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听着,在这个王府里,胡说八道的人都死了。尤其是像你刚才那样胡说八道的!死得最快!最惨!」
《玉灵指南》
我穿越成了永钦王府里的小姐。
「这什么破地方……」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端着水盆进来。
她猛地扑过来:「天王盖地虎?」
我下意识地接了下去:「宝塔镇河妖。」
她抓住我的肩膀,死死捂住我的嘴。
「忘掉!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忘掉!安安分分做你的九小姐!否则……
「这王府里,穿越者不得好s!不得好s啊!」
1
进来的女人自称是我姨娘,周姨娘。
她转回头,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着,在这个王府里,胡说八道的人都死了。尤其是像你刚才那样胡说八道的!死得最快!最惨!」
我看着她眼中的惊惧,一个荒谬的念头冒出来。
我试探地,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英文。
「Whathappened?」
周姨娘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也是……」
我点点头,心脏狂跳。
找到了同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周姨娘却没有一丝喜悦。
「王府邪门,总是会冒出一些……像我们这样的人。死得快,死得悄无声息。
「前年,一个小厮,到处说什么『人人平等』,第二天,就被发现淹死在了荷花池里,说是失足;
「去年,一个新来的妾室,搞什么『香水』『肥皂』,还没弄出来,就因为冲撞王妃,被乱棍打死了;半年前……」
周姨娘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寒意。
「七小姐,也是庶女。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在花园里大声嚷嚷什么『要自由』『反封建』,还……还想去拉王爷的手说……要带王爷去看看她的世界。」
「王爷当时没说什么,当天晚上,王爷亲自去了她院子,亲自……下令杖毙。王爷说……」
周姨娘模仿着一个冰冷残酷的声调。
「『妖孽惑心,乱我纲常,该死。』」
我浑身发冷,怯怯地开口。
「王爷他……」
周姨娘惨笑了一下。
「王爷最恨的就是我们这种人,听说……前王妃,就是……她赢得了王爷全部的爱,却在王爷最爱她的时候,消失了,彻底不见了。
「王爷疯了一样找了她三年,后来,不知道王爷从哪里知道了『穿越者』这个词,他知道自己被欺骗了,被一个来自异世的孤魂野鬼欺骗了感情。
「从那以后……王爷就成了所有『异世魂』的噩梦。这个王府,就是个筛子,不停地有孤魂野鬼穿过来,又不停地被清理掉。小九。」
姨娘看着我,眼神绝望。
「你说,她们都不怕死吗?为什么非要冒头?安安分分地活着,不好吗?」
我答不上来。
我以为的穿越主角剧本,原来是他妈的死亡倒计时。
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活下去。
请安的时辰快到了,周姨娘帮我梳洗。
她手很巧,掩饰了我所有的异常。
她低声快速交代王府的规矩。
王爷、王妃、各位侧妃、得宠的姨娘、各位少爷小姐……
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必须记住。
2
一路上,我低着头,跟在周姨娘身后。
巡逻的护卫眼神锐利,遇到的丫鬟小厮都行色匆匆,不敢多言。
