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邓颖玲单脚悬空,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朝未婚夫嘶喊:“叶成屹,你若还不娶我,我就从这跳下去。”
寒夜,鹅毛大雪在顶楼肆意纷飞。
邓颖玲单脚悬空,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朝未婚夫嘶喊:“叶成屹,你若还不娶我,我就从这跳下去。”
“你跳,谁会在意?”
男人决绝地转身离去。
邓颖玲想追上去,却一脚踏空,整个人朝后栽倒——
“啊!”
邓颖玲满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她揉着发烫的额头,靠在床头大口喘息,又梦到了一年前自己对叶成屹的逼婚场景。
自那男人离开后,便再无消息。
正思索着,手机“叮咚”一声,她疲惫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屏幕,一条消息瞬间弹出——
叶成屹:【我想结婚了。】
他终于肯娶她了?
等邓颖玲反应过来,已拖着病体赶到了会所,她急促喘息着,半推开包厢门,里面便传来熟悉的嗓音——
“这是柳落落,你们嫂子。”
她这才看清,一年未见的叶成屹,怀里搂着一个长发清纯的姑娘。
有人困惑道:“不对啊,这是嫂子,那颖玲姐算什么?”
话音刚落,包厢瞬间寂静。
几秒后,叶成屹慢悠悠地冷笑:“可别乱说,邓颖玲是我爸妈给我哥定的儿媳妇,和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
叶成屹这话虽没错,可六年前叶家大儿子空难离世后,这婚约就落到了他头上。
况且,从他18岁起,邓颖玲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叶成屹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玩得疯,两人这几年的荒唐事没少被拍到。
他突然说要结婚,大家自然以为是邓颖玲得偿所愿。
结果这浪子收心,却要娶别人?
“屹哥,我们在群里@了颖玲姐,她估计一会儿就到,到时候怎么收场?”
闻言,邓颖玲恍然回神,压下情绪推门进去:“抱歉,我来晚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面容清冷,琥珀色的丹凤眼如沁水般,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美得艳而不俗。
柳落落下意识抓紧了叶成屹的手。
叶成屹安抚地搂着人,转头冲邓颖玲示意:“来得正好,你自己说,我是不是从没让他们叫你嫂子?”
确实没有。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婚约,可他说不喜欢她,那一切就都作废了。
邓颖玲强忍着满口苦涩,好脾气地走到桌边倒了杯酒:“是我的错,没及时纠正大家,那我自罚一杯?”
叶成屹却莫名沉下脸,拉着柳落落起身就走。
看着他们离开,邓颖玲没有阻拦,更没有歇斯底里,她脾气向来如此,最注重分寸,与人交往从不让人难堪。
富二代们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同情。
邓颖玲装作没看见,放下酒杯后也告辞离开。
一路回到和叶成屹住了五年的公寓,她才显露出浑身疲惫。
缓了许久,才按下密码锁进门。
跨进门后,却猛地顿住——
黑暗中,叶成屹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打火机。
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他眼底桀骜不驯,一瞬撞进邓颖玲的心。
她不受控制地走向男人,走到他跟前,四目相对,男人忽然停下动作,讥讽的视线凌厉地扫向她——
“我们都分手一年了,我听说你还在我家装着乖媳妇儿,还没和我爸妈坦白呢?”
邓颖玲心头一痛,他们从前也曾有过美好时光。
他拒婚后消失不见,她以为两人只是在冷战,以为叶成屹像从前一样在闹脾气。
她从未想过,叶成屹真的不要她了。
还没回神,男人忽然起身凑近,炙热的气息暧昧地扑到她耳边,口中却说:“你想钓豪门拯救邓氏集团,干嘛不在那群二世祖里挑一个,就今天那几个,对你有好感的不少。”
他这话,好似迫不及待要跟她撇清关系。
她再也绷不住从容:“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年,她陪着他疯,名声早就坏了,圈子里的人喜欢她的性格爱和她打交道,但除了叶家,没有其他长辈同意娶她进门。
叶成屹又是一声嗤笑:“直白点说,我不想我真正的媳妇儿受委屈。”
说着,他递上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他和柳落落亲昵相依。
配字:【我们要结婚了。】
邓颖玲心头狠狠一刺,接着就听叶成屹冷酷地说:“点个赞,说句祝福。”
心尖仿佛又被狠狠扎上一刀,邓颖玲死死掐住掌心才勉强保持镇定。
“这事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你一定得这样不留情面?”
“怎么不笑了?我还以为你脸上的假笑面具永远都不会破呢。”
男人玩笑一般,随意得让邓颖玲喉间发苦:“我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
话未落音,叶成屹忽然抬手掐住她的下颚,眼神发冷。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动不动说教规劝,被培养出来的所谓标准媳妇的分寸感!”
男人讽刺完就转身离开。
邓颖玲脱力跌坐在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他的规劝竟如此令他厌恶。
可从前他怎么不说?
从前,她的劝他不也都听了?
到底是她的错,还是他变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电话又响了起来,铃声如同催命符——
刚一接通,邓母的苛责便传出:“叶成屹的朋友圈是怎么回事?那种朋友圈你也准他发?”
“你能不能上点心,你跟他在一起这五年纵着他放肆荒唐,到头来他却要娶别人,丢不丢人?”
凌厉的字句如针般戳心。
又高烧39度,邓颖玲真的再没了一丝应对的精力。
“妈,我们明天见面聊。”
挂断电话,邓颖玲蜷缩在沙发上,便昏迷过去。
混沌间,她又回到了父亲和前未婚夫叶一凛发生空难的那一天——
母亲死死抓着她,指尖嵌入肉里:“你爸爸没了……颖玲!邓家以后只能靠你了!”
画面陡然切换,那个抓住她的人竟又成了叶成屹。
“既然都答应和我订婚了,那你这一辈子就都归我所有了……”
记忆不断翻涌,一夜都是噩梦缠身。
邓颖玲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天已然大亮。
吃了退烧药后,她强撑着身体的酸痛,起身前往相约的咖啡馆去见母亲。
不久,咖啡馆内。
邓颖玲刚推开门走进去,就瞧见不远处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此刻,叶成屹正满目温柔地抱着柳落落,笑着逗她:“好落落,都要和我结婚了还这么害羞呀,叫声老公来听听?”
