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先是梦见同学永红从辽源来，我很奇怪。因为她在吉大读的硕士，保加利亚索菲亚大学读的博士，在绍兴的大学工作，不应当从她出生地来啊。但是不管了，作为最亲密的同学，得好好款待。

清明已近，家人已经提前为母亲扫过墓了，但我要自己去给母亲扫墓。

巫森说我最近身体差，劝我还是等等再去。

我轻声告诉他梦见母亲了。他马上果断地说，那就去吧。

前一夜的梦，格外清晰，经得起无数次回放。

先是梦见同学永红从辽源来，我很奇怪。因为她在吉大读的硕士，保加利亚索菲亚大学读的博士，在绍兴的大学工作，不应当从她出生地来啊。但是不管了，作为最亲密的同学，得好好款待。

她带了一个朋友和儿子来，儿子还很小，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她、朋友和儿子都穿白衣服，不知怎么就都弄脏了。

我就给他们洗衣服。没有洗衣机。衣服都是厚的白衣服，其中还有一件连帽衫。我费了好大力气，可是黄渍黑迹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

而永红当天晚上要回辽源，别说晾干了，洗都洗不干净。我一时愁眉不展，束手无策。

然后我们就一起出去了。走了很远的路。看一树又一树粉樱盛开，在花下吃樱花饼，喝白茶，看绘本。

回来竟到了一处院落。院子里有一片阴凉，母亲和无牙已经把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给晾在阳光下了。

阳光和粉樱一样，都是有香气的。我一时欣喜不已，烦恼就这样瞬间全部解除了。

接下来，是要走一条路。我说:走二商店这条长白路，这是我上学的路。

这样说时，我非常笃定。路的尽头，总有母亲在等我。

母亲离开我们快十二年，我还是经常梦见她，并且总是能在梦境中得到启示或力量。

我念叨没有提前买鲜花，巫森说不用买，墓园门口就有。

路上，凡经过十字路口，总能看见路边地上烧纸的灰烬和脏污的黑印。很多人通过烧纸钱祭奠逝去的亲人，也以此安慰自己。先在地上画个圈，然后点燃纸钱，口中念念有词。天上的亲人也是豁达慈悲好敷衍，纸钱数额巨大，但制作极其粗陋。不是粗劣的黄纸，就是假的纸叠的金元宝。连上坟都用的制作粗糙的假花。

一到墓园门口，果然看见一个发际线快退到头顶的男子在叫卖鲜花。

我走过去看。十元钱一小束，五朵黄的白的菊花，用透明玻璃纸包着。

正要扫码，不远处一个穿黑棉服的女子捧着一大束花喊:鲜花，二十元一束！

这山望着那山高，我就走去看那大束的花。黑棉服女子让我跟随她穿黄棉服的同伴去她车的后备箱拿花。

车后备箱一打开，只见里面都是黑纸包着的一大束一大束的鲜花。

我需要不只有菊花的。黄棉服同伴翻了好久，才在副驾驶座位上翻到一束黄的白的菊花里有紫色勿忘我花点缀的。一大束花由黑色白边纸包着，还别着一张写着奠字的精致卡片。

黄棉服说三十元一束。我愣了一下，说不是二十一束么。她说:这束花是大的，二十的小。然后沉吟一下，说:二十就二十吧。

每次在花店买花都是五元一支，一束一般六十元起。现在，卖鲜花的把生意做到这里来了，更便捷也更便宜，一举打破了苦寒之地鲜花奇贵的惯例。

青松夹植的甬路上，不知谁家祭奠的烧饼散落在地上。有的墓前播放着佛经。有的墓前放着猪头肉和水果，有的墓前还有白酒。大多数墓碑都缠绕着极其鲜艳的假花。也有一些墓前放了鲜花。

大约是鲜花都卖到门口来了，别人的亲人有了，咱们的亲人也不能没有吧，就也买了鲜花供上。而因为有了鲜花，墓地仿佛不那么清冷了。

母亲墓前，五天前的供果都已不见了，几只豆包还在，但已经干掉了。巫森替我带来的白玫瑰也已枯萎，变成了枯黄色。

拿出抹布，仔仔细细擦墓碑。巫森用笤帚把墓地周围连着母亲邻居的地盘都扫得干干净净。

四月的阳光照在母亲的名字和鲜花上。她有一个诗意的令我们骄傲的名字，一生却因为勤劳能干吃尽人间的苦头。她和父亲把女儿和儿子一样对待，不偏不倚，省吃俭用为我们结婚置业。她怀珠韫玉，在业界口碑不凡，也给儿女最好的家教。她睿智通透，去世后我们才参透她的人生哲学。直至今天，母亲亲手搭建的避风港，仍然给我们护佑，并持久提供无穷之力。

静静肃立在墓前，向母亲汇报这些时日家中各人进项。今天的我，走过很多弯路，终于蜕变为母亲期望中的模样，也是不断得到她提前安排的助力所成就的。

在梦中，母亲微笑点头，她对我终于是满意的了。

回城时，巫森问我走哪一条路。我和梦里说的一模一样:走二商店这条长白路，这是我上学的路。

来源：木兰有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