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定亲第五年,他依旧不愿娶我,我点点头,挽起裙裾上了油壁车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4-06 15:23 1

摘要:头一回婉拒,他神色郑重,称王上对他委以重任,此时怎可沉溺于儿女情长?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定亲已踏入第五个年头,孟辞君却依旧无意与我成婚。

头一回婉拒,他神色郑重,称王上对他委以重任,此时怎可沉溺于儿女情长?

这番话合情合理,我虽满心失落,却也只能点头应允,又默默熬过两年时光。

再度拒绝时,理由成了王后之位未定,身为臣子,不宜先行成家。

这下我真动了肝火,只觉那王上实在不通情理。我都蹉跎成老姑娘了,竟还不许孟辞君娶我进门?

我与孟辞君大吵一架,负气离家,在河畔救下一个寻短见的侍官。

原来,选秀的良家女子跑了一个,这侍官急得想投水了事。

我不禁开口问道:“进了宫就能见到王上?”

侍官瞧我未束发,面容青涩,忙不迭点头,满脸欣喜:“那是自然,姑娘若得宠,每晚都能侍奉王上!”

我稍作思忖,便点头应下,提起裙摆,登上油壁车。

我倒要当面问问那位王上,究竟为何阻拦孟辞君娶我。

“姑娘,您这一走,奴婢如何向孟公子交代呀!” 小桃满脸焦急。

我掀起车帘,冲她挥挥手:“你就告诉孟辞君,阿妩还在气头上,今晚不回去用晚饭了!”

帘子缓缓放下,王侍官的目光在我身上细细打量,眼中满是赞叹:

“姑娘这面相,着实贵不可言呐!”

我淡淡地摆摆手,这样的客套话,我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当初在山里猎兔子的时候,我救了孟辞君一命。他那相面的祖母,当时就满脸堆笑地说:

“这丫头啊,面相极贵,极贵的面相!”

我就寻思着,能用这救命之恩换点实在的东西也行啊,哪怕是一罐细盐,或者一卷好锦也成。

结果倒好,细盐没了,好锦也没影了。

孟家祖母还非让我和孟辞君定了亲,说要等教了我礼数,挑个良辰吉日,就让他们家孟辞君跟我成亲。

我想着大泽乡也没人瞧得上我这野丫头,再看看生病的阿爹,他临终前最遗憾的就是没看着我嫁人。

那行吧,成亲就成亲。

可孟辞君总是忙得不见人影,婚事定下的第一年,他就说王上忽然对他委以重任,哪能耽于情爱。

这话听起来倒也在理,我就点点头,耐心等了两年。

到第三年,他又说王后人选尚未确定,臣子这时候成家不合适。

我可就生气了,心想这王上怎么能这般不讲理!我都等成老姑娘了,还不许孟辞君娶我?

直到今早,是我的生辰,孟辞君却又要进宫,给王后挑封后大典的礼服。

我心里堵着一口气,决定和他闹一闹。

我叉着腰,把王上列祖列宗都狠狠骂了一遍。

孟辞君性子淡漠,他只是疲倦地看了我一眼,出门前还丢下一句:

“这次是想上吊,还是跳水,亦或离家出走?别耍花招。不管怎么闹,晚饭前回来陪祖母吃饭,我就不再追究。”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阵委屈,低垂着头,眼眶泛红。

“哟,这是怎么了?可是说中姑娘伤心事了?”王侍官赶忙递过来一张帕子。

我不好意思让他瞧见自己的窘态,转过头盯着帘子上的流苏,闷声说道:

“阿妩没伤心,阿妩没有伤心事!”

呸!孟辞君,这次绝对不一样!

我才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个人哭到天黑,最后因为饿得受不了,又灰溜溜地回孟家。

我今儿就要去你最在乎的王上面前告你的状!

“姑娘今日进宫,奴才明日就把书信送到姑娘家中,好让家人安心。”

“不用不用,小桃会和我爹娘说的。”

“可姑娘离家在外,家人怎能不着急呀?”

我摇摇头,心想孟辞君才不会着急呢。

上次我赌气离家一天,晚上又饿又狼狈地回来。本以为他会哄哄我,结果我委屈地说:

“孟辞君,今天阿妩离家出走了。”

他却只是看着书,连头都没抬:“是吗?既然离家出走,那为何又要回来?”

哼,后来我不还是回来了。大泽乡离这儿太远,我走了好久,又饿又累,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次我离家,他也未必会在意。算了,就不告诉他了,省得他以为我在威胁他。

等我跟王上告了状,孟辞君上朝后,我再跟他一起回去。

可王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会不会偏袒孟辞君呢……

王侍官依旧笑呵呵地看着我:

“王上是极其仁孝之人,也十分怜恤底下的奴才。”

我才不信!要是真这么好,他怎么不许孟辞君娶妻,我又何苦要跳水寻短见。

王侍官心虚得不敢直视我。

我心里隐隐觉得,这王上就是个虚伪又好面子的主儿。

这样的王上,会帮我说话吗?

“那王伯伯,王上喜欢什么样的人呀?”

