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或者说,是东八区北京时间早上五点半左右那抹勉强能穿透厚重窗帘的灰白光线,小心翼翼地爬上卧室的墙角时,李晚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昨天被老公家暴了,我怀着四个多月的孕,挨了他一顿打。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或者说,是东八区北京时间早上五点半左右那抹勉强能穿透厚重窗帘的灰白光线,小心翼翼地爬上卧室的墙角时,李晚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尖叫着疼痛。这不是产检时医生温和解释的、孕期正常的腰酸背痛,也不是孕吐带来的那种翻江倒海的恶心。这是一种更深沉、更钝重、带着灼烧感的痛楚,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尖和粗糙的砂纸,同时在她的身上碾磨。
她的脸颊火辣辣的,肿得厉害,每一次轻微的触碰——比如枕套的摩擦——都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右边的颧骨处,清晰地残留着一个掌印的轮廓,皮肤下透着骇人的淤紫。嘴唇也破了,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那是她自己的血。
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腹部。那里像被塞进了一个沉重的铅块,又像是被无数根皮鞭反复抽打过,隐隐作痛,还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坠胀感。她不敢用力呼吸,生怕牵扯到那里的疼痛。四个多月的身孕,胎儿本该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温暖的子宫里安然成长,此刻却仿佛也感受到了母亲身体的风暴,不安地蜷缩着,传递给她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和不适。
这是哪里?她不是应该在……她努力回想,记忆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散落在意识的角落。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
记忆的碎片开始缓慢地拼凑。灯光昏黄的客厅,餐桌上还残留着晚餐吃剩的几根青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然后是争吵,激烈的、毫无意义的争吵。起因似乎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积压的情绪如同一点就燃的干柴。
“你能不能长点记性?说了多少次,别总把东西乱放!”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阴沉和恶意。
“我没有……”她试图辩解,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没有?那这个是怎么回事?(他拿起一只放在茶几边缘的遥控器)我明明放在这里,怎么会在沙发缝里?你眼里就没活是吧?”
“可能是我不小心碰掉的……”
“不小心?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是不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他的脸开始扭曲,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她想逃,想躲回卧室,但双脚像是生了根。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越来越危险的气息,一种她曾经试图忽略、甚至试图用爱和忍耐去感化的危险气息。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整天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怀孕了就了不起啊?怀孕就能当饭吃吗?这个家是谁在撑着?是我!是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还要看你这张怨妇脸!”
他的话语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她的心里。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她想说她最近孕吐得厉害,吃不下睡不好;想说他最近因为工作调动压力大,她理解;想说她也在努力调整自己,只是身体的不适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但话还没出口,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甩了过来。
世界在瞬间天旋地转,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声,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从脸颊蔓延开来。她被巨大的力道推搡着,撞倒在旁边的沙发上。她摔得很重,后背磕到了扶手,肋骨生疼。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他一把抓住头发,强行从沙发上拖拽下来。
“贱人!还敢顶嘴!”他的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她被拽到客厅中央,踉踉跄跄,几乎站立不稳。他蒲扇般的大手再次扬起,带着风声,狠狠地落下。这一次,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震动,眼前金星乱冒,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和不堪入耳的辱骂。她想护住肚子,但双手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只能徒劳地在空中挥舞。
她听到了自己压抑的哭泣和求饶,但对他来说,似乎只是更激怒他的燃料。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被狠狠地踹了几脚,踢中了腹部和小腹,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痛,让她瞬间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然后,他大概是打累了,或者是怕真的闹出人命,动作停了下来。他粗暴地把她拖回卧室,扔在床上,然后“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那一声关门声,像是一把重锤,彻底将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之后呢?她好像哭了一会儿,然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或者说,是昏了过去。因为再醒来时,窗外已经透进了这种令人心悸的晨光。
卧室里很安静,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喘息声。窗外的天空是铅灰色的,预示着今天可能不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冰凉。她尝试着撑起身体,但腹部和全身的剧痛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她不得不重新躺下,侧卧着,试图缓解腹部的压力。
镜子里,映出一张怎样狼狈不堪的脸?红肿的眼睛,高高肿起的脸颊,破裂的嘴唇,还有那无法掩饰的恐惧和憔悴。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的疼痛还在持续,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孩子,我的孩子……你在里面还好吗?有没有因为妈妈受到的伤害而感到害怕?
