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9年6月25日,毛泽东的专列停在湘潭县韶山站。微雨,空气里带着熟悉的稻香。他走下车,一句半是自言自语:“好久没闻到这种味道了。”同行人员以为他只是在怀念童年,其实他想到的,还是五十年前那片插过秧的水田——罗家的责任田。
1959年6月25日,毛泽东的专列停在湘潭县韶山站。微雨,空气里带着熟悉的稻香。他走下车,一句半是自言自语:“好久没闻到这种味道了。”同行人员以为他只是在怀念童年,其实他想到的,还是五十年前那片插过秧的水田——罗家的责任田。
镜头如果拉回到1907年腊月,韶山冲张灯结彩。十八岁的罗一秀守在花轿边,却始终低着头;花轿另一端,是十四岁的毛泽东,一身青布短褂,手心满是汗。父辈们谈生意谈田地,顺手把两家娃娃亲撮合。对毛顺生与罗鹤楼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安排:结亲能稳固合作,还能为两家族谱添一段佳话。少年毛泽东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婚礼流程一步不少,人却像局外人。
婚后两年多,毛泽东几乎常年在外读书,罗一秀就像家中的“主心骨”。她勤快,晓得收租、理田,还护着婆婆的身体。毛家伙食、田产,在她打理下竟越发殷实。村里老人回忆,那几年去毛家借粮的人多,每次抬头,总见罗一秀忙里忙外,袖口常常浸湿却不叫苦。
1910年正月,罗一秀突然高烧不退。那时疟疾在湘乡、湘潭一带时兴,医生的药不过几包金鸡纳霜。不到七天,人没了,年仅二十一岁。毛泽东赶回时,堂屋灵柩边只剩炉火一盏,母亲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自己也沉默极久。按照族谱规矩,媳妇若未生子,多难入谱,但毛泽东坚持写下“罗氏一秀”。族老诧异,他说:“她对毛家有功。”短短七字,便定了罗一秀在族谱的名字与位置。
1911年5月,毛泽东赴长沙修业前夕,特意绕道杨林村。罗鹤楼家正在插秧。湘夏的初夏,稻田水面反光刺眼。毛泽东卷裤腿下田,动作生疏却硬是插了半亩。岳父笑道:“阿毛还记得罗家田。”回答只有一句“应当的”。收工时两人坐在田埂上,他把自己仅有的两吊铜钱塞进岳父草帽,嘱咐:“莫省药钱。”那是他与罗家定下的另一层牵绊。
之后十余年,形势剧变。1921年建党前夜,毛泽东第一次秘密返乡,顺路探望罗家。在柴门前,他与罗一秀堂兄罗石泉谈到湖南农民状况。罗石泉叼着旱烟坦言:“只要有人领头,乡下人能翻身。”毛泽东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
1925年、1927年,毛泽东又两次回韶山,仍旧住一晚罗家。早年帮插秧的田已换种杂交稻,收成好,罗家人却没敢铺张,只杀一只老母鸡招待他。席间毛泽东不饮酒,不谈兵事,只问盐价、米价、租谷几何,听得极仔细。
时间掷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京城信件像雪片一样飞向中南海。毛泽东对探京求职、拜访的亲友大多婉拒,一封常用回信只十二字:“暂勿北上,各守岗位,且为人民服务。”但罗石泉例外。1954年,罗石泉提出“想见见老弟”,毛泽东批示:可以。消息传到乡里,众人惊奇。1955年秋,罗石泉因病体不支,最终还是没成行。毛泽东闻讯,特电湖南省委,嘱其“妥善医护”。次年石泉病故,毛泽东又指示拨公粮与布票给罗家寡媳,解决生活所需。
罗一秀的两个妹妹事先病逝,她们的丈夫则存活至解放后。黄谱臣早年任柳州铁路工段长,待遇一般。1952年整顿铁路时,黄谱臣向北京写信,担心自己属于“旧工段长”被清退。工作组刚递交名单,毛泽东批示“此人可信,可留用”,并附一句:“望其安心,盼路畅车安。”一锤定音。
至于韶山本地的毛华村,贫农出身,一辈子守着十几亩旱地。1959年那趟回乡,毛泽东住韶山宾馆,特地叫警卫骑车去请毛华村赴宴。餐桌并不豪华,仍是一碗剁辣椒、几盘家常菜。毛泽东夹了块腊肉递给他:“尝尝,看和从前一个味不?”合照时,毛华村站在主席右手侧,满脸不知所措。当地干部说,那相片挂在毛华村堂屋三十年,“老人自豪得很”。
值得一提的是,1950年代国家粮棉紧张,湖南省提出向中央增加上缴标准。毛泽东在批示栏写下:“湘乡、韶山历年灾碱并存,增征须慎。”行文极短,却保护了包括罗家、毛家在内的大批丘陵农户的口粮。当时财政急需,他仍宁愿少收几百吨稻谷,可见旧情未忘。
有人或许好奇:毛泽东与罗一秀并无夫妻之实,为何对罗家如此上心?答案并不复杂。首先,罗一秀在毛家三年,撑起了家业,让少年毛泽东得以安心读书;其次,岳父岳母待他有如亲子;再者,革命年代外出艰险,乡情亲义尤显珍贵。史料里有一句话常被忽视——1936年斯诺访谈时,毛泽东提到过罗一秀的名字,用的是“亡妻”。词语很平常,却透露了隐秘的敬意。
又过了多年,1965年湖南暴雨成灾,韶山山体滑坡,杨林村部分房屋被冲毁。毛泽东得到简报,再次批示“先保人,再保粮”。援建名单里,罗家分到的木材、石灰都排在前列。此事在地方志中记录得极细,却未见官方报道。老乡们私下议论:“毛主席心里记着罗家。”
翻检这些片断,能看出毛泽东对私人情感的处理有一个特点:表面克制,关键时刻却毫不含糊。他不搞私人特权,但会用制度内方式帮到该帮的人;他不谈儿女情长,却让施惠悄然落地。罗一秀早逝,不过二十一载春秋,毛泽东却在之后半个世纪里,以自己的方式延续了这段因包办而起的姻缘,也给岳家留下了体面与保障。
或许正因如此,1959年那天离开韶山,毛泽东站在车厢门口,看着稻浪翻滚许久不语。有人提醒时间,他才收回视线:“走吧,北京还等着我们干活。”列车启动,车尾扬起的是湘赣交界潮湿的风,也是关于罗家、关于罗一秀的一抹淡影,却并未随风而散。
来源:大运河时空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