我想试着讨好这个王上,盼着能让他在孟辞君那边多帮我说说好话。

王侍官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了然一笑:

“谁也不知道王上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这些年太后为王上费尽心思,又是平民家的女儿,又是公侯家的姑娘,还有太后族里的贵女,王上一个都没看上。”

这些王上都看不上?我咬着芦苇杆子,出神地望着天上的大雁,心里越发没底了。

青骢马喝够了水,打了个响鼻,还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

即便心里没底,阿妩我也得试试!就像阿爹教我编渔网时说的:

“世间的东西,都是能学会的。

别总是说自己不行,要知道自己愿意去学!”

以前孟辞君总觉得我举止失当,不懂礼数,甚至连袍子都穿不好。

但我愿意学呀,而且学得又快。后来祖母还直夸我礼行得周到,袍子穿得漂亮。

要是王上不喜欢我,那我就学着让王上喜欢!

风吹着水边的芦苇轻轻摇晃。

我很快又振作起来,脸上洋溢起笑容。

王侍官眼中满是慈爱与欣赏,望向我道:

“奴才虽不精卜算望气之术,相面也大多不准。

但在奴才看来,王上必定、必定会喜欢阿妩姑娘。”

「阿妩姑娘上了别人的马车,奴婢实在拦不住啊。」

小桃一脸忐忑地看着孟辞君。

「拦?拦她干什么?让她去便是。」

孟辞君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

「去做你的事,要是祖母问起,就说她身子不适,早早睡下了。」

阿妩来到孟家已然五年,离家出走的戏码都上演了两回。

这一回倒学聪明了,买通小桃,还编出上了别人马车的借口。

编得有模有样,也算有些长进。

灯花“噼啪”爆了两下,引得孟辞君无端生出些念头,想着近日会有何好事降临。

第一件好事,自然是年少爱慕的温娘,昨日为自己逃了选秀。

今早自己谎称帮着王上挑选礼服,实则是为安置温娘,忙碌了一整天。

温娘自是和阿妩不同。

温娘出身高贵,自是不能怠慢了。

别苑也是匆匆翻新了一遍。

伺候她的婢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本分尽心的。

衣袍寝具之类,也都选了最好最精美的。

温娘坐在床边,一双眼眸含泪,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了几番后娇羞地说道:

「辞君哥哥,当年的情意可还作数?」

「温娘不愿入宫为妃,可辞君哥哥已有未婚妻,温娘心里实在惶恐不安。」

阿妩又怎配与她相比?

这五年间,自己寻了无数借口,将他们的婚事一拖再拖,本就是盼着她能识趣点,自己收拾东西回大泽乡去。

若是这次阿妩真走了,那可就是两件好事。

可阿妩却丝毫不识相。

一年前她也赌气离家出走过,可装得太不像了。

衣服不带,银钱不拿,连路引都没备。

分明就是演给自己看。

也就只有祖母信以为真,心疼得睡不着觉,急得自己也要跟着下人出去找。

果不其然,根本不用找,她装不下去了,自己就走回来了。

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淘气去了,她的鞋袜和裙子都是湿的,还沾了不少泥。

自己正看书看得入神,实在懒得抬眼多看她一眼。

阿妩满脸委屈地说:

「孟辞君,今天阿妩离家出走了。」

所以呢?

他的事情自己一向不在意。

就如同从前出游,她兴冲冲指着一棵树,说只有这种叶子吹出的哨子,大雁才能听懂。

瞧她那身乡野气,周围同游的公子淑女都纷纷挤眉弄眼,暗暗发笑。

害得自己丢尽了脸面。

后来祖母问阿妩怎么回事,她还说:

「阿妩不是故意弄脏裙子的。

「阿妩不知道王都的河如此长,饿着肚子走了好久也没找到家。」

不怪河水长,怪她就是个蠢货。

大路不走,偏沿着河边走。

不过上次离家出走饿了肚子,这次总该长点记性了。

晚饭前,总会回来的。

「给她盛一碗放着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阿妩的那碗饭放到直冒冷气了。

可她依旧没有回来。

丫鬟没眼力见儿,要将饭收拾下去。

「收起来,等着晚上热一热。」

省得她这个麻烦精半夜回来,惊动祖母,又要让人起来生火做饭。

不知为何,孟辞君总是心不在焉。

平日里一目十行的他。

此时手上的书看了半天,却还迟迟没有翻过一页。

门轻轻被敲了两下。

孟辞君有种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欣喜,却佯装恼怒道:

「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回来?」

「……公子,是奴才。」

不是阿妩,是下人松烟,

「厨娘来问公子饿不饿,那饭要不要热一热。」

「不热了,吃一碗冷饭冷死她算了。」

「把饭并着小炉子,放书房外头吧。」

炉子送来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连风也大了起来,吹得墙上的灯影轻轻晃动。

不知明日上朝,王上是否会担忧秋汛。

他知道自己应该想想,如果王上问起秋汛,自己该如何作答。

可不知道怎的,孟辞君总是忍不住去想。

这个麻烦精这次回来,裙子和鞋子大概率又是湿的。

灯烛昏昏欲灭时,孟辞君才写完明日的奏折。

刚落笔,门被推开,半室水汽吹进来。

果不其然,和她所想一样,她装不下去,湿着身子淋雨回来了。

阿妩站在门外,挽起裙子,赤着脚,露出一截小腿。

如自己初次见她那般模样。

她毫不犹豫地撕下裙摆,为他包扎。

又露出一截小腿,让他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哪儿才好。

眼前的阿妩,纯真懵懂,似乎并不知晓男女大防。

像个被雨淋湿眼睛的羊羔,又似山鬼最小的女儿。

她轻巧地跳进自己怀里,勾着脖子歪头看他,连撒娇的声音都带着雾气:

「孟辞君,阿妩离家出走啦!」

鬼使神差地,他竟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桌上刚刚写完的奏折,被风吹散在地。

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漂亮字迹,也被水汽洇湿成了墨团。

字迹已然模糊,分辨不出写的是何内容。

这场秋雨着实恼人,好似不将他浑身湿透就不肯罢休。

孟辞君猛地惊醒。

一室静谧,烛火明亮。

奏折整齐地摆放着,字迹端正。

没有被水汽洇湿,也没有写完。

就如同阿妩,也不曾回来 。

“阿妩姑娘是有事要求王上?”

“是!”我心中陡然生出几分警惕,“王伯伯,您可认识孟辞君?”

“自然认识!孟大人乃是王上近侍,王上颇为器重他,倘若有什么重要事务,王上都必会传召他入宫。”王侍官笑着答道,“不知姑娘有何事要问?”

“没、没事。”

“阿妩姑娘,无论是想为家族亲属谋取个爵位,还是有什么冤屈要申诉,都得等到王上青睐于你之后再提。”王侍官左右环顾一番,低声叮咛,“而且,千万别让太后知晓,太后对这事儿可是最为忌讳的。”

我赶忙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等王上喜欢我,我就去告状!我要让他给我和孟辞君赐婚!

采桑宫的周姑姑引领我换好了衣裳,细心地涂抹上脂粉,还在我的腰上系了一枚小玉佩。

“这玉佩可千万不能弄坏,更不许弄丢!”周姑姑一脸严肃地叮嘱道,“要是弄丢了,姑娘就无法见到王上了。”

待我打扮妥当,从房间里奔出,只见有十几个和我扮相一致的姑娘!

略一思索,我便即刻领悟了其中缘由。

孟辞君下朝时,身边同样有很多人穿着相同的服饰。

我向采桑宫外张望,却瞧见孟辞君的背影。

他好像有什么急事!

不好!定是前来捉拿我的!

我顿时心急如焚,恰好遇见王侍官,赶忙拉住他,指向孟辞君,急切说道:

“王伯伯,我定要见王上!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王侍官面露几分犹豫,然而看到我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便说道:

“别哭啦,孩子。王上当下正在挑选王后礼服的纹样。”

“对!我得赶紧过去!”

王侍官仿佛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问道:

“姑娘可得清楚,私闯王上寝宫乃杀头之罪,您这是打算孤注一掷吗?”

我使劲儿地点点头。

自然要赌一把,赌我能跑得过孟辞君,先一步向王上告状!

“罢了,也算本官救了姑娘一命。”

王侍官最终叹了口气,给我指示了一条幽僻的小道:

“穿过那片扶桑花丛,便是王上沐浴的汤池,那处与王上的寝宫相连。

“只是,前路是绝境还是富贵,皆看姑娘的造化。”

我飞奔而出,穿过扶桑花丛,奔过雾气氤氲的汤池。

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影影绰绰的纱幕后,我见到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正襟危坐。

“王上!”

我唤道。

那位王上正欲回过头来,却见宫人已经跪地禀报:

“孟大人求见。”

我心中一紧,却又因太过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箱笼。

我忙不迭地躲进箱笼,悄无声息地聆听外面的动静。

王上回头看了一眼木箱,似乎对我的动静产生了疑虑,转头问道:

“何人藏匿于此?”

“传。”

孟辞君恭敬地在阶下行礼。

“王上,平日里难得见辞君如此风尘仆仆的模样,可是有什么要事?”

“臣要成家了,昨日忙着采买,才发觉筹备成亲之事繁杂琐碎。”

我心里一阵窃喜,难道孟辞君是要娶我为妻?

我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跳出箱笼,与孟辞君携手归家。

可孟辞君却接着说道:

“还有一事让臣忧心如焚,臣的妹妹走失了。”

孟辞君竟还有个妹妹?

我居然一无所知!

“昨日家妹和婢女一同出游,那婢女愚笨,不知如何保护主人,家妹心思单纯,被拐子拐跑,至今生死未卜。”

他所说的妹妹不会是我吧?

那他究竟要娶谁呢?

此刻,我满心焦虑,哪还顾得上这些,箱笼里满当当都是衣物,热得我脸上的脂粉渐渐晕染开了。

“不过不必过虑,臣已吩咐家仆去查探,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王后礼服的纹样。”

我敏锐地察觉到孟辞君的目光在藏身的箱笼上徘徊。

孟辞君一步一步朝着我这儿走来,我心中紧张,汗都出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在他伸出手之前,王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爽朗地笑道:

“不必找了,朕还没有选中心仪的纹样,选哪一件都无妨。”

孟辞君听令,收了伸出来的手。

我如释重负。

“今日朕还有些事,你去吧。”王上思忖了片刻,又道,“鉴于辞君事务缠身,朕特准你休假三日。”

孟辞君连连称谢退下。

王上对孟辞君向来宠溺,听闻他有事便立马应允了假期。

“出来吧。”

我躲在箱笼中,左顾右盼。

静谧空荡的宫殿内,此刻唯有王上一人。

他该是在与我讲话吧?