邓颖玲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恍惚间,她想起了当年——
叶成屹曾拉着她走进民政局,还说:“我们先提前观摩一下流程,反正迟早都要来的。”
那时,18岁的叶成屹眸子亮晶晶的,带着像奶狗一样的委屈:“每次让你喊我老公,你总是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心里还忘不了我哥?”
从那时起,叶成屹就像一匹疯兽,他从未对她说过“爱”,却一味地向她索要爱,肆无忌惮地闯入她的生活。
日子一长,她被强行撬开了心防。
可等她入了局,叶成屹却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去,留她一人在泥潭中苦苦挣扎。
直至如今。
对面,叶成屹凑到柳落落耳边,不知又低声说了句什么,柳落落羞得脸蛋通红,踮脚吻向他。
这一幕,刺得邓颖玲满眼生疼。
她提着包转身欲走,不料,刚一转身,就见邓母满脸愠怒地走进来,冲过去二话不说就朝柳落落打去!
叶成屹眼疾手快地拦住,小心翼翼地将柳落落护在怀里,一脸冰寒。
邓颖玲眉心一跳,赶忙奔过去。
邓母正气得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叶成屹!你还护着这个狐狸精?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家颖玲?”
闻声,叶成屹扭头嘲讽地瞥向邓颖玲:“我怎么就对不起她了?”
“从你18岁颖玲就陪在你身边!我女儿把一切都给了你,都被你玩坏了,除了你,她还有谁要?”
这话如利刃一般,刺得邓颖玲眼前一黑。
连亲生母亲都这么说……
她想起从前和叶成屹在落地窗前胡来,没拉窗帘被拍,他的朋友背后议论,说她开放得很。
以前没放在心上的事,突然间就变得如鲠在喉。
她垂着头,拉住母亲,声音哑然:“妈!我们走吧。”
“颖玲?!”
“求你了,走吧!”
周围人异样的打量,就好像扒光了她的衣服。
她压抑着心口的窒息,匆匆逃离,一路疲惫地回到车上,手机却忽然“叮咚”一声响。
她低头一看,眸光顿时僵住。
屏幕上,是叶成屹发来的警告短信——
“你以为跑了就没事了?最好让你妈给我媳妇儿道个歉,要不然你们在意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屏幕上那句“我媳妇儿”扎进邓颖玲心口,疼得她窒息。
不等她按灭手机,后上车的邓母忽得扯过她的胳膊——
“嘭!”
手机掉落在地,邓母的质问同时响起:“你和成屹到底怎么回事?”
对上严苛的视线,邓颖玲心头一堵,忍了又忍,还是说出了实情:“其实这一年里我一直没能联系上阿凛,自从那次逼婚之后,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分手?谁准你分手的!”
邓母的声音猛然拔高:“你一年前怀孕去逼婚,整个圈子就已经在看笑话,要是你最后还是嫁不进叶家,邓家的脸往哪搁?”
邓颖玲垂眸扶着皮座椅。
“妈,你也看到了,阿凛他不喜欢我……”
“那是你还不够努力!你一年前要是没有摔下楼,保住了那个孩子,你现在已经是叶少夫人了!”
邓母越说越激动:“你必须得嫁入叶家!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爸的心血毁于一旦!”
邓颖玲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公司真的那么重要吗?
叶成屹已经找了女朋友了,她还要怎么样不要脸地贴上去呢?
可邓母根本不管,直接下令把车开到西山别墅,把人推了出去:“你要是哄不好叶成屹,就不用回家了!”
“轰——”
油门声刺耳,车辆远去,邓颖玲握着手机,孤零零地跌在白雪中,浑身冰冷。
她一直等到入夜。
大雪纷飞,落白了她的长发,叶成屹还是没回来。
她只好拨去电话,一连打了两通电话,那边才接通,随后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有事?”
邓颖玲心口一紧,呼吸有些乱:“我在西山别墅,我们能谈谈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叶成屹的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行啊,那你等着。”
没说等多久,没说在哪等。
电话被挂断,她站在路灯下,望着飘扬的雪花,忽然想到今天是自己生日。
她23岁生日那晚,也下着这么大的雪,叶成屹也叫她等着——
后来,她被带进后花园,寒冬腊月的天,叶成屹亲手为她种了大片玫瑰作贺礼:“颖玲姐,以后就由我代替邓伯父照顾你……”
回忆温暖,现实冰冷。
三个小时、四个小时、六个小时……
等到十二点钟响,这一次,叶成屹都还没出现。
时间跳到:00:01。
她的生日过了,这时,手机又是“叮咚”一声响。
微信跳出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柳落落’。
大抵是脑子也被冻僵了,鬼使神差,邓颖玲点了通过。
下一秒,无数张合照被对方发过来!
和叶成屹看电影,吃西餐,坐摩天轮……
她在闹,他在笑。
接着又一条信息发来:【颖玲姐,成屹让我告诉你,这次只是个小教训。】
这一刻,邓颖玲血液都凉到了骨子里。
原来,叶成屹这次叫她等,是为了给新欢出气。
……
邓颖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
吹了整夜的冷风,高烧愈发严重,她栽倒在床上,旋即陷入昏睡。
待再次睁开眼,已然是第二天下午。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喝完药,叶母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叶母接连叹息数声:“颖玲啊,你这会儿有空吗?”
“成屹今儿上午犯糊涂,带了个叫柳落落的女人回家,吵着闹着非要娶她,把他爸气得要动用家法,你看你能不能来劝劝?”
邓颖玲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
这么迫不及待地见家长,看来,他是真的深爱着柳落落。
叶母亲自打来电话,她若不去,母亲定不会让她消停。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开车前往叶家。
谁料,刚抵达叶宅,踏上台阶,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屋,就听见屋内传来叶成屹那极度轻蔑的话语——
“在你们眼里邓颖玲哪儿都好,我哥也出色,你们觉得他们天生一对,你这么想让邓颖玲当你儿媳,干脆让她跟我哥冥婚算了。”
邓颖玲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叶成屹的第二句话也传来:“你们逼我也没用,我只会娶我心爱的人!”
这两句话,如同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邓颖玲的心理防线,让她脑海一片空白。
只感觉浑身发冷。
屋内乱作一团,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过了许久,她才强压下那如窒息般的难受,缓过神走进屋内。
此时,屋内已安静下来,叶母一见到她,赶忙走上前拉着她:“你受的委屈你妈在电话里都跟我说了,你放心,你从小到大样样出色,我只认你是我们叶家的儿媳妇。”
邓颖玲又是一僵,样样出色、优秀又能怎样?
