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爸,我来接阿笙和孩子回家”“宋机长和我女儿从没结过婚,别叫我爸
“爸,我来接阿笙和孩子回家”“宋机长和我女儿从没结过婚,别叫我爸
看着那辆车远去,张屿笙的另一只手慢慢握紧,有些不敢面对当当的目光。
她该如何向儿子解释,他的爸爸和别人组成了家庭?
当当抬头看着张屿笙,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妈妈,爸爸为什么是别人的爸爸?这就是爸爸不让我在外面叫他爸爸的原因吗?”
张屿笙听着儿子一连串的问题,只觉得心如刀割。
宋谦泽是青航最年轻的金牌机长,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
而张屿笙作为他的学妹,更是暗恋他多年。
毕业五年后的校友会上,两人一时冲动,意外有了儿子当当。
宋谦泽说他喜欢孩子,让张屿笙生下来,承诺会娶她给她一个家。
但婚礼没办,领证的事也一直拖着。
他还以两人没领证为由,不让她公开他们的关系,甚至在外面都不允许当当叫他爸爸。
张屿笙因为爱一直忍让,却连累了当当跟着她受委屈……
她握了握手,把喉咙里的苦涩压下去,蹲下身强颜欢笑地想要安慰当当。
没想到当当却说:“妈妈,我不想要爸爸了,可以吗?”
张屿笙愣了一下,虽然童言无忌,但她知道当当是认真的。
她心疼地抱住了儿子:“好。”
母子连心,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夜幕降临。
张屿笙刚把儿子当当哄睡,微信就弹出了一条新的好友请求。
【宋梓月。】
她接受了请求,对方立刻发来了一条录音文件。
点开一听,音频里宋梓月的声音带着委屈:“阿泽,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否则你这五年早就和张屿笙领证了。”
“你就是想气我回来,对不对?”
“现在我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宋谦泽没有说话,但五年的相伴,张屿笙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了两人亲吻的声音。
语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这时,楼下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张屿笙关掉手机走出去,站在连接一二楼的楼梯上。
灯亮起,四目相对。
宋谦泽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走上前伸出双臂,想要像往常一样抱住她:“对不起老婆,今天太忙了,领证的事就辛苦你再找个时间吧。”
张屿笙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累坏了吧?快去洗澡睡觉吧。”
宋谦泽顿了顿,下意识觉得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但没有多想,笑着答应了一声就去洗澡了。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张屿笙心中充满了冰冷和讽刺。
白天飞航班,晚上还要在两个女人和孩子之间周旋,能不累吗?
果然,这世界上男人活得更轻松,有妻有子还能保持少年模样。
她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先是给医院院长发了一封电子辞职信,然后又在电脑上接受了哈佛医学院的进修通知。
报到的时间是半个月后,足够她办理好自己和儿子的护照,彻底和宋谦泽说再见。
她拿起一支眉线笔,在墙上的日历上用力划了一个叉。
“宋谦泽,世上的人那么多,你却偏偏选择毁了我……”
“但我的人生,从来不会被一个男人毁掉。”
话音刚落,宋谦泽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他走近一看,瞧见她在日历上画的叉,先是眉头一皱,接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是在算婚礼的倒计时吗?”
按照计划,他们今天要领证,半个月后举行婚礼。
但张屿笙心里数着的,却是离开的日子。
她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意味深长地说:“还有15天,现在的日子就结束了。”
这话同样适用于结婚,意味着单身生活的结束。
宋谦泽没起疑心,点了点头:“最近航空公司挺忙的,婚礼的事你来安排,一切都按你的喜好来。”
张屿笙背对着宋谦泽,他自然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微微一笑:“你确定婚礼那天不会放我鸽子?”