一阵强烈的恐慌感攫住了她。她必须去医院。她要确认孩子是否安全。
这个念头像是一束微弱的光,刺破了她心中的黑暗和恐惧。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要保护自己和宝宝。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时间,需要力气,更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打算离开。以他的性格和控制欲,如果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小心翼翼地挪下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双腿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力气。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向卫生间。镜子里的景象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脸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洗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冰冷的水让她打了个寒颤,但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她找到医药箱,里面有基本的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消毒水涂在破裂的嘴唇上,带来一阵刺痛,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脸上的淤青无法处理,只能任由它存在。她看着镜中那个遍体鳞伤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哀伤。这还是那个曾经对生活充满憧憬、对爱情抱有幻想的李晚吗?
洗漱完毕,她回到卧室,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件宽松的、深色的长款外套。她必须遮住脸上的伤痕。她选择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希望能盖住脖子上可能留下的指痕。她对着镜子,笨拙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然后,她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是早上六点十五分。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的信息。他通常这个点要么还在睡觉,要么已经出门去公司了?他昨晚打她的时候,并没有明确说要和她离婚,或者做出什么其他的极端举动,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更加不安。他的情绪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晴空万里还是狂风暴雨。
她需要联系医生,预约检查。她打开通讯录,找到了产科王医生的电话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了下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王医生略带沙哑的声音。
“喂,哪位?”
“王医生,您好,我是李晚。”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哦,李女士啊,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王医生的语气带着一丝惊讶。
“王医生,我……我昨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肚子一直很疼,还有点头晕……我想尽快过来检查一下,可以吗?”李晚垂下眼帘,不敢去看手机屏幕,她怕王医生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异样。她只能撒谎,用“摔跤”来掩盖那残酷的真相。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摔跤了?摔得严重吗?有没有出血?”
“没……没有出血,就是肚子疼,还有点头晕想吐。”
“嗯,那你赶紧过来吧。我今天上午有门诊,你尽量九点前到。路上不舒服要马上打电话。”
“好的好的,谢谢您王医生。”
挂了电话,李晚才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她需要换身衣服,准备出门。她选择了一套深色的运动服,既方便行动,又能更好地隐藏身上的伤痕。她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当她弯腰穿鞋子时,腹部猛地一阵抽搐般的剧痛袭来,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扶住了床沿,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她必须尽快到医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她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他回来了?这么快?
她几乎是本能地冲向卧室的门,想要反锁,但已经来不及了。门被猛地推开,周明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穿着干净的家居服,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四目相对。
他看到她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和嘴角的血迹时,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一种不耐烦和愠怒取代。
“你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冰冷。
李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做好了随时迎接新一轮风暴的准备。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问他为什么打她?还是要解释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不,不能。她必须守住这个秘密,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还能有一天离开。
“怎么弄的?”周明远走近几步,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他注意到了她穿着外套的身体,也注意到了她扶着墙壁的动作。
“没……没什么,”李晚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声音细若蚊呐,“刚才起来有点急,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周明远冷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撞成这样?李晚,你当我瞎吗?这脸上的伤,还有嘴角的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撞的吧?”