以叶成屹那倔强的性子,他若不要她,打死都不会娶她……
还没等她开口,叶母就把药塞进她手里:“成屹脾气大你也清楚,以前他也只听你的劝,你去给他上药劝劝他吧?”
邓颖玲握着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叶成屹以前听她的话,不过是她陪着他、纵容他换来的妥协,如今他一心为柳落落抗争,恐怕最恨她了。
又怎会听她的?
她自嘲地想着,终究还是上了楼。
她刚走到卧室门口,下一秒,一个枕头就朝她砸来,同时传来男人的怒吼:“滚!”
掌心的棉签有些硌手,邓颖玲忍了忍,随后关上门走进屋内。
走到床边,看着男人背脊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爱柳落落?这一身伤不疼吗?你为了这份爱,连命都不要了?”
闻言,叶成屹猛地抬头瞪来,眼神满是冷嘲:“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在背后告黑状,做点实际的事。”
四目相对,男人的目光冷淡又固执。
这固执她曾经见过,在她以为他爱她的时候……
眼眸微微颤抖,邓颖玲受不了地挪开视线,一想到他此刻的认真是为了别的女人,心就像被撕裂一般。
“先上药。”
这次,男人没有拒绝。
屋内十分安静。
邓颖玲慢慢平复心情,上完药后,将眼中的情绪压下去,尽量装作平静:“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太了解叶成屹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她也习惯妥协了……
叶成屹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不顾背上的伤坐起身来。
一双凉薄的眼眸如狩猎的鹰一般,紧紧锁住邓颖玲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我这人护短,你妈冒犯了落落,我不可能放过她。”
“不过,要是你能帮忙让我妈接受落落,道歉这事就算了。”
“落落不像你那么世故,她单纯胆小,不会哄人开心,有你这么个模范儿媳在面前挡着,实在让人不舒服。”
“所以呢?”
邓颖玲忍不住插话,自己做得好难道还错了?
她对上那玩世不恭的黑色眼眸,却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出凉薄的话:“如果你有男朋友了,我妈就不会不接受落落了。”
邓颖玲脸色瞬间煞白,他这是要她悔婚!
可如果悔婚的是她,她就要承受叶家的怒火,邓氏集团必然会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叶成屹……连半点退路都不给她留。
她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男人冷酷的威胁:“邓颖玲,你想在明天看到邓氏集团破产的消息吗?”
邓颖玲死死攥着手指,忍了又忍,眼泪已经溢满眼眶。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她极度疲惫地妥协:“那就麻烦你,去给我找个男人。”
话落,她逃也似的离开房间,离开叶家。
车里,狭小的空间让人更加压抑。
邓颖玲再也忍不住难受,突然“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将邓颖玲的眼睛也染得通红。
她痛苦地靠在方向盘上,擦干嘴角的血迹,可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剧烈。
她实在难以支撑,只好开车来到医院。
做了检查,打了镇定止疼针后,邓颖玲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半醒半梦之间,她好像被人猛地从悬崖上推下——
“邓颖玲!”
她猛地睁开眼,却见医生站在她面前,一脸悲悯地递上检查单。
上面赫然写着——
癌症晚期!
邓颖玲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很久,直到暮色降临。
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医生跟她说的那句话——
“你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发作很快,你得有心理准备,很可能活不过一个月……”
将检查报告收进包里,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邓家。
母亲还没回来,她一路走进自己的卧室,把自己锁了起来。
房间的床头柜上,还摆着她和爸妈、叶家人一起去度假拍的大合照。
凝视着父亲慈祥的笑容,她抱紧相框倒进被褥,双眼缓缓淌下温热的泪水。
“爸,我好累……”
爸爸遭遇意外之后,她向母亲承诺会撑起邓氏,为了守住与叶家的婚约,她不断妥协,任由叶成屹走进自己的内心……
“我已经拼尽全力……可为什么到最后,所有人都来责怪我?”
就连上天似乎也在怪罪她,不肯让她继续活下去……
意识逐渐模糊消散时,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度假的夏日——
两家人有意撮合她和叶一凛约会,可叶成屹总是紧紧跟着。
叶一凛忍不住抱怨:“成屹,你都上高中了,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度假村这么大,你别老跟着我们。”
叶成屹双手插兜,满脸不屑:“你哪只眼睛瞧见我跟着你了?我明明是跟着颖玲姐,颖玲姐都没说话,你管得着我?”
“你这种糟糕的性格,将来哪个女孩要是死心塌地爱上你,怕是连命都得搭进去。”
“谁让她喜欢我,那是她自找的。”
邓颖玲猛地惊醒,满头都是冷汗。
回过神来,她伸手摸了摸小腹,或许,真的是自己自找的,所以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自己的命……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拿起一看,是叶成屹发来的短信——
【你要找的男人,过来见个面。】
简洁明了的一句话,还附带一个定位信息和一串时间。
邓颖玲呆呆地看着,眼睛又干又涩,还发胀。
哪怕他对自己有一点爱意,也不会这么急着给自己找别的男人。
邓颖玲自嘲地笑了笑,起身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却连一点打扮的心思都没有,抓起包包就出了门。
也不知是因为病情还是叶成屹的冷淡,开车路上,她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眼看到了目的地,车载电台突然播出一则新闻——
“最新消息,驻亚斯大使馆发布新闻,找到了五年前376次航班空难事件的幸存者,据说,当年深城邓叶两家的CEO也在其中……”
听到这话,邓颖玲整个人都呆住了。
爸爸和叶一凛没死?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一步转了方向盘,朝着机场的方向急速驶去。
另一边。
富豪云集的熙水岸餐厅,VIP包厢里。
叶成屹和狐朋狗友中的叶轩,面对面坐着,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男人从进来起就阴沉着脸,好像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叶轩也等得不耐烦了,第三次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开口:“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邓颖玲那可是出了名的准时,她会不会不来了?”
叶成屹冷哼一声,微微抬了下下颚,冷冽的神情竟有了一丝缓和。
淡淡地瞥了叶轩一眼,他笃定地抬起下巴:“我给她发的消息,她肯定会来。”
这六年,邓颖玲哪次拒绝过他?