请安的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王妃坐在上首,雍容华贵,表情淡漠。
我们像背景板一样站着。
听着王妃和几位得宠的女眷闲聊。
家长里短,衣裳首饰。
我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让它流露出任何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好奇或评判。
一个穿着鲜艳的姨娘笑着对王妃说:
「王妃娘娘,您这盆珊瑚真是稀罕物,怕是价值连城吧。」
王妃笑了笑,随口应道:「不过是摆着好看罢了。」
那姨娘却突然话锋一转。
「要说稀罕,妾身最近才得了个更稀罕的方子,叫做『蛋糕』,香甜松软,改日做了给娘娘尝尝?」
我的心猛地一跳。
周姨娘的手在背后轻轻掐了我一下,示意我别动。
王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哦?什么古怪方子,没听说过,王府里吃食都有定例,别胡乱折腾。」
那姨娘似乎没察觉,还在兴奋地说:「不一样的,娘娘,保证您没吃过……」
「好了。」王妃打断她,语气微冷。
「心思多放在伺候王爷上,别弄这些歪门邪道。」
那姨娘脸色白了白,讪讪地闭了嘴。
3
请安结束,大家陆续退出去。我低着头,跟着周姨娘走。
经过回廊时,听到两个丫鬟在低声说话。
「听说了吗?西院那个……」
「嘘……小声点,说是昨晚没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就发起高烧,胡言乱语……说是什么……『手机』『电脑』……然后就……」
「哎呀,别说了,吓死人……」
我手脚冰凉,周姨娘面无表情,只是加快了脚步。
回到那座偏僻的小院。
关上门,周姨娘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看到了吗?那就是不安分的下场。那个做蛋糕的,活不久了,西院那个,已经没了。」
我坐在冰冷的凳子上,一言不发。
生存的压力从未如此具体而恐怖。
几天后,传闻来了。
那个想做蛋糕的姨娘,因为「吃食不净,意图谋害王爷」,被拖到柴房打死了。
消息传来时,周姨娘正在绣花。
针扎进了手指,她只是默默把血珠吮掉。
4
王府的日子枯燥而漫长。
我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九小姐。
沉默,怯懦,透明。
我学习这个时代的一切规矩。
女红、礼仪,甚至开始偷偷认这个时代的字。
我看繁体字的书很吃力。
但我强迫自己学。
周姨娘偶尔会帮我。
我们心照不宣,不再提那个秘密。
只是偶尔,在极端恐惧时,她会看着我,喃喃自语。
「小九,我们要活下去。」
我点头,必须活下去。
王府里时不时仍有怪事发生。
一个丫鬟突然剪短了头发,说要做新女性,没了。
一个账房先生弄出了一套奇怪的记账符号,说更高效,没了。
王爷像是一个精准的清除程序,冷酷地抹杀一切异常。
5
我尽量避免引起任何注意,但麻烦还是会找上门。
一天,王妃召集所有小姐。
说是要考查功课,考查女红和诗词。
我女红一般,诗词更差。
虞姝雅本来就不受重视,没好好学过。
我只能勉强背几首这个时代的启蒙诗句。
轮到我时,我低着头,背了一首最简单的。
王妃皱了皱眉:「就这?真是朽木不可雕。」
几位得宠的姐姐掩嘴轻笑:「九妹果然心思不在这上头。」
「怕是想着别的吧。」
我低着头,不敢反驳。
「女儿愚钝,请母亲恕罪。」
王妃不耐烦地挥挥手。
「下去吧,看着就碍眼。」
我退到一边,手心全是冷汗。
考核继续进行。
轮到三小姐虞姝瑶,她是侧妃所出,地位比我高很多。
她展示了自己的绣品,很精致。
王妃点点头,没多说。
然后让她背诗。
虞姝瑶沉默了一下,开口。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猛地抬头。
纳兰容若的词!