我却不敢动弹。

忽然,纱幕后传来轻微的响动,箱笼盖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身着玄色衣袍,眉眼含笑的俊朗面庞。

“箱笼里不热吧?”

“我……我不是有意藏起来的。”

我狼狈地从箱笼中爬出,试图效仿孟辞君行礼,却因双腿麻木而跌坐在地。

腰间的玉佩顺着身子划落至地面,碎成两半。

眼见这玉佩碎了,我顿时慌了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袖子胡乱一擦眼泪,崭新的衣服也弄脏了。

完蛋了,阿妩完蛋了,阿妩的姻缘也毁了。

再也见不到王上了,王上也再不会喜欢阿妩了。

“是朕吓到你了?”

王上俯身捡起那半块碎玉,递还给给我。

我摇摇头,满脸沮丧地坐在原地,唉声叹气:

“您并未吓着我。

“只是周姑姑讲过,这玉若是碎了,我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还有这新衣服弄脏了,阿妩没有了新衣裳可穿。”

看到我残破的玉佩和脏兮兮的衣物,王上略作思忖。

“那只要有新的玉佩,再有新衣服,阿妩便不哭了好不好?”

王上面带温和笑意,解下自己腰间的凤凰玉佩递给我,并指着箱笼说道:

“里面的衣物,挑一件合心意的去穿上吧。”

待我重新梳妆换衣之后,王侍官领命前来。

看到我腰间的新玉和身上的新衣,王侍官浑身颤抖,立即“扑通”一声跪地,战战兢兢地说道:

“王上,奴才有话冒昧进谏,这般行事,是否会过于仓促?太后那边恐怕……”

王上仿若未闻,随意挥了挥手,而后指着满脸泪痕的我,笑道:

“王保,瞧瞧这丫头哭得像只什么?”

王侍官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见状不禁乐了:

“活像只小花猫!”

当晚,我便不再回采桑宫。

王上所言非虚,说只要我不哭,往后每日都能见到他。

宫女们为我沐浴,熏染香料。

周姑姑满脸笑意,用丝带将我的秀发松松地束起。

那丝带柔软光滑,触到脖颈时总会惹得我咯咯直笑。

我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完美,周姑姑见状,又细致地解开了些领口。

“领口低些,再低些,王上看了一定欢喜。”

殿中烛火辉煌,王上的面庞于烛光中清晰可见,好看又温柔。

“听王保讲,阿妩来自大泽乡?王上微笑着问道,“大泽乡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曾被毒蛇咬伤,自认为命不久矣,幸好大泽乡的猎户送来草药治好了我。”

王上也知晓大泽乡?

刚刚一心想着告状的我,此刻忘却一切,兴奋地说道:

“大泽乡其实有很多毒蛇,不过阿妩的父亲抓蛇技艺高超,阿妩对毒蛇也不惧怕。

“若王上有朝一日不慎再被蛇咬到,阿妩定会送上治蛇毒良药!”

王上含笑,耐心聆听我的话。

曾经我也期望跟孟辞君讲讲大泽乡的故事。

讲述大泽乡山中那奇异的紫色瘴气,以及传说中骑着赤豹的山鬼。

分享阿爹教我吹的叶哨,那哨声婉转动听,仿佛连天上的大雁都被吸引了下来。

或者聊聊从前在山里迷路时,阿爹教我沿着溪边走,便能回到山脚下的家。

但孟辞君从不肯听,总是冷淡地回应:

“大泽乡既然那么美好,你又为何不去。”

但王上不同。

当我提及能让大雁聆听的哨子时。王上也表示很想知道那哨声是怎么样的。

“说了这许久,阿妩累不累?”

“王上既然喜欢,阿妩愿意讲一整夜。”

“王上若想听,阿妩明日再来。”

宫女们面露复杂神色,似有所欲言又止。

王上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本王喜欢听阿妩说话,也喜欢她无拘无束的样子,你们莫要拘束了她。”

宫人连忙点头应是。

待看着王上的轿辇远去,王侍官叹了口气:

“阿妩姑娘,你这次以身犯险换得王上的垂怜,日后为何不留住王上?”

“王上说了,今日会再来听我讲故事的!”

周姑姑不动声色踢了王侍官一脚:

“你知道什么?我看王上确实颇爱阿妩。

“只是太后……她未必会喜欢阿妩姑娘。”

「哼,我倒要瞧瞧,你给王上挑了什么妖精,竟能一见面就把王上迷得晕头转向,连凤凰佩都赏赐给她。」

王保跪在宫殿的石阶之下,豆大的冷汗顺着脊背潺潺流下,将衣衫浸湿了一大片。

珠帘后,王太后微微斜睨了王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缓缓开口:

「想必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吧,日后保不齐会惹出外戚之患。说吧,是姬姓女还是卫姓女?」

王保忙不迭地回道:

「是那大泽乡猎户捡到并养大的女儿。采选入宫时,她孤身一人,进宫这些日子,连她的父母族亲都未曾有人过问半分。」

王保隐约觉得,此刻太后陷入的那片沉默里,隐隐透着一丝尴尬。

「哼,定是满眼狐媚!我倒真要瞧瞧!人在何处?」王太后满脸不悦,厉声说道。

「在采桑宫。」王保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答。

当太后的轿辇抵达采桑宫时,这里的良家女子正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回乡。

我也在整理自己的衣物,因为王上说过,往后我要去蒹葭宫常住。

「都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是哪一个。」太后坐在轿辇中,声音冷冷地传来。

众人纷纷跪地,而后缓缓抬起脸。

王太后见状,冷笑一声:

「是这个吧,瞧这眼梢,倒是透着几分风情,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王保听了,吓得连忙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哆哆嗦嗦地解释道:

「禀太后,不是她。」

在这深宫中,没人敢对王太后有半分不敬,自然也没人敢笑出声。

王太后自觉尴尬,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视一圈。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庞上,而后顺手指了指我,说道:

「这个看着倒乖觉些,总算还顺眼一点。

这后宫也不能只留一个所谓的“妖精”嘛。」

王保只觉自己大限将至,他伏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哆哆嗦嗦地禀报道:

「禀太后,王上选的人,正是她。」

王太后寝宫中,静谧得如同深夜的古寺,连炉中香木烧裂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哼,吾不想与你多言,速速退下。」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点,轻声说道:

「太后想和阿妩说说话呢。」

「你说什么?」王太后厌恶地瞪了我一眼,「退下,哀家没什么可与你交谈的。」

「太后,阿妩想和太后说说话呢。阿妩昨天和王上说了好多关于大泽乡的事儿,也能说给太后听呀。」

「哦?说来听听。」这时,王上匆匆赶来,话语中带着一丝急切。

「阿爹说,山鬼娘娘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我一边说着,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可是阿妩后来也上山去找,好几次都迷路了,却始终没能见到阿爹说的山鬼娘娘。」

太后听着听着,竟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

「你叫什么……阿妩?」

「这是爹爹给我取的名字。他说捡到阿妩的时候,阿妩总是哭个不停,后来阿爹学豹子“啊呜啊呜”地叫,阿妩就笑了,所以就取名叫阿妩。」

「那你阿爹呢?」太后的声音里少了些许威严,多了几分柔和。

「阿妩七年前就没爹爹了,阿爹病死了。」我说到此处,眼眶又泛起了泪花,似乎又想起了伤心往事。

王上连忙走进来,见我安然无恙地坐着吃着茶点,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太后说道:

「阿妩生性憨厚直率,还望母后莫要怪罪。」

「哀家又不会吃了她!」太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哀家听了半晌,也倦了,你们走吧。」

我与王上返回蒹葭宫的路上,天上的星子稀稀落落。

晚风裹挟着秋日的丝丝凉气,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淡淡的惆怅。

「阿妩怎么知道母后想跟你聊天呢?」

「太后桌子放了两份点心,茶也煮好啦!阿妩都闻到啦!可香啦!」我俏皮地眨眨眼,「从前家里来了烦人的客人,别说茶,阿爹连水都不烧呢!」

王上忽然笑了起来,仿佛放下了一身的重担:

「阿妩多陪母后说些话,母后喜欢听你讲大泽乡的事儿呢。」

「为什么呀。」

「因为母后年轻时也是驯过豹子的。」王上笑着回答。

「原来太后这么厉害呀!」

「是呀,母后是很厉害的人。」

「那太后驯服的那只赤豹呢?那位猎户呢?」

王上忽然变得很落寞,笑意中夹杂着一丝感伤:

「后来那豹子被父王养在鹿苑中,失去了自由,绝食而亡,再也没能回到大泽。」

阿妩已经失踪半月有余,孟辞君却依旧毫无头绪。

祖母心急如焚,急得卧病在床。

她哭着催促孟辞君:“你清楚阿妩那性子,单纯得很,啥都不懂。

要是被坏人拐到娼馆,或者卖去做奴隶,她可怎么活下去哟!”

孟辞君出去寻了多日,城里城外都找遍了,始终不见阿妩的踪影,也没人见过她。

这半月来,孟辞君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夜里,他要么梦到阿妩湿着裙子站在水边,哭着红着眼圈说一定要回大泽;

要么梦到懵懂无知的阿妩被坏人戏弄,却还对着人家露出天真的笑容。

他也设想过最坏的情况,是秋汛时水流太急,阿妩不小心溺了水。

小桃那婢子一贯偷懒,手脚也不干净。

当初孟辞君把她指给阿妩伺候,她就抓住一切机会偷懒,还时不时欺负阿妩、偷她的东西。

可阿妩性情温和,从不计较。

所以阿妩到底是被拐走了,还是在玩水时不小心溺水,孟辞君心里没底。

而且小桃的话,实在不可尽信。

有天,有消息传来,说娼馆来了个雏妓,模样和阿妩有几分相似。

孟辞君刚沐浴完,头发还湿漉漉的,一听这话,顾不上擦干,抓起佩剑就匆匆赶去。

马儿嘶鸣,夜间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耳边风声呼啸,孟辞君心里焦急万分。

他在心里不断思索:如果是阿妩,自己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她是你未婚妻,自然是娶她。”

这想法把孟辞君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定了定心神,唇角竟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对,就娶她!阿妩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啊!