下一秒,叶轩却握着手机猛地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把手机递给他:“屹哥,邓颖玲她不可能来了!刚传出来的消息,你哥没死,有人看到邓颖玲上了飞往亚斯大使馆的飞机!”
话一说完,屋里气氛瞬间变得冰冷。
叶成屹的脸顿时黑得像墨一样,叶轩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下一秒,却见叶成屹猛地起身,一脚踢开桌子:“立刻给我订去亚斯大使馆的机票!”
“嘭”的一声巨响后,叶成屹风一般地离开了。
叶轩惊愕地闭上嘴,看着叶成屹暴怒的背影,他脑子一抽,忽然就想起了当年一件事——
那时,叶成屹和邓颖玲才刚在一起。
叶成屹兴致勃勃地拉着邓颖玲去姻缘庙,哪怕下着雷暴雨,他也愣是爬上二十米高的树顶绑上姻缘结。
不过,他一天后又一个人悄悄地去把那姻缘结烧了。
去烧毁的前一天,有人聊到了他和邓颖玲,说她跟他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长得跟他哥像,邓颖玲把他当替身。
视线再度落到手机屏幕上,叶轩忍不住叹气。
叶成屹这性子,迟早得出事。
……
二十四小时后,亚斯国大使馆。
邓颖玲看着洗手池里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擦掉眼尾的泪,从包里掏出药混着嘴里的血咽下去……
她见过了所有的幸存者,没有爸爸,也没有叶一凛,空欢喜一场,病情还加重了。
她打开龙头,把血迹冲干净,才疲惫地走出大使馆。
正走下台阶,却在车边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邓颖玲认真看去。
路灯下,男人的身影高大宽厚,桀骜的眼神带着一阵狠意向她刺来。
叶成屹?
邓颖玲蹙眉,他不陪着他的小女友,怎么有空来这?
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走到他跟前。
叶成屹看她走来,凝着她那双红肿失落的眼,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
男人的怒意清晰直白,可邓颖玲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让他不满意了。
从前,她这会就该低声下气地哄他,可今天她实在太累,懒得哄人,压着疲色只问:“你怎么来了?”
话一说完,叶成屹猛地上前一步,霍地把她拖进车内,冰凉的身体接着就压下来:“听说我哥还活着,你这前未婚妻都要来看看,我做弟弟的难道还不能来?”
他到底发哪门子的疯?
她有说他不能来?
嗅着男人身上浓郁的酒味,她明白跟酒鬼没法讲道理,只好软下语调劝:“你先松手,我累了,想回酒店休息”
“看到我就累?”
男人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
关上车门,男人一脚油门,飞快驶向酒店。
车速一路飙升,邓颖玲捏着眉心,强忍着不适,不等缓解难受,抵达酒店后,叶成屹又一把将她拽出来,一路扛到房间。
“嘭!”
她被摔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霸道又蛮横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邓颖玲惊得指尖一颤,唇被咬得生疼。
“媳妇儿……”
沙哑的嗓音,骤然在邓颖玲耳畔炸响,惊得她面色瞬间煞白如纸。
她身躯瞬间僵住,拼尽全力将人推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阿凛?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揽着她的那只手微微一顿,紧接着,一声轻蔑的嗤笑在她耳边响起:“我自然清楚,你是邓颖玲,我妈最中意的模范儿媳,可你能分得清,你口中的‘阿凛’喊的是我还是我哥?”
“要是我哥知晓,他在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你就被18岁的我压在身下,你觉得他还会要你吗?”
叶成屹的话语冰冷彻骨,将邓颖玲六年的深情狠狠踩在脚下,疼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让叶成屹的眸色愈发深沉,似有狂风暴雨即将来袭。
邓颖玲却毫无察觉,她敛下眸底的痛楚,拼尽全力将人推开:“你既然已有了柳落落,我们就不该再这样。”
可她刚一起身,就被叶成屹抓住脚踝,一把拖到身下,随后如撕咬般地吻了下来。
她崩溃地捶打、挣扎,越是抗拒,男人的动作就越发狠厉。
在一起六年,叶成屹从未如此疯狂过。
这场欢爱,宛如野兽在撕咬、搏斗。
……
邓颖玲从这场噩梦中惊醒,已是第二天上午,房间里早已没了叶成屹的气息。
邓颖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深城,努力想要忘却那疯狂的一晚,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后事。
纵然她努力了六年,可她不得不承认,邓氏集团,她无力守护。
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母亲留一条后路。
这几天,她也刻意避开叶成屹。
没想到,她今晚刚和人谈完买卖股份的事,出来还是碰到了熟人。
叶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她拦住。
“颖玲姐,你快来救救急,前几天屹哥回来,脖子上的暧昧吻痕被柳落落看到,跟屹哥闹分手了。”
“屹哥这几天都在这儿喝酒,再这么喝下去人都得垮掉,我们谁劝都没用,屹哥从前只听你的,你看你能不能把人带回去?”
邓颖玲尴尬地退开一步:“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上。”
她不该再和叶成屹有牵扯。
谁知话音刚落,左侧包厢的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叶成屹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双眼睛直直地锁在她身上。
邓颖玲闻到酒气,蹙眉刚要走,可男人却猛地扑上来抱住她:“媳妇儿,你来了……”
叶轩见状立马和两人拉开距离,根本不给邓颖玲反悔的机会:“那个……颖玲姐,屹哥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要忙,辛苦你了。”
说完,就逃也似的跑没了踪影。
邓颖玲无奈,只好把抱着她不肯松手的男人带回公寓。
把男人放倒在沙发上,她才要走,叶成屹却忽然起身黏上来,将她压在沙发上:“媳妇儿,你一点都不爱我,就知道利用我伤害我。可我还是爱你。”
邓颖玲心口刺痛,他从未跟她说过“爱”字。
这爱……并非是说给她听的。
邓颖玲低头,对上叶成屹期盼的眼神,就好像她就是他的唯一。
可此时此刻,他的情意若真,她的心却更痛。
他的媳妇儿,不是她啊。
喉咙发紧,她扭头推开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媳妇儿。”
话落,叶成屹却凑得更近,倔强得像头驴般笃定:“你是!”