王妃的眉头瞬间拧紧。
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虞姝瑶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她继续背了下去。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她背完了,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啪!」
王妃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好一个『人生若只如初见』!好一个『比翼连枝当日愿』!虞姝瑶!你这首淫词艳曲,是从哪里学来的?!说!」
虞姝瑶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母亲……我……这是我偶然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觉得意境很好……」
「杂书?什么杂书?」
王妃厉声追问。
「王府里怎会有这种不知廉耻的书籍!我看你就是心思不正!来人!把三小姐带下去!关进祠堂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查!给我查她房里所有的书!」
两个婆子上前,架住了虞姝瑶。
虞姝瑶惊慌失措,还想辩解。
「母亲!我只是觉得这词写得好……我没有……」
王妃根本不听,她被拖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我知道,她完了。
6
被王妃盯上,扣上心思不正的帽子。
而且,她触犯了最大的禁忌——异世的诗词。
王爷很快就会知道。
等待她的,绝不会只是关祠堂那么简单。
我看向周围,其他姐妹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露恐惧,有的事不关己。
周姨娘站在角落,低着头,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攫住了我。
晚上周姨娘悄悄来到我房间。
她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三小姐的事,听说了?」
我点头。
「她……」
周姨娘摇摇头。
「怕是凶多吉少,王爷最恨这个,王妃也不会放过她,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深深的无力。
「别惹事,别好奇,忘掉你听过的那首词。」
我沉默着,心里堵得难受。
那首《木兰花令》,在我原来的世界,是多么美的词。
在这里,却成了催命符。
第二天,消息传来了。
三小姐虞姝瑶,在祠堂突发急病,没了。
王府对外是这么说的。
私下里的传言是,王爷去了一趟祠堂,之后,人就没了。
怎么没的,没人敢问,没人敢说。
又一个穿越者消失了。
被这个吃人的世界无声无息地吞没。
我病了,发烧,做噩梦。
梦里全是纳兰容若的词句和虞姝瑶惊恐的脸。
周姨娘照顾我,偷偷地熬了药,没有惊动任何人。
请不起府医,我们也没那个资格。
她守在我床边,眼神空洞。
「又一个……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们?」
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
「不会的。姨娘,我们会活下去。」
7
病好后,我更加沉默,也更加警惕。
我几乎不出小院,尽力降低存在感。
但我发现,这样不够,王府是个深渊,你不惹事,事会来惹你。
年底,王府事务繁忙。
王妃下令,所有小姐都要帮忙核对一部分账目,学着管家。
美其名曰锻炼,其实是找免费劳力。
分到我手里的,是最繁杂琐碎的一部分。
库房旧物的出入记录。
字迹潦草,项目混乱。
我埋首在账本里,一点点核对。
然后,我发现了问题。
几批去年入库的绸缎,记录模糊。
出库记录和库存对不上。
差额不大,但确实存在。
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者算错了。
我又仔细核对了三遍。
确实有问题,这不是简单的记账失误,像是故意抹平的痕迹。
牵扯到的是王妃院里的一个管事嬷嬷。
我心里一沉。
麻烦了,如果我上报,势必得罪王妃院里的人;如果我不上报,将来万一出事,我就是替罪羊。
装作没看见?
风险太大。
周姨娘看我对着账本发愁,问了一句:
我低声说了,周姨娘脸色大变。
「糊涂!你怎么能查出来!你应该让它『对得上』!就算对不上,你也该让它『对得上』!你太认真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周姨娘急得跺脚。
「你现在知道了,就是惹祸上身!那些人精似的管事,怎么可能留下明显的把柄?这说不定就是个陷阱!专门坑你这种不懂事的!快去!把账本改过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现!」
我看着账本,又看看惊慌失措的姨娘。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倔强,躲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还是躲不过去吗?
非要同流合污,或者任人宰割吗?