这么一想,仿佛有一道光照进心里。

这些日子阿妩不在,孟辞君才惊觉自己失魂落魄。

其实从初见阿妩,被她从山中救起时,自己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只是那时他太过自负,总觉得自己是贵族,而阿妩生长在山野之间,配不上自己。

孟辞君又想到温娘。

他决定向王上请罪,再将温娘安全送回家。

如今这届选秀,王上只留了一位平民出身的良家女子,就连一向严苛的太后也没说什么。

宫里都传,王上对王后极为宠爱,秋狩都带着她同行,本以为会闹得王上与太后母子不和,没想到王后深得太后欢心。

料想王上和太后不会追究温娘出逃之事。

孟辞君想着,只要差人把温娘安全送回家,就算是尽了当初少年邻家的情分。

夜晚的楚馆里,靡靡之音飘荡。

纱帐后传来女子哭泣尖叫的声音,听得孟辞君心疼不已。

他一剑砍断门锁,猛地挑开垂下的纱帐。

看到里面的景象,孟辞君误以为阿妩真的在此。

他赶忙解下披风,把“阿妩”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别怕,阿妩,我带你回家。

只是做了个噩梦,别哭了。”

孟辞君一向爱干净,本以为自己会犹豫、退缩,甚至嫌弃。

但当把“阿妩”紧紧抱在怀里时,那些杂念统统消失了,心中只剩心疼和自责。

他觉得,是自己的拖延和不果断,让阿妩负气出走,还遭遇这么多折磨。

他暗自发誓:“回去我们就成亲,回大泽祭拜阿爹,我绝不会再让阿妩伤心了……”

说着说着,他红了眼圈。

这时,怀里的“阿妩”探出头来:“公子说的什么话?”

孟辞君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妓子根本不是阿妩。

回去的路上,月亮冷冷地照着,雁阵的声音传来,寒意逼人,叫得人心都揪起来。

孟辞君心想,若是阿妩在,肯定会指着天上高兴地说自己会吹哨子让大雁回头。

都怪自己当初不该打断她,应该好好听听她说话才对。

这天,孟辞君睡过了头,匆匆赶去猎场。

他远远就瞧见众侍卫簇拥着王上和王后。

孟辞君急忙跪在地上告罪:“那日走丢的不是臣妹,是臣的妻子。

臣实在懊悔以前对她太过疏忽,如今祖母也因为着急卧病在床。

臣昨日为了寻她,一夜没睡,所以才误了时辰。”

王上一心都在王后身上,没顾得上孟辞君。

只见王后看到天上的雁阵,折下一片叶子捏成哨子,本想吹给王上听。

可想来想去,哨子放到唇边又放下了。

王后笑着说:“不吹啦,会耽误它们去南方过冬。

等春天它们回来,阿妩再吹给王上听!”

孟辞君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那位王后。

那背影、那声音,和阿妩一模一样!

王上宠溺地看着王后,听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王后指着河流说:“以前在山上迷路了,阿爹就教阿妩沿着河水小溪往下游走,这样就能找到家。

所以每次阿妩想家的时候,就会沿着河边走。”

王上温柔地笑着,握住王后的手:“秋汛时河水凶猛,阿妩别沿着河边走。

要是阿妩想家了,朕陪她回去。”

素来温和宽厚的王上突然笑得有些狡黠:“那阿妩爹爹没说过,秋天的河里有吃人的大蛤蟆。”

“……吃人的蛤蟆?”

“是啊,王都秋天的河里有半人高的蛤蟆,最喜欢掏人心吃呢。”

王后装作信了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往王上身边靠了靠。

王上回头,望向孟辞君笑道:“孟辞君,你方才说你的妻子如何?”

说话间,那位王后转过头来,赫然就是孟辞君日思夜想的人。

孟辞君愣愣地看着阿妩:“臣的妻子……”

阿妩在王上身边,开心地朝他挥挥手:“孟辞君!你来得正好!

王上!阿妩想请您给阿妩和孟辞君赐婚呢!”

话音刚落,孟辞君和王上都一下子怔住了。

也不知为何,孟辞君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紧接着,王上竟然连秋狩也不去了。

在王上的寝宫内,我满心忐忑,一会儿看看沉默的王上,一会儿瞅瞅跪在地上的孟辞君,轻声问道:

「阿妩说错话了吗……」

「阿妩没有说错话,不要害怕。」

王上依旧温柔地看着我,手中静静躺着那枚凤凰佩。

「阿妩明白这凤凰佩有何深意吗?」

我轻轻点点头,说道:

「明白,是因为我的玉佩摔坏了,所以您送了我一个好的,对吗?」

王上怔愣了好一会儿,脸上虽带着笑,却莫名透着一丝落寞:

「阿妩说得没错,确实是这样。」

看着王上落寞的神情,我的心好似被荆棘藤紧紧缠住了脖子,还被大雁狠狠啄了两下眼睛,疼得厉害,难过极了。

「这么说,阿妩进宫,是想跟朕告状,要孟辞君娶你吗?」

看着王上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想撒谎,想反驳,想让王上眼中的落寞消散。

可是阿爹曾经教导我,人不能撒谎,要做个信守承诺、背信弃义的人,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五年前,我就已经答应了祖母,也向孟辞君承诺会嫁给他。

