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车子驶离最后一段还算平整的国道,拐入一条几乎被两侧疯长的野草吞没的土路时,云溪的心便开始一点点往下沉。颠簸越来越剧烈,车窗外掠过的只有荒凉的田野和沉默的山峦,偶尔出现一两栋破败的农舍,也如同被遗弃的空壳。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和植物腐烂的复杂味道。
车子驶离最后一段还算平整的国道,拐入一条几乎被两侧疯长的野草吞没的土路时,云溪的心便开始一点点往下沉。颠簸越来越剧烈,车窗外掠过的只有荒凉的田野和沉默的山峦,偶尔出现一两栋破败的农舍,也如同被遗弃的空壳。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和植物腐烂的复杂味道。
这里是她父亲,那个在她生命中长期缺位、只留下模糊背影和一串冰冷数字的男人,选择度过最后时光的地方。云溪从未想过自己会踏足此地。若非律师那通言辞公式化的电话,告知她作为唯一法定继承人,必须亲自前来处理遗产——一座名为“寂园”的庄园,以及庄园里的一切,她大概会任由这个地方继续在世界的角落里腐朽下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令人绝望的颠簸,一座巨大的、爬满了深绿色藤蔓的铁艺大门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大门锈迹斑斑,其中一扇虚掩着,露出里面一条幽深的、铺着青苔石板的小径。小径两侧是疏于打理的花园,曾经精心设计的布局如今只剩下疯狂生长的杂树和灌木,散发出一种颓败而顽强的生命力。
司机将车停在大门外,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迷信的敬畏。“云小姐,我就送到这儿了。里面……据说不太平。”他含糊地说着,接过云溪递来的车费,几乎是逃也般地调转车头离开了。
云溪拉着行李箱,独自站在那扇锈蚀的铁门前,抬头望向小径深处掩映在浓密树影中的主宅轮廓。那是一栋带有明显岁月痕迹的西式建筑,灰色的石墙上布满了水渍和裂纹,部分窗户甚至用木板钉了起来。整个庄园弥漫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沉寂到令人心慌的气息。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沉重的铁门,走了进去。铁门在她身后发出悠长而刺耳的吱呀声,仿佛一声叹息。
石板小径蜿蜒向前,两旁的植物散发出浓郁而奇异的混合香气,有些是熟悉的晚香玉和栀子,更多的却是她分辨不出的、带着某种幽秘诱惑的味道。走到主宅门前,她才发现大门是虚掩的。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门轴发出另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厅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尘埃,混合着旧书、霉菌和淡淡的檀香。巨大的旋转楼梯盘旋而上,通往未知的二楼。墙壁上挂着几幅尺寸惊人的油画,画框蒙尘,画面晦暗,似乎描绘着一些阴郁的风景或难以辨认的人物。
“有人吗?”云溪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微弱的回响,随即被更深的寂静吞没。
就在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时,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自身后响起,没有任何预兆。
“云小姐?”