宋谦泽停了停,语气中带着不快:“都说了今天有事,你非得这么计较吗?行了,别想太多,睡觉吧。”
说完,他转身上床。
张屿笙没再说什么,关灯后,背对着他躺下。
第二天,张屿笙去医院办理离职手续。
医院人手不足,院长让她再干十天,她同意了。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同事就来了:“张医生,我有点急事,咱俩能不能换个班?”
张屿笙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和护士打了个招呼,护士就开始帮她叫号。
“心脑血管1号科室,患者宋梓月可以进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张屿笙愣了一下。
抬头一看,就见宋谦泽陪着一个波浪发的女人走了进来。
显然,宋谦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但只是一愣,他就平静地说:“医生,她心脏不好,最近一直不舒服,麻烦您检查一下。”
陌生的称呼,公事公办的语气,都在提醒她:这是在外面,他们只是陌生人。
张屿笙压下心中的刺痛,按例询问:“是哪里不舒服?”
宋梓月一一回答,说话时,她的手一直拽着宋谦泽的袖子。
最后张屿笙给她开单子时,宋梓月看见桌子上她和儿子的照片,便自来熟地聊起来:“张医生,你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知道孩子父亲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和你一样,也是个医生?”
张屿笙写字的手停了一下,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屋子里的三个人,每个人都清楚彼此的关系,却还要装作不认识,这是为了什么?
她抬头,淡淡地说:“不是,他是个机长,在青航工作。”
话音未落,张屿笙就在余光中看见宋谦泽眼中闪过一抹晦暗,目光深沉。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在宋谦泽带着宋梓月进门的那刻就质问。
但现在她已经决定离开,她和宋谦泽的关系,宋梓月和宋谦泽的关系,都没必要戳破。
她重新低头,补充道:“不过孩子爸爸一直很忙,还在外省出差。”
说完,她把单子递过去:“出门左拐,坐电梯去三楼拍心电图。”
宋梓月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宋谦泽撒娇:“谦泽,我不舒服,你扶我。”
宋谦泽扶着她离开。
张屿笙的目光落在自己和儿子的合照上,轻轻摸了摸照片上的当当。
然后她叫住宋谦泽:“等一下,家属来签个字。”
她从抽屉里拿出早上打印的《自愿放弃抚养权》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朝皱眉走来的宋谦泽指了指:“签这里。”
如她所料,宋谦泽根本没看文件上写了什么,拿笔随意一签,就转身大步回到宋梓月身边。
张屿笙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又看着文件上龙飞凤舞的“宋谦泽”三个字。
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释然的叹息。
她彻底放下了。
五年的相伴,张屿笙心里自然不会毫无波澜。
但她没有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太久,便整理好文件,让护士叫下一位病人进来。
等到所有病人都看完了,已是中午时分,张屿笙这才注意到宋谦泽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梓月是我过去的一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身边没人照顾,你别想太多。”
“明天是周六,我打算请假,我们带上当当去隔壁城市转转吧。”
张屿笙心中有些不快,这是宋谦泽一贯的做法,每当他意识到自己对她和当当有所亏欠,就会主动示好。
要么是送礼物,要么是一起出游。
当然,为了避免被熟人撞见,他们总是选择去别的城市旅行。
以前张屿笙太天真,以为这是宋谦泽对他们的爱。
现在她才明白,这不过是敷衍,是怕她不满,揭穿他单身的假象。
她回复了一条信息:【不用了,明天我答应了爸妈,要带当当回家看他们。】
宋谦泽过了许久才回复:【好吧。】
但张屿笙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晚上下班后,张屿笙去接当当,然后去市场买菜回家做饭。
宋谦泽被拒绝后并没有请假,晚上照常飞行,没有回家。
晚饭后,张屿笙提起了明天去外婆家的事情,当当乖巧地点头,又问:“妈妈,去完外婆家下午可以去游乐园吗?我们班上的小朋友都去过。”
听到这话,张屿笙喉咙一紧,心里一阵刺痛。
很久以前她就和宋谦泽提过带当当去游乐园的事,宋谦泽总是找借口推脱。
她那时不想让当当留下没有父亲陪伴的遗憾。
现在她才意识到,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的童年留下遗憾。
她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第二天,张屿笙带着当当回到父母家吃了午饭。
趁着父亲陪当当的时候,她和母亲提起了带当当出国的打算。
这么多年来,张父张母一直对宋谦泽不领证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看到女儿终于想通了,张母含泪点头:“好,你去吧。”
“如果那个混蛋还敢来问你们的下落,我和你爸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他。”
张屿笙抱着母亲,久久没有说话。
下午,张屿笙带着当当去了游乐园。
看着各种游乐设施,当当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跑过去,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妈妈,我要坐旋转木马!我要坐碰碰车!”
