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女婿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在我家客厅的老物件上停留了三秒钟。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准备的五百万嫁妆,一分也不能给了。
女婿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在我家客厅的老物件上停留了三秒钟。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准备的五百万嫁妆,一分也不能给了。
我姓周,今年六十二岁,是省重点中学退休的语文教师。一九八五年评上特级教师,在城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我这一辈子,教书育人,为人师表,省吃俭用,攒下了一笔不小的积蓄。那时候,月工资只有几十块,但我和老伴儿从不乱花钱,粮票、布票都舍不得用完,总想着给下一代留点家底。
我家住在学校分的教师楼里,七十年代盖的红砖房,六十多平米,客厅里的那套沙发是八十年代买的,褪了色的布面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烟痕,那是我戒烟前留下的。厨房的案板是老家带来的榆木板,用了几十年,刀痕纵横却依然结实。
"物件用久了有灵性,就像人一样,历经沧桑才懂得珍惜。"这是我常挂在嘴边的话。女儿周小楠从小听我说这些,却总是嫌我"老古董"。
小楠是我的掌上明珠,从小学习不用我们操心,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外企做设计师,年薪十几万,在九十年代末已经是很体面的收入了。我们老两口都觉得,闺女有出息,比什么都强。
九八年夏天,蝉鸣声震耳欲聋的时候,小楠带回了男朋友林建华。她说是在一次设计展上认识的,林建华是个私企高管,三十出头,开着辆桑塔纳轿车,那年头能开上小车的,都不是一般人。
林建华个子高高的,西装笔挺,皮鞋锃亮,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眼睛里总闪着精光。他第一次登门,带了两条"中华"香烟和一瓶茅台,我虽然已经戒烟多年,但还是收下了他的心意。
"周老师,久仰大名啊!小楠常跟我提起您,说您的学生遍布全省,走到哪儿都有人叫您周老师!"林建华一进门就开始拍马屁,顺手帮我搬椅子、倒茶水,殷勤得很。
我笑着摆摆手:"教了一辈子书,教出好学生是应该的。"
林建华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落在角落的那个老柜子上:"这柜子看着年头不短了,是老物件吧?现在收藏市场挺火的,这种老家具值钱着呢。"
那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老柜子,黄花梨木的,雕工精细,确实值些钱,但我从没想过卖掉它。
"祖上传下来的,不值什么钱,就是有点念想。"我随口应道,心里却划过一丝不舒服。
老伴端上了茶,是我们平时喝的普通绿茶,林建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好茶啊,有韵味!"
他这样说着,却在茶几下面悄悄用脚尖敲打着地面,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表里不一。
我老伴张桂兰是个直性子,当晚就跟我发牢骚:"那小伙子看着光鲜,就是眼神飘忽,不敢正眼看人,不像实在人。"
我只是笑笑:"年轻人嘛,城府深点也正常。"
可我心里也犯嘀咕。那天晚上,我翻出了教了三十多年书练就的"火眼金睛",仔细观察这个未来女婿。
林建华来我家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一次,他看见我在给一摞旧课本拍灰尘,随口问道:"周老师,这些旧书您还留着干啥?占地方,扔了得了!"
我心头一震:"书是传道授业的工具,怎么能随便扔?这一本本都是我的教学笔记,每一页都凝结着心血。"
林建华笑了笑:"您这思想可真传统。现在什么年代了,信息社会,电脑一搜就是,谁还翻这些发黄的纸啊?"
我没吭声,心里却更加不安。这个年轻人,对老物件的态度,暴露了他对历史、对生活的轻视。
订婚那天,我们在街边的"老友饭庄"摆了十桌酒席。亲朋好友济济一堂,推杯换盏间,我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宣布:"小楠是我们家的独苗,我和她妈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但攒了点积蓄。五百万嫁妆,就当是我们这做父母的一点心意。"
"哟,老周,你可真是舍得!"我那发小老李打趣道,"咱们当年教书的,能攒这么多可不容易啊!"
"是啊,周老师,您这是要倾其所有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林建华连忙站起来,脸上堆满谦虚的笑容:"叔叔阿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么多钱,太贵重了,我们年轻人靠自己打拼就好。"
他说这话时,眼神闪烁,嘴上谦让,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芒。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教材里的一句古语:"伪者之言,其声易察。"
这顿饭后,林建华来我家的频率明显增加了。每次来,他都会很自然地提起我的退休金、存款情况。有一次甚至问我:"周老师,您这房子是不是学校分的?有产权证吗?"
"怎么,你想买我这老房子啊?"我故意打趣道。
"不是不是,"他连忙摆手,"就是关心一下您的资产配置。现在房价涨得快,早点变现不吃亏。"
我笑而不答,心里却咯噔一下:这年轻人,打的什么主意?
有一次,林建华来我家,看见桌上放着一本存折,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周老师,您这是活期还是定期啊?"
我顺手把存折收进抽屉:"就是退休金的折子,没多少钱。"
"叔叔,现在银行利息那么低,还不如拿来投资呢。我朋友开了个基金公司,保底年收益百分之二十,要不您考虑考虑?"