不,我不能改,改了,我就真的完了。
我把账本合上。
「姨娘,别怕,我有办法。」
8
第二天,交还账本的时候到了。
各位姐姐都交上了自己核对的部分。
轮到我了,我走上前,交出账本。
王妃翻了一下,没在意,随口问:
「九丫头,你核的这部分,可有问题?」
我声音怯怯的,带着犹豫:
「回……回母亲……女儿……女儿愚笨……有些地方……看不太懂……好像……好像没什么问题……」
王妃抬眼看了我一下,似乎觉得我这副样子碍眼。
「看不懂就多学学!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下去吧!」
我如蒙大赦,赶紧退下,手心全是汗。
我故意表现得愚蠢怯懦。
让王妃认为我不堪大用,甚至懒得细问我。
我赌她不会仔细去看那部分琐碎的库房账目。
我赌那个做手脚的管事嬷嬷心里有鬼,不敢声张。
账本交上去,再无下文。
几天后,听说王妃院里那个管事嬷嬷因为年老体衰,被恩准放出府荣养了。
我知道,我赌赢了。
王妃处理了她,维护了她自己的颜面,而我,安全了。
周姨娘后怕了很久,但也第一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我。
「小九,你……」
我摇摇头。
「姨娘,光是躲,没用的,这个王府,不会因为我们躲着,就对我们仁慈,我们要想办法,想办法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
经过账本事件,我意识到一味怯懦隐藏并不能绝对安全,我需要一点点的价值。
我开始更努力地学习。
学规矩,学女红,甚至偷偷看一些王府允许看的书。
我依旧沉默寡言,但在必要的场合,我会努力让自己显得懂事、规矩、偶尔有一点小用处,但绝不突出。
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平衡。
让自己像一滴水,融入王府这片海洋,不起眼,但确实存在。
9
时间慢慢流逝。
王府里依旧偶尔会有怪事发生。
一个丫鬟试图用奇怪的符号和其他人传信,被发现了,没了。
一个少爷突然对炼丹产生了兴趣,差点烧了书房,被王爷重责,关了起来。
王爷的清除从未停止。
我和周姨娘活得越发谨慎。
我们也渐渐听到更多关于前王妃的碎片信息。
她曾经多么受宠,带来多少新奇的东西。
她消失后,王爷多么疯狂,最后,又变得多么冷酷。
秋天的一日,王府来了客人。
是王爷的挚交,一位戍边的将军携家眷来访。
王府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所有小姐都要出席。
这种场合,我通常是最透明的存在。
坐在最末席,低头吃饭,减少存在感。
宴席过半,气氛热烈。
将军夫人笑着对王妃说:
「早就听闻王府的各位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可否让小姐们展示一番才艺,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王妃自然笑着应允。
几位得宠的姐姐依次上前,弹琴、跳舞、作诗,赢得一片赞誉。
轮到我,我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女儿愚钝,只会做些简单的针线,不敢污了各位贵客的眼。」
王妃挥挥手,正准备让我下去。
那位将军却似乎喝多了些,笑着开口。
「针线也好啊!女儿家的本分!王爷,您说是不是?」
永钦王坐在上首,面容冷峻,闻言淡淡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他点了点头。
「既然将军有兴趣,你就随便绣个什么看看吧。」
我的心猛地一紧,压力骤增。
10
无数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轻蔑。
我知道,我不能拒绝,不能做得太好,惹人怀疑,更不能做得太差,丢了王府的脸面,下场更惨。
丫鬟很快取来了针线和简单的绷架。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到院子里那几株快要凋谢的菊花。
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题材,最不容易出错。
我坐下来,拿起针线,手指微微颤抖,但我竭力控制。
我绣得很快,只求形似,不求神韵,用最普通、最基础的针法,颜色搭配也中规中矩。
周围有细微的议论声。
王妃的脸色不太好看。
将军夫人看着,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终于,我绣完了,一朵简单的,甚至有些呆板的菊花。
我呈上去。
「女儿手拙,请父王、母亲、将军、夫人恕罪。」
王妃看了一眼,明显不满,但碍于场合,没说什么。
将军夫人打圆场道。
「九小姐年纪尚小,能绣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永钦王没什么表情,挥挥手示意我下去。
我退回座位,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那位将军的独子,一个看起来和我年纪相仿的少年,却突然开口道。
「咦?这菊花的枝叶,怎么是这个颜色?好像不对吧?」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了求快和简单,用了更常见的绿色丝线,没有刻意去调配秋天菊花枝叶该有的色调。
一个很小的细节,几乎不会被注意,却被这个少年指出了。
王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将军瞪了他儿子一眼。
「小孩子家懂什么!休得胡言!」
少年似乎有些不服,但不敢再说。
永钦王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11
大厅里安静下来。
我低下头,声音带着惶恐和怯懦。
「女儿……女儿愚笨……只顾着绣得快些……未曾仔细观察……请父王恕罪……」
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急于完成任务、却资质平庸的形象。
永钦王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后他移开目光,声音冷淡。
「以后多用点心,下去吧。」
「是。」
我几乎是踉跄着退回座位。
宴会后续如何,我完全不知道。
脑子里只有永钦王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起疑了吗?