“好的。”张屿笙温柔地答应,又看到旁边有卖冰淇淋的,“当当,要不要来点冰淇淋?”
当当点头:“要,我要巧克力味的!”
张屿笙走过去,拿出手机准备付款:“来一个巧克力冰淇淋,多少钱?”
另一个声音和她同时响起:“来一个草莓冰淇淋。”
张屿笙的动作一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她僵硬地转过头,正对上宋谦泽的目光。
他让宋梓月的女儿坐在他的肩上,而宋梓月站在不远处。
气氛瞬间凝固,张屿笙紧紧握住手机。
她正要质问,宋谦泽却移开了视线,从老板手里接过草莓味的冰淇淋,递给坐在他肩上的小女孩:“来,依依最喜欢的草莓冰淇淋。”
“谢谢爸爸!”
和以前一样,在外面,他把张屿笙当作陌生人。
就连他的亲生儿子,他也视而不见。
宋谦泽、宋梓月、宋依依,他们看起来是幸福的一家人。
这样的场景可能连冰淇淋老板都被感染了,他笑着说:“哎哟,你们真是幸福的一家啊。”
说完,他转向张屿笙:“你的巧克力冰淇淋好了,你丈夫呢?他一定也很爱你吧?”
宋谦泽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张屿笙装作没看见,接过冰淇淋,付完款,她对老板淡淡一笑:“丈夫已经去世了,我是个寡妇,单亲妈妈。”
话音刚落,四周的气氛仿佛被冻结。
卖冰淇淋的老板面露窘迫,宋谦泽的眼神立刻变得阴沉。
“抱歉啊……”
“没事。”张屿笙接过冰淇淋,转身就走。
回到了当当等待的地方,幸运的是,他似乎什么也没注意到:“妈妈,你回来了!”
“是的。”张屿笙递给他冰淇淋:“我们先去玩你最爱的旋转木马吧。”
“太好了!”
张屿笙牵着当当的手,走向与宋谦泽相反的方向。
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再也不要遇见他,永远。
不知是不是宋谦泽也故意避开他们,张屿笙带着当当玩了几个游乐项目,都没有碰到他们。
在中途,张屿笙去洗手间,让当当在外面等。
洗手时,一个留着大波浪发型的女人走到她旁边,打开了水龙头。
“张医生,你不会是特意来跟踪我和阿泽的吧?”
张屿笙停下动作,抬头,在镜子中与宋梓月对视。
人们常说,被爱包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宋梓月就是这样,她的自信和从容,都是由爱堆积而成的自信。
张屿笙平静地收回目光,抽纸擦手:“宋小姐,生活不是电影,不是每个人都围着你转,别太自恋了。”
说完,她把纸团扔进垃圾桶,转身准备离开。
宋梓月却拉住了她:“张屿笙,你打算纠缠宋谦泽到什么时候?你看不出来他根本不爱你吗?”
“这样不知羞耻地待在他身边,你以为用孩子就能绑住他吗?”
张屿笙皱起了眉头,还没来得及回应。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张屿笙敏锐地捕捉到了“叫救护车”、“这是谁家的孩子”、“他妈妈呢?”