"哦?这么高?"我故作吃惊,"那你自己投了多少?"
林建华语塞了一下:"我...我这不是手头紧嘛,等过段时间..."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这个女婿眼中的精光,不是对事业的热情,而是对金钱的贪婪。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林家父母登门拜访。林母妖艳得不像这个年龄的人,浓妆艳抹,指甲染得鲜红,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林父则是一身名牌西装,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一副成功商人的派头。
"哎呀,周老师家很朴素啊,"林母一进门就环顾四周,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这沙发得有些年头了吧?坐着还挺硬的。"
老伴儿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做了满桌子菜,却被林母嫌弃:"现在谁还在家做饭啊?多不卫生!我们家都是下馆子,要么就请保姆做。"
饭桌上,林父喝了几杯酒,脸色微红,突然放下筷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老周,听说你给小楠准备了五百万的嫁妆,真是大手笔啊!我这有个投资项目,保证翻一番。钱放银行多可惜,还不如跟我干一票!"
我笑着接过名片:"是吗?回头我研究研究。"
"还研究什么啊?"林父拍着胸脯,"我老林在商场摸爬滚打二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把钱交给我,保证比银行多得多!等孩子们结婚,正好用得上!"
我看了看女儿,她低着头扒饭,一言不发。我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她也感觉到了林家人的不对劲,却碍于情面不好开口。
酒桌散后,我送林家人下楼,正巧碰到了对门的老赵。老赵退休前在省报社工作,见多识广。林家人一走,老赵就把我拉到一边:"老周啊,你女婿姓林是吧?叫什么来着?"
"林建华,怎么了?"
老赵摸着下巴:"我总觉得这名字在哪儿见过。你等着,我回去翻翻资料。"
第二天一早,老赵敲开了我家的门,手里拿着一张剪报:"我说呢,前年报社做过一个专题,报道新一代企业家,里面有个林建华,照片上看着是这个人。可报道里说他是省技术学院毕业的,跟他告诉你们的不一样吧?"
我仔细一看,果然是同一个人,可履历却大相径庭。林建华跟我们说他是重点大学毕业的,还出过国,可报道里却是另一番说辞。
我心头一紧,决定深入调查。我让在银行工作的侄子帮忙打听,又托在工商局的学生查了查林建华的公司。。
"怪不得他急着问我嫁妆的事,原来是等着这笔钱救急呢!"我恍然大悟。
女儿订婚后,林建华变得愈发急躁。他几乎每隔两天就来我家一趟,每次都会不经意地提起结婚的日期。
"叔叔,我们想早点把婚结了,您看下个月怎么样?"他坐在我家客厅,不停地用手指敲打茶几。
"这么急啊?小楠的户口本放在我这,还得办理各种手续呢。再说,好日子也得提前选好不是?"我故意拖延。
林建华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那您看嫁妆的事..."
"哦,那笔钱啊,"我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最近出了点麻烦。我把钱投了个理财产品,说是高收益,结果现在被银行冻结了,说是有问题。需要担保人签字才能取出来,你要不要帮我签个字?"
林建华的表情瞬间僵住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对这些金融的事不太懂..."
"没事,就是个形式,反正你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钱迟早是你们的。"我继续试探。
"叔叔,这个我得考虑考虑,毕竟这是法律责任,万一出什么事..."他的眼神四处游移,显然在寻找借口。
"怎么,你不会是怕担责任吧?"我故意挑明。
"不是不是,"他连忙辩解,"就是现在工作太忙,没时间跑银行..."
他的推脱让我心里彻底明白了:这个人不是真心爱我女儿,而是盯上了那五百万嫁妆。
那天晚上,我把调查结果告诉了小楠。我本以为会遭到她的强烈反对,没想到女儿听完后沉默良久,然后低声说:"我其实...有点怀疑了。"
"怎么回事?"我和老伴异口同声地问。
"上周,我去他公司找他,接待我的前台说他出差了。可当天晚上我在一家咖啡馆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小楠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打电话质问他,他说那是他表妹。可我感觉不太对劲。"
我心疼地拍拍女儿的肩膀:"傻丫头,真正的爱情是建立在诚实和信任上的,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小楠擦了擦眼泪:"爸,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我再观察观察。"
就在婚礼前一周,一个意外的访客来到了我家。那是个年轻女子,穿着朴素,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她自称是林建华的前女友,名叫王丽。
"周叔叔,我不是来破坏他们的婚事的,"王丽哽咽着说,"我只是不想看到又一个女孩被骗。建华他...他以前也是这样,跟我订婚,让我家拿出了三十万彩礼,然后在结婚前突然变卦,说什么性格不合..."