哪怕只是一点点?
宴会终于结束,我回到小院,浑身虚脱。
周姨娘跟进来,关上门,声音发颤。
「吓死我了……以后这种场合……能不能称病……」
我摇摇头。
「躲不掉的,只会更惹人怀疑,我们必须……更小心。」
经过宴会一事,我更加如履薄冰。
我开始刻意模仿虞姝雅原本可能有的小毛病。
比如偶尔不小心打翻个茶杯。
或者记错一两个无关紧要的规矩。
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更符合一个不得宠、资质平庸的庶女形象。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过去。
冬天来了,王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妃染了重病,卧床不起。
太医来了好几拨,药吃了很多,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王府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有人说王妃是中了邪,有人说是后院有人下了蛊。
王爷的心情极差,处置了几个嚼舌根的下人,但王妃的病依旧没有起色。
一天晚上,周姨娘偷偷来到我房间。
「小九,出事了,王爷……王爷下令,要彻查王妃病因,已经请了龙虎山的道长明天过府,我听说……王爷怀疑……又是那种东西在作祟……」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
「那种东西?」
穿越者?
王爷认为有穿越者用现代医学以外的方法害了王妃?
或者,只是借这个机会,又一次清洗他怀疑的对象?
「怎么办,姨娘?」
周姨娘抓住我的手。
「明天,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必须躲起来,绝对不能引起任何注意,道长做法的时候,我们就在屋里,千万别出去。」
12
第二天,整个王府戒严。
龙虎山的道长来了,设坛做法。
香烟缭绕,钟磬齐鸣。
所有女眷都被要求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得随意走动。
我和周姨娘关紧房门,躲在屋里。
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念经声和铃铛声。
做法持续了大半天。
下午,消息传来。
道长在王府后院的一处偏僻角落,找到了一个写着王妃生辰八字的布偶,上面扎满了针。
王府瞬间炸开了锅。
王爷震怒,下令严查。
整个王府被翻了个底朝天。
搜查的人也到了我们的小院。
我和周姨娘跪在地上,看着他们粗暴地翻检我们本就简陋的物品。
我的心跳得飞快,祈祷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幸好,没有,我们这里太贫瘠,太不起眼。
搜查的人很快走了。
我们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
巫蛊事件还在继续发酵。
不断有人被带走审问,惨叫的声音偶尔会从远处传来。
几天后,一个负责打扫后院的下等丫鬟被推出来顶罪。
说是她因曾被王妃责罚,心怀怨恨,故而行此巫蛊之术,她被当众杖毙,死状极惨。
王妃的病却依然没有好转。
一天,一个颇得宠的侧妃向王爷进言。
「王爷,妾身听闻,有些极恶毒的咒术,需得至亲之血为引,方能破除……或许……或许府中小姐们的孝心……」
她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怀疑到了各位小姐头上。
王爷阴沉的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
「既然如此,你们姐妹,每人取一碗血,为王妃入药祈福。」
所有小姐,无论嫡庶,都要取血。
取血仪式在王妃院外进行,由王爷亲自监督。
13
一碗碗鲜红的血从姐妹们手腕上取出。
有人哭泣,有人晕倒。
王爷面无表情地看着。
轮到我了,冰冷的刀锋划过手腕,剧痛传来,血流入碗中。
我看着那鲜红的颜色,感到一阵眩晕。
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残忍的迷信行为。
背后所代表的,是这个时代的冷酷和王爷宁杀错不放过的偏执。
取血完成后,王妃喝了掺血的药,病情依旧。
王爷的脸色更加难看。
侧妃的谗言失败了,但她似乎并不甘心,几天后,她又提出一个新的建议。
「王爷,妾身听说,古法有云,心病还须心药医,娘娘这病来得古怪,或许是冲撞了什么,心中郁结,不如让各位小姐亲手抄写佛经,置于娘娘枕下,或许能驱邪避祟,安神静心。抄写经书需诚心诚意,字迹工整,心无杂念方可。」
王爷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可。」
于是,我们每人被分派了抄写经书的任务。
要求三天内完成,字迹必须工整,不能有丝毫错漏。
这又是一项繁重且苛刻的任务。
我分到的是《金刚经》,篇幅很长。
我不得不日夜赶工,用我最工整的字体。
不敢有一点分心,生怕写错一个字,就被冠上「心不诚」的罪名。
周姨娘帮我磨墨,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们就是在变着法子折腾人,小心点,千万别写错。」
我写得很慢,很仔细,手腕酸痛也不敢停。
第三天傍晚,我终于抄完了。
仔细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
我松了一口气,准备第二天一早交上去。
14
然而,第二天早上,当我准备拿起经书去交差时。
我发现最后几页经文的末尾,被人用墨汁狠狠地划了几道粗黑的杠子。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谁干的?!