她心里一紧,不好的预感让她眼皮直跳。
她推开宋梓月冲出洗手间:“当当?当当!”
外面聚集了一群人,张屿笙急忙挤进去,只看了一眼,她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
当当倒在地上,后脑勺都是血!
宋谦泽蹲在一旁抱着宋依依,正在拨打急救电话。
“当当!”
张屿笙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跪倒在地,颤抖着扶起当当:“当当,你怎么了?”
当当已经昏迷,脸色苍白。
张屿笙无法思考,本能地抱起当当往外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
当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张屿笙无力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她从未如此害怕过,如果失去了当当,她该怎么办?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屿笙双手紧握,仍然无法停止颤抖。
就在她想起要给宋谦泽打电话问清楚时,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宋谦泽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当当怎么样了?”
张屿笙站起身,双眼立刻变得通红:“你问我?我倒要问问你,当时发生了什么,当当怎么会受伤!”
宋谦泽的表情冷峻,张屿笙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回避。
“只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
沉默了两秒,他又说:“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不负责任,你怎么能让当当一个人在外面?你就没想过他可能会被别人拐走吗!”
张屿笙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从玻璃的反射中看到自己,脸上满是泪痕,眼眶深陷,面色苍白。
而宋谦泽,穿着整齐,眼神锐利,没有悲伤,也没有泪水。
他竟然还来质问她,让她这个母亲,成为一切的罪人。
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张屿笙喉咙发紧,用力握紧了手:“宋谦泽,我发誓……如果当当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宋梓月的女儿!”
宋谦泽脸色一变:“张屿笙!”
“你还记不记得,当当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张屿笙泪水夺眶而出,撕心裂肺地打断了他。
宋谦泽愣了一下,走廊上一片寂静。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一边接起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深深皱起了眉头,然后挂断电话对张屿笙说:“依依那边出事了,我得赶过去。”
张屿笙难以置信,但还没等她开口,宋谦泽就大步离开了。
“宋谦泽……宋谦泽!”
走廊上只剩下张屿笙一个人。
这时,手术室的灯突然熄灭了。
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张屿笙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随即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次日清晨。
她躺在病床上,病房里空荡荡的,她凝视着天花板,连眨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多么渴望昏迷前的一切只是梦境,但胸口那如万箭穿心般的窒息感,却迫使她不得不接受现实。
最终,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张屿笙站起身,跟随护士前往地下一层的太平间。
在成人尺寸的床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被白布覆盖。
张屿笙连走近的勇气都没有,双腿无力,她瘫坐在地。
四周一片死寂,只回荡着她痛苦的哭泣声。
……
在北山陵园。
张屿笙身着黑色服装,站在墓碑前,张母哭得几乎要昏倒。
张父扶着张母,同样悲痛欲绝。
“宋谦泽呢?”张母愤怒地跺着脚,“他的儿子死了,他就这么不闻不问吗!”
张屿笙沉默不语,她凝视着墓碑上儿子的照片,眼睛干涩,因为泪水已经流尽,现在再也挤不出一滴。
那张照片是当当三岁时拍的,原本计划每年拍一张,但宋谦泽总是有借口。
她查看过游乐园的监控,当时宋谦泽在打电话,宋依依不知对当当说了什么,两个孩子突然争吵起来。
宋依依用力推了当当一下,导致他摔倒,后脑勺重重撞在台阶上。
这样的故意伤害,宋谦泽却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
而这样的故意伤害,因为宋依依只有六岁,没有刑事责任能力,所以不会受到惩罚。
她的儿子就这样离开了。
没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张屿笙和父亲一起扶起母亲:“妈妈,爸爸,你们年纪大了,不要太伤心。”
“至于伤害当当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将父母送回家后,张屿笙才回到别墅。
宋谦泽似乎也是刚回来,机长制服随意搭在沙发上,他站在楼梯旁讲电话。
听到声音,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看到她身上的黑色衣服,他皱了皱眉,挂断电话,问道:“你去参加了谁的葬礼?当当呢?你又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了吗?”