他的指尖冰冷而用力,捏得她下巴生疼。她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烟酒味和沐浴露的混合气味,这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我真的……是不小心摔的……”她试图挣脱他的手,但他的力气太大了。
“摔的?”周明远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阴鸷,“李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没有,我没有……”她拼命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不想在他面前哭,这只会让他更看不起她,但这疼痛和恐惧让她无法自抑。
“没有?那你告诉我,这伤是怎么来的?”他松开手,退后一步,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
“我……我昨天晚上起来上厕所,没看清路,撞到了床角……”她语无伦次地编造着谎言,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周明远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眼神里的怀疑似乎稍微减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阴郁。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冷冷地说:“既然摔了,就好好休息。今天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王医生说……”李晚下意识地想提起医生的话。
“我说了,你今天哪里也不许去!”周明远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安安稳稳躺在床上!你的任务就是把孩子给我好好生下来!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早餐我放在桌上了,是小米粥和鸡蛋。凉了就热一下。吃完就睡觉!”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走向了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李晚靠在墙上,浑身无力,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她暂时安全了,至少今天他是不会把她怎么样了。但他那冰冷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却像是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利剑,让她时刻感到窒息。
她走到餐桌旁,看到了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小米粥和一个水煮蛋。白色的瓷碗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胃里却像塞满了石头,难以下咽。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想着他扭曲的脸,想着他挥向她的拳头,想着腹中孩子不安的悸动。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是否能保住这个孩子,是否能最终逃离这个让她充满恐惧的地方。
但现在,她必须先活下去。为了自己,更为了那个还未出世、无辜的生命。
她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把粥咽下去,把鸡蛋吃完。这是她目前能为自己和孩子做的唯一一件事。
吃完饭,她按照周明远的要求,重新躺回了床上。但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昨晚的恐怖画面。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创伤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入眠。
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感受着腹中那微弱却执着的生命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了周明远出门上班的关门声,她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些。但他今天下午还会回来,也许会更早。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引爆。
她必须抓紧时间。在下次他回来之前,她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再次挪到卫生间。这一次,她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伤势。除了脸上的淤青和嘴角的伤口,她的肋骨和后背也有多处明显的压痛和淤青。她不敢用力按压,只能轻轻地抚摸。
她找出手机,开始搜索相关的法律援助信息和妇女庇护所的地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那些冰冷的文字和信息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家暴,这是一个多么普遍却又如此隐秘的毒瘤。她看到了很多和她有着相似经历的女性,她们有的选择了隐忍,有的选择了反抗,有的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该怎么办?报警?警察会相信她吗?会怎么处理?以周明远的社会地位和平时在外的形象,恐怕很难。而且,一旦报警,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甚至可能激怒他,让她和孩子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找朋友倾诉?她有几个关系不错的闺蜜,但她们知道了会怎么做?她们会支持她,但她能确定她们不会把事情告诉别人吗?她现在一无所有,唯一的依靠似乎只有这个男人,尽管他是如此可怕。
回娘家?她的父母远在外地,而且身体不好。她怎么忍心让他们担心?更重要的是,如果周明远阻拦,她能顺利回去吗?以他的控制欲,恐怕连她的手机和身份证都会看管起来。
去妇女庇护所?那似乎是一个选择。但她能想象到周明远知道后的反应。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找回来,并且变本加厉地报复。
李晚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她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里,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找不到出口。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看到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条项链,是她结婚时,周明远送给她的礼物。那是一条铂金的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曾经,这条项链代表着他对她的爱和承诺,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安心。
但现在,看着这条项链,李晚只觉得一阵讽刺。所谓的爱和承诺,在拳头和侮辱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她拿起项链,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突然想起了周明远第一次对她施暴的场景。那是在他们刚结婚不久,因为一个很小的事情争吵,他第一次失控,打了她一巴掌。当时她吓傻了,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地道歉,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是因为太在乎她,太害怕失去她。他还发誓说,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当时心软了,选择了原谅。她相信了他,也相信了爱情。
但从那以后,类似的事情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一开始只是言语上的侮辱和威胁,后来发展成摔东西,再后来,就变成了对她身体的伤害。每次施暴后,他都会痛哭流涕地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发誓再也不犯。而她,总是在他的眼泪和保证中,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相信,选择原谅。
她以为,这只是婚姻中的一点小摩擦,是他们沟通不良导致的。她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包容,足够爱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他如此失控。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的道歉和保证,就像是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他的暴力行为,根本没有停止,反而在不断升级。她怀上孩子,非但没有让他收敛,反而似乎成为了他发泄怒火的另一个出口。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不能再指望他的改变。她必须自救。
可是,路在何方?
她放下项链,再次陷入了迷茫。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城市的喧嚣似乎已经开始苏醒。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她来说,却像是另一个噩梦的延续。
她需要帮助。她必须找到一条可以走的路。
她想到了一个人——她的大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肖雯。
肖雯是个性格爽朗、嫉恶如仇的女孩。她们从大学时代就无话不谈。李晚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向肖雯求助。她害怕肖雯会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害怕周明远会对肖雯不利。但同时,她也知道,肖雯是她目前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李晚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必须告诉肖雯,她必须寻求朋友的支持。
她走到客厅,拿起座机电话,颤抖着手指,按下了肖雯家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哪位?”是肖雯带着睡意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晚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雯雯……是我,李晚。”
“晚晚?”肖雯的声音立刻清醒了许多,“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了?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啊,怎么了?”