什么时候?!
周姨娘冲过来,看到被毁掉的经书,脸色瞬间惨白。
「完了……这……这是对佛祖不敬……是大罪……王爷绝不会饶了你的……」
是那个侧妃?
还是其他看我不顺眼的人?
她们不敢在巫蛊上做文章,就用这种手段来除掉我。
重新抄写,已经来不及了,交上去被毁掉的经书,死路一条,称病不交,也是死路一条。
周姨娘急得哭出来。
「怎么办啊小九……这次……这次躲不过去了……」
我看着那被毁掉的经文,看着那狰狞的墨迹。
一股极致的愤怒和求生欲猛地冲上头顶,不能死。
我绝不能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我猛地抓住周姨娘的手。
「姨娘!帮我!」
「什么?」
「帮我找一套新的笔墨纸砚!快!」
「你要重抄?来不及了!」
「不!不是重抄!」
我眼神疯狂地看着那被毁掉的最后几页。
「赌一把!」
周姨娘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以最快速度偷偷找来了一套新的文具。
我铺开纸,拿起笔,深吸一口气。
我开始重新抄写被毁掉的那部分内容。
我不是要完美复制。
我是要模仿虞姝雅可能写出来的、最糟糕的字迹。
甚至故意写错几个无关紧要的字,又小心地用墨点涂改掉。
显得笨拙、慌张,但尽力了。
周姨娘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
我写得很快,手腕因为紧张和用力而疼痛,额头上全是冷汗。
15
终于,我写完了最后几页。
然后,我拿起那几张新写的纸,放在烛火上,小心翼翼地烘烤。
让墨迹看起来干得快一些,但纸张也显得略微焦黄,和前面的旧纸有些区别。
做完这一切,我迅速将新写的几页替换掉被毁掉的旧页。
粗略看去,整本经书是完整的。
只是最后几页的字迹明显更丑,更慌乱,有涂改的痕迹,纸张也略新略糙。
「这……这能行吗?」
周姨娘声音发抖。
「不知道。」
我看着这本拼凑起来的经书,心脏狂跳。
「只能赌,赌王爷和王妃不会仔细看完全部,赌他们更相信一个庶女的愚蠢和慌张,而不是胆大包天的欺瞒!赌他们觉得没人敢在这种事上做手脚!」
交经书的时候到了。
姐妹们依次上前,交出自己工整的经书。
我捧着那本经书,走上前。
脚步踉跄,脸色苍白,眼神躲闪,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一副做贼心虚、害怕到极点的样子。
王妃病着,是王爷亲自接收。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落在我手中的经书上。
他没有接,只是对旁边的嬷嬷示意了一下。
嬷嬷接过经书,检查了一下页数是否完整。
她粗略翻看了一下,看到了最后几页那丑陋的字迹和涂改。
她皱了皱眉,瞥了我一眼。
我适时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
「父王……恕罪……女儿……女儿愚笨……最后……最后几日……日夜赶工……心神恍惚……写错……写错了好多字……女儿……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已经尽力修改了……请父王……看在女儿一片孝心的份上……恕罪……」
我磕着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来源:灵玉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