张屿笙冷笑着,宋谦泽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她真想大声告诉他,当当死了,因为宋依依,因为宋梓月的女儿!
他当时还抱着宋依依安慰,那是杀害他们儿子的凶手!
但看着宋谦泽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张屿笙在想,如果他知道当当死了,他会难过吗?
还是会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不用再因为孩子而不得不和她在一起?
张屿笙紧握双手,从未如此憎恨过。
“那天你从医院离开,是因为宋依依出了什么事吗?”
宋谦泽立刻皱起眉头:“你怎么这样恶毒?竟然希望一个小女孩出事!”
“依依和梓月一样都有先天性心脏病,我多关心她们也是出于善意,你别那么小心眼。”
小心眼……
张屿笙咬紧牙关,眼睛泛红,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如何能大度?
她压抑的情绪终于到达了临界点,她再也忍不住。
但就在她即将爆发之际,宋谦泽又说:“今天同事们要来家里庆祝,你收拾一下,去外面或者医院住一晚吧。”
仿佛被冷水从头浇下,张屿笙内心的怒火瞬间凝固。
事已至此,宋谦泽竟然还在为了保持他的单身形象,让他们母子俩隐藏起来!
她抬头望向他,他的眼神依旧冷漠。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最终只变成了一声:“行。”
反正她今天回来也是打算立刻搬走,她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至于当当……等她离开那天,她会让他明白。
张屿笙答应得这么干脆,宋谦泽却眉头一皱,感到有些不对劲,似乎想问些什么。
但张屿笙收回目光,转身上楼,错过了他。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张屿笙听到宋谦泽接电话,急切地说:“梓月,怎么了?什么?依依发烧了?我马上过去,你先叫救护车!”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张屿笙没有回头,她不会再看宋谦泽离去的背影。
走进卧室,她开始一件件收拾家里与她有关的东西。
那些买来积灰的情侣玩偶、摆设用的空相框、宋谦泽从未穿过的情侣T恤,还有从未用过的情侣手机壳。
扔掉这些无用之物后,张屿笙又去了当当的房间。
他喜欢的玩具、练习过的字帖、手工做的小星星……
每一件平常的东西,如今都成了在张屿笙心上划下的伤痕。
张屿笙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物品一一收好,打算全部带走。
整理书桌时,张屿笙突然发现了当当写下的愿望清单——
1.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
2.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海边。
3.爸爸妈妈幸福。
三个愿望,后来当当把“爸爸”都划掉了。
变成了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园、和妈妈一起去海边、妈妈幸福。
张屿笙跪坐在地上,将这张纸紧贴胸口,再次痛哭起来。
她还没有带当当去过海边,而当当却死在了他最想去的游乐园。
她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让当当带着那么多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两小时后,张屿笙带着所有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她没有去酒店,也没有回父母家,而是搬到了医院宿舍。
那个日历她也带上了,挂在宿舍墙上,再次划掉一天。
还有7天。
七天前,她以为很快就能带当当开始新生活。
七天后,她却永远失去了当当。
是她醒悟得太迟,是她想离开宋谦泽的时间太迟了……
张屿笙抱着当当最喜欢的小熊玩具,在宿舍冰冷的床上度过了一个噩梦之夜。
第二天,张屿笙在值班时接到了婚纱店工作人员的电话。
“张小姐,您一个月前预定的婚纱到了,今天有空来试试吗?”
张屿笙正要说不要了,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宋谦泽的声音。
他怎么去了婚纱店?
她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好,我现在过去。”
半小时后,她请了假去了婚纱店。
然后她看到了穿着白色新郎西服的宋谦泽,穿着婚纱的宋梓月,还有穿着小花童衣服的宋依依。
见到她,宋梓月立刻一脸惊慌地将宋依依藏在身后。
“张医生,上次你儿子的事真的很抱歉,依依还小,她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什么都可以做,跪下磕头也行!”