云溪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
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如同从阴影中走出来一般。他很高,穿着简单的深色工装,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的年纪大约三十出头,五官算不上顶级的英俊,但轮廓分明,线条硬朗,肤色是长期户外工作留下的健康色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平静,仿佛古井无波,却又带着一种能看透人心的锐利。
他手里拿着一把沾着泥土的园艺剪,目光平静地落在云溪身上。
“我是云溪。”云溪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你是……”
“健宇。这里的园丁,也负责打理房子。”男人回答,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起伏。
他就是律师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那个一直照料着庄园和她父亲的人。云溪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线索,但他表情匮乏,眼神也毫无波澜,让她无从判断。
“我父亲……他生前,是你一直在照顾吗?”云溪问,语气有些干涩。
健宇的目光似乎闪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谈不上照顾。先生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言简意赅,没有提供更多信息。
这种惜字如金的态度让云溪感到一丝不快,但她初来乍到,也不好发作。
“我的房间安排在哪里?”她换了个话题。
“二楼东侧的主卧,先生生前吩咐过。”健宇说着,侧身让开通路,“楼梯有些滑,小心。”
他没有主动提出帮忙拿行李,只是在她经过身边时,目光在她拉着的那个明显不轻的行李箱上停留了一瞬。云溪咬了咬牙,自己拖着箱子,一步步踏上那铺着暗红色地毯、边缘已经磨损的旋转楼梯。
楼梯确实有些滑,而且光线昏暗。她走得很慢,能感觉到身后健宇不紧不慢跟着的脚步声,以及他那道仿佛能穿透她后背的目光。这种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二楼的走廊同样幽暗,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健宇领着她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橡木门前,推开。
“这里就是。”
主卧室很大,甚至可以说是空旷。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遮挡了大半,只透进些许微弱的光线。房间中央是一张雕花的四柱大床,铺着深紫色的床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尘埃和某种不知名干花香气的味道,有些沉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
房间的布置带着明显的旧时代风格,梳妆台、衣柜、沙发,都是沉重的实木家具,线条繁复。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画中是一个穿着华丽长裙、面容模糊的女人,眼神似乎带着一丝忧郁。
云溪不喜欢这个房间,它太大了,太暗了,充满了不属于她的、沉重的回忆气息。
“这里……一直是我父亲住的?”她忍不住问。
“先生大部分时间住在这里。”健宇回答,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墙上那幅肖像画上,眼神似乎变得有些悠远。
“那位是?”云溪指着画。
“不清楚。先生从未提起过。”健宇很快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淡。
他似乎不愿多谈关于她父亲的任何事情。云溪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她和父亲的关系本就疏离淡漠,如今他去世了,留给她这座阴森的庄园和一个谜一般的园丁,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的迷宫。
“浴室和卫生间在那边。”健宇指了指旁边一扇小门,“热水供应可能不太稳定,老房子的管道有些问题。晚餐六点半在一楼餐厅,如果你需要的话。”
说完,他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房间,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
云溪独自站在空旷的主卧里,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压抑。她走到窗前,奋力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正对着庄园的后花园。与前院的杂乱不同,后花园似乎被打理得稍微好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颓败感,但能看出曾经精巧的布局。蜿蜒的小径,干涸的喷泉,还有远处一片看似温室的玻璃建筑。更远处,则是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峦,如同巨大的屏障,将这座庄园与外界隔绝开来。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楼下的花园小径。健宇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正弯腰检查着一株玫瑰,动作专注而轻柔。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那一刻,他看上去不再像个普通的园丁,反而更像是这片寂静土地真正的主人。
云溪的心没来由地一跳。她迅速拉上窗帘,将自己重新关进房间的昏暗之中。
二
在寂园安顿下来的头几天,云溪过得异常沉闷。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主宅里,试图整理父亲留下的那些数量惊人的书籍、文件和杂物。她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庄园,关于她父亲晚年生活,甚至关于那个神秘园丁健宇的线索。
父亲的书房几乎占据了二楼西侧的整个翼楼。巨大的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从哲学历史到冷门的神秘学,甚至还有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古老文字手稿。书桌上散乱地放着一些文件和笔记,字迹潦草,内容晦涩。
云溪在一堆文件中发现了一本上了锁的皮面日记本。锁很小巧,她没有钥匙。她尝试着用发卡去撬,却徒劳无功。这本日记本如同一个沉默的诱惑,让她心里痒痒的。父亲会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
除了书房,她还探索了主宅的其他房间。大部分房间都空置着,家具用白布覆盖,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有些房间的门是锁着的,她试了试父亲留下的一大串钥匙,却无法打开。