酒气熏得邓颖玲眼睛发红,她推开人起身,一边扭头找手机:“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给你联系柳落落……”
男人却一把腾身,把她压在身下:“你就是我媳妇儿,我不会认错的。”
他熟练地扯开遮挡,了解她的身体,不过几下就如鱼得水般折腾起来。
醉酒的人,是不讲道理的。
屋顶的吊灯摇摇晃晃,晃了一整夜。
……
翌日天亮,邓颖玲睁眼起身,腰腿触地都发软。
下一瞬,就听见叶成屹温柔地打着电话:“落落好媳妇儿,你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近期新上映的电影,我给你包场给你赔罪。”
没有酒精的刺激,他不会再认错媳妇儿。
邓颖玲的心凉了半截。
叶成屹挂断电话,回头见她清醒,面无表情地冲她开口:“城东的项目给邓氏了,就当我昨晚糊涂喝醉的补偿。”
心口被刺得生疼,邓颖玲死死抓着身下的被褥,但她向来有自知之明:“叶总大方,谢了。”
可她的妥协,反倒让叶成屹面上的情绪更难看,“砰”的一声摔门离去。
邓颖玲再也撑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疼痛从心口蔓延,她捂住心口艰难喘息,说不出是癌症让她痛,还是叶成屹的话让她更痛。
……
夜晚,邓颖玲特地吃了止痛药,才回到邓家。
进门就见母亲拿着一份项目合同,满脸笑容朝她走来:“这是成屹送上门的合作,我就说,只要你肯用对办法,一定能让他收心。”
“你听妈的,趁这个机会哄着叶成屹娶你,只有真正嫁进叶家,他们才会彻底出手帮我们邓氏集团起死回生……”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邓颖玲压抑得近乎窒息,她快要死了,还怎么守护邓家?
她压着疲惫,第一次在母亲最高兴的时候给她泼冷水:“妈,合作项目并不能说明什么,叶成屹喜欢的是柳落落,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嫁给他——”
话音未落,邓母忽得狠狠甩来一巴掌!
“啪——”
“不孝女!你非要顶撞我,和我作对是不是?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不能嫁给叶成屹,那就去死!”
刹那,喉间血腥上涌,邓颖玲再压制不住。
她狼狈地转过身,匆匆离开。
刚推门出去,就和台阶下的叶成屹四目相对。
大概是被凉透了心,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
看到叶成屹的那一刻,邓颖玲鬼使神差地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
察觉到男人身子一僵,她以为他要推开她,手下抱得更紧:“求你别动,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靠一靠……”
叶成屹愣住,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头一次冲他展露脆弱。
这种感觉……
等到他回神低头,却发现就这么一会,邓颖玲已经在他怀里睡着。
叶成屹沉默了片刻,随即抬手将人抱进车里,径直带去了酒店。
他将人轻轻放在床上,细心地盖好被子,凝视着女人即使在睡梦中也显得不安稳的脸庞,这才惊觉,这女人竟瘦得如此厉害。
他抬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庞,这时,睡梦中的人却呢喃出声:“阿凛……别离开我……”
叶成屹面色瞬间变得冰冷,冷冷地收回手,起身便走。
不久,‘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
邓颖玲被惊得浑身一颤,抱着被子,却并未醒来。
……
第二天清晨。
邓颖玲被疼痛唤醒,一夜未服止痛药,身上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
她哆嗦着起身,狼狈地打开门,可门刚开,对面房间的门也恰好被打开。
叶成屹小心翼翼地搂着柳落落走出。
双方视线在空中交汇,叶成屹立马嫌弃地移开目光,却低头温柔地安慰怀里的女人:“抱歉,昨晚弄疼你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刹那间,邓颖玲踉跄后退一步,宛如坠入荆棘丛中。
昨天晚上,叶成屹和柳落落竟在她对面的房间共度良宵?
在邓颖玲愣神的瞬间,柳落落娇羞一笑:“颖玲姐还在呢,别闹笑话,我没事儿,走吧。”
她拉着叶成屹的手离开,对视的瞬间,邓颖玲清晰地看到了柳落落眼中的挑衅与得意。
邓颖玲攥紧手指,视线随着两人离去,看着男人体贴入微,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
忽得,她‘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疼痛猛烈袭来,她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扶着墙壁缓了许久,疼痛却愈发剧烈,邓颖玲再也撑不住,去了医院。
她没有接受治疗,只是说:“我明白我活不了几天了,给我开些止痛效果好一点的药就行。”
……
吃了止疼药,邓颖玲恢复了点力气,便打电话叫来律师:“李律师,之前让你草拟的股份转卖协议,麻烦送来,另外,我想立个遗嘱……”
趁着清醒,她得把后事彻底安排妥当。
下午,她又特地前往墓园,祭奠已经离世的父亲和叶一凛。
这或许是她活着最后一次来见他们了,来之前,她特意化了妆,穿了好看的裙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出乎意料的是,她又碰到了叶成屹。
她有些惊讶,毕竟这些年来,除非叶家逼迫,叶成屹从来不会来这,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成屹看到她来,面色有些阴沉,眸光晦暗地将她打量了一番,阴阳怪气地说:“打扮得挺隆重啊。”
“都六年了,你一心惦记着死人,要是有了新男友,绝对会跟你过不下去。”
邓颖玲不懂他为何说话总带刺,有些自嘲地轻笑:“难不成你是因为你哥才不娶我?”
叶成屹立刻否认:“我当然不是。”
“嗯,你只是单纯厌烦了我。”
要不然,陪了他六年,又怀了他孩子,就算是条狗也会有感情。
但叶成屹没有接话,就好像默认了她的回答。
见过了,邓颖玲也没再多待,很快离开墓园,开着车,她不知不觉就到了和叶成屹住过五年的公寓。
哪怕他不爱,可她依旧下意识地来到这。
不得不承认,放下一个人太难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主卧,倒头就睡。
半醒半梦之间,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将她吵醒。
邓颖玲睡眼朦胧地睁开眼,一按开手机,一条微博官宣消息跳了出来——
#惊!现实版王子和灰姑娘,叶氏财团继承人叶成屹宣布将与大学生柳落落订婚!#
这条热搜,在深夜骤然火爆。
热搜下,紧跟着邓颖玲的名字,网友议论纷纷——
“不是说邓颖玲是深城最优秀的儿媳,她可是叶家内定的啊?怎么会斗不过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学生?”