既然是答应了的事情,就绝不能反悔。

「是。」

见我心神不宁,王上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我的头,可最终还是觉得不妥,缓缓缩回了手。

「朕明白了。」

王上把凤凰佩和方才秋狩时折的叶哨子一同放入我的手中,轻声说道:

「阿妩的心就像天上的大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朕和王璟,都希望你自由快乐。」

前些日子,王上私下还让我不必称他为王上,唤他阿璟就好。

那枚凤凰佩在他手中握了许久,拿着的时候,入手是温热的。

我怔怔地望着王上,不知怎么的,眼眶就红了。

我下意识想抬手用袖子擦擦眼泪,突然想起这衣裳是王上给的,得好好爱惜着穿,可不能用来擦眼泪。

还好王上及时递过来一方帕子,他声音温和地哄着我说:

「阿妩别哭,阿妩没做错事。」

这时,王上提起旧事,最终还是赦免了孟辞君的罪过:

「朕以前养过一只小猫,母后不喜欢,她说身为一国之君,怎能沉迷于玩物。

朕便把它藏在寝殿,偷偷地养。后来母后听闻,来查看朕的课业,朕就把它藏在箱笼里。

母后好像发现了,那小猫在箱笼里被闷了很久,直到母后离开后,它不幸死了。

那时候朕就明白了,不管是小猫、豹子,还是嫔妃,都不适合养在王宫,也不宜留在朕身边。」

孟辞君与我离宫那天,

天色昏沉,还飘起了细细的雪。

雪花随着风灌进马车,孟辞君为了不让我冻着,打算放下帘子。

我坚决不同意,眼巴巴地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宫墙。

孟辞君紧紧握住我的手,那神情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温柔地说,等我们回去就马上成亲,喜服要用最好的缎子做,糕点要用满当当的蜜和糖,宴客的酒,也要选最香醇、年份最久的。

可他说的这一切,我一个字都没心思听进去。

我只是闷闷地想着,我走了,今晚谁给阿璟讲故事呀。

婚期越来越近,孟家忙着布置,那家里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祖母的病也慢慢好了起来。

然而,我却生病了。

离宫之后,我接连几日发着高烧,吃什么吐什么,根本吃不下东西。

换了七八个医者来诊治,都说我没病,只要肯吃东西就会好起来。

孟辞君费尽心思,变着花样给我买各种好吃的。

桃花酥,杏仁酪,

都是我平日里特别爱吃的。

可孟辞君坐在床边,耐心地喂我,我却总觉得恶心,只要一闻到味道,就趴在床边不停地剧烈呕吐。

我病了这几天,绣娘已经量了三次衣服,尺寸改了一次又一次,可我还是变得越来越瘦。

医者们也说不清楚,只说我既不是喜脉,也不是得了痨病。

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概就是离宫那天,那寒冷的风雪,全都一股脑地吹进了我的心里。

因为身子太过虚弱,我常常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

我分明看到春暖花开,一群南回的大雁从头顶轻松地飞过。

当我不自觉地握着那枚干枯的叶哨,追着那些雁群跑出去的时候,才猛地发现自己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光着脚丫站在雪地里。

来的医者说我是得了离魂症,还说需要用人血做药引入药。

孟辞君的手臂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

他焦急地问医者:

「这病能治好吗?」

「从前太后也得过离魂症,吃了药后就康复了。」

医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如今王上也得了同样的病,可王上和阿妩姑娘一样,都不肯服药。

我仿佛被困在茧里许久,已经有些听不清周围人的话语,却唯独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王上也患病,而且还不肯吃药。

我怔怔地望着门外漫天飞舞的风雪,不知怎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在这漫天大雪的呜咽声中,我突然又发起病来。

我全然不顾婢女和孟辞君的阻拦,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们肯定骗我,外面明明风和日丽,一丝雪都没下,这么好的天气,正适合去见阿璟呢。

眼前,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悬天际,为我照亮了一条平静流淌的小河。

我的阿璟,我的王上,就在小河的尽头,正对着我温婉一笑。

孟辞君着急地用力拉住我,却被祖母拦了下来。

祖母大声说道:

「你不放阿妩走,她会没命的!」

孟辞君呆呆地望着我的背影。

我烧得太厉害,居然恍惚间看到王伯伯驾着马车过来了。

我脚步虚浮,踉跄着抓住王伯伯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伯伯,阿妩好想王上。

可是阿妩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王上肯定讨厌阿妩了。」

王伯伯心疼地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不停地轻拍我的后背,竟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孩子,不哭啊,伯伯的心都快被你哭碎了。

阿妩这是病得糊涂啦,王上从来、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呀。」

阿妩怕是快不行了。

只因她见到了王上。

犹记得阿爹病逝那会儿,我哭得死去活来。

阿爹却说,他瞧见山鬼娘娘领着赤豹来迎他,要去过从前求之不得的好日子了。

那阿妩这般,定是也快去了,才会见到梦中才能得见的王上。

只是,梦里的王上怎也是病恹恹的模样?