李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将会打破她们之间平静的生活。
“雯雯,我……我需要你的帮助。”李晚的声音哽咽了。
电话那头的肖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晚晚,你怎么了?慢慢说,别急。你在哪儿?”
“我在家……”李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自己被家暴的事情,“你能过来一趟吗?我……我有点事情想当面跟你说。”
“没问题!我马上过去!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肖雯焦急地问道。
“我……我还好。”李晚撒了个谎,她不想在电话里透露太多细节,“你过来吧,我等你。”
挂了电话,李晚瘫坐在沙发上,感到一阵眩晕。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她知道,她不能再一个人承受下去了。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李晚来说,真正的战斗,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那微弱的生命律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也有一丝不甘和决绝。
她要活下去,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她要找到那道穿透黑暗的微光。
第十三章:微光初现
肖雯来得很快。
上午十点,她裹着一件米色风衣,背着双肩包,站在李晚家楼下按响门铃时,李晚正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透过猫眼看到肖雯急切的脸,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门开的瞬间,肖雯没等她开口,就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李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好友,积压了一整夜的恐惧、委屈和绝望瞬间决堤,呜咽声混着压抑的抽泣,在楼道里回荡。
“没事了,晚晚,我在。”肖雯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咱们先进屋,慢慢说。”
进屋后,肖雯反手锁上门,这才注意到李晚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伤痕。她皱紧眉头,拉李晚坐在沙发上,捧起她的脸仔细查看:“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李晚深吸一口气,终于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肖雯。说到周明远挥拳时的狠厉,说到他掐着她脖子威胁“敢报警就杀了你和孩子”,说到腹中那阵撕心裂肺的坠痛……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膝盖上。
肖雯的脸色越来越沉,握着李晚的手也越来越紧。当听到李晚说“他怕我闹,把我的手机和身份证都收走了”时,肖雯猛地站起身:“他凭什么?!这是犯法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雯雯。”李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怕……怕他会对宝宝下手……”
“不怕,有我在呢。”肖雯重新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听我说,晚晚,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现在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我们需要立刻去医院做检查,留下证据,然后报警,联系律师,申请保护令!”
李晚犹豫了:“可是……如果他回来……”
“他现在在公司,对吧?”肖雯看了看手表,“我先帮你报警,然后联系我的律师朋友,顺便去社区和妇联寻求帮助。你待在这里别动,锁好门窗,我去去就回。”
说着,肖雯就要往外走。李晚慌忙拉住她:“外面……外面会不会有他的人?”
“放心,我打车来的,司机不知道情况。我先去派出所,那里人多,安全。”肖雯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宝递给李晚,“你拿着我的手机,万一有什么事,立刻打给我。记住,有任何危险,马上报警,别犹豫!”