“叶成屹为了娶柳落落被家里长辈打掉半条命,对柳落落绝对是真爱,邓颖玲一个倒贴的,又被玩烂了,当然争不过。”
“很正常,很多女人都一头栽在玩咖浪子身上,而玩咖到了年纪之后,却在更年轻的女孩儿身上收心,无一例外。”
邓颖玲再看不下去,手机从手中滑落。
她颤抖着翻出止疼药,一连又吞了五六颗,苦得她脸都皱成了一团。
可还是疼。
狠狠地疼……
“这止痛药是不是假的啊,怎么不止痛呢?”
这一晚,她熬着,硬生生熬到天亮,身下的床单都湿透了。
身上的疼痛才终于缓和,她便勉强撑着身体开始整理叶家从前送给她的所有东西。
一个小时后。
她把整理出来的箱子带去了西山别墅。
再次见到叶成屹,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她和他在一起这几年都没见过。
能娶到心上人,他果然开心。
他也是真的很爱柳落落。
想着,邓颖玲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台阶上:“这些是给叶家儿媳妇的东西,我不是,所以还给你。”
“还有……提前恭喜你新婚快乐,你结婚那天我就不来了。”
话落,叶成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生气了,忽然一脚将箱子踢开,神色嘲讽:“把这些垃圾拿走,我媳妇儿我自然会给她最好的,别人戴过的东西配不上她,我嫌弃。”
邓颖玲心头被这一句话砸得差点压不住喉间血腥。
他是嫌弃东西还是嫌弃她?
正出着神,柳落落穿着一身雪白婚纱从门后走出来,看到邓颖玲,她面上警惕一闪而过,随即走到叶成屹身边,彰显主权一般挽住他的胳膊。
“颖玲姐,你来的正好,你帮我看看我穿这婚纱好不好看?这可是阿屹亲手设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邓颖玲死死攒住手心,她当然知道。
那婚纱,是叶成屹二十岁那年,她亲眼看着他为她设计的。
可现在……
眼眶酸涩得厉害,邓颖玲的泪忽然就有些忍不住。
她想,她是时候告别退场了。
爱情这场戏,她终究要守住最后的尊严。
她硬挤出一丝笑意,竭力把眼眶后的泪水憋回去:“恭喜,愿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话毕,她强忍着心碎,像逃命般匆匆离去。
……
踉踉跄跄回到公寓,她刚打开门,一路上强压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她跌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痛楚从四肢蔓延至全身,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呛入喉咙。
她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消逝。
她快要死了。
“痛……好痛……”
她颤抖着擦拭鲜血,可血却越擦越多。
要是有人能陪在她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
她忍着剧痛,一点点挪动身体,从散落一地的物品中翻出手机,颤抖着拨通母亲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却被无情挂断。
她不死心,再次拨过去,这次,电话直接显示关机。
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对待她,每次她和叶成屹闹矛盾,母亲都会这样。
可现在,她都要死了啊……
她真的好难受,好痛。
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她的电话?
疼痛加剧,像细针一样一根根扎进她的心脏、神经,渐渐地,她已无力握住手机,意识逐渐模糊。
她空洞地望着敞开的门,心头满是悲凉。
她这一生,从小就被安排着生活,讨好这个,讨好那个,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在意她……
到死,都没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眼睛缓缓闭上,门口始终空无一人。
她的手慢慢垂落在那摊血迹中,寒风从屋外灌入,空荡的屋子里回荡着她最后的一句遗言——
“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会有一个人一直爱我……”
大雪下了一整夜,仿佛在为谁铺就一条圣洁的路。
天一亮,整个深城都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叶家继承人叶成屹和大学生柳落落将在最豪华的教堂举行订婚典礼。
他们的婚纱照登上了大厦的电子屏,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满城皆知。
上午,教堂旁厅里——
叶成屹一身新郎装坐在沙发上,正心烦意乱地揉着眉心,下一秒,就听叶轩惊呼:“这热搜怎么回事?邓颖玲竟然舍得把邓氏集团卖了?!”
叶成屹揉眉心的手一顿,又听身后那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不会吧!邓颖玲这六年在圈子里低声下气,一心巴结叶家不就是为了拯救邓氏集团?现在怎么想通了?”
“想通个鬼!以邓颖玲她妈那疯狂的掌控欲,能任由邓颖玲卖公司?等着瞧吧,肯定有反转!”
“也是,说不定是故意搞热搜给咱们屹哥看的,不然,她怎么早不卖晚不卖,偏偏选这时候卖。”
叶成屹听着,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被不满取代。
他走到走廊外,掏出手机给邓颖玲发了条信息——
【搞这些小把戏给谁看?你要是真心祝福我,就来婚礼现场。】
可发出去后,一秒、两秒……五分钟过去,邓颖玲毫无回应,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从前,邓颖玲总是秒回。
叶成屹冷着脸收回手机,眼底泛起嘲讽:“我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阿屹……”
身侧,一声娇唤拉回了他的视线。
叶成屹转头,就见柳落落穿着婚纱站在那里,这身原本为邓颖玲量身定做的婚纱,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别扭。
如果这婚纱是邓颖玲穿……算了,她心里从来都只有那个死人。
叶成屹冷着脸把手机收回兜里。
看着男人眼底的寒意,柳落落心中莫名慌乱。
邓家的热搜她也看到了,邓颖玲陪了叶成屹整整六年,那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显然不一般……
今天这场婚礼绝对不能出意外,否则,她这辈子就别想再嫁进叶家。
她故作柔弱地走到叶成屹身边,拉住他:“阿屹,我有些紧张,你能不能陪陪我?”
“只是订婚,有什么好紧张的。”
叶成屹低头看向柳落落那张纯洁的脸,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一把将她推开。
柳落落眼眶瞬间红了:“阿屹?”
那双和邓颖玲相似的丹凤眼含着泪,他心头又没来由地一软:“好了别多想,我留下来陪你。”
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总是莫名烦躁。
眼睛也不停地看向楼下的入口。
楼下已经有人开了赌局,赌邓颖玲什么时候会来。
但一直等到婚礼开场,等到奏乐响起,等到叶成屹牵着一身洁白婚纱的柳落落一步一步走上红毯。
邓颖玲还是没出现。
豪门梦终于要成真,柳落落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可她身侧的叶成屹,却满脸冰霜,不见一丝笑意。
他频频看向给邓家留的位置,竟然一个人都没来。
眉头紧皱,心头焦躁不安涌动。
就在司仪喊着婚礼开始时,教堂的门被人推开了——
“叶成屹,你不能结婚!”