王上紧紧握着我的手,与我同榻而眠。

昏迷不醒的王上,手虽干枯消瘦却温热无比,竟让我一夜好眠。

次日醒来,我胃口大开,药和饭都吃得顺畅。

更让人欣喜的是,医者道王上的脉象已然平稳。

到第三日,太后传我入宫。

她面色冷峻,轻轻叹了口气:

“我着实是太宠溺你和王上了。”

又见我面容憔悴、瘦骨嶙峋,太后终究没再说出更严厉的话,只是轻叹一声:

“阿妩,当王后可不轻松,你可明白?”

我毫不犹豫,用力点头:

“只要能守在王上身边,阿妩什么都愿学!”

太后目光灼灼,严肃地看着我:

“王后行事须端庄得体、恪守规矩,要劝诫王上。往后要在这深宫中度过余生,不可肆意妄为。

我不愿看到一个受万民供奉,却不管不顾子民的王上,也不愿看到一个身处高堂,却整日嚷着要乡野自由的王后。

我相信你能学会,可要是日后王上后宫美女如云,你难道不会有怨恨,难道也要一一效仿?”

这些,我在病中已想得通透。

“阿妩没多少道理可讲。

阿妩只晓得,以前跟着阿爹在山里打猎,曾无比羡慕山下的农夫。

他们不必像猎户那般,全看运气,盼着猎物上钩。土地从不骗人,只要播下种子,庄稼自会生长,农人便不会因运气不佳忍饥挨饿。

后来山下农户又对阿妩说,他们很羡慕阿妩和爹爹,猎物在山里自然生长,布置陷阱轻松简单,猎到的皮毛还能用来御寒。

他们不用像照顾祖宗一样呵护庄稼,不用时刻提防天灾虫害,也不用担心米价便宜却税赋繁重,以至于冬天都缺衣御寒。

阿妩心里明白,不管是农户还是猎户,不论是平民的妻子还是宫里的王后,这世上没有谁能两头都占尽便宜。

阿妩能每日陪伴王上,吃着精米,穿着暖裳,已是天大的福气,再贪心怕是要遭天谴。

至于后宫佳丽三千这事,阿妩也想通了。

若是冬日来临,阿妩的心就像那自由的大雁,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母后,您把阿璟想得太坏,也把阿妩看得太低了。”

我猛地转头。

我的王上,我的阿璟,身着单薄衣衫,虚弱却仍被宫人搀扶着。

他站在温暖的冬阳里,眼中满是赞许,笑着冲我说道:

“阿妩说得很棒,阿璟都听得真切。”

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王上见状,笑着打趣我:

“阿妩莫哭啦,瞧你又要哭成小花猫了。”

太后留我用晚膳,而后命王上回寝殿服药。

太后着实厉害,连我喜欢吃桃花酥和杏仁酪都一清二楚。

我崇拜地望着她,太后扬起嘴角,却是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

“阿妩爱吃这些无妨,只是万万不可贪吃糟鱼。”

为何不能吃糟鱼?

炸得金黄的小鱼浸在酒糟里,那香味儿,别提多提了!

“小猫要是偷吃糟鱼,怕是会醉得不省人事。”

太后今晚喝得不少,端酒盏时手都在微微颤抖,袖口下露出一处未愈的新伤。

她微微惆怅,轻叹一声:

“阿璟,你也把母后想得太过分了。”

“母后没有为难你吧?”

“太后是个极好的人,她帮阿妩思量了许多。”

“太后提及的规矩,若是阿妩不想学,便不必勉强。”

蒹葭宫里烛火熠熠,映照着我的王上,他的眉眼好看得让人心动。

“太后要阿妩学规矩,阿妩不委屈。”

我垂下头,竟发觉自己说话有些磕巴,接着道:

“可她说让阿妩不要喜欢王上时,阿妩心里好难受。”

添香的宫女低下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的王上面颊泛红,轻轻咳嗽一声,屏退了侍奉的宫人。

殿内便只剩下我和阿璟了。

我想起医者说的,王上不愿喝药。

“既然病了,为何不肯服药,阿璟在想什么?”

王上笑着望向我,眼中满是温柔:

“病得重时,总能梦见阿妩。”

“这丫头可是极贵之相!”

“(梦见春日花开,阿妩折了片叶子,轻轻吹着给阿璟听。)

他描述的梦,与我的一模一样。

“想一生伴随阿璟,做阿璟的王后。”

“阿妩可明白这是何意?”

阿妩自然是明白的。

并非接过凤凰玉佩,亦或是穿上王后的服饰。

而是阿妩愿意用心去学,也是阿璟愿意用心去教。

阿妩的故事,说一辈子也说不腻,阿璟也愿意一辈子倾听。

哦,说到阿璟的认真教学,阿妩的勤奋学习。

我记起了那天,王上听完故事回了寝宫。

翌日,周姑姑递给我一本册子,说是学会了里面的内容,王上定会喜欢阿妩。

那册子里画着各种打架的小人,我看了半懂不懂,便从床底下拿出来问阿璟:

“阿璟,你来教教我呀!”

阿璟脸红了,想要按住我翻弄册子的手,轻轻咳嗽一声:

“这些你不懂,顺其自然就好。”

我哪肯罢休,效仿着第一页的样子,翻身跨坐在阿璟身上,像只小豹子一样,得意又威严地看着他:

“不行,阿妩现在就要学!”

“阿妩愿意学,什么都愿意学!”

来源:小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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