她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和银行转账记录,证明她和林建华的关系,以及家里给林建华的钱款去向。
"他妈妈早就知道他在骗人,每次都是她出面来收钱,然后找借口退婚。"王丽抹着眼泪说,"我也是后来遇到了他的其他受害者才知道真相的。"
这个揭露彻底打开了小楠的眼界。她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我一直以为他那么优秀,那么爱我...原来全是假的。"
接下来的日子,小楠的电话响个不停,全是林建华打来的。她一个都没接。
婚礼前两天,林家父母登门道歉,态度倒是诚恳,但林建华始终未现身。
"对不起,周老师,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儿子,让小楠受委屈了。"林母红着眼圈说道,语气里的傲慢一扫而空。
"孩子们的事,随他们去吧。"我平静地回答。
女儿坐在一旁,看起来出奇的平静:"请你们转告建华,婚礼取消了。不是因为他的经济状况,而是因为他的人品。我曾经真心爱过他,但爱不是用来欺骗的借口。"
林父林母无言以对,悻悻而去。
送走林家父母,我站在楼道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廊尽头的窗户外,街边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泛黄,秋风吹过,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来。我忽然想起了当年教过的一首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回到家,我看到小楠站在那个老柜子前,轻轻抚摸着它斑驳的表面。
"知道吗,爸爸,"她轻声说,"当初林建华第一次来我们家,看到这个柜子时眼睛都直了。后来他悄悄问我,这柜子值多少钱,能不能让你卖给他。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喜欢古董..."
我走过去,从柜子深处取出一个旧盒子,里面是一沓发黄的存折和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这些年,我和你妈省吃俭用,不是为了攒钱给你做嫁妆的。钱财只是身外之物,我们希望你能明白,真正的财富是心灵的富足和生活的智慧。"
我打开日记本,里面记录了我这几十年的教书生涯,每一页都写满了对学生的关爱和对生活的感悟。这本日记,是我真正想留给女儿的"嫁妆"。
"爸,我明白了。"小楠抱住我,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襟,"谢谢你救了我。"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女儿终于长大了。
冬去春来,小楠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心碎很久,但意外地发现,工作带给她的成就感远比爱情更踏实。
"爸,我想通了,"她在电话里对我说,"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先把自己变得更好。"
这话说得我这个当父亲的都有些惭愧,感觉女儿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第五个年头。小楠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还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去年春节,她带回了一个老实本分的年轻人,是她的大学同学田野,现在同在一个设计院工作。
田野不善言辞,但做事踏实可靠。他来我家的第一天,就主动帮我修好了漏水的水龙头和年久失修的电视机。晚上,他向我们展示了他的作品集,那是一套关于保护老城区的设计方案,充满了对历史和传统的尊重。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和踏实,那是林建华眼中永远不会有的品质。
昨天,我把书房里那本记录了我一生智慧的日记交给了他们:"这是我给你们的嫁妆,比五百万还要珍贵。"
日记本第一页写着:"人这一生,看透不如看淡,计较不如随缘。真正的财富,不是口袋里的钱,而是心里的满足和生活的智慧。"
田野接过日记本,郑重地说:"岳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珍惜小楠,也会好好珍惜您的这份嫁妆。它比金山银山都贵重。"
那一刻,我知道,女儿这次真的找对人了。
小楠紧紧挽着田野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爸,谢谢你当初阻止了我的错误决定。如果不是你的明察秋毫,我现在可能正在后悔的泥潭里挣扎。"
我笑着摇摇头:"不必谢我,这是做父亲的本分。"
老伴在一旁插话:"你爸当初可是铁了心要试探那个林建华,连我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他真的把钱投进了什么理财产品呢!"
我们一家人哈哈大笑。窗外,又是一个春天到来,院子里的老梧桐抽出了新芽,绿意盎然。街边的小贩吆喝着卖春卷的声音,夹杂着孩子们的嬉闹声,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生活画卷。
田野忽然问我:"岳父,您当初说的五百万嫁妆,是真的吗?"
我看了看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钱是真的有,但嫁妆不只是钱。真正的嫁妆,是我们这一辈子的经验和智慧,是对生活的态度和价值观。钱财会贬值,会消失,但这些东西,会伴随你们一生。"
如今,每当我坐在老柜子旁,翻看那些泛黄的相片和书信,我就会想起那个差点成为我女婿的年轻人。他的眼睛在老物件上停留的那三秒钟,暴露了他的贪婪和浮躁。而田野看待这些老物件的眼神,则充满了敬意和好奇,那是对历史和生活的尊重。
人生的路漫长而曲折,我们常常在不经意间就做出了重要的决定。作为父母,最重要的不是给子女留下多少财富,而是教会他们如何辨别真假、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
田野和小楠结婚那天,我把那本日记中的一句话作为婚礼致辞:"真正值钱的,从来都不是钱,而是那些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诚实、善良和爱。"
这也是我这一生最深的体悟:财富会流失,地位会更迭,只有那些最朴素、最真诚的情感和品质,才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成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那五百万嫁妆的故事,成了我们家的一个笑谈。每当有人问起,我总是笑而不答。因为真正的嫁妆,早已在女儿心中生根发芽,那是比金钱更为珍贵的智慧和勇气。
窗外,春雨淅沥,滋润着万物生长。我合上日记本,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这,就是为人父母最大的幸福。
来源:人间至味是清欢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