一向端庄得体的邓母此刻像个疯女人一样冲进来,歇斯底里地朝叶成屹奔来,凄厉控诉——
“你怎么能娶别人!我女儿用她最美的青春陪着你玩,哄你开心,她怀孕了迫不得已逼婚你却不肯娶她,你对得起她吗!”
叶成屹僵住,什么怀孕?
邓颖玲当初逼婚,不是为了利用他救邓氏吗?
脑子嗡嗡作响,强烈的惶恐从心底升起。
他眼睁睁看着邓母扑过来,却忘记躲开——
“如果不是你拒婚,颖玲就不会跌下楼流产,就不会身体垮掉,更不会年纪轻轻得癌症!我女儿是被你逼死的!”
“你这个负心汉,我女儿死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结婚!”
“你赔我女儿!”
邓母崩溃咆哮,将一堆报告狠狠摔在叶成屹脸上。
锋利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道道血痕,可他却只猩红着眼,死死盯着那散落一地的报告——
一份,B超孕检报告。
一份,癌症晚期确诊报告。
一份,死亡通知书。
教堂里的光明亮柔和,打在报告单上,却硬生生将叶成屹的眸子逼得通红。
“什么……意颖?”
他声线颤抖着蹲下身,整个人俨然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柳落落眼底的笑意也被惶恐取代,她死死凝着地上的报告,一颗心都坠入了谷底。
“不……不行……”
她摇着脑袋,慌然失措的上前去拉叶成屹。
“阿屹,我们的婚礼……啊!”
她的手还才碰到叶成屹胳膊的一角便被他狠狠甩开,腰身撞到身后的花台,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面色苍白无神。
邓母已经被随后赶来的保安控制住,现场却已经乱了套。
耳边嘈杂不断,叶成屹却像是听不见一般,已经捡起了地上的报告单。
怀孕!
癌症!
死亡!
所以,当年邓颖玲不是为了邓氏逼婚,不是为了利用他利用叶氏,她只是……只是因为怀了他的孩子,她是没办法才来逼婚的!?
而他那时候对她说了什么……
他让她跳,他说没人在乎!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逼死了邓颖玲!
叶成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不会的!邓颖玲才不会死!我们不该是这样的!邓颖玲你又骗我!”
他绝望的喃喃,任由泪水上砸进嘴里,苦的他发涩。
耳畔有谁在叫着他的名字,邓母还在一字一句声声泣血的指责他是杀人凶手。
叶成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抓紧报告单跌跌撞撞疯了一样往外跑。
“你干什么去!”
叶轩追在他身后将他拦下。
就他这状态,出去迟早得出事。
叶成屹猛然回头,额角青筋暴起,眼眶全红了:“别拦着我!我要去找邓颖玲!”
叶轩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控,被骇的一惊,忙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紧抓着他不肯松手:“你上哪儿找?你冷静点,先问清楚。”
“冷静不了!”
叶成屹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教堂的门开着,萧瑟的寒风灌入屋内刺得人骨子发凉。
叶轩有一瞬哑然。
就这个发愣的间隙,叶成屹狠狠将他甩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婚礼现场。
柳落落一身白色婚纱在后头踉跄着,好几次踩着裙摆摔在地上。
她崩溃的看着叶成屹离开的方向,泪流满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只差一步我就能嫁进叶家!为什么邓颖玲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她的豪门梦彻底破碎,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通通都白费了!
都怪那该死的邓颖玲。
……
离开教堂,叶成屹驱车径直去了邓家。
路上,他扶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那三份报告就放在副驾驶,可邓颖玲怎么会死,她能蹦能跳的还总能惹他生气,她怎么可能会死!她那么在乎邓家!她怎么舍得!
“邓颖玲,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老欺负我!”
他将车停在门口,脚下发软,几乎是滚下的车。
叶氏集团的小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可他全然不在意了。
屋子门没关,他踉跄着冲到屋里。
“邓颖玲你出来!”
声落,满室寂静,丧幡随风鼓动。
叶成屹一眼就看到了灵堂中央那口黑漆棺材里躺着的邓颖玲。
棺材里的人一身纯白无瑕的白裙,精致的面容略施粉黛,平日总是挂着淡笑的标志性丹凤眼此刻却紧紧闭着。
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叶成屹怔在原地足足数秒他才像是猛然回神一般。
“邓……颖玲……”
他死死锁着棺材里的人,喉咙哑的厉害。
邓颖玲就躺在那,安安静静的,好像只是睡着了。
可睡着的人,为什么胸口不会起伏。
叶成屹眼眸又红了一寸,俊朗的面上惨白如纸,他无意识的捏紧了手,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走到棺材前,喉咙紧的发疼。
“邓颖玲,别闹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你起来……”
他哆嗦着伸手去碰她的手,出乎意料的,指尖触到了一片让人心脏骤停的冰凉。
那一瞬,叶成屹听到了脑海里一根弦骤然崩断的声响。
他凝着那冰冷的手,脑子里全白了。
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他不甘心,又将手伸到了邓颖玲的鼻下。
可是没有!没有呼吸!一点都没有!
不止鼻息,脉搏也停了。
她整个人冷的好像才从冰柜里取出来一样。
叶成屹彻底慌了神,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再找不到一丝往日的沉稳自持。
“邓颖玲……颖玲姐!”
他崩溃将人抱出来。
他从没想过她会死!
“颖玲姐你醒醒!你别吓我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喜欢柳落落,我从来都不喜欢她,我和她在一起和她结婚只是想气你!”
“我这么喜欢你,可你心里只有我哥!我在你身边六年你都看不到我,我只是太生气了!你起来,我不和她结婚了,我娶你,我不用你逼婚,我自愿的,我娶你好不好!”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邓颖玲结婚,他怎么可能不要她!
要是一早知道她是因为怀孕才逼婚,他当初怎么可能拒绝!
“你个杀人凶手!你放开我的女儿!”
邓母才回家就看到自己女儿的遗体被叶成屹抱着放在地上,她好不容易冷静的情绪又攀上了顶峰。
哭着喊着扑上去就要把邓颖玲抢回来。
叶成屹一时不察没抱住邓颖玲,眼看着人被抢走,他的心好像被人生生撕裂开来。
“伯母,伯母我错了,我求你,求你让我和颖玲在一起!”