说着,她就要跪下。
毫无疑问地,被宋谦泽阻止了:“梓月,你这是干什么?你有心脏病,你不能激动。”
宋依依也哭着拦住她:“妈妈,你不要这样!”
宋谦泽扶着宋梓月坐下,然后将张屿笙拉到了外面:“你别多想,今天周三,你平时这天手术特别多,我就没打扰你,梓月和你身材差不多,替你试过婚纱了。”
“婚纱挺好的,等婚礼那天你直接穿就行。”
张屿笙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淡淡点了下头:“好。”
宋梓月穿着挺好,就好。
反正已经没有婚礼了,新娘也不会是她。
张屿笙抽回自己的手臂:“那我就先走了,医院还有事,你们继续慢慢试。”
宋谦泽一阵心慌。
明明张屿笙还是和以前一样,相信他,包容他。
可他怎么这么不安?
他突然追上去:“阿笙,当当还好吗?我晚上过去看他吧。”
哎。
一说到儿子,张屿笙就心如刀绞,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用了。”张屿笙深呼吸,强忍悲痛,“你忙你的,咱们又不是没机会再见,他一直很听话。”
宋谦泽紧握双手,差点就伸手拉住她,想把她拥入怀中。
但一想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忍住了:“好吧,你照顾好当当。”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婚纱店。
张屿笙没有回头,坚定地向前走,走向没有宋谦泽的未来。
回到医院,张屿笙正式提交了离职申请。
同事们都了解她最近的不幸,除了安慰和不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张屿笙对这一切显得漠不关心。
倒计时5天,她带着当当的照片来到了海边。
“当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一直想来的海边。”
“无边无际,宽广壮丽……对不起,妈妈应该早点带你来的。”
倒计时4天,张屿笙带着当当的照片去爬山。
倒计时3天,张屿笙带着当当的照片在夜晚放起了烟花。
倒计时2天,张屿笙带着当当的照片去湖边露营。
望着星空,她一步步走向湖边,突然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突然,一只蝴蝶不知从何而来,停在了张屿笙的衣领上。
张屿笙愣住了,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当当依偎在她怀里看电影。
看到电影里的角色死去,当当问:“妈妈,你也会死吗?”
张屿笙点点头:“每个人都会死,但妈妈会等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到当当长大了,能独立了,妈妈才会舍得离开。”
当当不舍地说:“那我想妈妈怎么办?”
张屿笙抚摸着他的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如果当当想妈妈,妈妈就会变成一只蝴蝶来看你,到时候你看哪只蝴蝶停在你身上,那就是妈妈了。”
当当紧紧抱住她:“好,我记住了。”
此刻,张屿笙看着衣领上的蝴蝶,声音颤抖:“当当……是你吗?”
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好像在回应她。
张屿笙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过了很久,蝴蝶都没有飞走。
张屿笙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说:“当当,妈妈会幸福的。”
蝴蝶这才轻轻一动,挥动翅膀飞走了。
张屿笙看着蝴蝶,擦去眼泪,微微一笑:“当当也要幸福。”
回到帐篷里,张屿笙拿起手机,突然看到宋梓月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上,是她手指上一枚闪亮的新钻戒。
配文:【修成正果。】
最关键的是,她背后的背景——张屿笙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家。
怪不得这些天宋谦泽都不让她回去,原来是家里来了新人。
她苦笑了一下,没打算理会。
这时,宋谦泽却打来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质问:“张屿笙,当当在哪儿?我问了所有护士,都说没有当当的住院记录。”
听着他的质问,张屿笙觉得有些可笑:“你在医院?”
在当当下葬后的第十天,他这个父亲才想起来看看儿子。
但在游乐园那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因为没人知道他是当当的父亲,所以医生护士都不会告诉他当当的真实情况。
宋谦泽愣了一下:“我当然在医院,不然我还能在哪儿?”