健宇依旧神出鬼没。他似乎总是在她视线之外的地方忙碌,打理花园,修缮房屋,但她总能在不经意间感觉到他的存在。有时是在走廊拐角处与他擦肩而过,他会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然后沉默地离开。有时是在窗外看到他在花园里劳作的身影,专注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他很少主动和她说话,除非她开口询问。关于房子的修缮,花园的维护,他都回答得专业而简洁。但一旦涉及到她父亲或者这座庄园的过去,他就变得含糊其辞,或者干脆以“不清楚”来回应。
这种刻意的回避让云溪感到更加疑虑。他在这里工作了多久?和父亲的关系究竟如何?他守护的,仅仅是这座庄园,还是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天下午,云溪在书房整理时,不小心碰掉了一摞放在高处的旧书。书本散落一地,扬起一片灰尘。其中一本书的书页间,飘落出一张小小的、已经泛黄的照片。
云溪捡起照片,吹去上面的灰尘。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男人,背景似乎是某个大学的校门口。其中一个笑容灿烂,意气风发,依稀能看出是年轻时的父亲。而另一个,则让云溪的心猛地一沉——是年轻许多的健宇。
照片上的健宇,比现在少了些许硬朗和沉默,多了几分青涩的锐气,但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几乎没有变化。他站在父亲身旁,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目光却望向镜头之外的某个方向。
他们竟然是旧识?而且看样子,关系匪浅。可健宇从未提起过,父亲也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这个人。
云溪握着照片,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个又一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健宇为何隐瞒他与父亲的关系?他以园丁的身份留在这里,目的是什么?
她需要答案。她决定立刻去找健宇问个明白。
她拿着照片,快步走出书房,下楼来到花园。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和青草味。她四处张望,寻找着健宇的身影。
终于,在花园深处那片看似温室的玻璃建筑旁,她看到了他。他正站在温室门口,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那个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像个律师或者商人。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虽然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内容,但能看到健宇的眉头紧锁,而那个西装男则显得有些激动。
云溪犹豫了一下,放慢了脚步,悄悄靠近了一些,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
“……这不符合规矩,健宇!先生的遗嘱写得很清楚……”西装男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规矩是死的。”健宇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在云小姐做出决定之前,谁也不能动这里的一草一木。”
“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能做什么决定?寂园的情况你比我清楚!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西装男的音量提高了一些。
“这是先生的意思。”健宇打断他,“李律师,我的职责是守护这里,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其他的,恕不奉陪。”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李律师,转身走进了温室,关上了门。李律师气恼地站在原地,低声咒骂了几句,然后整理了一下领带,快步朝着庄园大门的方向走去。
云溪躲在灌木后,心脏狂跳。他们的对话信息量巨大。健宇不仅仅是个园丁,他似乎是父亲指定的守护者?守护什么?那个李律师又是谁?遗嘱里写了什么?寂园又有什么特殊情况?
她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但同时也陷入了更深的迷雾。健宇的角色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等李律师走远后,云溪才从灌木后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温室走去。她必须问清楚。
温室的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和水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门没有锁,她轻轻推开。
一股浓郁、湿热、带着奇异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有瞬间的眩晕。温室里温暖潮湿,光线透过布满水珠的玻璃穹顶变得柔和而朦胧。里面种植着各种各样她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散发着那种她在庄园里时常闻到的、幽秘诱惑的香气。
健宇正背对着她,站在温室中央,似乎在检查一株开着深紫色花朵的植物。那花朵的形状很奇特,层层叠叠的花瓣如同丝绒,散发着最浓烈的香气。
“健宇。”云溪开口叫他,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飘。
健宇缓缓转过身,看到她,眼神里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仿佛料到她会来。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握在手中的照片上,瞳孔似乎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有事?”他问,语气依旧平静。
“这个,”云溪举起手中的照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你能解释一下吗?”
健宇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抬起眼,看向云溪,眼神深邃难辨。“如你所见,我和先生是旧识。”他承认得很坦然。
“为什么不告诉我?”云溪追问,“你以园丁的身份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刚才那位李律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遗嘱?守护?你到底在守护什么?”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炮弹般抛出,打破了温室里短暂的平静。
健宇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温室里只有植物的呼吸声和水滴偶尔滴落的声响。那浓郁的异香仿佛具有某种催眠作用,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云小姐,”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几分,“有些事情,你或许不知道会更好。”
“我需要明白!”云溪的情绪有些激动,“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地方,我有权弄清楚一切!”