他狼狈又无措的坐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活像个失去了珍宝的孩子。
邓母看他的眼神却是满满的厌恶,再没了从前的蓄意讨好和温声细语。
她紧紧抱着邓颖玲,手边捡到什么就往叶成屹身上砸:“滚!你给我滚出去!我邓家不欢迎你!”
水晶烟灰缸砸在叶成屹额角,鲜血很快溢了出来,他却无心顾及,还在尝试往邓颖玲身边靠。
邓母却已经抱着邓颖玲到了棺材边,看着女儿那张苍白的脸,她悔啊!
如果不是她逼着女儿嫁进叶家,如果那天她没有挂断女儿的电话,她的女儿是不是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
邓母的心痛到窒息。
“颖玲,妈错了,妈再也不让你嫁进叶家了,妈错了,是妈错了,我们不嫁了,谁都不嫁了,就我们娘俩好好的过日子。”
叶成屹却再安静不下去,他踉跄着爬到两人身前,慌张启唇,险些失声:“伯母我错了,我娶颖玲,我娶她!我和她冥婚!我不会不要她!”
“求你,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叶成屹承认,他是混账,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不要邓颖玲。
这些年做的所有都是为了气她,气她不爱他。
他从十几岁起就喜欢上她了,他怎么可能不要她!
他最爱她的啊!
怕邓母不同意,叶成屹还掏出了手机颤抖着找到录音软件。
“伯母,我和颖玲结婚,我不会不管邓氏的,只要我们结婚,我马上就让人接手帮忙打理邓氏,今后我帮颖玲守着邓家!”
“谁稀罕!”
邓母眼眶红的渗人,眼球上遍布着红血丝,她大手一挥打掉叶成屹手上的手机,近乎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你,我的颖玲怎么会没命!你个负心汉!你辜负我女儿对你的一片真心,那是整整六年的光阴啊!到头来你居然这么对她!”
“邓氏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带着你的手机现在就滚!我不会再把颖玲嫁给你!永远都不会!”
邓母吼完,看他不动,索性爬起身不管不顾的将人往外推。
叶成屹根本站不稳,他被推的踉跄,邓颖玲还在地上躺着,这些纷争已经与她再无关系。
屋外的雪纷纷扬扬又落了下来。
邓家的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不远处树梢上的积雪被震落,砸在雪地里,不过片刻便没了踪迹。
叶成屹无措的站在邓家门口,彻骨的寒风吹的他瑟缩。
他这辈子从未这么后悔过。
如果当年她说要结婚,他没有嘴硬,没有在那自以为是的想七想八,他和她的结局不是就不会这样?
起码,邓颖玲不会死。
他们的孩子也不会……
……
这一晚,叶成屹哪都没去。
他在门口一直站到半夜,邓母不让他进门,他便将车停在邓家门口,满电的手机循环播放着他和邓颖玲的从前,有照片有视频。
屏幕里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对谁都是一副清甜的笑意。
和她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最害羞,和他牵个手都好像高中生早恋一样小心又谨慎——
“阿凛,你别老是在大街上亲我!你可是叶家的继承人,你这样,影响多不好。”
“阿凛!你又不吃饭!你忘了上次你胃疼的事儿了?”
“叶成屹,你再这么不讲道理我真的会生气的。”
六年前的表情,一张比一张鲜活,每一帧都是他记忆里的邓颖玲,只是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叫他‘阿凛’……
他怔怔看着视频里蹙眉的那张脸,心疼的窒息:“颖玲姐,我今天也没好好吃饭,我饿,你给我煮面条吃好不好……”
然而,再无人回应他的委屈不满……
……
第二天天光破晓之初,叶成屹双眼红肿,脑子浑浑噩噩。
就在他快撑不下去,差点睡过去的时候,邓家的门被人打开来。
他靠在驾驶座,被开门的声音惊的一颤,猛然抬起头就见乌压压一行人从屋里走出来。
为首的邓母一身白衣,手中抱着个相框。
身后是几个壮汉,有四人站在对角抬着一副黑漆棺材。
叶成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昨天装着邓颖玲的棺材。
他额角一跳拉开车门跑下去。
在车上蜷了一夜,他的腿麻的不像样,才走了几步就狼狈的跪倒在地。
那种极致不安的情绪又攀上心头,他想站起来,可眼下一步都挪不开。
雪地冰冷刺骨,他裤子都被雪水打湿,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那口棺材,眼底满是惶恐。
他们要带邓颖玲去哪!
“伯母!伯母当我求你,没有颖玲我会死的。”
听到他这话,邓母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只是那眸光森冷异常。
“会死?那你就去死啊!你不是要娶我家颖玲?你去死,你去找我的颖玲啊!你害死了我家颖玲,还有那个孩子,你凭什么活着!”
邓母的声音宛如古时候凌迟犯人的冷刃,刀刀剜着他的心头肉,痛彻心扉却不致死。
他狼狈的爬了几步想留住邓颖玲,可他的腿太麻,被雪水一冻,愈发的迟钝麻木。
邓母再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带着身后的人上了一辆车,绝尘而去。
任凭叶成屹在身后怎么挽留,她一概不闻。
叶成屹咬牙强撑着站起身,方才他看到了,邓母上的是火葬场的车!
他们想将邓颖玲火化!
可他还没有娶到邓颖玲,邓颖玲还没当他的老婆啊,他们怎么可以将邓颖玲带走!
几步回到车里,叶成屹一脚油门将车子开出去,不要命的加速,跑错两个火葬场后,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那个。
却不想,邓母早有预料。
门口站着几个壮汉,一见他来就将他挡在了门口:“抱歉,叶先生,邓夫人吩咐过,您不能进去。”
“凭什么!”
叶成屹的情绪已经积攒到了巅峰,他不甘的一脚踢翻了路边的木头路标,满目的猩红。
壮汉却只是礼貌的低头重复:“抱歉。”
“去他妈的抱歉!”
叶成屹甩下西装,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
壮汉急忙拦上来,几个人将他堵得严严实实。
“滚开!”
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还想硬闯,壮汉却岿然不动。
“行!要钱是吧!”
叶成屹冷冷扯着嘴角,掏出手机:“少他妈废话!收款码拿出来!不就是要钱?我给你!”
来源:元宇sWF