张屿笙语气平淡:“我以为你在家陪宋梓月和宋依依,她们母女俩都有心脏病,你不用时刻陪着吗?”
她冷淡的语气让宋谦泽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张屿笙没有说话。
宋谦泽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如果以前,张屿笙知道家里有别人,肯定会愤怒地找他理论,怎么现在这么平静?
但他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说:“你别多想,梓月家里水管检修,我让她和依依暂时住在我家。”
张屿笙不用和他面对面,都觉得这话假得厉害。
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嗯,我不介意。”
宋谦泽又好像要补充什么似的说:“你和当当再等三天,你们是住在你爸妈家吧?三天后梓月和依依就搬走了,我亲自接你们回来。”
话还没说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宋谦泽说了句:“梓月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你和当当等我。”
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张屿笙讽刺地笑了笑。
宋谦泽,你永远也接不到我们了。
她明天就会飞往美国波士顿,再也不回来了。
她躺在帐篷里,翻看自己和宋谦泽的聊天记录。
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聊天框里,基本都是她的自言自语。
张屿笙轻笑了一声,没觉得多难过,只是顿了顿,干脆地将宋谦泽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
告别就要彻底。
一夜无眠。
张屿笙在湖边坐到天亮,便起身离开。
乘车到机场,过安检,7点,她准时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张屿笙摸了摸当当的照片。
“当当,我们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话音刚落,飞机就冲破云雾,耀眼的阳光立刻洒满了机舱。
张屿笙不由得眯了眯眼,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当当的声音。
“只要和妈妈在一起,我就开心!”
张屿笙眼含热泪,轻声呢喃:“妈妈也是,只要和当当在一起,妈妈就开心。”
从此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美好的了。
妈妈会带着当当的愿望,幸福地生活下去。
宋谦泽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忐忑,他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去接张屿笙和当当回家。
在别墅里,宋梓月和宋依依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屋子里堆满了她们母女俩的生活用品。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家似乎已经没有了张屿笙和当当的任何痕迹。
宋谦泽眉头一皱,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里明明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宋梓月和宋依依怎么能占据张屿笙和当当的空间呢。
他第一次用冷淡的语气对她们说:“梓月,你和依依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这是我和张屿笙的婚房,你们长期住在这里不太合适。”
“水管已经修好了,你们尽快搬走吧。”
宋梓月愣了一下,随即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谦泽,是张屿笙让你把我们母女俩赶出去的吗?”
“既然她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走。”
话音刚落,宋梓月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显得十分可怜。
宋谦泽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厌烦,如果是张屿笙,她绝不会这样,她总是那么体贴懂事,不会动不动就哭。
宋谦泽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慰她,只是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然后换上休闲装,留下一句话:“我先去接张屿笙和当当了。”
“你们快点收拾行李。”
他身后,宋梓月的脸色变得僵硬。
“妈妈,为什么爸爸要把那个坏女人接回家,我讨厌他们。”
耳边传来宋依依的声音。
“不会的,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宋梓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毒。
之前,她精心剪辑了一段音频发给张屿笙,想让张屿笙误会宋谦泽对她旧情复燃。
她想让张屿笙自己主动离开,没想到张屿笙并没有离开。