健宇的目光落在她激动的脸上,眼神复杂。他向前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咫尺之遥。云溪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隐藏的情绪,那不再是全然的平静,而是某种压抑着的、如同暗流涌动的东西。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杂着泥土、植物和淡淡汗水的气息,带着强烈的男性存在感,让她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明白的代价,你未必承受得起。”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座庄园,你父亲,还有我……都藏着秘密。而有些秘密,一旦揭开,就会带来危险。”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警告,让云溪背脊发凉。但同时,他灼热的目光和逼近的气息,又让她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眩晕感。
“什么危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健宇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唇上。温室里旖旎的香气仿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缠绕着他们,模糊了界限,诱惑着沉沦。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顿住了。他的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恢复了克制,但那眼底深处的暗流却更加汹涌。
“离那口井远一点。”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尤其是晚上。”
“井?”云溪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她想起前院那口被石板盖住的、外婆也曾警告过的老井。
“别问为什么。”健宇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一个幻觉,“也别试图打开那些锁着的房间,尤其是二楼西侧尽头的那一间。”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到底……”云溪还想追问。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健宇打断她,转过身,重新背对着她,看向那株诡异的紫色花朵,“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寂,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云溪站在原地,握紧了手中的照片,心里充满了挫败和更深的困惑。健宇的话里充满了警告和谜团。老井,锁着的房间,危险的秘密……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却又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去探究。
她看着健宇的背影,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紫色花瓣的指尖,一个更加荒谬的念头浮现在脑海:这座庄园,这些秘密,难道和健宇本人有着更深的、她无法想象的联系?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温室。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暗了下来,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紫红色。晚风吹过,带着花园里浓郁的香气,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健宇的警告在她耳边回响。离井远一点,别碰锁着的房间。
可越是警告,就越是激起她探究的欲望。尤其是二楼西侧尽头那个被特别提及的房间。她记得白天探索时,那扇门确实是锁着的,而且不同于其他空置房间的普通门锁,那扇门看上去更加厚重,门上甚至还带着一些奇怪的划痕。
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是父亲的秘密,还是健宇想要掩盖的东西?
晚餐时,健宇没有出现。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云溪一个人。她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反复回想着下午发生的一切,以及健宇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和眼神。
夜幕完全降临,寂园陷入一片死寂。窗外只有风声和偶尔传来的不知名虫鸣。云溪回到二楼主卧,却毫无睡意。她走到窗前,看向漆黑的花园。温室的方向一片黑暗,健宇大概已经回他自己的住处了——她甚至不清楚他就住在庄园的哪个角落。
她握着那枚在书房找到的、无法打开的日记本的锁,心里越来越不安。直觉告诉她,答案或许就在那些被禁止触碰的地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走廊西侧的尽头。
去看看吗?
只是看看,不打开。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抑制。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打开卧室的门,走进了昏暗寂静的走廊。厚厚的地毯吸收了她的脚步声。走廊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楼梯口一盏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两侧房门的轮廓。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奇异的甜香,在夜晚似乎更加浓郁了。
她放轻脚步,一步步朝着西侧走廊的尽头走去。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越是靠近,那股甜香就越是清晰,仿佛就从那扇紧闭的门后散发出来。她终于来到了那扇门前。门是深色的实木,比走廊里其他的门都要厚重。门上确实有一些不规则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抓挠过。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试图听听里面是否有声音。
一片死寂。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走廊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
地板的吱呀声。
如同有人正踩着老旧的楼梯,一步步走上来。
云溪猛地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慢慢地,一点点地回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被楼梯口微弱灯光勉强照亮的黑暗深处。
那里空无一人。
但那吱呀声,却还在继续,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来源:尘埃里的追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