,花起钱来毫不手软。
"王哥,咱们什么时候去看你说的那套房子啊?"红杏转身问道,"这宾馆一天好几百,多浪费。"
王富贵躺在床上吞云吐雾:"急什么?这两天房主不在。对了,你那地契得抓紧过户,我认识国土局的人,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红杏不疑有他,从行李箱夹层取出地契递过去:"那你可得帮我多卖点,咱们以后的日子就靠这个了。"
王富贵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接过地契随手塞进公文包:"放心!对了,你存折上还有多少钱?我朋友有个稳赚的投资项目..."
就这样,不到半个月,红杏的存折见了底,地契也"正在办理过户"。当她再次追问房子的事时,王富贵的脸色突然变了。
"房子?什么房子?"他冷笑一声,"红杏,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真以为我会娶你个乡下婆娘?"
红杏如遭雷击,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王哥...你开玩笑的吧?"
"谁跟你开玩笑!"王富贵从床上跳起来,"实话告诉你,你那点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现在地契在我手上,识相的就赶紧滚蛋!"
红杏扑上去撕扯他的衣服:"王富贵!你个畜生!把地契还给我!"
王富贵一把推开她,红杏踉跄着撞在桌角,额头顿时血流如注。王富贵视若无睹,拎起公文包就往门外走。
"王富贵!你不得好死!"红杏歇斯底里地尖叫。
王富贵在门口回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在你们村后山发现了煤矿,你那死鬼老公的地正好在矿脉上。现在,它归我了!"
门"砰"地关上,红杏瘫坐在地上,鲜血混着泪水流了满脸。
那天晚上,红杏被宾馆赶了出来,因为她再也付不起房费。她拖着行李箱在县城街头游荡,最终在一个桥洞下度过第一个无家可归的夜晚。
接下来的日子,红杏像孤魂野鬼般在县城游荡。她去找过派出所,可人家说地契是她自愿交出的,立不了案;她试图找工作,可没有一技之长,连洗碗都没人要。很快,她卖掉了最后一件首饰,换来的钱只够吃几天馒头。
一个雨夜,浑身湿透的红杏躲在一家KTV后门的屋檐下避雨。突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王富贵正和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地走出来。
"王哥,又骗了个傻娘们?"一个秃头男人问。
王富贵得意地晃着酒杯:"农村妇女最好骗!给点甜头就上钩。这已经是今年第三个了,有个老公还被气得中了风,哈哈!"
"那刘家村的地真能开矿?"
"开个屁!"王富贵大笑,"我就是随口一说,那蠢女人居然真信了!不过地倒是真值钱,转手一卖,够咱们潇洒半年了!"
红杏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终于明白,自己不仅背叛了丈夫,害死了忠心的阿黄,还成了王富贵这畜生的玩物和笑柄!
雨越下越大,红杏在雨中踉跄行走,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不知走了多久,她抬头发现自己竟站在刘家村村口。远处,刘老三家的灯火依稀可见。
红杏犹豫了许久,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向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家走去。院门没锁,她轻轻推开,看见刘老三正坐在院子里修补农具,身旁趴着一条小黄狗,模样竟有几分像死去的阿黄。
"老三..."红杏哽咽着唤道。
刘老三抬头,眼神从惊讶迅速转为冰冷:"你来干什么?"
红杏"扑通"跪在地上:"老三,我错了!王富贵那个畜生骗了我,我...我无家可归了..."
刘老三放下手中的活计,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红杏爬上前想抱他的腿,那条小黄狗立刻龇牙挡在中间。
刘老三摇摇头:"红杏,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就像阿黄,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那...那让我住一晚行吗?就一晚!"红杏哀求道。
刘老三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在地上:"村头李婶家有空房,你去那住吧。以后...别来了。"
说完,他转身进屋,再没看红杏一眼。小黄狗叼起那两张钞票,放在红杏面前,然后"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赶她走。
红杏攥着钱,跌跌撞撞地离开刘家院子。她没去李婶家,而是在村口的破庙里蜷缩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发现她疯了,整天在村口老槐树下自言自语,时而咒骂王富贵,时而呼唤刘老三的名字,更多的时候是对着空气痛哭流涕。
有人说这是报应,也有人说她是被阿黄的魂缠上了。只有刘老三偶尔会远远地看她一眼,然后默默离开。
一年后,王富贵因诈骗罪入狱,他骗来的钱财早已挥霍一空。消息传到刘家村那天,红杏突然清醒了片刻,她跑到阿黄的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消失在了山林中。
刘老三在阿黄坟前种下的杏树那年结了很多果子,又大又甜。他摘了一篮送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大家都说,这杏甜得像掺了蜜。
而村口的老槐树下,再也没人见过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只有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背叛与报应的故事。
来源:如意讲民间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