于是她就一直以依依心脏病需要陪伴为借口,让宋谦泽一直陪着她们。
但宋谦泽陪着她们时,总是心不在焉。
她只能故意弄破家里的水管,以此为由住在宋谦泽家里。
现在好不容易把张屿笙赶走,她绝不可能再让张屿笙有机会回来。
宋谦泽并不知道宋梓月的这些心思。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着给宋梓月找新房子,希望她们母女能尽快安顿下来,也好把房子腾出来。
毕竟,那是他和张屿笙的家。
想到善解人意的张屿笙和乖巧懂事的当当,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段时间因为忙宋家母女的事,他一直忽略了他们,只能让他们先回张家暂住。
路过一家花店时,他想到过几天就要和张屿笙举行婚礼,于是买了一大束玫瑰花,想给张屿笙一个惊喜。
婚礼后,他也要带着当当去游乐园和幼儿园。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当当的爸爸。
他手捧鲜花,举手敲响了张家的门。心中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大门打开,看到是他后,张父张母的脸色冷若冰霜。
“爸,妈,我来找阿笙和当当,我来接他们回家。”
宋谦泽语气急切,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张屿笙和当当。
“他们不在这儿,你和阿笙也没成家,以后也别叫我们爸妈。”
张爸爸的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
宋谦泽心里有数,他们这样,可能是因为自己最近没陪当当和张屿笙。
但他能解释清楚。
不过张爸爸张妈妈不想听他解释,他确定屋里没有张屿笙和当当后,就离开了。
没办法,他只能打电话,但电话那头总是冷冰冰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谦泽心里一沉,感觉事情不妙。
以前他给张屿笙打电话,从来都是随时能打通,从没出现过打不通的情况。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挂断电话后,就打算去医院找张屿笙。
医院里。
宋谦泽推开张屿笙的办公室门,想在这里堵她,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摸到电灯开关后,他打开灯,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接连几个异常情况让宋谦泽心里一紧,他眉头紧皱,手心微微出汗。
一个路过的医生好奇地问他:“先生您好,您是来找张医生的吗?”
宋谦泽急忙点头。
“张医生已经辞职了,这间办公室没人。”
辞职了?
宋谦泽眼神一沉,心里有些生气。
张屿笙怎么不和他商量一下,突然就辞职了?
眼看这个医生要走,宋谦泽急忙问:“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怎么突然就辞职了呢?”
医生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说:“你们什么关系,这是张医生的私事,我不能告诉你。”
宋谦泽立刻解释:“我是张屿笙的丈夫!我现在找不到她了,麻烦你告诉我一下!”
“你既然是张医生的丈夫,那她孩子死的那天你怎么不在?”
“你说什么!”
宋谦泽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医生的衣摆。
“你说谁死了?”
医生皱了皱眉继续说:“你真的是张医生的丈夫吗?”
“如果你是张医生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宋谦泽突然想到,他确实这几天没见到当当,但当当怎么会突然去世呢?他不相信。
这一定是张屿笙的恶作剧,惩罚他这几天对他们母子的不闻不问。
宋谦泽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强装镇定地说:“是张屿笙让你和我这么说的吧!”
“你让她赶紧带着当当回家,哪有母亲这样诅咒自己亲生孩子的!”
医生的表情越来越不屑,他上下打量着宋谦泽。
“当当被葬在了北山陵园,你不相信就亲眼去看看。”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称职的父亲。”
说完,他挣脱宋谦泽抓住他的衣摆,然后快步离开。
宋谦泽没有解释,他愣了一下后,急忙转身离开医院,开车前往北山陵园。
他想立刻确认医生的话是否属实,但一路上,他的心一直在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北山陵园。
眼前的景象让宋谦泽瞬间失去了思考,他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医生所言非虚!
墓碑上贴着的,是当当三岁时的一张旧照。
他几乎是本能地瞥向了去世的日期,显示的是12月18日。
他记得,那天,他抛下了受伤的当当,选择留在医院陪伴宋依依。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的心突然一阵剧痛,满是悔恨如同虫蚁般侵蚀着他的心灵。
想到悄然离去的张屿笙,那时的她,也许正经历着与自己此刻相同的心痛。
宋谦泽心中暗想。
他记得,就在几天前,张屿笙一身黑衣返回家中,而他为了避免同事发现他们的关系,便让张屿笙离开了别墅。
当时张屿笙离去时,投向他的目光空洞无物。
来源:吼唔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