说完,她快速收拾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物和必需品,又塞给李晚一个保温杯:“里面是温水,想喝水就喝点。我尽快回来。”
看着肖雯匆匆离去的背影,李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是她陷入黑暗以来,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希望的光芒。
肖雯的行动力比李晚想象的更快。
下午两点,李晚在肖雯的陪同下,先后来到了市妇幼保健院和王医生处。王医生仔细检查后,面色凝重地告知李晚,她子宫内有少量积血,需要住院观察,并开具了诊断证明,明确注明“外伤后腹痛,先兆流产可能”。这一切,都被肖雯用手机悄悄记录了下来。
随后,她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辖区派出所。接待她们的张警官在详细了解了情况,查看了伤情照片、医院诊断证明以及李晚提供的部分与周明远的聊天记录(周明远在事后曾发信息道歉,称自己“一时冲动,下次一定改”)后,受理了李晚的报案,并做了详细的笔录。
“李女士,根据您提供的情况和初步证据,周明远的行为已经涉嫌故意伤害和虐待家庭成员。”张警官严肃地说,“我们会依法处理,后续会安排伤情鉴定。同时,我们会通知社区妇联介入,为您提供必要的帮助。”
离开派出所时,李晚的心情复杂。虽然过程有些难堪和艰难,但正义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这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心。
傍晚时分,肖雯联系的妇联工作人员和一位专攻婚姻家庭案件的律师也赶到了她们临时租住的酒店(肖雯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房)。律师仔细听取了李晚的遭遇,查看了相关证据,并给出了专业的法律建议。
“李女士,根据《反家庭暴力法》,您有权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我们会协助您准备材料,尽快提交申请。一旦保护令下达,周明远将被禁止接近您和您的孩子,包括骚扰、跟踪、接触等。”律师耐心地解释道,“同时,关于离婚和财产分割,以及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我们也会为您争取最大的权益。考虑到您目前的情况和孩子,建议您尽快考虑是否提出离婚诉讼。”
晚上,肖雯陪李晚在酒店房间里休息。李晚躺在床上,抚摸着渐渐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动静,心中百感交集。
“雯雯,”她轻声说,“如果……如果我最终没能留住这个孩子……”
“不许胡说!”肖雯打断她,握住她的手,“你和宝宝都要好好的!现在医学很发达,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积极配合治疗。其他的,都交给我们来处理。”
李晚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溺于过去的伤痛和对未来的恐惧中。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她必须坚强起来。
凌晨三点,李晚被一阵手机震动惊醒。是肖雯的电话。
“喂?”她睡意朦胧地接起。
“晚晚,快起来!收拾东西,我们得马上走!”肖雯的声音急促而紧张。
“怎么了?”
“周明远可能查到我的位置了!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语气很不对劲,还问我你在哪儿!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李晚瞬间清醒过来,心脏狂跳。她急忙起身,和肖雯一起快速收拾好简单的行李。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房间时,房门外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他来了!”肖雯脸色大变,立刻拉着李晚躲到房间内的卫生间,轻轻关上门。
门外,周明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怒意:“肖雯?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周明远,你想干什么?”肖雯隔着门,声音冰冷,“这里是酒店,你再这样纠缠,我就报警了!”
“报警?好啊,我倒要看看警察是信你,还是信我这个合法丈夫!”周明远开始疯狂地撞门,“李晚!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没走远!”
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门锁开始松动。李晚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恐惧,剧烈地胎动起来,传来阵阵疼痛。
“别怕,晚晚,我来顶住门!”肖雯用力抵住卫生间的门,同时快速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千钧一发之际,走廊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干什么的!警察!都别动!”
是张警官!他们及时赶到了!
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周明远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很快,房门被警察强行打开。周明远看到屋内的情景,又看到肖雯手机上的录音功能正亮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周明远先生,跟我们回警局吧。”张警官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有理由相信你涉嫌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
周明远还想狡辩,但在警察严厉的目光和确凿的证据面前,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李晚在肖雯的搀扶下走出卫生间,看着被警察带走的周明远,心中没有想象中的解气,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都结束了……”她喃喃自语。
“不,这只是开始。”肖雯握紧她的手,“但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在警察和妇联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李晚和肖雯连夜离开了这座让她充满痛苦回忆的城市,前往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
几天后,李晚顺利办理了入院手续,胎儿的情况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逐渐稳定。她正式向周明远提出了离婚诉讼,并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法院很快批准了她的申请。
在律师的帮助下,她开始处理离婚事宜,争取应有的财产分割和孩子的抚养权。每一次出庭,每一次与周明远的正面交锋,都让她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同时,她也开始接受心理疏导,学习如何走出家暴的阴影,重新建立对生活的信心。妇联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也经常来看望她,给她送去生活和心理上的支持。
肖雯几乎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分享生活中的趣事,鼓励她积极面对。在朋友的陪伴下,李晚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李晚坐在医院的花园里,晒着温暖的太阳,轻轻抚摸着已经六个多月、在腹中活泼踢蹬的宝宝。她拿出手机,翻看着相册里保存的那些伤痕照片,眼神不再是恐惧和悲伤,而是平静和坚定。
她知道,那段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挑战,但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爱她的朋友,有法律和社会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她有保护自己和孩子的勇气和力量。
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宁静,渐渐安静下来。李晚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暗影终会过去,微光,已然照亮前行的路。
来源:高贵海燕XZW8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